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不必多礼。”夏瑶现在又重新罩起轻纱,语气轻柔,对陈藐摆了摆手,随后,她又故作不解地问道:“陈大人带这许多人前来圣庙,可是有事?”

    “圣女不知?”挺直身躯的陈藐目露疑惑之色。

    夏瑶不解地问道:“不知什么?”

    陈藐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回禀圣女,今日,风国派出一批暗系修灵者突然闯入诸余山禁地……”

    不等他把话说完,夏瑶轻声打断道:“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陈藐下意识地回头瞧瞧,面带难色地说道:“根据探子所报,那些风国的暗系修灵者现已逃入圣庙之内。”

    “笑话!圣庙里怎么可能会进风人?简直是无稽之谈,你等速速离去,若是冒犯了圣灵,你等恐怕就要遭受天谴了!”说着话,夏瑶再未看他,转过身形,打算返回圣庙。

    陈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站在那里,左右为难。正在这时,后面的人群里有人突然长笑一声,紧接着,大长老聂震在一干门徒弟子的簇拥下慢慢走了出来。

    “圣女请留步!”

    听闻话音,夏瑶回头一瞧,见来人是聂震,她暗暗皱眉,怎么连大长老都来了!她停下脚步,轻轻地点下头,说道:“原来是聂长老。”

    “圣女,那些暗系修灵者逃入圣庙一事乃探子亲眼有见,断不会有假,此等大事,想来,探子们也不敢撒谎。”

    当聂震走到夏瑶近前时,后者才看清楚聂震竟然有伤在身,胳膊上缠着绷带,面颊上也带着划痕,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夏瑶颇感惊讶,聂震可是大长老,一身的灵武所学堪称独步天下,究竟何人能伤到他?难道是风王他们?这不可能啊。

    心里暗暗好奇,不过她可没有表现出来,她含笑反问道:“聂长老的意思是,探子不敢撒谎,那就是我在撒谎喽?”

    聂震在旁人面前或许能摆摆威风,但在圣女面前,还是不敢太过无礼。他赔笑着说道:“本座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圣庙这么大,而伺候圣女的侍奉又不足百人,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万一贼人悄悄躲藏进去而未被察觉,那岂不是连圣女也都有危险了吗?”

    听他说得在情在理,夏瑶问道:“那依聂长老的意思……”

    “请圣女打开圣庙,让我等进去搜查,没有贼人当然是最好,万一真查出贼人,也等于是防患于未然,帮圣女逃过一劫了!”聂震正色说道。

    他觉得他的态度已经够客气了,可哪知道仍引起夏瑶的反感。

    后者沉声说道:“放肆!堂堂的圣庙,岂是你等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即便是圣王来此,若无我的允许,也不能擅入,聂长老实在太不知轻重了吧!”

    聂震可是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谁敢对他这么无礼,又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话,何况对方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他刚和皇甫秀台恶战过一场,两人是各有损伤,最后以皇甫秀台的主动撤离而告终,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恶气和怒火,现在又被夏瑶当众训斥,老头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子突突直哆嗦。

    如果不是顾及夏瑶圣女的身份,这时候他早就翻脸了。他握紧拳头,过了好半晌,方凝声说道:“如果本座今日非要进圣庙呢?”

    “你敢?”夏瑶原本轻柔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她怒视着聂震,冷声道:“擅入圣庙比擅闯禁地罪名更甚,聂长老若是真敢这么做,凡神池子弟,人人皆当诛之!”

    此话一出,连陈藐都下意识地后退数步,本能地拉开自己与聂震的距离,同时抬手握住佩剑的剑柄,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聂震。

    夏瑶说的没错,擅入圣庙比闯入禁地的罪名要大得多,闯入禁地,如果圣王开恩,或许还能留一条活命,而擅闯圣庙,那可是对神池圣灵的侮辱,即便圣王出面都没有。

    何况陈藐本就是镇守圣山的守卫头领,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圣山、圣庙和圣女的安全。

    别说陈藐被聂震的气话惊出一身冷汗,连聂震的门徒弟子们也都被吓得一哆嗦,纷纷上前,低声劝说:“师尊,万万不可冲动啊,擅入圣庙可是要抄满门的死罪,师尊可要以大局为重啊!”你不怕死,我们可还怕死呢!这才是一干门徒的心里话。

    聂震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要他硬闯圣庙,他也没那个胆量。

    他看看夏瑶,再瞧瞧周围的众人,重重地跺了跺脚,挥手道:“先把圣庙给本座围起来,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不能放跑,本座这就回城去面见圣王,请圣王的手谕!”

    说完话,他还没忘狠狠瞪夏瑶一眼,而后狞笑着说道:“圣女最好祈祷圣庙之内没有贼人,不然,圣女恐怕就有包庇贼人的不洁之罪了,那可是要被处罚火刑的!”

    “多谢聂长老好心提醒,圣庙乃圣洁之地,断不会藏有贼人,我又有何好怕?!”

    “好、好、好,本座这就去请圣王手谕!”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还能硬到什么时候!聂震不再耽搁,转身分开后面的门徒弟子,大步流星地向山下走去。

    “聂长老慢走,我不送了。”

    “哼!”聂震以鼻子的哼哼声回应夏瑶。

    见老头子负气而走,夏瑶也不在庙外久留,步伐平缓地走回到圣庙之内。

    她刚回到圣庙,外面的众人便在聂震弟子的指挥下全部动了起来,众人分散开,将偌大的圣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别看夏瑶表面强硬,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如果聂震真的请来圣王手谕,执意要进圣庙,她也拦不住,到时风王被发现,不单单是自己性命难保的问题,关键是会害了风王。

    进入大殿,夏瑶眉头紧锁,低头沉思,这时,唐寅和凌夜双双走了过来。看到他二人,夏瑶紧张地说道:“殿下怎么出来了?现在外面都是搜捕殿下的人,殿下得赶快回去藏好。”

    刚才他们在外面谈话唐寅和凌夜都有听到,后者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他在想什么,唐寅说道:“聂震想进来搜查是吗!”

    “殿下放心,我会尽力拦着他们……”

    “如果聂震带来广寒听的手谕,你想拦也拦不住,何况,他们现在已把圣庙团团包围,我们早晚都会被他们发现,到时,也必然会牵累到你头上。”

    唐寅皱着眉头对凌夜说道:“趁着现在聂震不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第933章

    “不行!”夏瑶身子一震,急忙拦阻道:“虽说现在聂震不在,但外面的高手依然众多,贸然出去,等于是自寻死路!”

    沉默不语的凌夜亦是连连点头,开口说道:“是啊,殿下,现在出去,我们根本走不掉。”

    “难道,还要被困死于此不成?”唐寅眯缝着眼睛沉声说道。

    “不会的!”凌夜连连摇头,正色说道:“我有办法!”

    “哦?”唐寅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殿下请随我来!”说话间,凌夜转身向大殿的里端走去。

    唐寅和夏瑶皆是满脸的不解。夏瑶是圣女,是圣庙的主人,她很清楚圣庙内并无通往外界的暗道,她实在想不出来凌夜会有什么办法脱困。

    凌夜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偏殿,随后,他把所有的幽暗人员聚在一起,与他们低声商议着什么。唐寅和夏瑶站在一旁,不知道凌夜要干什么。

    等了好一会,见凌夜和幽暗众人仍说个没问,唐寅忍不住问道:“凌夜,你说你有脱困的办法,究竟怎么做?”

    凌夜和幽暗众人似乎也商议妥当,相互看看,相继点点头,凌夜走回到唐寅近前,拱起手,一躬到地,动容道:“我等一直以圣王马首是瞻,本以为圣王对我们亦是以诚相待,只是没有想到,我等在圣王眼中如刍狗,而风王殿下与我等萍水相逢,却能在危急之际舍命相救,我等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只能以死助殿下脱困!”

    唐寅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眉头,问道:“凌夜,你这话是何意?”

    凌夜说道:“我们若一同突围,谁都跑不出去,只会被人家个个击破,与其如此,不如把我等的性命就交于殿下一人,殿下的脱困,也就相当于我等的脱困了!”

    “你是要……”

    “牺牲、献祭!”凌夜一字一顿地说道。

    唐寅闻言,脸色顿变,他现在终于明白凌夜所说的突围之策了,就是利用死亡献祭来瞬间提升他的修为,助他逃出去。

    死亡献祭是暗系修灵者的天赋技能,和光明系灵武中的洞察一样,只要修炼暗系灵武,自然会这种技能。

    不过死亡献祭却太少有人会去用它,它是罕见的牺牲类技能,以牺牲自己去提升旁人,而且还得是心甘情愿。要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去死,以达到提升旁人实力的效用,这太难了。

    当然,死亡献祭的作用也是立竿见影,他可以让施术者自身的灵气成倍的增长,转移到被施术者身上,唐寅的灵武基础也正是通过死亡献祭得来的。

    可以说死亡献祭即是一种自我的牺牲,也是一种自我的转承,被施术者所继承的也不仅仅是灵气,同时还有施术者的灵魂、记忆甚至性格,这更像是一种由内到外的融合。

    唐寅忍不住吸了口气,看看凌夜,再瞧瞧其他的幽暗人员,疑问道:“这就是你们商议后的决定?”

    “是的,殿下!”凌夜坚定地说道:“殿下为了救我等能豁出性命,我们也愿意为殿下去死、去牺牲。我等……从未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也不明白多少道理,不过,我们还能分辨得清,谁对我们好,谁视我等如猪狗。士为知己者死,能为殿下牺牲,我等……心甘情愿!”

    “我等心甘情愿!”凌夜身后的幽暗众人异口同声道,同时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唐寅,眼神中也充满着期盼。

    幽暗人员的心理是正常人很难理解的,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仿佛是被全世界所遗弃的一群人。

    虽然自小就被训练成冷血又残暴的杀人机器,但是他们也同样需要认同感,只要有人能稍微对他们好点,都会让他们铭记于心,何况唐寅和他们一样,同是暗系修灵者,而且为了他们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进入神池相救,所以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命的时候,他们宁愿选择牺牲自己而来保全唐寅。

    他们越是如此,唐寅反而越不能接受,他摇头说道:“不可,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时间再想别的办法了,何况,除此之外,再无良策!”凌夜跨前一步,急声说道:“乾坤山距离神池城近在咫尺,聂震去去就能赶回,弄不好,圣王也会随他一同前来,等到那时,就算我们用出献祭都为时已晚,殿下,别再犹豫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幽暗众人已齐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只要殿下能活下来,也就等于是我等还活着!”

    唐寅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凌夜身上,凑到他近前,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让紫月怎么办?”

    “小人相信,殿下定会代我照顾好月儿!”

    “无论谁来照顾紫月,都不如你。再拼一次!你们就随我再拼这一次,闯出去!”唐寅凝声说道。

    凌夜摇头,说道:“没有机会,殿下刚才也都看到了,围困圣庙的人数不下数百,现在若是硬冲,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唐寅无言以对。凌夜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侧头喝道:“没时间了,兄弟们,我等即刻献祭!”

    说话之间,他跪坐于地,双手于胸前的衣襟上一抓,只听嘶的一声,衣服被他撤碎,他赤膊着上身,缓缓抬起手来,以指尖在胸前画出一条长线。

    随着指甲划过,皮肤上立刻出现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流淌出来,他手指沾在前胸的血迹,在自己周围的地面快速画动。

    幽暗众人也都和凌夜一样,纷纷跪坐于地,撕掉上衣,于自己的胸前划出口子,以手指沾着鲜血在地面绘画献祭的图腾。

    一旁的夏瑶不由得看傻了眼,她根本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也不明白他们所说的献祭是什么,不过,整个场面的血腥与诡异却让她有毛骨悚然之感。

    “圣女,他们这是……”和夏瑶一样又惊又怕的还有静丹和佩兰两名侍女,她二人缩在夏瑶的身后,颤声问道。

    夏瑶自己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回答她俩,不过,她本能的意识到眼前的情景非同寻常,拉着静丹和佩兰连连后退。

    身在人群正中央的唐寅想拦阻凌夜众人,可是,献祭已然开始,想拦也拦不住,如果这时候破坏,只会让凌夜一干人等白白送命。

    所过的时间并不长,凌夜等人皆已画好图腾,这时候,众人身下的地面纷纷乍现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亮,到最后,侧殿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再看凌夜等人,身下缓缓升起圆形的光环,在光环内,皆有一颗巨大的六芒星,等光环升到众人的头顶上方后,不约而同的向唐寅飞射过去。

    嘶——只是一瞬间,唐寅身上的衣物便化为乌有,连佩剑也咣当一声从他身上掉落下来。光环化为一道道的光柱,而唐寅就成了众多光柱的核心。

    那些光柱仿佛变为实体,将他一点点的拱离地面,让他悬浮于半空当中。此时的情景可谓是即诡异,又壮观,凌夜等人身上皆散发着光芒,而光芒又全部集中于身在半空中的唐寅身上。

    夏瑶三人在旁直看得目瞪口呆,膛目结舌,甚至都快忘记了呼吸,她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扑!

    随着一声闷响,凌夜的胸前最先喷射出血雾,血雾顺着他射出的那道光柱,源源不断的向唐寅涌去,血雾渐渐将唐寅包围,依附于他的肌肤上,顷刻之间便把他化为了血人。

    紧接着,现场的扑、扑之声四起,幽暗众人也和凌夜一样,同是胸前的伤口处喷射出血雾,一股股的血雾又顺着一道道的光柱向唐寅云集,时间不长,在空中业已看不到唐寅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血球悬浮于空中。

    血雾仍不断的从凌夜等人身上喷出,好像永无止境,要把他们的血全部流干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的血球越来越大,而凌夜等人的肌肤也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死灰色,人们的身体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不断的向内凹陷,冷眼看去,他们就如同埋藏于地下数千年的干尸,只剩下一层皮囊包着骨头。

    静丹和佩兰这时候已说不出来是惊还是吓,下意识地抬起手来,紧紧握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扑通!一名幽暗人员最先献尽体内的最后一丝精华,身上的光芒消失,整个人就像化为一堆白骨,瘫倒在地。

    而后,幽暗的人群里相继有人精华殆尽,倒地而亡。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偏殿内还能继续献祭的只剩下凌夜一人。

    他的修为最深厚,所献祭的时间最长,为唐寅提供的灵气也最丰厚。

    现在,仿佛连时间都已静止,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夜亦是缓缓地侧倒在地,整个人亦只剩下一堆皮包骨。

    幽暗人员的献祭已完成,接下来,就是唐寅对献祭的吸收,这也是整个死亡献祭中最危险的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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