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寅,出城之后,整个人已趴在马背上了,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无法也无力再控制方向,只能任凭马儿奔驰。

    唐寅在前,蔡又菱和四名随从在后追杀,但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余丈,难以拉进。

    一名随从无意中发现马鞍侧挂着硬弓和箭矢,想也没想,提起硬弓,搭上箭支,对准前面的唐寅就是一箭。

    这一箭,本是瞄准唐寅的后心,不过他不善于在马上射箭,箭矢稍有偏移,射向了唐寅的肋下。

    沙!

    箭尖擦着唐寅身侧的灵铠滑过,虽未伤到唐寅,但却在他马匹的脖颈上擦出一道血痕。

    马匹吃痛,稀溜溜的嘶叫,同时也受了惊吓,奔下官道,向一旁的树林一头冲了进去。

    糟!放箭的那名随从暗叫一声不好,对方在官道上跑还好追,一旦进入密林之中,想追上就更难了。

    现在唐寅所剩下的唯一意识就是抓进缰绳,夹紧马腹,不让自己掉下去。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很清楚,自己若是落入蔡又菱的手里,也就有的罪受了。

    受惊的马驮着唐寅一直穿过树林,向前方的山坡奔去。

    见状,紧随其后的蔡又菱和四名随从都乐了,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太熟悉了,山坡的顶端是条死路,那里可是十多丈高的悬崖,唐寅向这边跑,等于是自取灭亡。

    看唐寅的马匹已上了山坡,五人反而追的不急了,山坡的乱石较多,一不小心便会坠马,五人干脆下了马,把马匹拴在山脚下,他们步行上山。

    边向上走,蔡又菱边叮嘱身边的四人,说道:“等会交手,你们不要伤他的性命,我要活口。”说话时,她眼中闪烁出凶狠的精光。

    这四人都是蔡又菱的贴身随从,眼前如此锋芒毕露的蔡又菱是他们以前很少见到的,他们点头答应的同时心里也好奇到了极点,那青年到底是什么人?和小姐之间又有什么恩怨?为何小姐对他的恨意如此浓重?

    当马匹奔跑到半山腰的时候,这里已是乱石成堆,马儿一脚踩到一颗活动的石块上,扑通一声扑倒在地,马上已处大半昏迷的唐寅也被甩出去好远。

    剧烈的震动以及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唐寅几乎沉睡的神经,也让他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抬头看看,发现自己已躺在地上,而身上的灵铠业已散掉,衣服上血迹斑斑,那是他在摔倒、翻滚时被山石划出来的口子。

    他深吸了两口气,艰难的从地上站起,但人已是摇摇欲坠。

    向下看,蔡又菱五人正快速登上来,向上看,自己所在的山明显是座孤峰,不用上去他也能判断出来,上面是死路一条。

    自己怎么跑到这来了!唐寅的脸上没有绝望,反而还笑了,自嘲的笑。

    他试着运用灵气,发现体内的灵气已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想必这也是醉神露的功效。想到这里,他的头脑又是一阵昏沉,唐寅将自己的舌尖顶在牙齿上,用力咬了下去,很快,他的嘴里就品尝到血腥的味道,刺疼感让他的神智又清醒了一些。

    他宁愿跳崖摔死,也不愿死在女人的手里,这也是身为男人的自尊。

    此时的唐寅,每走一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抬动如灌了铅似的双腿。所过时间并不长,唐寅走到山顶,果然不出他所料,山顶是条死路,三面悬崖,一面缓坡,而缓坡上,蔡又菱和她的四名手下正凶神恶煞般的一步步*近。

    或许是看出唐寅已到了强弩之末,只靠着超强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对自己不构成威胁,蔡又菱令四名随从全部留在半山腰,她单独登上山顶。

    孤山的山顶并不宽敞,只有十米见方,唐寅站在崖边,蔡又菱站在另一边,两人默默相望。

    看着业已身处绝境却丝毫不显慌乱,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笑容的唐寅,蔡又菱暗暗叹了口气,唐寅并不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但却是最有魅力最能吸引人注意的,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冷酷无情的羞辱她,想必她也会对他倾心吧……

    收敛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神,她怒目凝视唐寅,冷声说道:“唐寅,你已无路可逃了。”

    唐寅缓缓转头,向身后的悬崖望了望,悬崖有十多丈高,下面是茫茫的江水,这对于懂水性的人来说或许是条生路,但可惜,他是汗鸭子。

    “看来,是这样的。”唐寅回过头,又迎上蔡又菱的目光。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会加倍还给你的。”蔡又菱说的咬牙切齿。

    “哦?”唐寅俊面忍不住笑开了,慢悠悠地反问道:“你怎么还?是要反过来再*我几次吗?”他的话轻薄,但却已显得有气无力。

    蔡又菱粉面羞红,恨的牙根都痒痒,瞪着唐寅好一会,她突然咯咯笑了,说道:“抓住你的第一件事,我会亲手把你的嘴巴一针一针的缝上,让你的狗嘴里再吐不出一句轻薄的话。”

    唐寅耸耸肩,说道:“若是这样,我很快就会饿死,我以为你要折磨我很久的。”他并不喜欢说废话,但是现在他必须得拖,拖到程锦和天眼、地网的兄弟发现异常,追踪过来救援。

    蔡又菱笑的阴森,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饿死的,吃饭的时候我会帮你拆线,吃完后再缝上。”

    “欲求不满的女人真是恐怖。”唐寅笑道:“想必残废的张楚是没有满足过你吧。”他并没有忘记蔡又菱和张楚之间的婚约。

    “我并没有嫁给他!”蔡又菱想也没想的低吼道,说完她立刻又后悔了,自己向唐寅解释什么?!

    唐寅倒是点点头,应道:“这样很好,本王碰过女人,不希望再受其他男人的染指。”

    “你……”即便唐老虎变成了唐病猫,他身上仍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阴邪之气以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压迫感。

    蔡又菱脸色更红,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阵阵发热,充满仇恨的心里也因唐寅的一句话而起了层层的悸动。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镇静,她强迫自己不要心软,用力抬起手中的剑,直指唐寅,语气坚定地说道:“现在,是轮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本想再拖延一段时间,看样子是拖不住了。唐寅下意识地双手摸向背后,想要抽刀,结果一摸才发现,自己在跑路的时候双刀早已不知丢到何处了。

    他暗叹一声可惜,那是两把好刀……

    “你,出手吧!”

    唐寅艰难地挪动脚步,向前走了一段,手臂下垂,十指微曲,脸上的笑容不减,但双眼已射出*人的寒光。

    即便没有武器,即便无法使用灵气,即便大半的身子不受他控制,但他仍不会坐以待毙,他仍会选择战斗到底,只要他还清醒着。这就是唐寅。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二字。

    蔡又菱被他唬愣了几秒钟,接着呵斥道:“你找死!”说话之间,她箭步上前,手中剑直刺唐寅的心口。不过在刺到一半的时候,她手腕用力上挑,使刺向唐寅心口的一剑改刺他的左肩。

    她不承认自己是心慈手软,她还要生擒他,折磨他,一剑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剑刺到自己的近前,千钧一发之际,唐寅微微侧身,看似惊险却又恰倒好处的闪过这一剑,未等蔡又菱收招,唐寅猛然抬起手臂,一把扣住了蔡又菱纤细的脖子。

    因为中了醉神露的关系,他的出手已比正常情况下慢了许多,不过即便是这样,其速度之快,出手之突然,仍让蔡又菱无从闪躲。

    第729章

    人的喉咙是极为脆弱的,也是致命的要害。

    蔡又菱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寅,她想不到他在中了醉神露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矫健的身手,而自己却又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大意的连灵铠都没有罩起。

    完了!蔡又菱知道,以唐寅心狠手辣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唐寅虽然扣住她的喉咙,但却没有用力捏下去,手反而慢慢滑落,由她的脖颈向下,直到按在她的胸房上。

    蔡又菱先是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大手,然后猛的抬起头来,尖声叫道:“唐寅?”

    “恩?”唐寅轻轻应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杀我?”

    唐寅嗤嗤的笑,反问道:“想听实话还想听假话?”

    “假话是什么?”蔡又菱没有动,任由他的手掌覆盖她的丰满。

    “我从来没有强迫的要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不管是出自同情还是内疚,我不忍向你下毒手。”

    蔡又菱吸气,即便唐寅已开诚布公的说明这是假话,她的心里还是被激起涟漪,一阵阵的骚动。

    她嗓音沙哑地问道:“那么……你的真话呢?”

    唐寅嘴角抽*动一下,苦笑道:“我没力气了。”连捏碎你脖子的力气都没了。

    醍醐灌顶的一句话,让蔡又菱重拾理智,原本朦胧又迷茫的双眼再次被火光所取代,她挥手将唐寅的手掌打开,叫道:“你去死啦!”说话之间,她提腿就是一脚,正中唐寅的小腹。

    也许她愤怒踢出的一脚正是唐寅所要的,就算坠崖摔死、淹死,他也无法容忍自己落入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借着蔡又菱的一踢之力,唐寅顺势后退,他本就距离崖边不远,没退出几步,后仰的身子已完全凌空。

    这时候,蔡又菱也猛然意识到不好,想也没想,箭步上前,伸手去抓唐寅,想把他拉回来,可就在她的手要触碰到唐寅衣服的一瞬间,后者使尽最后一丝神智、最后一丝的力气,挥摆手臂,将蔡又菱的手掌狠狠打开。

    呼——唐寅脚下彻底踏空,身躯好似断线的风筝,向崖下急坠而去。

    “唐寅——”

    蔡又菱趴跪在崖边,伸出去的手掌什么都没有抓到,眼睁睁看着唐寅在下坠时不停地撞击在崖壁突起的石头上,空中乍现出一团团的血雾,最后,落入江中,只激起一团白色的水花。网址

    在昏迷的情况下,又经过连续的撞击,最后落入湍急的江水里,生还的希望基本没有。

    唐寅死了,那个纠缠她数百个日夜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蔡又菱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解脱才对,可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整个心就象是被瞬间掏空了似的,强烈的刺痛感让她趴跪的身子都直哆嗦。

    直到耳边传来水珠滴落在石面上的哒哒声时,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在她觉自己颚下的山石已湿了好大一片,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已布满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没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她低头看着崖下的江水,嗓音沙哑地喃喃说道:“你宁愿选择自杀也不让我救,你真的那么恨我讨厌我吗……”

    在唐寅从悬崖边仰面倒下去的时候,人就已经昏睡过去,这对唐寅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让他感觉到骨断筋折时的痛苦。

    他在向下坠落时,身子不断撞在石头上,每一次的撞击都是致命的,同时还伴随着骨头断碎的声音,到最后,他落入江中,还未来得及沉底,人便被湍急流动的江水卷走。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好象是一两个时辰,又象是有一两世纪那么长,当他恢复神智,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破旧又简陋的蓬顶。

    没有……死吗?他对自己还活着这一点很意外。虽然刚刚恢复神智,但他百分百确信自己是活着的。按他的所做所为,要是死了得被打进第十八层地狱,可外面传近来的日光让他觉得刺眼,如果人死了,不会再有感觉,可是现在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那就好象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啃咬,有成千上万的小锯条在割锯自己的骨头,席卷而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又昏迷了过去。

    当他第二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他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几日,不过感觉身上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他猜测时日应该不短。

    他虚弱地喘了几口气,眼珠慢慢转动,这是目前他身上唯一可以动的器官。

    眯缝着眼睛巡视了好一会,他总算是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看清楚了大概。这里是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很小很小,屋内除了他所在的炕塌,房中就只摆了一张桌子,两只凳子,连衣柜或者箱子都没有,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为过。

    他闭上眼睛,平缓自己的心绪,很快,他听到水流的声音,鼻孔里充斥着淡淡的腥味。

    唐寅那颗出奇冷静的头脑很快便把自己的处境判断出个大概。这间小茅屋应该是在江边,而茅屋的主人应该是鱼夫,自己跳崖落江时,估计正赶上他在打鱼,无意中就把昏迷的自己打上去了。

    真是幸运啊!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此话不假。唐寅对自己的命不该绝很想大笑三声,可惜现在他没有那个力气。

    接下来,他想活动自己的身子,看自己的伤有多重,结果他才稍微一用力,那剧烈的刺痛感又蜂拥而至,那种难以承受的痛楚令坚强如唐寅都忍不住呻吟出声,眼前景物一阵天旋地转,他再次昏迷。

    等到他第三次苏醒的时候,现眼前已变的昏暗,身边的窗外一片漆黑,只是微弱的烛火之光从另一侧传来。

    吃了一次教训,唐寅不敢再活动自己的身子,他象木头似的躺在那里,眼珠转动,向茅屋内唯一的光源看去。

    破旧的木桌上摆放一只黑黢黢的油灯,桌旁坐有一人,一个村姑打扮的女人。唐寅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也无从猜测她的年纪有多大。

    “一……”

    唐寅想说话,问问她是谁,可是才一开口,他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厉害,把‘你’字说成了‘一’字,而且出的声音沙哑的吓人,好象是石头划过玻璃的声音。

    他没有说出话来,但出的怪音还是惊动了对方。

    村姑身子一震,急忙把正在缝的衣服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形,走到唐寅近前,关切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你醒了?”

    由于她是逆光而站,唐寅还是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看到她的两只细长的凤目以及一对比星星还亮的双瞳。

    唐寅很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苍白的脸上蒙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似乎看出他的难受,村姑说道:“你一定是渴了吧?等一下。”

    说着话,她快离开了。

    时间不长,她拿着一碗温水走到唐寅近前,慢慢放到他的唇边,动作轻柔又谨慎的将碗中温水引入唐寅口中。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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