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大汉,长得膀大腰圆,魁梧雄壮,手臂伸出来都有小孩的大腿粗,满脸的横肉,走起路来突突直颤,配上黝黑的皮肤,真仿佛半截铁塔似的。

    唐寅、邱真以及众风将上下打量此人一番,邱真看向李舒,笑问道:“李将军,这位是……”

    李舒忙拱手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护将,名叫雷蒙。”说着话,他又回头低声提醒道:“还不赶快去见过风王殿下和邱相!”

    名叫雷蒙的大汉从李舒身后走出来,来到大帐的中央,分别向唐寅和邱真拱手施礼,瓮声瓮气地说道:“小人雷蒙,见过风王殿下、邱相!”

    唐寅含笑看着他,笑问道:“雷蒙,你有什么本事?”

    “回禀殿下,在下的力气大!”

    “哦?在军中,力大之人不计其数,你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唐寅笑呵呵地问道。

    他这话还真把雷蒙问住了,他就是力气大,至于有啥与众不同的,他也说不上来。他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小人的力气特别大!”

    “哈哈!”唐寅被他逗得大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让本王看看,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遵命!”雷蒙插手施礼,而后向四周环视,似乎在找能检验自己力气的东西,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当他的目光落在营帐外时,眼睛顿是一亮,二话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第66章

    不知道这个雷蒙要干什么,唐寅、邱真等风人纷纷伸长脖子向外观瞧,即便是李舒等贞人也都目不转睛的往外张望。

    只见雷蒙走出中军帐后,大步来到营帐门前的帅旗旁。这面帅旗是平原军的主旗,旗面上绣有平原二字,旗杆有成人的手臂粗细,光是这面帅旗的分量,就得有上百斤重。

    而帅旗的底座则是一块巨大的方形石座,高度到人的膝盖,长宽则不下一米,这可是实打实的巨石,就算没有千斤重,也得有七、八百斤。

    雷蒙先是将石座和帅旗目测了一番,而后扑扑地向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来回搓了搓手,接着,蹲下身形,一手插进石座的底部,一手扣住石座的棱角,随着他暴喝一声,那沉重的石座连同平原军的帅旗竟被他硬生生地扛了起来,感觉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沉,雷蒙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原本双手擎着石座也变成了单手。

    连石座带帅旗,加到一起差不多得有近千斤,可他只用一只手便高举过头顶,而且满脸的轻松,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吃力,这份神力,任谁见了都得为之咋舌。

    哗——一时间,中军帐四周的侍卫们不由得纷纷吸气,惊讶的低呼之声此起彼伏,营帐内的众人亦是脸色顿变。

    风人的变色,是因为雷蒙的神力,而李舒等人的变色,则是因为雷蒙的举动太过失礼了,那可是平原军的帅旗,如此举动,等于是当面打脸,当众羞辱平原军嘛。

    李舒激灵灵打个冷战,腾的站起身形,向外呵斥道:“雷蒙,不得无礼,快把帅旗放下!”

    雷蒙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还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的风国侍卫们,然后对营帐内居中而坐的唐寅大声嚷嚷道:“风王殿下,小人的力气如何?”

    李舒闻言,恨不得冲过去甩雷蒙两记耳光,他急忙转身面向唐寅拱手施礼,说道:“风王殿下,雷蒙出身卑贱,就一山村野夫,不识礼仪,还请风王殿下谅解……”

    他话还没有说完,唐寅已挺身站起,面带微笑地向外走去。

    “风王殿下……”李舒还想跟出去,邱真站起身,向他摆摆手,含笑说道:“李将军放心吧,我家大王不会因此等小事而生气的。”

    李舒满脸的尴尬,急得连连搓手。且说唐寅,他走出中军帐,来到雷蒙近前,抬头瞧瞧被他高高举起的石座和帅旗,招手说道:“来,也让本王试试!”

    雷蒙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唐寅,虽没有说话,但他脸上却是一副‘你行吗’的表情。唐寅仰面大笑,拍拍手,说道:“尽管拿来就是!”

    “好,风王殿下可要接住了!”雷蒙可不是把擎着的石座和帅旗递给唐寅的,而是直接抛给他的。这让邱真等人都不由得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叫道:“大王小心……”

    哪知唐寅根本没有躲闪,等石座和帅旗快砸落到他头顶上时,他双手突然抬起,一手接住石座,另一手接住帅旗。

    嘭!唐寅接的结实,同时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自己席卷过来。

    经过数次脱胎换骨的唐寅体质早已非常人可比,用双膀一晃力无穷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但即便如此,他仍被手掌上传来的压力向下低了低身,一条腿也随之弯曲,险些跪到地上。

    他咬紧牙关,使出全力向上挺身,硬是站直了身躯,抓住旗杆的手用力回扣,五指立刻将旗杆抓出五个圆窟窿,深深嵌入旗杆之内,随后,他断喝一声,将旗杆从石座内猛然拔出。

    在他拔出旗杆的同时,擎着石座的手掌突然发出呼的一声闷响,黑暗之火生出。那黑色的火焰好似黑色的蟒蛇,由石座的底部窜起,瞬间便把整个石座覆盖。

    在黑暗之火的焚烧下,石座散发出白蒙蒙的雾气,只眨眼的工夫,一只重达数百斤的石座便不可思议的凭空消失不见了,只化成一大团白雾在空中飘荡着。

    唐寅再次断喝一声,另只手抓着的旗杆向地上猛的一戳,就听咔嚓一声,地面都像被他戳透了似的,长长的旗杆竟有过半已没入到地底下。

    他未在再看旗杆第二眼,只随意地拍了拍手,边走回中军帐边淡然说道:“连帅旗都立不稳,何以为军?以后,换铁制的底座好了。”

    在他走回中军帐的同时,空中的白雾如同受到一股无形的吸力似的,追踪而至,纷纷钻入他的体内,最后,空中的白雾一丝未剩。

    说来慢,实际上唐寅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随着他走回中军帐,在场的众人都傻眼了,不管是风人还是贞人,这就是黑暗之火毁灭燃烧的力量,无视一切,抽取精华。

    不知过了多久,雷蒙回过神来,他快步追上唐寅,走回到中军帐,满脸惊骇地问道:“风王殿下会法术不成?”

    唐寅哈哈大笑,他对雷蒙的印象还真就不错,感觉此人没有心机,憨直可爱。

    他抬起一根手指,意念转动之间,指尖上燃起黑色的火苗,他笑道:“你有天生神来,本王有可焚烧一切的‘鬼火’,你说,是你厉害还是本王厉害?”

    他只是一句玩戏谑的玩笑话,雷蒙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他琢磨了良久,非常认真地向唐寅点点头,说道:“还是风王殿下厉害!”

    “哈哈——”唐寅再次仰面大笑,一旁的李舒等人则是感觉哭笑不得。李舒迎向唐寅,拱手施礼,说道:“风王殿下灵武盖世,在下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唐寅微微眯缝起眼睛,凝视着李舒,幽幽说道:“李将军麾下也是人才济济,本王先前还真有些小觑了你等。”

    他话锋一转,又道:“本王可以援助你两个军团的军备、军资,以及五十万两军饷,二百万石粮草……”

    听闻这话,李舒等贞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寅。

    后者继续说道:“不过,本王拿出这么多的物资援助你方,可不希望血本无归。本王要派几人到你军中担任监军一职,不知,李将军意下如何?”

    “这……”原来风王还有这样的附加条件。李舒脸色微变,垂下头来,没有马上回答。监军可不是普通的职务,如果由风人来做监军的话,不仅己方以后的一举一动风国都将了如指掌,就连己方的兵马如何布置、如何调遣、如何打仗,都得要听从风人的指挥,那己方以后到底是贞军还是风军啊?

    似乎看出李舒的顾虑,唐寅微微一笑,说道:“李将军不必担心,本王所派的监军不会左右贵方的决议,只是方便将贵方的动向回报于本王罢了,也便于你我双方之间的联系。”

    “原来是这样。”李舒转头看向自己带来的那几名谋臣,李聪等人此时也在思虑唐寅的条件,琢磨半晌,李聪率先向李舒点点头,表示风王的条件己方可以接受。

    看到李聪表态,李舒不再犹豫,向唐寅拱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愿听从风王殿下的安排。”

    “好!”唐寅抚掌而笑,说道:“只要你方能在贞地发展壮大,牵制住川国的主要精力,本王可以保证,我风国的物资将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你方,不仅是军资、军备、粮饷,还可有军马、药物,甚至是我风国的人才。”

    李舒身子一颤,急忙倒退两步,向唐寅躬身施礼,颤声说道:“风王殿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要日后我方成功驱逐走川人,定会加倍回报风王殿下!”

    哼!唐寅心中冷笑,到那时,你的回报恐怕只会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吧!从内心来讲,唐寅从没有信任过贞人,对李舒,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唐寅和李舒终于谈成了结盟,风国秘密援助以李舒为首的贞人叛军,而李舒给他的回报就是尽可能的扩充势力,在贞地与川军分庭抗礼,牵制川国的精力,分散川军的战力。

    可以说风国与李舒的结盟,是风川实力对比的又一个分水岭,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李舒一部的叛军都给川国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和威胁,它也成为川国最终‘变天’的一个最直接的因素。

    目前的川国,真可谓是内忧外患。外面有风国在虎视眈眈,虽说布英成功打退了风军的入侵,但难保风国不会有第二次的全面进犯。

    而在川国的内部也不太平,贞地的叛乱愈演愈烈,连兵力达到五万之众的中央军都能遭受到叛军的袭击,最终全军覆没,可见贞地的叛乱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川国的最大隐忧还不是贞地的叛乱,而是公子、公主之间的王位之争。

    王位之争已导致公子肖容的死于非命,但王位之争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反倒将原本藏在暗处的矛盾全部激发到明面上,肖香与她几位王兄的矛盾业已到了无法共存的程度。

    肖香有张思图、杨召、吕尤、布英这些军中主要统帅的支持,而肖亭、肖渊等公子也有军中将领、朝廷大臣以及地方诸侯的支持,其中便有血衣侯洪越天一个。

    第67章

    洪越天一直与大公子肖亭交好,他认为川国的王位也理应由肖亭继承,毕竟他是长子,继承王位,天经地义。

    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授意下,洪越天擅自作主,离开封地,带领洪家军回到川都昭阳,将军队驻扎在昭阳城外。

    洪家军是规模最大的一支家族军,总兵力达到十五万众,全军上下是清一色的正规军准备,战力可谓极强,与中央军比起来也丝毫不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洪越天率军赶回都城,这让支持肖香的大臣和将领们都紧张起来,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洪越天大张旗鼓的率军回都肯定是有所图谋。

    洪家军抵达昭阳不久,又有长山侯肖义、武冠侯肖勇、赤山侯窦忠、青云侯刘真等共十二位诸侯陆续率领各自的家族军赶到昭阳,一时间,昭阳城外几乎全是军队,家族军与中央军犬牙交错,混在一起。

    诸侯皆有各自的势力范围,麾下皆有规模庞大的家族军,而王位由何人来继承,这与他们切身的利益息息相关,万一登顶王位的公子或公主是厌烦自己的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在现在这个王位之争正酣的时候,他们都想插上一脚,推与自己交好的公子或公主上台。

    诸侯纷纷回都,意图不明,张思图、杨召、吕尤、布英四将齐齐来到肖香的公主府,与她商议应对之策。

    目前,张思图、杨召、吕尤、布英四将所能掌控的川国中央军有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合计八个军团,而其中的第九和第十一军团远在贞西,基本派不上用场,能直接调派的也就是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十、第十二这六个军团。

    而昭阳附近还另有第二、第五、第七、第八、第十三、第十四六个军团,除此之外,现在又多了洪越天等十三路诸侯的家族军,合计也是好几十万的兵马,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

    在商议对策的时候,张思图首先开口说道:“洪越天向来与大公子交好,这次他擅自回都,也必然是为了支持大公子而来,此外,其它的十二名诸侯当中也有不少人支持大公子和二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现又联合一处,形势对我们可不乐观啊!”

    听着他的分析,众人眉峰紧锁,纷纷点头,认为他分析的有理。如果诸侯不回都参与,他们还可利用各自在军中的威望,强行推举肖香登顶王位,而现在诸侯回都,还是率领各自的家族军杀气腾腾赶过来的,他们再想力排众议强推肖香,已变得不太可能了。

    布英环视众人,突然开口说道:“王位之争,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若公主能顺利登顶王位,你我皆能平安无事,若是公主失利,无论是大公子继位还是二公子继位,非但朝廷皆难再有我等的立足之地,连我们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呢。现在,可以说我们是和公主站在同一艘船上,只能同舟共济,再无退路可走!”

    杨召越听越觉得布英是话中有话,他疑问道:“布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公主荣,则我等荣,公主衰,则我等衰,现在,我们必须得尽心尽力的辅佐公主,若是暗藏私心,瞻前顾后,两面三刀,最终,只会反受其害!”布英沉声说道。

    啪!杨召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声质问道:“你可是在暗指我等包藏祸心,对公主不忠?”

    布英正色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诸位而已,并无它意!”

    “你这明显是在含沙射影……”杨召气得胡子都翘起多高,两眼瞪得滚圆,就差没撸胳膊挽袖子,冲过去与布英打一架了。

    见状,一直沉默未语的肖香向他二人连连摆手,劝说道:“好了,布将军、杨将军,现在局势紧张,一个不好就会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我们内部就不要再生乱了嘛。”

    听闻肖香的话,杨召强压下怒火,又狠狠瞪了布英一眼,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肖香环视众人,问道:“诸侯率领家族军相继回都,各位将军可有良策?”

    张思图忧心忡忡地说道:“末将最怕的就是家族军联手一处,与公主为敌,如此一来……”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连连摇头。

    十三路诸侯,每一路的家族军都有好几万人,尤其是其中的洪家军,一家就有十五万的兵马,这么多的军队若真联合到一处,足可以与中央军相抗衡,何况,他们四人还没有掌握全部的中央军呢。

    “张将军说得没错!”吕尤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现在有两个关键,其一,我们不能让诸侯联合,其二,得立刻拉拢住两个人。”

    肖香心中一动,追问道:“吕将军所说的是哪两人?”

    吕尤正色道:“一位是卫衡,一位是任放。”

    卫衡和任放都是上将军。卫衡是川国的老贵族,数百年来,卫家为川国提供了一批又一批的将帅、英才,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卫家子弟也是不计其数,可以说整个家族为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卫衡在川军当中声望颇高,就算达不到一呼百应,但也相去不远,而且他手中还直接掌控着川国战力最强的第二军团。

    至于任放,那更是大名鼎鼎的名将了,当年四国伐风的时候,任放就担任联军统帅,是川国新贵族的代表之一。肖轩生前也极为信任任放,将三个中央军军团的指挥权都交到他一人手里,肖轩敢离都远征神池,也是因为有任放坐镇昭阳。

    只是肖轩病故以来,卫衡和任放的态度都不明朗,没有明确地表示过支持谁或不支持谁。

    卫衡和往常一样,深居简出,就算有哪位公子或公主去拜访,他也多称病不见,肖亭、肖渊乃至肖香都曾吃过他的闭门羹。

    至于任放,做得更干脆,肖轩病故后,他直接搬到城外的军营居住,远离昭阳这个大泥潭,从中也能看得出来,任放是个聪明人,他也深识明哲保身之道。

    卫衡和任放的做法等于是摆明了不想参与公子公主之间的王位之争,无论由谁来继承王位,他二人都没有异议。

    如果诸侯没有回都,肖香一派还可以不那么着急拉拢卫衡、任放这样的中间派,但现在他们可不能不急了,若是没有这两人的支持,他们在与诸侯的博弈中也未必能占据上风。

    听完吕尤的话,肖香有些泄气,久久未语,过了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本宫不是没有努力过,也有亲自去拜访过卫老将军和任将军,可是,卫老将军闭门不见,而任将军虽见了本宫,但也未表明态度支持本宫,现在再去拉拢他二人,只怕……也是难以成功啊!”

    吕尤说道:“卫老将军可由末将去说服,至于任将军嘛,末将也没有把握说服他,只能劳烦公主再亲自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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