沈寂出声,淡声说:“你这会儿在干什么。”

    洗手间里的姑娘似乎愣了下,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有些茫然,“什么?”

    “不是要我跟你说说话么。”沈寂抽了口烟,把手里的钥匙串抛到半空,又接回,语气很随意,“你这会儿在干什么。”

    “……洗头发。”姑娘轻声说。

    过了会儿,

    他又淡声问,“现在呢。”

    “抹沐浴露……”姑娘说着一顿,又道,“你沐浴露放哪儿的?”

    “只有一块香皂。”沈寂说。

    “好吧。”

    门外内侧水声淅沥。

    几分钟后,沈寂一根烟抽完,随手掐了烟头丢进垃圾桶,与此同时,洗手间里的水声也停了。

    他转身,端起桌上的透明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又踏着步子走回洗手间门前,没什么语气地问:“洗完了?”

    门内的姑娘回道:“洗完啦,我拧头发呢。”

    “嗯。”沈寂淡声应了句,从裤兜里摸出一颗不知哪儿来的薄荷糖,拆了包装纸丢嘴里,随后把手里的钥匙串微微举高,微眯眼,挑出其中一把。

    黑漆漆的洗手间内,温舒唯身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正裹着浴巾,微弯着腰站在洗脸台前拧头发。忽然听见背后的门锁发出轻响。

    “……”她突的一愣。

    紧接着,咔哒一声响,反锁的洗手间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沈寂收起钥匙,踏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黑暗中,温舒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她身子一僵,惊恐得都结巴了,两只手下意识抓紧胸前的浴巾,“你、你进来干什么?我还没穿……”

    话音未落,腕子一紧被对方捏住。温舒唯眸光惊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让他一把拽过去扣进了怀里。

    “……”温舒唯已经完全呆了,陷入失语状态,望着他,一双大眼惊恐地眨巴两下。

    沈寂搂紧怀里的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两秒,大掌箍住她的细腰猛一下劲儿,直接把她给凌空架起来,放在了洗脸台上。俯身弯腰,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空间里。

    沈寂捏住她的下巴,贴近她,低声从后槽牙里锉出几个字,慢条斯理的,“小温同志,出息了啊。”

    温舒唯:“?”

    暗色空间里,她看见他向来清淡的浅棕色瞳仁,此时浓黑如墨,深不见底,低声道:“现在还会隔着门勾引我了?”

    温舒唯:“……”

    洗手间本就有些狭小,此时逼仄感更重,加上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温舒唯整个人都要炸了,呼吸间全是他唇齿间清冽的烟草气……和一丝淡淡的薄荷糖香。

    她脑子有点儿晕乎,磕磕巴巴道:“……误会误会。你先放开我,我身上有水,会把你衣服给打湿……”

    话音未落,沈寂勾起她的下巴往上一抬,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像是溺水太久的人重获空气,又像是急于抓住些什么,满室黑暗中,他吻得蛮横强硬,甚至堪称残暴,近乎疯狂地在她唇舌间攻城劫地,放肆索取。

    温舒唯脑子里像搅拌着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被他压在洗脸台上深吻。

    她双手抬起,想把人推开,却被他单手钳住反剪到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

    他眸色浑浊得有些狂乱,稍稍停下,轻吻她的嘴角和耳朵,嗓音低沉沙哑,性感得可怕:“甜么?”

    温舒唯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睁开眼睛看他,好几秒才回过神,一怔,“……你嘴里为什么是甜的?”

    沈寂低笑,咬她小耳朵,“因为我马上要吃我的糖啊。”

    “什么糖?”

    “我的糖,叫温舒唯。”

    “……”温舒唯脸色霎时更红。

    温舒唯身上的浴巾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被沈寂随手丢到了一边。她成了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美人鱼。

    沈寂抱着怀里的美人鱼一路从洗手间深吻到卧室,把她放在了床上。

    刚脱去身上的衬衣,一阵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沈寂:“……”

    温舒唯:“……”

    短短几秒钟。

    小美人嗖的一下子回过神,羞得连脚指头都红了,赶紧扯过被子把自己给裹成颗粽子,只留出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软声道:“你手机在响。”

    沈寂:“……”

    沈寂向来冷静清冽的眸色此时浊而沉,盯着床上的小糖果,眯了眯眼睛,思考着是去接电话,还是继续享用他的糖。

    他的糖果脸蛋儿红扑扑的,以为他没听见,一只白生生的可爱脚丫从被窝里钻出来,指了指床头响个不停的手机,“在那儿,快接啊。”

    片刻,

    沈寂闭眼,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捏捏眉心,翻身坐在了床沿上,拿起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丁琦。

    只一瞬,他眸中的情潮便褪得干干净净,沉吟半秒,滑开接听键,道:“喂。”

    丁琦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出,语气很低,有些沉重,“你现在在家?”

    沈寂沉声:“发生了什么事。”

    “十分钟前,市区内一家诊所发生了爆炸。”丁琦沉声,“当时诊所里有一个正在输液的病人,受了伤,已经送去医院救治了。”

    沈寂眸光骤凛,捏手机的五指极用力,骨节咯吱作响。

    丁琦顿了下,又道,“那个病人,是前蛟龙突击队的退役队员,你一手带出来的特种兵,叫周超。”

    沈寂嗓音沉冷如冰,“医院地址。”

    丁琦飞快报上一串地址。

    电话挂断。

    一旁,温舒唯端详着他脸上的神色,意识到什么,裹着被子坐起来,皱眉道,“怎么了?”

    “一个战友出事了。”沈寂捡起地上的衬衣往身上一套,道,“唯唯,换衣服,跟我去趟医院。”

    第60章 燎(一)

    温舒唯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裹着被子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从行李箱里随便找出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穿在身上,又从箱子底部拿出一双从家里带来的运动鞋,边换边焦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又发生爆炸案?”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沈寂语气很低,唇紧抿,脸色不善。他说完顿了下,又拉开衣柜中部的第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收进夹克内兜。

    温舒唯动作很麻利,两分钟就把衣服鞋子穿戴完。接着扭头看沈寂,说:“我收拾好了,现在就能出发。”

    沈寂视线落在温舒唯身上,打量一番,又弯腰从开着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灰色风衣外套披在她肩头,说:“夜里风大,多穿点,别着凉。”

    温舒唯朝他露出个笑,点点头。

    沈寂没再出声,牵起她转身大步离去。

    十一月已是深秋,云城地处南方,晚间雾重风寒。刚出单元楼,一股刺骨凉风便从东北方扑面袭来,温舒唯头发还是湿的,让这阵夜风一吹,不由“啊”的一声打了个喷嚏。

    她裹了裹风衣外套,下意识把两只手放在一起对搓取暖。

    沈寂察觉,握住她两只手捂了捂,温热暖流霎时从他掌心淌进她四肢百骸。他看一眼她披在肩头的湿发,眉头微微拧成一个结,沉了嗓子:“洗了头发怎么也不吹干?”

    “……”

    温舒唯被这句话问得硬生生呛了呛,静默半秒,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眼一瞪,望着他小声斥道:“你好意思问我?还不是怪你太饥渴。”

    刚洗完澡,她连身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被他二话不说地给摁着啃了顿,请问哪儿来的时间吹头发?

    闻言,沈寂静默几秒钟,不说话了。怕她湿着发会受寒,索性胳膊一收将她揽进怀里,自己身体挡住风,护着她一路往停在车位上的黑色越野走。

    上了车,温舒唯正扣着安全带,余光里看见沈寂绕到了汽车后侧的后备箱前。

    她有点狐疑,伸长了脖子往后打望,只见他拉开后备箱,拎起隔层,从里头的一个方形盒子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又啪地合上后备箱门,折返回来。

    “给。”沈寂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围上。”

    温舒唯接过来一看,见是一方宽大厚实的羊毛围巾,浅灰色,粗线织,摸着光滑柔软,质量挺好,干干净净的,看着像是很多年前的男款。

    她抬头看他,“这是你的围巾?怎么放在车上。”

    “这围巾是我爸的。”沈寂从驾驶室那一侧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回她,冷静淡漠,语气里没有多余情绪,“他有一年来我姑姑家串门儿,把围巾给落下了,姑姑洗过之后一直没机会还给我爸。她搬家之前清理东西,把我爸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盒子里,让我转交。”

    温舒唯听完一怔,脱口而出道:“所以你就把那盒子放在车上,都不让叔叔的东西进你家门?”

    沈寂目光直视着前视窗外,自顾自发动引擎,没有说话。

    温舒唯垂眸,看着手里的围巾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真不明白。你和沈叔叔明明是父子,却闹得像一对仇人,明明彼此都很关心对方。”

    沈寂还是没吭声。

    温舒唯见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也识趣,不再继续,只是把围巾叠好放在了一边儿。

    沈寂侧目瞧见了,皱眉,“捂上。”

    “谁秋天就往脖子上围这么厚的围巾。”温舒唯好气又好笑,“出门招人笑话么?”

    沈寂说:“我让你捂脑袋。”

    温舒唯摇头不肯。沈寂眯眼,腾出只手拿起围巾,抖开,三两下就把姑娘一颗脑袋给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外头,十分无语地瞪着他。

    “一直捂着,一会儿受了凉感冒的可不是我。”沈寂说,“不许摘,敢摘看我回去收拾你。”

    这位大佬向来是个敢说敢做的真把式,迫于其淫威,温舒唯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待着不动了。

    车里一阵安静。

    数秒后,她想起什么,脸色凝重几分,两手把围巾扒拉开一道缝隙露出嘴巴,问:“你刚才说,这次爆炸的伤者是你战友?”

    “嗯。”沈寂点了下头,脸色沉而冷,“是我带出来的兵,已经退役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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