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桓军这时候才意识到上当为时已晚,只见无数的巨石象雪片似的从峡谷两侧落下,砸的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所过的时间并不长,宽敞的峡谷中央累积起一面两、三米高的石堆,把山谷的唯一出口堵的严实合缝。

    落石刚刚告一段落,山谷四周的山上喊杀声四起,数以百计的风军大旗立了起来,密压压的风军站满山上,与此同时,峡谷外面也涌出来无数的风军,人们快速的爬上石堆,撑起盾牌,摆出抵御桓军突围的架势。

    曹侯是桓军中第一个下令向谷外冲杀的,结果他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当桓军要穿过峡谷的时候,已然出不去了,堆积起好高的石堆挡住他们的去路,占据在上面的风军居高临下的放箭,在石碓的后面,还有众多的风军在布置抛石机,准备隔着石堆打击突围的桓军。

    曹侯很清楚,现在是突围出去的唯一机会,如果现在冲不出去,等风军把一切都布置妥善,那么己方也就插翅难飞了。他象疯了似的给下面的将士下达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攻上石堆,冲杀出去。

    在曹侯的指挥下,桓军士卒展开了冲锋。

    石堆是不高,才两米多而已,但上面聚集的风军可不少,更要命的是,峡谷两侧的山上都是风国伏兵,石头、木桩象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源源不断的由山上投掷下来。

    重物从这么高的山上砸下,哪怕是拳头大小的石头也能要人命,何况投下来的石头都有面盆大小,一旦砸在身上,人都能被砸变形,连树枝都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树桩威力更大,落下来后往往波及一大片人,还有那雨点一般密集的箭矢,无不给桓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桓军士卒还未冲到石堆近前,就已被砸死砸伤、射死射伤大半,剩下的人还没向石堆上爬,便被上面的风军一一射杀,挑死。

    风军的攻击太猛烈,看着前方冲锋的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尸体满地,哭喊不断,后面的桓军吓的脸色苍白,连连后退,畏惧不前。

    曹侯拼了命的亲自上阵督战,连续砍杀数名怯战的士卒后,总算又组织起第二波突围战。结果这一波的桓军比上一波还不如,只冲到一半的距离,就被两侧山上落下来的石块、木桩、箭支硬生生的砸退。

    耽误的时间越长,风军的布置也就越完善,攻击越猛,突围的难度随之越大。曹侯很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干着急使不上力,将士们的士气完全被山上的风军砸没了,就算赶鸭子上架,强*其冲锋,也是一步三回头,见势不好就马上往回跑,这还怎么能突围成功?

    桓军仅仅是展开两轮突围,但这一会的工夫,峡谷内的死者、伤者已不计其数,举目望去,宽敞的峡谷里到处是碎石,到处是树桩,下面压着黑压压一层的桓军尸体,至于中箭毙命者则更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完了!这时候,曹侯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他不再催促下面的将士们继续突围,骑着战马,如行尸走肉一般退回到谷内。

    他刚回来,徐青以及桓军众将就迎了上去,人们七嘴八舌地问道:“曹将军,现在的形势如何?我军能不能突围出去?”

    曹侯环视众人,心中哀叹,他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对徐青拱手说道:“将军,风军占据山上,居高临下,而且备有大量的滚木、擂石,我军……难以突围。”

    闻言,众将们脸色大变,徐青也是倒吸口凉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过了许久,徐青猛的举起马鞭,对着曹侯狠狠就是一鞭,这一鞭正抽在后者的脸上,面颊瞬间多出一条血痕。徐青厉声喝道:“曹侯,这是你给我领的好路!”

    鞭伤火辣辣的疼痛,但此时曹侯已感觉不到,他整个人都麻木了。慢慢垂下头去,他低声说道:“末将未察风军在此地设伏,导致全军被困,甘愿受罚,但将军要赶快想突围之法,若耽搁一久,我军将更难突围!”

    徐青看着曹侯气的直咬牙,恨不得一剑劈了他,不过现在可不是斩杀己方大将的时候,他狠狠瞪了曹侯一眼,催马越过他,向峡谷走去。

    到了峡谷附近,徐青举目一瞧,顿时心凉半截,只见峡谷两边的山上,风旗林立,人头涌涌,数之不清的风军在来回穿梭忙碌,显然是正在搬运滚木、擂石等物。

    向前方看,一面两米多高的乱石堆堵在峡谷中段,上面聚集了黑压压一面的风军,风军就地取材,正在石堆上构建防御工事。低头再向地上看,横七竖八全是己方将士的尸体,有些是被砸死的,有些是被射死的,尸体叠罗,堆满峡谷,仿似人间地狱。

    两侧的山上有敌军,正面有乱石阻隔,这让己方如何向外冲杀?看着看着,徐青的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曹侯是带错了路,但他有句话说的没错,不能拖延,再拖下去,等风军在石堆上筑完防御工事,己方就更冲不出去了。

    想罢,徐青退回谷内,聚拢全军,列整方阵,准备展开一轮全军冲杀。胜败在此一举,徐青打算做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博。

    山谷四周的山上也有风军,谷内桓军的一举一动皆在风军的监视之内,看桓军全军列阵,知道对方要倾尽全力的突围了,梁启随之给峡谷那边又增加两万兵力,并把三水军大半主力抽调到峡谷两侧的山上。

    随着兵力的增多,风军在石堆上的工事筑的更快。

    此时若站在石堆上,向前后两边看则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场景。石堆前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有的只是遍地尸体,向石堆后面看,则是黑压压如蚁群似的密集风军,盔甲乌黑,红缨一片,人们皆是捻弓搭箭,箭锋指向半空中,在风军的人群里,还摆放有五十多台抛石机,石弹已经充装妥当,机索业已拉开,只等敌军进入射程。

    现在,梁启以及麾下众将们都在峡谷右侧的山上,为了看清楚下面的情况,梁启就站在悬崖的边缘,不过他也怕自己失足掉下去,特意令人准备一根绳索系于腰间,另一端系在巨石上。

    对于一军的统帅而言,他这种做法是很丢人的,但梁启根本不在乎,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是全军之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死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上官元让业已被接到山上,坐在距离梁启不远的地方正在歇息。桓军全军被困,众将们都是眉开眼笑,只有上官元让高兴不起来,桓军是他吸引近来的,他也最为清楚其中过程的惨烈,桓军之所以能上钩,那是己方兄弟们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做为代价换来的。

    见己方将士已作好应敌准备,梁启心情稍安,他转头看向神情落寞的上官元让,微微一笑,说道:“元让,桓军主力被困,你可是立下头功啊!”

    上官元让撇撇嘴,不以为然,没有理他。

    梁启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我们先困桓军几日,等你灵气和体力都恢复了,由你去砍下桓军统帅的脑袋!”

    上官元让突然挺身站起,傲然说道:“上阵杀敌,何需要等数日之后?现在即可!”说着话,他抓起三尖两刃刀,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修为深厚,体魄也过人,坐下来休息这一会的工夫,灵气和体力已恢复不少。

    看上官元让的样子似乎又要上阵作战,众将们都敢不放心,想上去拦阻,梁启摆摆手,说道:“不要拦了,让他去吧!”

    “可是元让将军他……”

    “不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战,元让比我们要清楚得多。”梁启幽幽叹口气,道:“何况,眼睁睁看着身边那么多兄弟战死沙场,以元让的性格又怎能不郁闷?上阵杀敌也可以缓解一下。”

    “哦!”

    众将相互看看,不再多言。

    梁启之所以能把上官元让吃的死死的,这也恰恰说明他是最了解他的。

    上官元让下山,直接去了峡谷,这里是与敌军直接交锋的地方,要战,他也会选择在这里作战。

    看到上官元让来了,风军将士们无不精神大振。身为名副其实的风军战神,其实只要上官元让在,哪怕他不出手,也会让将士们心中有底,士气提升一大截。

    上官元让穿过己方的人群,走到石堆前,这时,风军中的主将陶羽快步从石堆上跑下来,到了上官元让近前,插手施礼,道:“元让将军,您怎么来了?”

    “只是过来瞧瞧。”上官元让随口应了一声,作势要登上石堆,陶羽急忙伸手相扶,后者挥臂将其推开,面露不悦地沉声道:“扶我做甚?你当我自己上不去吗?”

    陶羽吓的一缩脖,忙道:“末将不敢。”

    上官元让大步登上石堆,举目向前方望了望,然后举起三尖两刃刀,在空中抡了半圈,猛的向地上一挫,只听咔嚓一声,下面的石头被刀纂砸碎数块,长刀随之深深插进石堆中。

    望着上官元让立刀叉腿的站在石堆上的背影,下面的风军将士无不气血上涌,热血沸腾,人们异口同声地大喊道:“风、风、风——”

    第815章

    山谷里,桓军吹响进攻的号角。

    接近十五万的大军,列着整齐的方阵推进到峡谷里,向风军*压过去。

    此时,站在石堆上面的风军都有些心惊胆寒。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十五万的桓军一齐推进,阵容之大,可想而知。放眼望去,看不到地面,映入眼帘的都是人,不用交战,仅仅是这样的场面就够骇人的。

    不过三水军也是久经沙场的军团,再大的阵容也见识过,人们虽然紧张,但并不会感觉恐惧,何况在他们当中还有万人不敌之勇的上官元让。上官元让立刀站在石堆上,看着对面人山人海的敌军一步步*近,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嘴角扬起,面露轻蔑之色。

    “杀——”

    风军这边最先发动攻击的是峡谷两侧山顶的风军。随着梁启一声令下,峡谷上方箭如雨下,向桓军的头顶倾射下去。一瞬间,桓军阵营里传出一片惨叫,许多士卒还向前走着,头顶被箭支命中,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只见原本齐整的阵容,刹那之间便多出无数的空挡。

    不过桓军反应也快,全军上下立刻顶起盾牌,布起盾阵。十多万人齐举盾牌,形成一面巨大的钢铁护罩,那银花花的盾面反射阳光,亮的刺人眼目。箭矢射在盾阵上,叮当作响,虽然也能时不时的穿过盾牌间的缝隙,杀伤下面的敌兵,但威力已然大减。

    山上的梁启不慌不忙的举起令旗,在空中摇了摇。

    风军会意,改变战术,减少箭射的同时,大批的士卒把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和树桩举起,走到崖边,全力砸下去。

    盾牌能挡得住箭射,但挡不住凌空坠落下来的石头和树桩。

    石头砸在盾牌上,盾牌没碎,倒是盾牌下面传出骨头折断的脆响声,受其砸力,人们举盾的胳膊瞬间折断,高举过顶的盾牌随着石块一同落在桓兵的脑袋上,其力道之大,瞬间把人砸垮在地;树桩重量比不上石块,但它的攻击范围广,落下之后能砸倒一片人,即使有人侥幸未死未伤,盾牌也被砸落,失去盾牌的保护,眨眼工夫就被源源不断落下的箭矢射成刺猬。

    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之下,桓军士卒倒下一群又一群,峡谷里,尸体叠叠罗罗,鲜血流淌成河,对于桓军而言,此时的冲锋更象是走在一条死亡之路上,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无论站在哪里,下一刻都可能有巨石、木桩、箭矢从天而降,落在自己的头上。

    桓军的冲锋是走一路、死一路,这短短的一段百余丈的峡谷,却成了无数桓军将士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距离。到了现在,桓军已完全是用人在添,推进的将士们都已经麻木了,就算有人被突然落下的巨石砸成肉饼,旁边的同袍们也不会去多看一眼,只是麻木的向前走着。

    山上的风军也杀的麻木了,刚开始人们还瞄准了向下投石、放箭,但渐渐的,人们已不再瞄准,举起石头就向下砸,抽出箭支就向下射,人们甚至都不愿意向峡谷里多看一眼,那里的场景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被砸碎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把地面染成血红色,身在其中的桓军若是跌倒,就算没受伤,再爬起来也能变成血人。

    走在最前面的桓军兵团,当它距离石堆只剩百步时,一万的士卒连千人都不到了,可见推进过程之惨烈。

    不过他们的厄运并未结束,见敌军进入己方的射程,上官元让猛的把三尖两刃刀拔起,向前一挥,大喝道:“距离百步!放箭!”

    陶羽在旁苦笑着摇摇头,他是这里的主将,结果上官元让一来,他反倒成闲人了。

    上官元让不是主将,但风军将士们都愿意听他的命令行事,他大喝放箭,石堆后面的三万风军齐齐把手中的箭支射了出去。

    这一轮箭阵,让不足千人的桓军兵团再次遭到致命的打击,仅仅一轮箭射过后,还能站立着的桓兵只剩下一百来人。好在桓军第二兵团的残兵已跟了上来,汇合所剩无几的第一兵团残兵继续向前推进。

    进入石堆的百步之内,这里更加难以行进,前面有风军的箭阵,头顶还有滚木、擂石、零星的箭射,将士们防上防不了下,防下又防不了上,桓军整整两个兵团,竟无一人近石堆五十步的,全部死在推进的路上,运气好一点的士卒还能回射出两、三箭,但绝大多数的桓军是一箭未放就惨死在峡谷里。

    两个兵团全军覆没,无一人活着走下战场,但桓军并没有就此罢手,余下的大军还在继续向前推进,人们踩着同袍支离破碎的尸体麻木的向前走着。

    对方如此大规模的采取自杀性的突围也颇出梁启的预料,随着战斗的持续,风军事先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开始出现不足,梁启当机立断,分出一部分兵力,或去伐木,或去采集石头,另外,他又传令全军,不要再盲目投掷和箭射,必须得瞄准敌人再出手。

    峡谷两侧山上砸落的滚木、擂石强度减弱,这可给了桓军难得的冲锋机会,徐青见有机可乘,令全军加快行进速度,务必越过石堆,冲杀出去。

    顶着头上不时落下的滚木、擂石,桓军第三个兵团进石堆百步时还保存有过半的兵力,其兵团长也未受伤,百步已是射程之内,兵团长大吼道:“放箭,弓箭手放箭!”

    在他的命令,人群中的弓箭手们纷纷举起弓箭,对准石堆上下的风军展开齐射。他们射箭的同时,风军的箭阵也到了,一时间,双方阵营里都传出中箭的惨叫声。不过风军的箭手比桓军要多得多,互相对射起来,桓军的死伤也要比风军大得多。

    第三兵团的兵团长不停的在人群中指挥,让步兵在前举盾冲锋,弓箭手随后放箭,他的指挥没有错,但是仅仅几千人,又哪得冲得过三万风军的箭射?

    每一轮箭阵飞来,都有大批的桓军中箭倒地,等风军五轮箭阵过后,原本的五千多桓军又只剩下几百人。

    有军中的千夫长看着手下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中箭倒地,冲到兵团长近前,哭喊着叫道:“将军,撤吧,风军箭阵太猛了,我们根本冲不出去!”

    “***少罗嗦,冲不出去也得给我冲,死也要死在阵前!”兵团长一把揪住千夫长的领子,扯脖子大吼。

    进攻的时候徐青已经下了命令,前一个兵团拼光了,后一个兵团顶上,战死沙场的是英烈,临阵脱逃的,后方跟上的兵团一律杀无赦。

    徐青下了这样的命令,兵团长哪里还敢后退?他宁愿和前两个兵团长一样死在两军阵前,也不愿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继续冲!你要是贪生怕死,老子先劈了你!”兵团长把佩剑举了起来,本还想吓唬一下千夫长,结果一支流矢飞射过来,正中那名千夫长的后颈,只听扑的一声,粘血的箭头从千夫长的喉咙探了出来。

    兵团长还抓着他领口的衣甲,但他的身子已软了下去,瞳孔扩散,脸色也随之变成了死灰。兵团长又惊又骇,下意识地倒退两步,举目再向四周观瞧,身边的士卒不时有人被箭矢击中,有些是要害中箭,当场毙命,有些是被箭支射伤,倒在地上,惨叫连连,伸手向同伴求救,可是还未等左右的兄弟上前抢救,又身中数箭,被活活钉在地上。

    这就是风军箭阵的威力和恐怖,当漫天的箭雨倾泄下来,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也无处闪躲,哪怕是躲到尸体后面,箭矢仍能穿透尸体,将其射杀。

    几百名的士卒,也就在眨眼之间都被射成了刺猬,兵团长有灵铠护体,但也承受不住连续的劲射,身上数处中箭,他硬挺着没有倒下,好象疯了似的大吼大叫着举剑向前跑去。

    石堆上方的风军士卒们纷纷举箭,看准了迎面冲来的敌将,齐齐射出箭支。

    扑、扑、扑——数以百计的雕翎齐齐命中兵团长的身躯,后者身上的灵铠片片破碎,整个人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身上插满翎羽。

    中箭的身躯又向前跑出几步,才踉跄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桓军的第三个兵团也以全军覆没、无一幸存而收场。

    战斗还远没有结束,接下来,桓军的第四、第五个兵团又相继冲杀上来,这时候,桓兵已完全无视风军的箭阵,不管不顾的往前狂奔,人们仿佛都变成不懂得思考的木头,已忘记什么是恐惧。

    敌军越冲越近,由近石堆百步到五十步,到二十步,再到十步,石堆上的风军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这么近的距离,风军已无法放箭,人们纷纷背起弓箭,拿起盾牌和钢刀,准备与敌军展开近距离的攻坚战。

    风军在石堆上,位于高处,有地利的优势,并未打算冲下去,但上官元让却突然嗷的咆哮一声,抡刀跳下石堆,迎向敌军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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