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洪越天垂目瞥了一眼周聪,而后抬头看向前方的郡首府,问道:“唐贼可在里面?”

    “在!风……不,唐贼现在就住在郡首府的别院,另外……”说着话,周聪向洪越天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皇甫秀台和金宣业已被下官迷晕,现已人事不醒,正呼呼大睡呢!”

    洪越天嘴角扬起,含笑说道:“做得好!等本侯取下唐贼的首级后,你周大人就是大功一件!”

    “不、不、不,下官不敢贪功,全凭侯爷栽培!”周聪在洪越天面前简直像条哈巴狗似的,极尽讨好之能事。

    洪越天没再理他,向后面的将士们一挥手臂,沉声说道:“冲进去!砍下唐贼人头者,本侯赏金千两!”

    “吼——”

    他一声下令,洪家军军兵齐齐呐喊一声,一同向郡首府内冲杀。这时候,郡首府的护卫们业已接到周聪的命令,配合洪家军铲除风王。

    洪家军加上护卫、郡军,顷刻之间便把唐寅所下榻的那间别院包围住,在将官们的喝令下,士卒们纷纷翻过院墙,一股脑地冲杀进别院。

    外面业已乱得天翻地覆,而别院里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川军进入别院后,有数名死士直奔正房。

    几人直接踢开房门,进来之后向里面一瞧,睡在床榻上的人连动都没动,好像睡死了过去似的。

    其中一名死士胆量最大,大步流星冲到床榻前,二话没说,挥手就是一刀,直接把躺在床榻上的那人人头砍掉。

    想不到这么容易便把‘风王’杀了,那名死士心中狂喜,一把将人头高高举起,哈哈狂笑道:“我杀了风王!是我杀的风王!”他边狂笑着边举着人头跑出房间。

    此时,洪越天和周聪业已来到别院外,听里面有人叫喊风王已死,二人皆是又惊又喜,那么狡诈又灵武高强的唐寅真的被己方将士们杀了吗?

    心里正琢磨着,那名死士已冲出别院,快步跑到洪越天近前,激动得声音直颤抖,说道:“侯爷,小人把风王杀了,风王的人头在此!”

    洪越天眼睛顿是瞪圆,挥手从身边的护卫那里抢过来一根火把,把火把靠近断头,仔细打量。

    他还没辨认出这到底是不是唐寅的人头,而一旁的周聪脸色突的大变,结结巴巴地说道:“错了,侯爷,这……这错了……”

    “什么错了?”洪越天猛的转回头,怒视周聪。

    周聪颤声说道:“这……这不是风王,这……像是下官府内的一名护卫!”

    “你说什么?”洪越天忍不住凑到人头近前,仔细端详,没错,这哪里是唐寅啊,而是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气急败坏地把人头抛开,然后狠狠踢出一脚,把那名死士踹出好远,怒声喝道:“蠢货,这根本不是唐贼,给我进去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唐贼给我搜出来!”

    现在他们再想搜出唐寅,哪里还能搜得到?很快,郡首府的护卫和洪家军的将士们在别院里翻出十多具尸体,皆是郡首府的护卫,另有一人还是周聪的侄子廖飞。

    这一下,别说下面的将士们傻眼了,就连洪越天和周聪也傻眼了。

    前者一把把周聪的衣领子抓住,往回一带,表情狰狞地问道:“唐贼呢?你不是说唐贼就在别院吗?现在他人在何处?”

    “下……下官也不知道啊……”周聪这时候连站都站不住,身子突突直哆嗦,廖飞为何会死在别院,唐寅以及随从又去了哪里,他是真的不知情。

    见他那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洪越天怒火上撞,回手拔出佩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敢戏耍本侯,本侯活劈了你!”说话之间,他把佩剑举起,对准周聪的脑袋就要砍下去。

    而正在这时,镇守西城的高震急匆匆地跑过来,同时连声叫道:“大人,不好了,大人,西城出事了!”

    洪越天皱了皱眉头,一把把周聪推开,等高震跑到近前后,他沉声问道:“西城出了什么事?”

    见洪越天也在,高震急忙插手施礼,说道:“末将高震见过侯爷!”

    顿了片刻,他又急声说道:“有人假扮成廖先生的模样,诈末将开了城门,现在那贼人已逃到城外,具体身份不明。”

    “那一定是风王……”周聪尖叫一声,随后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道:“我可怜的侄儿,就这么被风王给害死了……”

    洪越天看看高震,再瞧瞧老泪纵横的周聪,恨得牙根都痒痒,他抬手点着二人,过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川国若亡,必是亡于汝等之手!”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唐寅已逃出大章,洪越天再恨再气也于事无补。

    他又立刻传令,全军赶快出城,去包围驻扎于城外的风王仪仗,他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唐寅在逃出大章后会返回仪仗队伍中。

    可惜的是,结果还是令他大失所望,唐寅压根就没有回仪仗队伍的驻地,就连唐寅带到川国的那五千军兵也没有离开,仍留在军营之内。

    既然找不到唐寅,有川将向洪越天建议,将留下来的这五千风军全部斩杀,以消心头之恨。

    洪越天并没有同意,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川风两国之间也绝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五千人而爆发国战。可以说他们加到一起的分量也比不上唐寅的一半。

    错失良机、懊恼不已的洪越天没有难为那五千风军,率领洪家军将士心灰意冷的离开大章,他心中很清楚,这次是除掉唐寅的最佳时机,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难如登天。

    且说唐寅一行人,趁夜逃出大章后一路向北走,直接去往风川两国的边境。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两国交界。

    这里还驻扎有以金卓为首的川军,不过川军的数量已大副缩减,现在只留下不足十万人,而且剩下的将士们还在陆续的撤离。

    唐寅和肖轩业已议和,两国由敌国暂时变成了盟国,边境当然不宜再驻扎重兵,何况现在两国要围困神池,也需要抽调兵力,肖轩便把驻扎于边境的川军向神池那边调派。

    金卓听说风王要从自己的驻地路过,返回风国,他急忙出营迎接,不过当他看到唐寅身边只有十数骑的时候,脸上下意识地流露出诧异之色,心中暗暗奇怪,风王身边怎么连个仪仗都没有?

    第868章

    “风王殿下,您这是……”金卓催马来到唐寅近前,先是拱了拱手,而后满脸不解地向他身边看了看。

    唐寅一笑,随口说道:“仪仗行进的速度太慢,本王便先行一步回国了。”

    “原来如此!”金卓暗暗咧嘴,风王还真是特立独行啊,堂堂的国君,哪有只带十几名随从赶路的道理?

    他心中暗笑,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说道:“风王殿下路上辛苦,请先入营休息吧!”

    唐寅摆摆手,说道:“多谢金将军的好意,本王正是急于回国所以才先行一步,就不到贵军营地做客了。”

    金卓也不勉强,说道:“那就让在下送殿下一程吧!”

    他和唐寅骑马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我军已陆续撤往神池一带,在下在这里也待不上几日了。大王有令,要在下于神池边境驻扎,想来难免会与神池人接触,不知殿下可有忠告能提醒一二?”

    唐寅对金卓的印象不坏,即便是对手,也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他沉吟片刻,说道:“不要轻易与神池子弟动武,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广寒听。等你驻扎于神池边境后,不必担心神池会来偷营,而务必要提防神池可能派出的刺客,这也是神池最有可能使用的退敌手段。”

    金卓听得格外认真,唐寅边说他在旁边点头,等他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广寒听会派刺客行刺在下?”

    “恐怕不仅是金将军一人,军中的所有将官都有危险。神池没用过兵,也不会用兵,在无法与大军抗衡的情况下,擒贼先擒王便是首选战术。”

    唐寅看向金卓,含笑说道:“既然要去神池,身边多带些灵武高强的护卫总是有必要的。”

    金卓连连点头,暗道一声有理,他拱手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在下牢记于心。”

    唐寅一笑,说道:“放心吧,不日,我风军也会抵达神池边境,到时你我两军兵合一处,神池也不敢轻举妄动。”

    金卓疑问道:“不知殿下要派哪支军团前往神池?”

    唐寅想了想,说道:“本王打算派平原军和天鹰军。”

    金卓眼睛顿是一亮,喜笑颜开道:“如此的话,在下便可高枕无忧了。”平原军可是风国最精锐的王牌军团,天鹰军也差不到哪去,若有这两支军团在,川军的压力自然会大减。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唐寅等人已行过川营,再往前走就是风国境内。到了这里,金卓勒住缰绳,向唐寅拱手说道:“风王殿下,在下不便继续远送,在此地与殿下别过了。”

    唐寅也停下战马,向金卓含笑点了点头,再次提醒道:“金将军到神池后得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神池虽无兵马,但其中卧虎藏龙,高手如云。”

    “在下铭记殿下教诲!”金卓在马上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

    “告辞了!”唐寅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催马向风国境内而去。

    目送着唐寅一行人的身影在风境消失,金卓这才拨转马头,带着一干随从返回川营。

    且说唐寅一行人,进入到风国境内之后,人们不约而同地长松口气。

    这一路走来,虽说没有发生战斗,但也是危机重重,尤其是在大章,险些与洪家军和当地的郡军发生直接交锋,好在他们撤离得快,若是再迟缓片刻,就得被困在大章城内。

    唐寅等人向前没走出多远,便碰上迎面而来的关口城守军。目前驻扎于关口城的守军只剩下新军,新军的统帅刘彰带着白安、阎炎诸将出城迎接。

    在关口城只休息一日,第二天,唐寅又再次起程,刘彰还特意从新军当中挑选出一万精锐之士,负责护送唐寅回都城。

    长话短说,唐寅等人风餐露宿,加紧赶路,两个月后,终于回到风都镇江。

    唐寅这一次离开都城的时间可算是最长的了,先是讨伐安国,而后又去了川都昭阳,前前后后的时间加到一起得接近一年。

    这次他回都比以前要好一些,受到不少镇江百姓的欢迎。

    镇江的百姓多为莫人,对唐寅、对风人都存在强烈的排斥感,这回唐寅率领风军成功吞并安国,使风国的整体国力提升一大截,风国也从中赚得大量的实惠,国库富足,朝廷趁机减免了风国各地百姓一年的赋税和徭役,这些惠民的政策让莫人百姓对唐寅乃至风国朝廷都改观了不少,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由莫人变为风人的现实。

    以殷谆为首的皇廷和以邱真、上官元吉为首的风国朝廷都有出城迎接唐寅,皇廷和王廷的文武官员加到一起得有二百多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面。

    看得出来,莫地的百姓业已渐渐接受唐寅,殷谆对他的态度也显得格外热情,见面之后,嘘寒问暖,又好一顿夸赞他的‘丰功伟绩’,还有意搬出一顶‘千古忠贤’的大帽子扣在唐寅头上。

    唐寅当然知道殷谆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风国已先后吞并宁、莫、安、桓四国,基本统一了帝国的中北方,目前唯一能与风国分庭抗礼的只有南方的川国,殷谆实际上也很害怕他突然废除自己的帝位,取而代之。

    他对帝位嗤之以鼻,如果他想要的话,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殷谆早成为他的刀下之鬼了。对殷谆这位天子、他的大舅哥,唐寅还算是客气,礼让有加。

    等他应付完殷谆,邱真和上官元吉这才双双走过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唐寅的埋怨。

    邱真凑到唐寅近前,低声说道:“大王只身去往川国都城昭阳,实在太冒失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大风岂不要亡国了?”

    上官元吉虽然没附和,但也是在旁连连点头。

    唐寅脸上的笑容未减,先是向周围走过来的风国大臣们点头示意,而后也压低声音,安抚道:“邱相所言极是,这次确实是我冒失了一些,欠缺考虑,下回不会再这样了。”

    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当然,他也不认为邱真和上官元吉的担忧是错的,事情总是有两面性,风险越大,收益往往也越大。

    见他认错得干脆,邱真和上官元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后者轻笑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大王一路回都可还顺利?”

    “当然,就是连日赶路劳累了点。”身体那么健壮的唐寅也是露出疲惫之色,近两个月的日夜兼程,让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子。

    上官元吉面色一正,急忙侧了侧身,说道:“大王赶快回宫休息吧!”

    “恩!”唐寅点点头,一手拉着邱真,一手拉着上官元吉,让他二人与自己同乘一车。

    在回往王宫的路上,唐寅把他离开都城这段时间里风国所发生的大事询问了一番。

    这一年里,风国对各地的平叛进行得十分顺利,原本分派到各地的军团业已纷纷回收,只有桓地还不太平,尤其是桓地的南边境,依旧时常遭受贞人的袭扰,以聂泽为首的百战军仍驻扎于桓地南边没有回撤。邱真有意让百战军在当地长年驻扎,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早在数月前便已责令百战军于当地屯田,自给自足。

    对于邱真的决策,唐寅没有异议,边听边点头,应道:“很好,应该这么做。”

    上官元吉的禀报繁琐许多,无外乎哪里受灾,哪里又向朝廷请求救济等等诸如此类。

    回到王宫之后,邱真和上官元吉等风国大臣们识趣的一一告退,人们都看得出来,大王疲惫,就算有要紧的事,也应等到明日朝堂上再议。

    唐寅确实是乏了,没有拦阻众人,只是等邱真和上官元吉离开时向他二人交了个底,表示自己已与肖轩议和,并且二人业已决定,要共同对神池用兵。

    扔下这记重磅炸弹后,唐寅才挥手让邱真和上官元吉离开。

    邱真和上官元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王宫,直至站在王宫的大门外二人才回过神来。对于两国议和之事,他两人心中已有准备,只是没想到风川要联手对付神池。

    千百年来,不管帝国内部的各公国怎么争战,怎么厮杀,怎么互相吞并,战祸可始终没有蔓延到神池,这次风川两国的君主一致把矛头指向神池,可谓是开了先河。

    “邱相,我……刚才没有听错吧?”上官元吉眼巴巴地看着邱真。

    邱真则是苦笑,说道:“我倒宁愿自己听错了……看起来,我风国要发生大事了!”

    神池,那是可以用兵之地吗?野心比唐寅还要大的邱真这时候都心里没底了,他感觉对神池用兵,如同是引火自焚。

    “元吉啊,如果今天你没事的话,到我府上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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