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兵团长有如此疯狂又失态的时候,血卫营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哄而散,纷纷去追查殷柔和灵霜的下落。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血卫营的人还未找到殷柔和灵霜,倒是营外的川军阵营已响起一连串的铜锣声,那是薛荣下令收兵了。

    由于血卫营突入风营太深,给川军的感觉是,血卫营杀进风营后就石沉大海了,也不知道在风营内是死是活,而川军想进去接应,又被风军拼死挡住,加上天色越来越黑,薛荣无奈,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金鸣声起,进攻的川军开始收拢兵力,列阵后撤,而突入到风营深处的血卫营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不管他们有多厉害,也不敢只凭他们这两千来人去与二十万的风军对战。

    错失了良机的覃辉虽说杀掉了风国大将吴广,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退出风营,率领血卫营返回川军本阵。

    一天的激战结束,川军和桓军再次无功而返,两军的士气皆有些低落,对于风军来说,又一次成功抵御住了敌人的强攻,信心变得更足了。

    苦战一天的唐寅也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中军帐,累是累了些,但他的脸上却带有喜色,连续两天抵御住川桓二军的进攻,说明己方确有和敌军一战的实力,哪怕再多顶上几天也是可以的。

    刚走到中军帐这里,唐寅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营帐外面聚集有大量的侍卫,人们皆是低着头,面露悲色,许多人还在一个劲的抹眼泪。

    唐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边往人群走去边大声喝问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话声,人们纷纷回头,见是大王来了,侍卫们齐刷刷地跪到地上,一个个低垂着头,沉默无语。

    “你们都变成哑巴了吗?”唐寅沉声喝问道。

    这时候,程锦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来,来到唐寅近前,插手施礼,结结巴巴地说道:“大王……是……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寅的眉头已快拧成个疙瘩,怒视着程锦,不耐烦地追问道。

    “是……是吴广将军……”

    “吴广怎么了?”

    “吴广将军……哦……吴广将军阵亡了!”程锦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唐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广阵亡了?这怎么可能呢?谁能杀得了吴广?他站在原地,呆了几秒钟,而后一把把程锦推开,大步向人群的中心处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见殷柔和灵霜二女哭得像泪人似的,双双向自己扑来。

    见状,唐寅的心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是他派吴广保护殷柔和灵霜,此时她俩哭得如此悲伤,难道吴广真的出事了?

    他先是把扑过来的二女扶住,然后分开两人,从其中间走了过去,来到人群的正中央,只见地上铺有一面残破的风旗,旗下躺有一人,而在风旗的一旁还放有一把熟悉的偃月刀。

    这刀唐寅认识,那正是吴广的武器。唐寅慢慢在风旗旁蹲下身形,捏住旗布的一角,停顿了两秒钟,他将牙关一咬,缓缓将旗布撩起。

    平躺在风旗之下、业已变为冰冷尸体的不是吴广还是谁?

    唐寅原本蹲着的身躯突然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吴广是他最心腹的大将之一,也是最早追随他的大将之一,在猛将如云的风国,吴广绝不是武力最出色的那个,但像他那么文武双全的还没有第二号。严格来说,把吴广归化到猛将之中算是屈才了,即便把他放到一军统帅的位置上,他也绝对能胜任。

    可就是这么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现在却折损在了桓国,对于唐寅而言,席卷而来的悲伤和难过就如同在把抓揉肠、在撕心挠肝一般。

    他没有哭嚎出声,但眼泪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滴在旗布之上。

    “是……是敌军突然杀到……吴广将军为了掩护公主和大王逃脱……才只身与众多的敌军恶战……最终……最终……”石宵来到唐寅近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

    唐寅闻言,心中更加难过,滴落下来的泪水也更多,将下面的旗布都打湿好大一片。

    怎么被自己视为兄弟的人都是这么的死心眼,为何不让石宵去拖住敌人,你带上公主和玉王逃脱;为何明知不敌,还非要死战到底,为什么不跑啊?以你的本事,你要逃走,谁又能拦挡得住?

    唐寅感觉自己的心头好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胸闷,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也压得他有撕碎周围一切的冲动。

    他恨自己当初安排吴广去保护殷柔和灵霜,他甚至都觉得吴广是被自己害死的……

    一肚子的哀伤和怨恨无处发泄,唐寅的十指都已深深扣入到泥土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无语的唐寅终于开口说道:“今夜,我要为吴广守灵!”

    他的话音又低沉又沙哑,毫无起伏,等他说完,也不等周围人的反应,伸出双臂,将吴广的尸体抱起,然后向中军帐走去。

    唐寅把偌大的中军帐变成吴广的灵堂,棺木摆放在大帐的正中央,他自己则盘膝坐于一旁,一言不发。

    苦战了一天,唐寅还要为吴广守灵,众人都很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风将们来劝唐寅回寝帐休息,他不听,殷柔和灵霜也来劝他,他仍旧不听,坐在那里,如同木雕石塑似的,动也不动,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人们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等天至三更,唐寅仍未离开中军帐,而且饭也没吃,水也没喝过,梁启和子缨再也看不下去,双双来到唐寅的身边,低声劝道:“大王要想为吴广将军报仇,就得先养足精神,恢复体力才行,再这样下去,大王的身体就得先垮掉了……”

    不等他俩把话说完,唐寅猛的睁开眼睛,怒视他二人。现在的唐寅就如同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任何人都有可能把他这座火山引爆。

    梁启和子缨不来还好点,他俩的出现立刻让唐寅把怨恨的矛头指向他俩。在他看来,若非他二人出的馊主意,吴广何至于死在敌军之手?可以说吴广的死,梁启和子缨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被唐寅怒目而视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梁启和子缨同是感觉后脊梁骨冒凉风,再不敢多说半句,双双躬身后退。直至他二人在视线中消失,唐寅才缓缓收回目光,举目看向面前的棺木,他心中一痛,水雾又浮现在眼眶中。

    他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吴广的阵亡是真的让他感觉到打心眼里疼痛和不舍。

    第592章

    天色渐亮,唐寅已不知不觉的在中军帐内坐了一宿。这时,乐天、艾嘉、程锦、阿三阿四等将一同走了过来,艾嘉低声说道:“大王,天快亮了,还是……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

    原本闭着眼睛的唐寅缓缓睁开双目,接着,挺身站了起来,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道:“是何人所为?”

    艾嘉愣了一会才明白唐寅话中的意思,垂头说道:“是……川国的血卫营所为,血卫营的兵团长覃辉杀害了……杀害了吴广将军!”

    唐寅点点头,再未说其它,默默地走到殷柔和灵霜近前,此时二女都已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他凝视了片刻,解下自己的外氅,动作轻柔地盖在殷柔身上,而后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中军帐,唐寅回头说道:“阿三阿四,回寝帐取我的刀来。”

    阿三和阿四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停顿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唐寅让他二人取的是什么刀。

    当初风国吞并莫国之后,唐寅曾得到两块极为罕见的寒铁,后来经过能工巧匠的打造,制成两把唐寅惯用的弯刀。

    唐寅对这两把弯刀宝贝得很,一直都有带在身边,只是始终没舍得用,现在,他让阿三阿四取的就是这两把刀。

    阿三阿四追随唐寅多年,此时也多少领悟到了唐寅要干什么,二人脸色同是一变,双双凑到唐寅身边,面露难色,并透出关切地说道:“大王……”

    “少罗嗦,快去。”唐寅看也没看他二人,走到中军帐附近的马桩子前,随手解开一条缰绳,接着拉出来一匹战马,翻身跨越到马背之上。

    见唐寅表情决绝,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快步去了唐寅的寝帐,时间不长,二人返回,同时每人手中还捧着一只宽长的木匣。

    等他俩来到自己近前,唐寅探臂膀把木匣的盖子拉开,然后从里面抓出两把月牙状的弯刀。这两把弯刀,通体墨黑,看上去乌突突的,但却不时闪烁出幽幽的寒光。

    随着他取出双刀,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都降低了好几度,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他先是掂了掂手中的弯刀,紧接着,手腕一翻,将双刀插到自己的后腰处,而后催马向前,直奔前营的方向而去。

    程锦、乐天、艾嘉这时候也看出唐寅的意图了,人们露出担忧之色,不约而同地纷纷跨上战马,追了出去。

    唐寅一路策马飞奔,眨眼的工夫,来到前营,他喝令把守营门的军兵立刻打开营门。

    风军将士们心头虽惊,但可不敢怠慢,人们放下门闩,推开营门,营门还没有全部打开,唐寅已然催马冲了出去。

    他刚出营门,后面的程锦、乐天、艾嘉、阿三阿四等人也同齐刷刷地跟了出来。唐寅突然拉住缰绳,回头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谁都不要跟过来!”

    “大王!”唐寅显然要去川桓两军的大营,找覃辉为吴广报仇,可是敌军那么多人,他单独前往,不等于是以卵击石吗!

    众人哪能放心得下,纷纷围拢到唐寅左右,眼巴巴地看着他。

    唐寅见状,脸色更加阴沉,冷声说道:“你们立刻回营,这是军令,听到没有?”

    “末将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王去……去冒险!”众人急得连连搓手,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唐寅回手把弯刀抽出一把,环指众人,两眼冒出骇人的绿光,喝道:“违令者斩!你等可是要*我动手不成?”

    随着唐寅身上的杀气提升,由寒铁打造而成弯刀也变得更加寒气*人,即便是程锦等人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冷战,人们*的战马不受控制的连连后退。

    见大王的气势真的像会动手杀人似的,程锦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无奈地慢慢退回到风营之内。等他们退走,唐寅再不耽搁,抖动缰绳,催马狂奔,直向川桓两军的大营而去。

    二十里的距离,只是转瞬之间的路程。

    当唐寅抵达川桓两军大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在距离对方营寨只剩下一箭地的时候停了下来,拨马在营前走动,同时连声喊喝道:“覃辉出来,与我一战!”

    唐寅的喊喝声立刻引起营寨守卫的注意,人们手扶寨墙,纷纷探头向外观望,见营寨之外来有一骑,而且指名点姓的叫血卫营头领出营一战,众军兵们马上把消息传回中军帐。

    此时,川军统帅薛荣刚刚起床,连早饭都没吃呢,突然听闻下面的军兵前来禀报,说营外来有一敌将,叫覃辉出战,薛荣差点气乐了,风军难道是疯了不成,自己还没派兵去打他们,他们倒主动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只来一人。

    薛荣根本没把来人放在心上,甚至还将来人当成了疯子,他随意派出一名川将,令其出营把外面的敌将打跑即可。

    那川将领命而去,连军兵都没带,单枪匹马地跑出大营,奔着唐寅催马冲了过去。

    很快,川将来到唐寅的近前处,他勒住战马的缰绳,上下打量了唐寅几眼,冷声喝道:“来将是何人?竟敢跑到我川军大营前来撒野……”

    他话还没有说完,唐寅已策马狂奔过来,与此同时,弯刀凌空挥斩,一道长长的灵波挂着呼啸之声向那川将迎面射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看唐寅射出的灵波,川将立刻意识到这名敌将的修为极高,要远在自己之上。

    他没敢硬接唐寅的灵波,急忙拨马闪躲,就听沙的一声,灵波由他身侧掠过。灵波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他,但刮出的劲风却扫在他的脖颈处,将其脖侧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川将吓出一身的冷汗,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感觉掌心黏糊糊的,低头一瞧,手掌上已全是鲜血。

    灵波所挂的劲风都能伤人,这敌将的修为之高,已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川将脸色顿变,再不敢应战,拨转战马,调头就往回跑。

    他*马仅仅跑出没几步,唐寅直接以暗影飘移闪到川将的背后,整个人站在马臀之上,他一手抓住川将的后脑,另只手将弯刀横着一挥,就听噗嗤一声,那川将的脑袋被他的弯刀硬生生地切下来,他单手提着川将的首级,身子向后用力一跃,刚好又落回到自己的战马上。

    川将的战马驮着无头的尸体,一路跑回到川桓两军大营的营门前。

    站于寨墙上的守军们看得真切,己方的将领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挺过去就被敌人砍下了脑袋,这太不可思议了,来敌也太可怕了。

    有川国军兵赶快打开营门,把战马拉入营内,另有军兵急匆匆地跑回中军帐,向薛荣去报信。

    出战的武将刚出去就被来人斩杀,薛荣也被吓了一跳,这敌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这时候,他在中军帐里也坐不住了,带着一干部将,亲自登上寨墙,向外眺望。

    正如手下军兵所报的那样,营外只有一名敌将,这人身上连盔甲都没有,只着黑色的锦袍,向脸上看,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薛荣也辨认不出来敌将到底是谁。

    这时,营外的唐寅又大声喊喝起来:“覃辉出来,与我一战!”

    薛荣脸色难看,皱紧眉头,问左右道:“谁愿出营,斩杀此贼?”

    “将军,末将愿战!”一名身材魁梧的川将跨步出列,向薛荣插手施礼。这位川将名叫李山,在川军当中算是以勇猛见长的武将,修为深厚,力气也大,所用的武器是双锤。

    见请缨出战之人是李山,薛荣心中有底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细心叮嘱道:“来者不善!李将军多加小心!”

    李山一笑,傲然说道:“将军放心,区区蟊贼,不足为虑,末将出战,必会手到擒来!”

    说话之间,他已转身形向寨墙下走去。到了营寨门前,拉过来战马,翻身跨坐,接着,他手持双锤,催马杀出大营。

    “我乃川国李山,大爷锤下,不死无名小辈,贼子报名!”李山罩着灵铠,双手提着两只大灵锤,来到唐寅近前后,将手中的双锤一磕,冲着唐寅大声吼道。

    见出来的敌将又不是覃辉,唐寅懒着答话,直接迎上前去,举刀就劈。李山大怒,对唐寅砍来的弯刀不躲不闪,横锤招架。

    当啷!随着一声脆响,唐寅的弯刀被弹开,李山正打算要挥锤反击,唐寅的第二刀又来了,这回是变劈为刺,直取李山的胸口。

    暗道一声好快,李山双锤齐挥,把唐寅刺来的一刀又挡开,可是他仍没有找到还手的机会,因为唐寅的第三刀又向他急扫过来。

    正所谓一物克一物。李山走的是刚猛一路,大开大合,在乱军之中,确有万夫莫敌之勇,可唐寅是以速度见长,其快如闪电的速度正好克制住李山,两人交上手后,场面上也完全是一边倒,在唐寅的快攻之下,李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李山仅仅坚持了十个回合,便已忙得浑身是汗,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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