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轩听闻邵方的话,心中亦是一动,不仅邵方将唐寅视为最大威胁,肖轩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认为现在并不是除掉唐寅的好机会。其一,玉、安、桓三国都在场,而且和风国关系暧昧,如果他们站在唐寅那一边,铲除唐寅的行动将难以成功,其二,风国自身的实力也不是白给的,唐寅身边有上官元让、江凡这些风国的猛将,想除掉他,并不容易。

    考虑了良久,肖轩反问道:“邵王弟可有成功的把握?”

    邵方眼珠转了转,说道:“若是有肖王兄助我,我便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见肖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忙又解释道:“王兄是盟主,晚宴的地点必定要设在川军营地,只要王兄点点头,你我两国大军便可埋伏于营内,等宴会开始之后,突然发难,杀唐寅个措手不及,任凭唐寅再奸诈、再狡猾,到时也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可是如此一来,川国将威信扫地,自己也将背负起背信弃义、残害同盟兄弟的骂名。为了一个唐寅,要把自己和川国苦苦经营的名誉和声望毁于一旦,这,值得吗?

    和邵方比起来,肖轩现在远还没达到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不计较任何代价除掉唐寅的程度,而且川、风两国相距遥远,之间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邵方能为杀掉唐寅不管不顾,而肖轩则不会这样。

    考虑的许久,肖轩最终说道:“我是伐贞联盟的盟主,也是发起人,让我在川军营地里杀掉风王,我川国的威信和脸面何存?此事,我断不可为。不过,邵王弟决定怎么做,我也不会去管,哪怕邵王弟要把莫军驻于我川军营地之内,我也不会多问半句。”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你要除掉唐寅,那你就自己去干,但不要拉上川国,不过,川国也绝不会拖你的后腿,川国的原则是不参与,也不阻挠。

    邵方听后,暗骂一声肖轩狡猾!让自己单干,他置身于事外,成功了他获利,莫国背骂名,失败了,对他也没影响,倒霉的还是莫国。

    暗暗握了握拳头,在肖轩面前,邵方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他微微一笑,说道:“肖王兄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无论如何,这次,我势必要取下唐寅的首级!”

    他打定了主意,哪怕是自己单干,也要致唐寅于死地,对他而言,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诸王的散伙宴最终确实定在川军营地举办。

    当日晚上,诸王纷纷前来,唐寅也在其中,与他同来的有上官元让、江凡、程锦、阿三阿四等人,庞丽也在其中,算上随行的暗箭人员以及侍卫,上上下下也足有五百多号人。

    进入川军的营地,众人不时地向四周观望,毕竟这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程锦边走边对唐寅说道:“大王,川军的营帐皆是呈环形而设,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果然不同于别国。”

    唐寅点点头,说道:“是啊,川军的单兵战力不如风、贞,装备也不如安国,但却能百战百胜,其战术和治军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只是……”说到这里,他突然皱了皱眉头。

    程锦一怔,疑问道:“大王,怎么了?”

    “没什么!”唐寅环视左右,然后随口回了一句。

    他感觉到川营当中杀气甚重,但看过往的川军将士,又全是一派的从容自若,在其身上,也感觉不到杀气的存在,这让唐寅颇感莫名其妙。

    他眯了眯眼睛,似自语又似提醒周围众人,幽幽说道:“今晚得提起点精神,这顿饭,恐怕不是那么好吃的。”

    众风将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大王为何这么说。庞丽凑到唐寅身边,疑问道:“大王认为有人会对大王不利?”

    唐寅耸耸肩,模棱两可地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程锦眼中流露出杀机,问道:“难道,是川王欲对大王暗中下手?”

    有这个可能。自己和肖轩虽有罅隙,但还没到要你死我活的程度,列王中,唯一一个急于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只有邵方。

    在灭贞之战中,邵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肖轩并肩作战,两人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邵方游说肖轩借地主之利,在晚宴上对自己下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唐寅心中哼笑一声,他问左右道:“玉、安、桓三王已经到了吗?”

    程锦回道:“还没有!”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着急,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唐寅嘴角扬起,同时拍了拍马车的车壁,让马车停下来。

    唐寅一行人刚进入川军营地不久就不走了,停在原地。时间不长,玉王灵霜的队伍便从后面缓缓走了上来。见到唐寅的队伍停在川军营地的路边,灵霜颇感好奇,等两支队伍接触到一起,她下了马车,来到唐寅的马车前,向里面望了望,半开玩笑地问道:“王兄怎么停在这里?是这边的风景甚好还是王兄在等王妹?”

    唐寅也下了马车,在灵霜面前站定,幽幽说道:“我在考虑,今晚的宴会到底要不要参加。”

    灵霜收敛脸上的笑意,皱起眉头,疑问道:“王兄何出此言?”

    唐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指地说道:“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灵霜吸气,脸色也顿是一变,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问道:“怎么?难道王兄认为……”

    她话还没有说话,越泽、黎昕二王的队伍一同走了过来。他二人的队伍是合在一起的,越泽和黎昕也是同乘一驾,远远的看到风、玉两国的王驾都停在路边,二人便颇感奇怪,等走到近前,看见唐寅和灵霜二人在一起说话,他俩都笑了,越泽从马车里探出圆滚滚的脑袋,问道:“王弟、王妹有什么悄悄话不敢在肖王兄的营帐里说,而要在这里‘私会’?”

    闻言,同在车里的黎昕也放声大笑起来。

    灵霜玉面一红,白了一眼越泽和黎昕的马车,没有说话。唐寅则开口说道:“性命攸关之事,我和王妹不得不谨慎啊!”

    他说得随意,可越泽和黎昕心中同是一惊,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唐寅为何要这么讲。两人急忙下了马车,来到唐寅和灵霜近前,疑问道:“王弟,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唐寅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不等越泽和黎昕松口气,他立刻又接道:“不过,我总感觉川军大营有点不太对劲,这里的杀气太重,今晚的这顿晚宴,恐怕,也非同寻常。”

    “啊?”越泽和黎昕脸上的血色瞬间腿去,皆变成了白脸。黎昕惊声道:“王弟是说,肖王兄要对我等不利?”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唐寅眯缝着眼睛,说道:“川王和莫王皆非心胸宽阔之人。这次,我们率先攻破西汤,所有的好处都被我们抢占个精光,只留给川莫一个烂摊子,川王和莫王又怎会甘心?我想,这次晚宴,他二人定会要我等拿出从西汤掠夺的金银,与他们平分,若是我们不允,只怕,川王和莫王不会善罢甘休。别忘了,这里可是川军的地盘。”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唐寅这番话若是讲给旁人听,人家可能也就一笑置之,而越泽和黎昕不然,这两位,就是典型的两个小人,经唐寅这么一说,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口凉气,仔细回想,自从在西汤会师之后,川王肖轩的态度一直都很客气,和平时的趾高气扬、飞扬跋扈大相径庭,原来他是隐忍不发,在寻找机会啊!

    想要把进了自己口袋的金银再掏出去,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他妈的,大不了这顿饭本王不吃了。”黎昕两眼瞪圆,对唐寅、越泽、灵霜说道:“三位,我看我们还是马上回营的好,不然等在宴席上闹翻,对我们十分不利。”

    不等越泽说话,唐寅摆手说道:“不妥!川王是盟主,他发起的晚宴,我们若是不去参加,岂不太不给面子,更会落人口实。”

    越泽和灵霜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表示唐寅说得没错。

    黎昕急了,反问道:“难道明知道是个圈套,我们还要硬往里钻?”

    唐寅微微一笑,说道:“虽说可能是个圈套,但只要我们能*迫川王和莫王不敢发动这个圈套,我们也就没有危险了。”

    第335章

    呦!唐寅的话让黎昕眼睛顿是一亮,他又惊又喜地问道:“王弟的谋略一向过人,这次是不是也有办法应对?”

    唐寅正色说道:“我们可先把我安、桓、玉、风四国大军聚于川营之外,川莫两军虽多,但还多不过我四国联军,有我四国大军在外,川王、莫王即便想对我等不利,也会心存顾虑。”说到这里,他又装模做样地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无奈之举啊!若是川王和莫王只是约我们喝酒,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心怀叵测,我们提前做好防备,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受制于人。”

    “恩!”越泽和黎昕大点其头,连声赞道:“王弟所言有理,我们不想害人,但也得防着被别人所害。”顿了一下,他二人又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在这回先碰上了王弟,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唐寅笑了,只是笑得别有深意。他能预感到肖轩和邵方可能要除掉自己,不过他二人应该还不会对越泽和黎昕也下毒手,只是这两位不会这么想,倒是可以被自己所利用。

    经过他的提醒,越泽、黎昕和灵霜三人纷纷派出手下,返回各自的营地,通知己方大军,向川军营地靠拢。

    风、玉、安、桓四国大军纷纷聚拢在川军营地之外,双方虽说是盟友,但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做好了随时与川莫两军开战的准备,唐寅、灵霜、越泽、黎昕四王才结伴行到川军的中军帐。

    肖轩和邵方早就在帐外等候多时,二人早早的便听说唐寅已进入川军大营,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正当二人已等得不耐烦,想主动过去查看的时候,唐寅总算到了,而且一到就是四位,唐、灵、越、黎四王全来了。

    见面之后,众王免不了又是一阵热烈的寒暄,等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入中军帐。

    川军的营地大,中军帐也大,里面的空间呈长条形,桌子、铺垫都已经摆放整齐,帐内也经过特别的布置,不仅干净,还点起了香炉,显得帐内青烟缭绕,清香扑鼻。

    嗅到如此清馨的香气,唐寅亦是精神一振,倍感神清气爽。他对肖轩笑道:“肖王兄点的这是什么香,怎么如此清爽?”

    肖轩仰面而笑,说道:“我对香料可没有研究,这是我从邵王弟那里讨要来的。”

    “原来如此!”唐寅点点头,不再追问。

    等众人落座之后,跪坐于唐寅身旁的庞丽身子向他这边倾了倾,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香炉里点的是清甘蓝,贞国特产的香料。”

    哦?唐寅没想到庞丽对香料还有研究。他笑了,同样低声问道:“难道,此香料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庞丽笑而未语,没有再说话,见她如此反应,唐寅反倒心中一动,暗暗皱了皱眉头。

    时间不长,从帐外走进来数十名川国的侍女,一个个皆是绿衣打扮,上衣紧实贴身,将身材展开得玲珑剔透、凹凸有致,下裙齐踝,走起路来,裙摆飘飘,婀娜多姿,仿如仙子。

    向脸上看,这些侍女的年岁皆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年轻貌美,皮肤白皙细致,好似羊脂。在场的众人看后,无不暗暗点头,川国的女子,果然貌美如花,非寻常的庸脂俗粉可比。

    侍女将一盘盘的酒菜分别摆放在与会众人的桌前,然后自动自觉地退到众人的侧后方,不时的帮忙倒酒、夹菜。

    伺候唐寅、灵霜、越泽、黎昕四王的侍女更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容貌虽不能说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

    唐寅不习惯被陌生的人接近,何况,对方还是肖轩的人。

    他向身边的庞丽瞄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对伺候唐寅的那名川国侍女含笑说道:“姑娘,大王自有妾身照顾,你去照顾旁人吧!”

    侍女闻言,面露难色,楚楚可怜地看向唐寅。唐寅可不吃她这一套,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他的话侍女可不敢不听,后者只能无奈地站起身,向唐寅施个万福,然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见唐寅打发走伺候他的侍女,刚刚生出色心的越泽和黎昕神智顿是一清,也双双把身边的川国侍女打发走,换自己人过来伺候。

    坐在当中主位、正谈笑风生的肖轩可没有露过这个细节,他心中一动,唐寅的夫人就那么几个,在诸王当中属于是清心寡欲的,而且他生性多疑,打发走自己安排的侍女倒也算正常,可越泽和黎昕都是喜好女色之人,若是以前,轻薄自己挑选出来的美女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打发走?他二人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起防心了?又是什么时候以唐寅马首是瞻,以唐寅为榜样了?看起来,在伐贞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的感情增进了不少啊!

    这一点让肖轩颇感不安,如果风、玉、安、桓四国走到一起,联合到一处,那对川国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他放下酒杯,似随意地笑呵呵说道:“风、玉、安、桓四军能在短短几月之间便攻破西汤,想来,四位王弟、王妹也都相处得很融洽吧,不然,四军的合作也不会如此默契。”

    唐寅、灵霜、越泽、黎昕四人相视而笑,唐寅开口说道:“与贞军争战之时,我四王同生死,共进退,上下齐心,自然其利断金!”

    越泽、黎昕和灵霜摆手笑道:“唐王弟(王兄)太过谦了,其实我等并没出多少力,倒一直是唐王弟(王兄)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

    “攻破西汤,岂是我一人之功?三位王兄、王妹倒是过于赞我了。”唐寅含笑说道。

    听着他们四人之间互相吹捧、谦让,肖轩心中更不痛快。

    他心思转了转,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露出虚假又浓烈的笑意,说道:“这次攻占西汤,听说越、黎两位王弟都抢了不少的战利品啊!”

    一提到西汤的战利品,越泽和黎昕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两人心中暗恼,唐寅还真猜对了,肖轩果然惦记着己方在西汤所赚得的好处。

    他二人脸上的笑容显得不太自然,越泽干笑道:“贞国贫瘠,都城也没富到哪去,夺得的那点战利品,还远抵不过我军的战损呢!”

    肖轩点点头,说道:“两国交战,战损在所难免。”顿了一下,他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不过,当初我们六国结盟的时候可是约定好了的,灭贞之后,川、莫、安、桓平分贞国领地,而风玉二国则平分另外四国的战利品,现在战争已然结束,我川、莫、安、桓四国也该把战利品拿出来,分于风、玉二国了。”

    他这话令在场众人同吃一惊。

    如果他不提,人们恐怕都忘记了当初还有这样的约定,越泽和黎昕脸色更是为之一变,对啊,自己怎么把当初的约定给忘记了,自己掠来的战利品还要和风、玉两国平分呢!

    唐寅则在心中暗骂肖轩狡猾阴险,他很清楚越泽和黎昕都不是大方之人,就顺势利用均分战利品这个约定来破坏自己和越、黎二人的关系。分割钱财之事,本就极为敏感,一个不慎,便会反目成仇,肖轩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也够险毒的。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肖轩不解,好奇地问道:“唐王弟笑什么?”

    唐寅乐道:“当初的玩笑之言,肖王兄又岂可当真?”

    “玩笑?”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惊,皆瞪大眼睛看着唐寅,灵霜更是张大嘴巴,露出难以置信地神色。

    唐寅点头道:“没错,当初所说的均分战利品一事,确实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而已。列国共同出兵征讨贞国,能获得多少的战利品,皆是各凭本事,我和王妹的脸皮再厚,还没厚到要白拿其他王兄战利品的程度,王妹,你说是吗?”

    不是!灵霜在心里呐喊,凭什么当初做好的约定,现在又不算数了,均分四国的战利品,那是多少的金银,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她的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她也清楚,唐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至于具体是什么道理,她就猜不出来了。

    在大事上,灵霜对唐寅是百分百的信任和倚仗,所以心里再不服气,但嘴上还是顺着唐寅的话,说道:“没错,当初之约定,确实……确实象王兄说的那样,只是个玩笑罢了。”

    唐寅和灵霜皆否定了当初的约定,这下越泽和黎昕都放心也都开心了,二人咧嘴而笑,举杯说道:“我就说嘛,以王弟和王妹的为人,绝不会做出此等不合常理之事,既然是玩笑,那么也就不必再当真,大家同饮一杯!”

    肖轩没有马上应话,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唐寅,不时闪烁出精光。

    唐寅当真是够有魄力,也够有雄心,为了讨好和拉拢越泽和黎昕,那么丰厚的战利品说不要就不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哪是常人能做得出来的?这样的人,也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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