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忧盈盈笑着,侧首看向他。

    “是不是更爱我了?”贺关把人搂紧,实实在在地道,“你不计较我以前那些混账事,我不能当没发生过,又不能放你去混账,所以只有从别的方面多往回找补。华仔站天台上说他想做个好人,我也想做。好男人才配得起好姑娘的爱。”

    “你从来就不坏。”这一点徐百忧深信不疑,也大方袒露出心声,“我会爱上你,和你所谓的是好是坏没关系。因为你活得有血有肉,比我更像个人,你让我找到了我生命里缺失的那一口‘活气’。”

    贺关听不太懂,被夸奖还有点难为情,哈哈大笑,“什么活不活气的,我就是活得糙。我还羡慕你浑身仙气,怎么就下凡看上我了呢。”

    忽然福至心灵开了窍,两眼惊喜放光,“卧槽,你该不会强吻我那次,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这时候才醒悟,徐百忧也是服气,“我当时明明白白说了,你不信。”

    “有吗?”

    每一帧画面都清楚记得,贺关偏要故意玩失忆,扬起下巴假意仔细回想,“我只记得你吻技太差,一嘴巴撞到我嘴巴上。那一下我就知道你是初吻,心里高兴坏了,根本把持不住小兄弟。”

    “所以你的小兄弟比你更喜欢我?”徐百忧垂眼扫过他某处,难得戏谑一次。

    贺关也低头往下瞅,“我和它一开始闹了点小误会。我以为只有它喜欢你,其实……”渐弱的话音柔风一般掠过,湮没于馥郁青丝之间,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低沉嗓音问,“……其实你也很喜欢它,对不对?”

    四周缕缕行行全是人,贺关不害臊,徐百忧还要脸。

    她无言以对,很后悔把话题引向流氓的专业领域,推开他一个人先走。

    “别生气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贺关忙从后面拽住她的手,又跟妈牵儿子似的亦步亦趋,“我也没逼你回答,把喜欢放心里,等咱们学习的时候,你再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就行。”

    徐百忧自顾加快脚步,忽的回过头,似不经意问一句:“陈叔让你什么时候交计划书?”

    “……”最后三个字有如紧箍咒,贺关一听就郁闷头疼,“一个月内。”

    “有思路了吗?”

    “没。”

    “需要我帮忙吗?”

    “你可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会死磕到底。”

    几天书没白看,居然还有清净六根的功效。

    贺关终于不再满口孟浪,闷着头走路,陷入毫无下笔头绪的苦恼之中。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批发市场,徐百忧脚步突然一顿,贺关也跟着停下来。

    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不走,抬头便看见她的车被辆中型货车堵死在道边车位里。

    货车司机背靠车窗,两条腿高高翘在前控台上,正玩手机。

    很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徐百忧几句话讲清楚来龙去脉,贺关对她道:“你先上车。”

    她没动,对他的狗脾气多少仍有些不放心。

    贺关立马给她个佛光普照的笑,“我肯定讲文明礼貌,好好和他说。”扳转她肩膀,推着往前走,“听话听话,你手凉得像冰块,上车先把空调开开。”

    送徐百忧坐进车里,贺关绕至货车驾驶位,抬手叩响车窗,“哥们儿。”

    货车司机寻声回头,不耐烦的表情只露了苗头就猛地转换成惊讶之色。

    他赶忙翻身坐直,落下车窗,又惊又喜,“贺关!”

    作者有话要说:  19年最后一天,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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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

    《他来参加我的追悼会》

    人说人话,鬼说鬼话。

    人鬼情未了,说的都是鬼情话……

    第70章 第七十朵花

    小时候的贺关是个货真价实的“学渣”。

    被顾阿婆用鸡毛掸子打出超常发挥的中考成绩,爬过最低录取线进了盘河五中,他便自觉功德圆满,理所当然回归本心,戒掉学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教室后两排是学渣们颐养天年的自圈地。

    领地内的七个大男生团结友爱拉帮结派,还为小团体起了个自认为响当当,实则土掉渣的名号——“七匹狼”。

    因为在课桌上养鱼,一张招人的俊脸又初具规模,贺关被一致推举为群狼之首,门面担当。

    三狼吴威,狗头军师一样,蔫吧坏。

    幺狼是个韩式半永久傻叉,叫赵尹涛。

    傻叉由来,全因一节物理课。

    年轻的物理老师师范刚毕业,仍保持着蓬勃的育人热情。课堂提问有教无类,她直接问到了教室后两排的赵尹涛。

    这孩子一贯神神道道,满脑子玄学从来不听课。

    冷不丁被点名,他直接撩起窗帘往后面一躲,来一句,“老师,我隐身了。”

    贺关坐他侧后方,当时就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是个不可多得的傻叉,一下课便把他吸纳进了的狼窝。

    高中三年,“七匹狼”组织非但没能发展壮大,反而陆续有兄弟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到最后只剩下贺关,吴威和赵尹涛。

    三匹狼坚守阵地,同呼吸共命运,携手迎来高考落榜的历史性时刻。

    没考上大学,贺关和吴威去了儋城闯荡。

    而赵尹涛则应征入伍,成为帕米尔高原上的一名汽车兵。

    高海拔地区空气稀薄,一琢磨玄学就脑仁疼,傻叉哥踏踏实实当了十年兵。秋季光荣退伍,他携着一笔不菲的转业安置费回到盘河,在批发市场买了个铺面和一辆中型货车,当起小老板做起了批发生意。

    说来也巧。

    贺关客气招呼一声“哥们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好哥们儿赵尹涛。

    常年在高原上风吹日晒,岁月的杀猪刀把傻叉哥屠得面目全非,三十岁的人四十岁的脸五十岁的满头花白,也难怪贺关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正愣神想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赵尹涛已经跳下车,把贺关抱个满怀。

    失去联系十几年,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只会一个劲不停说:“是我!是我!是我啊!”

    自从和胡云旗勾过小指,贺关对同性间的身体接触简直深恶痛绝。

    忍着生理性不适,他推搡开热情老男人,臭脸问:“你谁啊?!”

    “我赵尹涛啊!”怕他不信,还比了个七匹狼横行校园的标志性出场动作。

    贺关没脸看,“赵尹涛?”

    “嗯啊。”

    “整容失败?”

    “哈哈哈哈……”赵尹涛被逗得豪迈大笑,兴高采烈展开双臂又要抱贺关。

    “离老子远点。”贺关神烦他的亲热劲儿,拉开距离,拍着车头说正事,“把你车挪开。”

    没见他穿黄马褂,赵尹涛纳闷,“你在当协管?”

    “不是。”贺关没好气地丢出俩字,指去被堵死的轿车,“你的车占道了,挡着路她出不来。”

    赵尹涛朝那处张望几眼,始终如一的傻,大言不惭道:“我故意的。那女的不给我腾地儿,我教训教训她。”

    “过来,过来。”贺关冲他招手,徐徐撸着袖子,嘴角噙起先礼后兵的笑,“好多年没见,想我了吧。不如我先教训教训你,让你找找以前的感觉?”

    “别别别。”因为傻叉没少在团体内部挨揍,赵尹涛吓得连连后退,依旧毫无觉悟,“贺关,我记得你从来不多管闲事。”

    “我说是闲事了吗?”贺关也纳闷,是不是傻成这操行所以才老得特别快。

    “你认识那女的?”

    “何止认识,我女朋友。”

    “哎呦我去,是嫂子啊!”赵尹涛终于大梦初醒,遂恢复如火如荼的热情,“好不容易碰见,走走走,叫上嫂子去我店里坐坐。”

    “算了,我们要赶着回儋城。”贺关摸烟散给他,自己叼起一根,把手机掏出来,“加个微信。等我下次回来,或者你有时间去儋城,咱们好好聚一聚。”

    “别下次啊。”好兄弟久别重逢,赵尹涛可不打算放他走人,极力挽留,“又也没多远,五六个小时就到了,中午吃了饭再走。不要跟我客气。”

    “老子没跟你客气。”贺关率直笑笑,“真不用。我们晚上还有事,你忙你的。”

    “嘿嘿,怕我找你喝酒,嫂子不高兴吧?”赵尹涛这会儿倒挺精。

    “怎么可能。”贺关笑意不减,无比自豪道,“她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女人。”

    贺关虽然长得帅,但心智发育比同龄人晚。

    读书的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中二少年。

    热血叛逆,整天和好兄弟们祸祸在一起,从没考虑过男女之事。

    接受过岛国老师的性启蒙教育,他那时不是不懂,是眼光刁,觉得视线范围内的女生都鸡儿丑,宁可靠双手。

    至于后来的荒唐度日,纯粹是因为冤枉坐了三年零十个月,压抑了逼急了厌世了。

    但是。

    赵尹涛没参与过贺关最近十年的人生,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对女生不削一顾的过去,出乎意料之余,很自然地以为他们好事将近。

    两个人并排靠在车边抽烟叙旧,他问贺关:“带嫂子回来见你奶奶?”

    “见过了。”贺关吸口烟,简洁道,四舍五入也没错。

    “奶奶身体还好吗?”赵尹涛以前常去贺关家蹭饭,最爱吃顾阿婆做的菜,也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贺关点头,“不错,挺好的。”

    “我转业回来一直忙店里的事,改明儿一定去看看奶奶。”

    赵尹涛念旧记得顾阿婆的好,念叨着阿婆的好厨艺,蓦然间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我转士官那年第一次回家探亲过春节,碰巧遇到吴威。我们喝了顿酒,他还约我一起去给你奶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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