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德又道,“可卿做下的事儿,实在太大,长风即便是家主,也不能一个人独揽大权的作出决定,至少也得跟族里几个年长的老人说一声,到底怎么惩罚,拿出个最妥善的章程来,这样,你们也能接受,我秦家也能把伤害减到最小,可卿是丧心病狂,抹黑了秦家的名声,可秦家立世两百多年,功大于过吧,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不孝子孙就让整个秦家的人都蒙羞。”

    这话说的还算合情合理,秦可卿是条毒蛇,但秦家其他的人大多都还是不错的,医术、医德都为人所称颂,不管是在乱世还是太平盛世,对百姓都曾施于救助之手,前些年,有一种十分难治的病毒从外境传进帝都,造成不少人恐慌,形势十分严峻,当时便是秦家人带头冲在第一线,不怕被传染收治所有疑似病人,那场难关度过后,秦家的美名更上层楼,不管是作秀也好,还是迫于无奈,但总归是做了好事儿,所以,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就坏了整锅粥,那对百姓而言,也是损失。

    话说道这份上,宴暮夕再反驳,就有些咄咄逼人了,他其实本来也没想着当场就有结果,他另有打算,只是目前还不方便说,他只担心柳絮不能接受,会以为这是秦家的拖延战术,他若再同意,恐会被她怀疑有偏帮之嫌,正琢磨着这事儿要怎么办才漂亮,就听柳絮道,“行,就一晚上,明天此时,我要结果。”

    宴暮夕多少有些讶异,转头去看她。

    柳絮脸上没多少表情,只冲他点点头,说了声“我先去车上了”,就脚步沉缓的离开,乔德智紧跟上,俩人一起出了门。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宴暮夕淡淡的开口,“既然我准岳母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一晚上,希望老爷子能给我们一个满意而公正的答复。”

    秦佑德点头,“好!”

    “至于东方家……”宴暮夕的视线转了个弯,落在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东方靖身上,勾唇嘲弄道,“希望也别作出什么有损世家颜面的事儿来惹人笑话。”

    东方靖身子一僵,心虚的不敢看宴暮夕。

    “你,你这小子,这是要翻天了啊……”东方雍又一次忍不住发怒,瞪着宴暮夕眼底像是要喷出火来,“谁给你的胆子!”

    宴暮夕意味深长的吐出俩字,“公道。”

    “你……”

    不等他再责骂什么,东方蒲就开口截了话去,“暮夕,我这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也定在明天此时好了,我会给你个交代。”

    “好,我信东方叔叔会秉公办理。”宴暮夕的态度很痛快,“能拿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结果。”

    东方蒲“嗯”了一声。

    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宴暮夕再没留下的必要,很潇洒的离开了,东方将白借着有话说,也跟着一起,连秦观潮都借着送客的理由,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几个年长的。

    东方雍的脾气再不压制,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俩家面临的又是同一件事,谁也甭笑话谁,完全不需要遮掩什么,而且,还得一起商量,于是,他先冲东方蒲开火,“老大,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不帮着你二弟、不帮着维护咱东方家的名声,却帮着外人,你是糊涂了吗?”

    东方蒲儒雅的脸上都是清冷,语气里也少了以往的恭敬,“爸,糊涂的人是您,二弟欺骗人家证据确凿,您不说先道歉,而是一个劲的想遮掩否认,揭不过去了,您又想着用钱去摆平,您是太自负还是太瞧不起暮夕?那人是暮夕的准岳母,她在紫城遭受了二十年的折磨,您觉得找上门来是为了钱?”

    东方雍羞恼成怒,拍着桌子吼,“那不然呢?她还真想让你二弟娶她?她那副样子也配?还想也逼你二弟吃毒药,我看她才是毒蝎心肠。”

    东方蒲冷笑,“有因才有果,您为什么不问问人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人家为什么不逼迫别人?谁造的孽,自然让谁来扛。”

    “老大!”东方雍厉喝一声,语气变重,“这就是你身为东方家主的态度?是你一个做兄长的态度?我当年让你接管东方家可不是让你这么杵逆长辈的!”

    闻言,东方蒲的心里忽然有些酸胀,声音里亦是染上苦涩,“爸,那您呢?你身为一个父亲,对我又是个什么态度?我不孝,那您可慈?”

    这一声质问,让东方雍心里咯噔一下,火气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绷和忐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你何时不慈了?”

    二更 东方靖的狡辩

    东方蒲真的很想把那层遮羞布撕开,痛痛快快的问,他心里压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但,还不是时候,他不能乱了大局,还是得继续忍,“您只为二弟考虑,不为我着想,这对我难道不是不慈?”

    东方雍心下稍安,顺着他的话气不过的问,“我怎么不为你着想了?”

    东方蒲自嘲道,“我是东方家的家主,您完全罔顾我的意见,只一个劲的维护二弟,替他遮掩狡辩,让我在暮夕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暮夕何等聪明,他既然敢上门来讨公道,定是证据确凿,您却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非要逼到绝路才认下,认下后,尚且不想着怎么秉公处置,还指责我不顾东方家的声誉,爸,您思虑问题,是半点都没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对吗?我是什么性子,您难道不清楚?您觉得二弟作出这种事被我知道了,我会替他藏着掖着?还有,我跟暮夕是什么关系,您难道也忘了?我和梵诗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啊,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仗着身份去斥责他,您让我以后跟他还怎么处?”

    东方雍被堵的一时失语。

    这时,东方靖忽然动了,他先把秦可卿从地上扶起来安置在椅子里,然后双膝跪地,冲着主位上的的俩老爷子就砰砰的磕了三下,他磕的很用力,等到直起身子时,额头上都见了血,他却仿若未觉,一脸痛悔的道,“岳父,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孝,让你们失望了,还累及两家的名声,我该死,你们罚我吧,怎么罚我都甘心承受,除了……娶苏柳和吃那毒药。”

    说完,又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东方蒲心里冷笑,他这二弟倒是会用苦肉计,刚才暮夕和柳絮在时,他装的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什么态度也不表,现在可精神了。

    东方雍没说话。

    秦佑德也没立刻开口。

    秦长风冷斥,“的确是你的错,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东方靖,我也是眼瞎看错了你,当年以为你对可卿一片真心,谁知道,竟会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是用那等无耻卑鄙的手段欺骗,若不是你造了孽,可卿也许就不会嫉妒的失去了理智,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事到如今,秦长风已经接受了自己亲妹妹干下的坏事儿,也能狠心去惩罚,但他却不愿相信,妹妹是天生毒蝎心肠,他更愿相信她是因为嫉妒成狂。

    东方靖一副痛苦难挡的样子,忽然又抬手狠抽了自己的脸两下,他生的五官俊美,皮肤白皙,这俩巴掌下去,脸立刻就红肿了,看着很是可怜,“大舅兄骂的对,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可卿的事儿,我罪该万死,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可卿……”

    秦长风惨笑着喃喃道,“补偿?怎么补偿?你以为你们这些年伉俪情深就够了?你们种下了恶果,你说,你打算怎么收场?”

    东方靖攥拳,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把所有的罪名揽下,大不了身败名裂去坐牢,反正,我不会娶苏柳,也不要吃毒药,更不想让可卿废手。”

    他说的很是斩钉截铁、大义凛然。

    不明真相的,一定会被他的这番姿态所感动。

    但东方蒲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他真要这么做,老爷子不会同意,秦家或许会动心,但也不能这么干,丢不起那个人,可秦家会对他心软,后面定会竭力相帮。

    怎么帮?自然是曲家。

    东方靖的目的,便是让曲家出手。

    秦长风自然也想到了,不过,第一时间没反应。

    东方雍沉不住气的吼道,“你以为你把所有的罪名都揽过去就完事儿了?荒谬,暮夕那混小子肯定不会只是让你去坐牢那么简单,他狠着呢,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定还有什么后招,你和可卿这回算是栽他手里了,谁也跑不了。”

    “那,那怎么办?”东方靖惶惶然,“我身败名裂不要紧,大不了您把我撵出东方家,坐牢我也不怕,我是欺骗了柳絮的感情,可这种事更多是道德上的谴责,真要立案都分量不够,可可卿,可卿怎么办?那个朱海,还有乔德智拿出来的证据,可都翻不了盘啊。”

    这话说的真有水平,既表露了对秦可卿的担心和忧虑,又把自己的罪摘干净了,确如他所言,他所犯的那些事儿,都是道德上的败坏,上升不到用法律去制裁的深度,如果柳絮揪住他骗取苏家的厨艺,那也顶多是盗取商业机密罪,如果曲家插手,他压根不担心会叛什么重刑。

    所有跨不过去的罪恶,都是秦可卿所为。

    而秦家帮秦可卿,可是会比维护他用心用力多了。

    这时,秦佑德问了句,“我最开始去招惹柳絮,可卿知道吗?”

    东方靖有些羞愧的点点头。

    “那她就是默许了?”

    “……是。”

    秦佑德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你俩这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了厨艺你俩就完全不顾世家的骄傲和操守?还有你们的良知,都被狗吃了?”

    东方靖无地自容,一言不发。

    秦佑德闭了闭眼,又疲惫的问了句,“可卿抓走柳絮逼她吃药的事儿,也是你俩商量好的?”

    “不,不是!”东方靖急切的否认,“这事儿,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秦佑德眼神如刀,“在我面前不要耍小聪明,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

    三更 想办法应对

    秦佑德活到这个岁数,又曾在家主的位子上管了那么多年,眼神真要凌厉起来,那就跟用刀子刮你的血肉一样,东方靖根本看不住,颤声道,“我,我只猜到,可卿会对苏柳出手,真的,岳父,可卿事先没有跟我商量,我也只以为,她想让苏柳小产而已,谁知道,会,会造成那种伤害……”

    秦佑德目光如炬,知道他这回没撒谎,“也就是说,你想到了可卿不会留下柳絮怀的孩子,也对此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对吗?”

    东方靖忙不迭的点头。

    秦佑德继续,“却没料到,可卿会做的那么不留余地,在堕胎药里掺了毒药,让柳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不对?”

    东方靖再次用力的点头,语无伦次的道,“是,我是真的没想到,如果我想到,我会拦着可卿的,我只是不想让苏柳生下我的孩子,我怕她会用此来威胁我,但我没想那么折磨她啊,更不想要她的命,我再混账,我也知道,杀人是犯法的,绝不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听到这里,东方蒲的心里如被什么攥住,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弟弟当年也只是想把破晓抱走、用来打击他谋取家主之位,并不想染血,但结果呢?却不如他之意,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女人是条什么毒蛇呢?所以,他看着无辜,实则,罪大恶极。

    因为,他自欺欺人的纵容着。

    秦佑德自是也想到这层上,对东方靖更加冷漠,“你是自己的手上没沾血,但你纵容着可卿做下了无可挽回的事儿,你看着她一脚踏进地狱却不阻拦,还睁只眼闭只眼,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不,不是的,岳父。”东方靖急切的解释着,“我从来都没想过可卿会那么极端,真的,在我眼里,她温柔善良,聪明又大气,遇上只兔子受伤她都会救,又怎么可能去害人呢?”

    秦佑德失望的摇摇头,“算了,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也没资格指责你,我也一样没看清自己的女儿会如此心狠手辣,我愧对秦家的列祖列宗啊,枉我一生都想着治病救人,却不知道,我养的女儿成了害人的凶手,我也该死,该死……”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万念俱灰。

    “岳父!”

    “爸!”

    东方靖和秦长风同时喊了声,但宽慰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东方雍也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认命了,长叹一声道,“佑德,现在不是难受自责的时候,明天就得给他们结果,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闻言,秦佑德也跟着叹了声,“还能怎么办?要求,他们也都提了,暮夕态度又强硬,你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我说要抻一晚上,也不是想什么对策,只是给自个儿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也告知族里的人一声,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乱了套。”

    东方雍自是不会信他这番说辞,“佑德,咱俩也算是多年的老友了,又是儿女亲家,你跟我还有什么好瞒的?这次的事儿,也不是哪一家的,咱两家都牵扯在内,还是一起想个折子好。”

    “哪有什么折子可想啊。”秦佑德还是一脸的绝望,长吁短叹着,仿佛山穷水尽了。

    东方雍不悦,“难道你真的想听暮夕的,把可卿的手废了再逐她出家门?还是给她服下毒药、让她也变得跟那个女人一样?你这么做,还不如直接用药毒死她。”

    秦佑德没说话。

    东方雍语气更急,“她那么心高气傲,肯定受不了这种耻辱,就是你狠的下心,我也不干啊,她是你女儿不假,可也是我东方家的媳妇儿。”

    秦可卿要是名声毁了,医术毁了,那这个儿媳妇的价值还剩多少?不但没有,还会是家族的负担和耻辱,他自是不会同意的。

    秦佑德把问题抛给他,“那你说怎么办?”

    东方雍噎了下,片刻后直言道,“咱们两家一起下手,暮夕这里,你家可凌是他亲舅妈,这些年关系也亲厚,让她出面说个情,宴家那边,我亲自去找宴崇瑞,宴云山是管不了他那个儿子的,指望不上,但宴崇瑞说话还是有些分量,咱们也不用想着说动暮夕让他彻底站在咱这边,只要让他稍稍退两步就行,别逼的那么狠,柳絮虽说名义上是他准岳母,但这婚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但咱两家跟他的情分可是实打实的,必要的时候,许些好处,他看不上是他的事儿,咱们不能不做……”

    秦佑德听着,没发表意见。

    东方雍还在继续,“至于柳絮那儿,她背后除了暮夕,再无根无基,她不贪图钱也无所谓,可除了钱,总有在意的吧?难道她就只顾着报酬不想以后的路了?是人就会有弱点,咱们拿捏准了,不怕她不妥协。”

    这番话,就说的隐晦含蓄了点。

    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无非就是想说,柳絮有女儿,有父亲,还有一个归去来兮,这些都是她的弱点,他们只要善加利用,那就是她的掣肘,她从不能为了报仇就豁出去一切、六亲不认了吧?至于怎么拿捏这些弱点,最简单的,当然是威胁。

    而威胁这么一家三口,他们这等世家是最不缺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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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云朵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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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大婚之日玉嫣然抗旨不嫁当场撞柱而亡。其因,夜王殿下是一个傻子。

    她不过是在家里睡了一觉而已,结果醒来却躺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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