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正色说道:“现在的神池已不比从前,尤其是出了广寒听这件事,只怕,天下列国不再会想以前那样敬重神池,一旦失去的列国的供给,神池又如何生存呢?”

    任笑苦笑道:“就算我登上王位,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那不同!”唐寅立刻接道:“只要任兄成为神池圣王,神池的补给便有我风国提供,若是旁人做了圣王,风国不会供给神池一粒粮、一枚钱!”

    任笑闻言乐了,唐寅这话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气话。他幽幽说道:“殿下这不是在*我吗?”

    唐寅走到任笑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做圣王有什么不好?东方、皇甫、聂震三位大长老在世的时候都对圣王之位虎视眈眈,现在你唾手可得,怎么还偏偏要往外推呢?此事你听我的,就这么定了,神池的圣王非你莫属。”说到这里,他又乐呵呵地道:“神池圣王和圣女的婚典,也必会变为一段佳话。”

    他很清楚任笑的弱点在哪,和他讲这些那些的大道理一点用都没有,他也听不进去,只有搬出夏瑶,任笑或许还会动心。

    正如他所料,任笑下意识地向夏瑶看去,后者此时也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喜悦又是急迫还有焦虑。

    任笑暗暗叹了口气,是啊,自己能让夏瑶和自己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像是一对见不得光的老鼠吗?人家可是堂堂的圣女,如此待她也太委屈她了。

    想到这里,他幽幽感叹一声,最后用力咬了咬牙,说道:“好吧!这次,我听殿下的!”

    “好!”唐寅喜形于色,笑容满面,又用力拍了拍任笑的肩膀,说道:“由任兄坐镇神池,我在风国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以后的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

    任笑连连摆手,急忙说道:“殿下,任笑对征战天下毫无兴趣,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些无忧无虑自在的日子。”

    唐寅闻言,心中多少生出一些内疚之情,等他成为圣王之后,每天只能忙碌于公务之中,无忧无虑又自在的日子恐怕就一去不复返了。

    但凡再有第二个人选,唐寅也不想拖累任笑,但神池实在是没有他能信赖得过的人了。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表情黯然下来,低声说道:“这次……就拜托任兄了。”

    能让唐寅说出拜托二字可不容易。任笑心里也很清楚唐寅对神池的忌惮有多深,也很清楚神池一旦站到川国那边对风国所带来的威胁有多大。

    他无奈苦笑,喃喃说道:“等殿下一统天下之时,便是任笑功成身退之日!”

    他这话让唐寅动容,他握住任笑的手,什么话都未在多说。

    事隔两日,唐寅于长老院召集神池的长老们商议推选新圣王之事,肖轩也接到邀请赶了过来。

    以前,神池的长老们聚会之时,长老院内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而现在,长老们只剩下几十人,稀稀拉拉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偌大的长老院显得甚是空旷。

    唐寅环视众人,率先开口说道:“现在,东方长老、皇甫长老和聂长老相继亡故,但神池的圣王之位又不能一直空缺下去,列位长老都说说吧,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众长老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圣王的位置是很诱人,但也会要人命啊!连东方夜怀、皇甫秀台、聂震这样的大长老们都因圣王之位死于非命,自己若是站出来争取,最后的结果只怕也比三位大长老好不到哪去。

    见长老们都是垂着脑袋,一句话不说,唐寅又看向肖轩,问道:“肖王兄,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肖轩摇摇头,他心目当中最佳的圣王人选就是东方夜怀,现在东方夜怀已死,他也不知道再选谁做圣王为好了。他幽幽说道:“孤现在也没了主意,还是由长老们商议吧!”

    唐寅对众长老道:“如果诸位都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本王倒是可以推荐一人。”

    哦?听闻他的话,在场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目光集中在唐寅一人身上。吕健欠了欠身,问道:“不知风王殿下推荐的是何人?”

    “神池的七公子,任笑!”唐寅一字一顿地说道,与此同时,他眯缝着眼睛,环视在场众人,仔细留意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

    任笑?如果唐寅不提这个名字,长老们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有名长老立刻站起身,说道:“任笑乃广寒听的义子,认贼作父,没有严惩于他,已是天大的恩泽,怎还能选他为圣王?”

    “哎!”唐寅连连摆手,说道:“任笑虽是广寒听的义子,但并未与广寒听同流合污,再者说,当初广寒听收他为义子之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分得清善恶,别说是个孩子,即便是年长之人,也未必能把善恶美仇分得清楚。”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长老们脸色同是一红。是啊,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被广寒听提拔为长老的,以前也一直对广寒听忠心耿耿、马首是瞻,如果说任笑是认贼作父,那么也等于在骂他们自己助纣为虐。起身反对的那名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什么话都未在多说,缓缓坐了回去。

    唐寅继续说道:“诸位长老应该都很清楚任公子的秉性与为人,正直仁义,善良随和,虽贵为广寒听的义子,堂堂的神池公子,却毫无架子,这样的人,还不配做圣王吗?”

    吕健幽幽说道:“圣王之位可不是只靠正直仁义、善良随和就可以坐上的。”

    唐寅点头,赞同道:“吕长老说得没错,要想成为神池圣王也不能只靠人品。论能力,任公子是最早看出广寒听居心叵测,也是最早离开广寒听的,论灵武,任公子年纪轻轻,便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即便不如在座的长老,但也相去不远,本王相信,如果倒退二十年,在座长老们的灵武怕是无一人能比得上现在的任公子。”

    任笑是修炼灵武的奇才,这点大家都清楚,不然的话,眼光那么刁钻的广寒听又怎会收他为义子?关键是他太年轻了,又是广寒听的义子,由他做圣王,实在难以服众。

    吕健皱着眉头说道:“推选圣王之事,非同小可,也关系到神池未来的生死存亡,老夫以为,圣王人选当德高望重,理应由长老当中选出。”

    唐寅含笑问道:“不知吕长老推荐的是何人呢?”

    “这……”吕健语塞。他只是觉得任笑还不够资格做圣王,但要让他指出一个具体的人选,他还真想不出来。

    唐寅幽幽说道:“吕长老一再反对任公子做圣王,但心中又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岂不太可笑了吗?”

    吕健脸色一沉,正色说道:“现在是我神池在推选圣王,而风王殿下却一直插手过问,这岂不更加可笑?”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吕健不仅把风王骂了,等于把川王也骂进去了。果然,一旁的肖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另有长老起身反驳道:“风王和川王助我神池铲除了广寒听这个祸害,乃我神池的恩人,现在我神池要推选新圣王,两位殿下在场也是理所应该之事,吕长老这么说,不是陷我神池于忘恩负义吗?”

    不少长老都纷纷点头表示他说得没错,神池推选圣王,风王和川王确实有资格参与其中。

    唐寅不气反笑,柔声说道:“这位长老言重了,肖王兄和本王也不会以神池恩人的身份自居。”说话间,他还特意看眼肖轩,后者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没错。

    他继续道:“只是神池的地位非比寻常,神池的圣王更是非同小可,灵武和声望固然很重要,但本王觉得这两点都不如圣王的人品和德行,不然就算灵武和威望高如广寒听那样,也只会给神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望各位长老三思啊!”

    第24章

    唐寅的这番话倒是说进了众长老的心坎里。现在神池已是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如果新选出的圣王又像广寒听那样,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神池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一位名叫樊离的长老起身说道:“老夫以为风王殿下言之有理,这次我们选出的圣王,灵武可以不够精湛,威望也可以不足服众,但品性一定得端正,要表里如一,再不可选出广寒听之流的祸害!”

    樊离的话引起不少长老的共鸣,人们纷纷点头,仔细想想,觉得任笑也是个不错的人选,首先他的品性好,又与风王交情莫逆,不会害神池陷入危难,其次,他年轻,相对而言更容易控制,选他做圣王,至少对自己也没有害处。

    见长老们的态度都有所软化,似有赞同唐寅提议的趋势,吕健急了,他再次说道:“新圣王只能由长老当中选出,无论如何,老夫也不会同意由一黄口小儿做我神池的圣王!”

    吕健的意见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长老的心意,他话音刚落,便有长老站出来附和道:“吕长老说得没错,难道是我神池没人了吗,竟然要把圣王之位传给一个毛头小子!”

    “是啊,有这么多的长老在,凭什么他任笑能做圣王?”

    “可是风王殿下说的也没错,圣王德行的好坏要远胜于灵武和威望的高低,任公子的品行大家都了解,由任公子做圣王,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意见就变为两极化,一边赞同任笑做圣王,一边则是坚决反对,双方陷入无休止的争辩当中。

    见状,唐寅暗暗摇头,这就是神池的弊端,大事小情皆由长老们商议决定,可是一样米养百样的人,人们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保持一致,不管大事还是小事,长老们总要争辩个没完没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效率底下,一事无成。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阿三,并向他使个眼色,后者会意,倒退两步,贴着墙根慢慢走出长老院。

    阿三出去没过多久,夏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听着吵闹异常的争辩之声,她淡然一笑,说道:“不知诸位长老在争论什么?”

    听闻话音,人们齐齐扭头看去,见来人是圣女,长老们同是一怔。

    广寒听在时,曾立下法度,严禁圣女离开圣庙,现在广寒听已死,他所立下的法度也随着他烟消云散,只是人们突然在长老院看到圣女,还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顿了片刻,长老们才回过神来,相继站起身形,必恭必敬地施礼道:“见过圣女!”

    “各位长老还没说到底在争论何事呢!”夏瑶缓步走进长老院内,从容不怕地环视在场众人。

    吕健说道:“圣女,我等是在商议圣王人选之事!”

    “哦?不知各位长老已有合适的人选了吗?”夏瑶故作好奇地问道。

    夏瑶和任笑的关系在唐寅那里不算秘密,但是长老们可毫不知情。

    吕健皱着眉头说道:“回禀圣女,风王殿下提议让任笑任公子担任圣王,可是任公子年纪轻轻,又曾是广寒听的义子,实在不是个适合的人选啊!”

    樊离接话道:“任公子品行端正,生性温和,老夫以为,由任公子担任圣王再合适不过了。”

    夏瑶悠然而笑,表情淡然地说道:“推选圣王之事,我本不应插手过问,可是我又担心会重蹈覆辙,再选出第二个广寒听,染指圣庙,引来天谴!”

    长老们都明白她的意思,广寒听颁布法令严禁圣女外出,如同是把圣女软禁在圣庙里,如此做,确实是对神灵的一种亵渎。吕健正色问道:“不知圣女对此事又何见解?”

    “见解不敢说,不过,我也觉得风王殿下的提议不错,任公子确实是上佳的圣王人选。在广寒听众多的义子义女当中,能出淤泥而不染者,只有任公子一人,由此可见,任公子天性淳朴,异于常人,由他来担任神池的新圣王,我至少不用再担心圣庙受恶人的染指,神池受歹人的连累。”夏瑶慢悠悠地说道。

    她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众长老的心中可太重了。如果说唐寅支持任笑,是因为他二人的私交颇甚,暗藏私心,那么圣女也支持任笑,就不得不令人深思,重新审视此事了。

    听闻她的话,那些原本就支持任笑的长老们心意更加坚定,而反对任笑做圣王的长老们也都开始发生动摇,一个个垂首不语。

    吕健眉头紧锁,他看看夏瑶,再瞧瞧一旁笑呵呵地唐寅,心思急转。圣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长老们推选圣王的时候来了,而且一来就表明态度,支持任笑,这些都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设计好的?

    “圣女,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鲁莽做出决断啊……”

    “群龙不能无首,国不可一日无君,神池现在百废待兴,急需新君主持大局,又怎能说此事不急呢?”夏瑶正色说道:“吕长老一再反对任公子做圣王,可是与他存有私怨不成?”

    吕健身子一震,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老夫与任公子之间绝无私怨……只是,只是觉得任公子年少,实难服众……”

    夏瑶笑了,说道:“据说广寒听已经活了五百多年,足够年长了,可他仍是神池千百年来的第一罪人。”

    吕健老脸一红,被夏瑶说得没词了。见状,樊离马上跟着说道:“连圣女都认定任公子是最佳的圣王人选,依老夫看,此事完全可以不必再议,就这么定了吧!”

    夏瑶站出来支持任笑,成了转变众人心思的关键。众长老们面面相觑,虽说谁都没有言语,但也无人站出来反对。

    唐寅暗暗点头,圣女在神池的地位果然非比寻常,她一句话,胜过自己的千百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肖轩,问道:“肖王兄,你以为如何?”

    对于肖轩而言,神池的圣王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任笑。任笑和唐寅的交情太深,如果由任笑做圣王,那么以后神池必定会站到风国那一边,万一川国和风国撕破脸,发生交战,得到神池支持的风国无疑会如虎添翼,川国又怎会是它的对手?

    此事已涉及到川国的根本利益,甚至是生死存亡,肖轩半步都不能退让。

    他正色说道:“孤不赞同任笑做神池的新圣王,广寒听罪大恶极,只凭任笑是他义子这一点,就不足以让天下人对其信服。”

    唐寅当然能理解肖轩的心思,他含笑说道:“不过肖王兄,推选圣王终究是神池内部的事,我们只能提供些意见罢了,但不能左右长老们的决定啊!现在众长老都已赞同任公子为新圣王,肖王兄若是再横加阻拦,可就有僭越之嫌了。”

    肖轩顿是一皱眉,唐寅这是在封自己的口啊!他正色说道:“神池的圣王向来受天下人的敬仰,而选广寒听的义子做圣王,天下又有何人会敬仰他?只会心生厌恶,连带着也会怨恨神池处事不公,这将对神池的声誉影响甚大,所以,神池的新任圣王断然不能是任笑。”

    听了肖轩的话,长老们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是清楚任笑的为人秉性,但不代表天下的百姓们也都清楚,人们只会传扬神池又把广寒听的义子选出来做圣王,确实会大损神池的声誉。

    看众长老们都因自己的话而皱起眉头,面露迟疑,肖轩又沉声道:“如果诸位长老硬是推选任笑为圣王,本王第一个不认同,以后,川国也断言不会再向神池提供任何的供给!”

    长老们闻言无不倒吸了口凉气。要知道一直以来,川国就是神池最重要的供给来源地,尤其是最近,风国相继吞并了宁、莫、安、桓四国。风国可是没有给神池提供补给的传统,现在它吞并四国,导致这四国也不再向神池输送补给,目前唯一还向神池提供补给的只有川国,若是连川国都断了神池的补给,神池还靠什么生存下去?

    “这……川王殿下息怒,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有长老沉不住气了,急忙站起身形,连连拱手。

    肖轩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心里也很清楚一旦失去了川国的补给,对神池而言会形成什么样的灾难。

    不过,有的长老心急如焚,有些长老则是愤慨不已,其中就包括吕健,虽说他也不支持任笑做圣王,但事情一马归一马,肖轩这么说,等于是在直接威胁神池,如果这次遂了他的意,那么以后神池岂不事事都要听令于川国,神池岂不成了川国的属国?

    还没等吕健站出来反驳肖轩呢,夏瑶已先冷哼出声,幽幽说道:“列国在钱粮上补给神池,让神池可潜心钻研灵武学,将灵武学发扬光大,此乃诸国建立之初时君主们之间的约定,现在川王殿下却以此来胁迫神池,实在是有辱川王殿下的威严,也有辱川国的历代先王吧!”

    第25章

    听了夏瑶的这番话,吕健在心中拍手称快,暗赞一声:说得好!关键时刻,还得是圣女在维护神池的尊严。

    肖轩被她说得脸色难看,皱起眉头,良久未说出话来。

    唐寅微微一笑,不失时机地开口说道:“神池为天下诸国输送灵武人才,列国为神池提供补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以前风国国力羸弱,自给自足都难以维持,故一直未能给神池提供过任何的补给,但现在情况不同,风国日渐昌盛,国富民强,也理应尽自己当尽之义务,以后,神池的供给可全由风国一国来承担,相信,风国也足可以养得起神池。”

    他现在是在给神池的长老们吃定心丸,言下之意,川国如果不再供养神池,那么风国完全可以替代川国,仍能让神池人吃穿不愁,继续过以前舒适、太平的日子。

    果然。等唐寅说完,在场的长老们无不长松口气,风国目前的国力就算不如川国,但也相差无几,神池由风国供养还是由川国供养,几乎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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