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举动,两旁的鹏军和百姓们看不太出来,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但是若在城外,则看的异常明显,黑夜中,城头上有一根火把如此频繁的晃动,想注意不到都难。

    将火把摇晃好一会,唐寅听下面脚步声响起,知道是搬运滚木擂石的百姓们上来了,他急忙放下火把,抓起一旁的长弓,捻弓搭箭,对准城外的半空,将那只系有布条的箭矢全力射了出去。

    嗖!

    箭支破风,急飞向城外。

    唐寅晃动火把没引起鹏军们的注意,不过向外放箭的声音周围的鹏军可都听到了,几乎同一时间,左右的数名鹏军齐齐跑过来,到了唐寅近前,看着他手中提着的长弓,凝声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是你放的箭?”

    唐寅早有准备地点点头,面露正色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城下好象有人影晃动,就射了一箭!”

    “哦?”周围的士卒们纷纷向城外望去,城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别说人影,鬼影子都没有。张望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有士卒冷笑着嘟囔道:“是你眼花了吧?”

    “啊……小人也不敢肯定,不过李将军交代过,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所以……”

    没等他说完话,围拢不过的士卒已不耐烦地纷纷挥了挥手,说道:“得了、得了,不用废话,记住,以后看清楚了再放箭,别没事吓唬人!”

    “是!”唐寅连连点头。

    这时候,搬运滚木擂石的百姓们也都上来了,人们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到这个,周围的士卒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立刻都回到自己的岗位,躲出远远的。等他们走后,唐寅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对搬运重物的百姓们说道:“大家都累了吧,坐下歇歇!不是我要难为大家,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本是军兵们该干的活,现在都落到我们的头上了。白天打仗,晚上干活,这是不想让我们大家活了!”

    唐寅的话令百姓们感同身受,人们纷纷坐在地上,擦拭脸上的汗水,长嘘短叹,满面愁容。

    环视众人,唐寅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就算不被天渊军杀死,也非得被活活累死不可!”

    “唉!那也没办法啊!我们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唐寅似义愤填膺地说道:“不行我们就反了,向天渊军投降!”

    “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们都吓了一跳,人们急忙站起身,走到唐寅近前,把他的嘴捂住,然后紧张地望了望左右,见四周的鹏军没有听到,人们这才长出口气。

    “唐初,你疯了吗?这种话要是被军兵们听到,不仅你要杀头,还得牵连九族呢!”

    “反正都活不成了,与其被耿强的走狗欺负死,不如投奔天渊军,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唐寅眯缝着眼睛,悄悄打量周围众人。

    百姓们若有所思地纷纷垂下头,沉吟不语。过了好久,方有人低声嘟囔道:“我们才二十多人,怎么投降天渊军啊?没等出城,就得被军兵杀了!”

    唐寅一笑,幽幽说道:“机会总是会有的,现在我们可不能声张!”

    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唐寅,感觉他与自己这些人似乎不太一样,但哪里不同,他们又说不上来。

    另一边,唐寅的暗影分身住在于俊的家中,而于俊则派出家丁去往城西,邀请杜清来自己家中一坐。

    换成是旁人,杜清这时候绝不会接受邀请,毕竟现在形势紧张,他又是镇守西城的守将,哪能脱得开身,不过见是于俊的家丁来请自己,杜清没有多做考虑,找来副将,令其先替自己顶一顶,随后跟随于俊的家丁,去往于府。

    路上,杜清也很奇怪于俊突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他问了家丁,可是家丁也不清楚,杜清不再追问,一路走来,满腹的疑问。

    等到了于府,见到于俊,杜清快步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先生突然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他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的客套。

    于俊冲着他一笑,又向他摆摆手,笑道:“杜将军,快请坐!”

    “哎呀,我哪有时间坐啊!”杜清摇头说道:“现在形势紧张,我在西城那边片刻都离不开!”话是这样说,不过他还是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看都没看,便将里面的茶水喝个干净,然后抹了抹嘴,冲着一旁的侍从笑道:“兄弟,再上一杯茶来!”

    对他这种毫无礼数的行为,于俊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等下人重新送上茶水后,他挥挥手,把侍从们都打发出去,然后问面露正色,问道:“杜将军,现在西城那边的状况如何?”

    杜清连连摇头,说道:“不怎么样!天渊军的进攻一天猛过一天,我军伤亡较大,人是越打越少,再这样下去,我看出不了三日,形势就岌岌可危了!”

    “哦!”于俊轻轻应了一声,又故做好奇地问道:“听说大人这几天一直在招收城中百姓充军,我军人手应该充足才对啊!”

    “哎,别提了!”杜清说道:“刚开始大人还真送来不少充军的百姓,可是这两天,根本就没送来多少人,再者说,那些百姓们都是临时找来的,哪会打仗啊,我军的防具和武器又不多,无法人人都配发到,等交战的时候,百姓们死伤太大!”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如果大人当初听了先生的话,肯交城投降,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险境,但现在已经与天渊军交上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打倒底了!”

    “打到底就只有死路一条!”从杜清的话中,于俊已将他的心思听明白了大概,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说道:“强拉百姓充军,是最蠢最笨最无远见的行为,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要连累无数的百姓死于非命,大人这是在自取灭亡,杜将军可不要跟大人一齐陷进去啊!”

    闻言,杜清身子一震,急忙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于俊,喃喃说道:“先生的意思是……”

    “投降天渊军!”于俊正色说道:“杜将军再不做打算,继续与天渊军为敌,无疑是螳臂当车,自掘坟墓!”

    杜清虽然与于俊交情莫逆,也为他马首是瞻,但还是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端着茶杯的手一哆嗦,手中的杯子都险些掉到地上,结结巴巴道:“投……投降?向天渊军投降?”

    “是的!若继续跟着大人,将要万劫不复啊,只有投降天渊军,才有一线生机!”

    杜清连连摆手,他是看耿强不顺眼,对他的所做所为不以为然,但也没到要临阵倒戈的程度。他愣了片刻,脑袋摇的象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我岂能做出卖主求荣的事呢?”

    于俊正色道:“这不是买主求荣,而是弃暗投明!再者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家人考虑吗?一旦等日后天渊军攻入城内,你作为耿强的死忠,天渊军自然不会放过你,也同样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这……”这倒是实话,也令杜清刚刚提起来的高风亮节又迅速地泄了出去。

    是啊!以目前天渊军进攻强猛的程度来看,西百城失守是早晚的事,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等天渊军打入城内,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但家人怎么办?天渊军能放过他们吗?

    唐寅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当初天渊军攻入冀城的时候,灭了多少将士的九族?想到这里,杜清不由自主地激灵灵打个冷战,垂下头来,默默无语。

    于俊这时候也不再说话,给他仔细斟酌、权衡利弊的时间。

    想了许久,杜清抬起头来,拱手说道:“多谢先生提点!不过,即使我有心投降天渊军,可也没有门路啊,别说接触不上,即使接触上了,天渊军也未必会信我!”

    这时,屏风后突然有人说道:“杜清将军尽管放心,我信得过你!”

    第304章

    听闻屏风后面有人,杜清吓的不轻,他根本就没想过在房里还有其他的人。

    他本能的站起身形,扭头向屏风看去,手也抬了起来,按在佩剑上,冷声喝问道:“什么人?”

    “天渊郡郡首,唐寅!”随着话声,一名面白如玉、目若朗星的青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唐寅?杜清简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唐寅会在西百城城内?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进的城?震惊之余,杜清使出洞察之术,两眼射出异样的光彩,直视青年。看罢过后,他脸色顿变,面前这个青年根本不是真人,而是暗系修灵者凝化出来的分身。

    有此可见,此人即便不是唐寅,也绝不是己方的人,因为西百城内并没有暗系修灵者。杜清毕竟是武将出身,有临危不乱的气魄,很快,他便镇静下来,对上青年的目光,疑问道:“你真是唐寅……的分身?”

    没错!这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青年正是唐寅。

    他暗暗点头,赞声不错,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分身,这个杜清的修为也不简单。唐寅笑呵呵地点点头,说道:“杜清将军好锐利的眼力!”唐寅在肯定自己身份的同时,也夸赞了杜清一句,随后他又道:“只要杜清将军肯归顺我天渊军,我绝对相信你的诚意,因为将军和耿强不一样,耿强为了建功立业,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死活,甚至能拉着全城的百姓和他同归于尽,我相信将军不会是这样的人!”

    “这……”杜清沉吟未语。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将于俊私通唐寅的事报告给耿强,使自己在耿强那里立下一件大功,要么背叛耿强,改投天渊军,选择前者,是对朋友不仁,选择后者又是对主子不忠,这时候,杜清真有些左右为难。

    唐寅眯缝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清,幽幽说道:“杜清将军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要顾及家人,就算不顾及家人,也应该顾及麾下的将士和全城的百姓,难道杜清将军真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做耿强的陪葬品吗?”

    这话令杜清激灵灵打个冷战,同时也倒吸口凉气,他拿不定主意,本能地看向于俊。见他看向自己,于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应该归顺唐寅。见状,杜清暗叹口气,又寻思片刻,把心一横,冲着唐寅拱手施礼道:“唐大人有何吩咐,末将必会全力以赴!”

    唐寅闻言大喜,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其实他还真怕杜清硬是不降,自己杀他不是,不杀他也不是,现在杜清肯降,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唐寅含笑托住杜清的手,说道:“杜清将军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多谢大人抬爱!”

    别看唐寅说的好听,实际上他对这些被迫而降的人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觉得他们今天既然能背叛耿强,日后保不准就会背叛自己,只是现在正是用他们之时,他不得不表现的客气一点罢了。

    “大人希望我怎么做?”杜清心里也明白,唐寅能冒着风险入城,通过于俊拉拢自己肯定有所目的,与其等人家开口,还不如主动去问。

    唐寅一笑,问道:“杜清将军身为西城的守将,打开城门对你开说很容易吧!”

    杜清苦笑着连连摇头,正色说道:“大人,末将虽然是西城守将,但想打开城门,还得得到郡首耿强的手谕,另外,末将靡下的偏将们和并不全是一条心的。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忠于耿强,若是强行开城门,只怕未必会成功。”

    “哦!”唐寅轻轻应了一声,就又问道“那忠于你的将士能有多少人?”

    “最多两千!“

    “西城的守军又有多少?”

    “一万两千人,另外还有一万多壮丁!”杜清如实回答。

    唐寅在心中默默盘算一下,说道:“参与城防的百姓们不足为虑,若是在大军攻城的时候,杜清将军能带领两千兄弟突然倒戈,必定会让西城的防御打乱,到时,城外的大军也就可乘机冲杀进来了!”

    杜清仔细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倒是可以!只是……”临阵倒戈,比如会受到其他鹏军的围攻,弄不到连冲杀进来的天渊军都会连他们一起杀,如此一来,他和靡下的两千将士恐怕谁都活不了。

    于俊多聪明,马上看出他的顾虑,他悠悠一笑,说道:“杜清将军在倒戈之前克先汤将士们在身上做好记号,然后再把消息传到城外,等交战之时,城外的天渊军兄弟以标记作为辨认,这样一来就不会伤到自己人了!”

    “如此甚好!”杜清听后,立刻露出笑意,冲着于俊连连点头应是,唐寅想了想,也觉得于俊这个主意不错,说道:“那么,就在手臂缠上黑布好了,以黑布作为标志!”

    “好!”杜清想也没想,立刻同意,随即又面露凝重地问道“: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事不宜迟!就定在明天吧!“

    “那消息……“

    “这个我自有办法,不牢将军费心,你只管回去准备,并将此事向心腹将士说明。“唐寅说道:”事关重大,消息决不能泄露出去,杜清将军克要小心啊!“

    “大人请放心,我只会把事情交代给最为可信的将士们!:“杜清正色说道。此事关系到他一家老小的生死,他怎能不谨慎?

    唐寅满意地点下头,随后他又和于俊、杜清二人密谋商议了一番,最终把事情定了下来。

    杜清回西城拉拢心腹不下临阵倒戈一事暂且不提,且说唐寅真身,他与分身心意相通,分身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也全都了解。

    不知道是不是暗箭人员接到唐寅昨晚射出的箭支的关系,今天天渊军倒是一反常态,没有攻击西百城的北城门,而是主攻另外三面,北城墙这边出奇的安静,就连负责城北的守将都是一肚子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天渊军吃错了什么药。

    趁着空闲,唐寅躲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快速地从衣服上又撕下一块布条,将他于于俊、杜清二人密谋的计划写在上面,然后将布条碟起揣好。等他都处理完,回到城头上的时候,发现那里正在发生争执。

    只见一名身穿将领盔甲的大喊正抓着唐寅手下一名青年百姓的头发,另只手已经打佩刀高举了起来,作势要看下去,周围的士卒们都在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在旁观望,而其他的百姓们则哆哆嗦嗦地躲到一旁,别说上前拦阻,一各个已被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见状。唐寅皱起眉头,喝道:“住手!“说话之间,他快步走了过来。

    那将领闻声,转头向唐寅看去,见他也是一副百姓的打扮,冷笑出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他们的头领!“唐寅指指这些百姓们,说道:”不知将军为何要杀我的人?“

    “哦!你是他们的头,你来的正好!“将领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带上你的人。跟我走一趟!“

    “去哪?“

    “城东!“将领理直气壮地说道。

    “为什么?“唐寅疑问道。

    “少罗嗦,老子没必要向你解释!”那将领气焰嚣张,也根本没吧唐寅放在眼里,他厉声喝道:“再多说废话,老子把你们统统宰了!”说话之间,他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佩刀。

    唐寅心知肚明,嚣张已方大军在进攻西城的另外三面,城东肯定是因为兵力不足,到城北这边借人来了。他摇摇头,说道:“对不起,小人不能跟将军走。”

    听闻这话,那将领的眉毛都竖立立起来,狞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不能跟将军走!”唐寅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将军若想带走我们,必须得经过李将军的统一,没有李将军的首肯,我们哪都不回去!”

    “他。妈。的。老子看你是活腻了!”别说唐寅只是百姓,被强抓来的壮丁,即使是已方的士卒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将领气的七窍生烟,怒吼一声。一把将抓在手中的那名百姓推了出去,接着箭步到了唐寅近前,二话没说。抡刀就劈。

    唐寅现在是没有灵武修为,但一身的好功夫还在,见对方来势汹汹,他不急不乱,身形微微一侧,让开锋芒,与此同时。他双手齐出,猛抓住将领抡刀的手臂,向回一带,下面以脚尖顶住对方的脚踝,上下齐用力。

    这是借力打力,顺水推舟的打法,那将领收力不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

    “啊————”

    那将领惊叫出声,一个狗啃屎,向前扑到出两三米远。身为武将,他皮粗肉厚,一摔之力上不到他,可面子上就太过不去了,那将领嗷的怪叫一声,从地上窜起,灵铠化与兵之灵化同时完成,张牙舞爪的又要向唐寅扑去。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声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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