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提这一茬吗?很丢人的。

    “小墨也喜欢中文吗?”蓝素心的关注点不在封墨这么大了还在读书上,而是他喜欢中文,这让她很惊喜,因为她便是失忆了,还是最喜欢看书写文,能有人继承她的衣钵,她当然高兴。

    然而,封墨冷冰冰、硬邦邦的道,“不喜欢,我是被大伯逼着去的。”

    蓝素心刚被点亮的眼神,顿时灰暗了。

    封校长咳嗽一声,“虽然最开始是我逼他去的,但是这大半年他的表现还不错,繁星也说,他学的很认真,已经能出口成章了……”

    “大伯!”封墨受不了的喊了声,有这么夸他的吗?还出口成章,这是在嘲讽他吗?“我现在连一千字的作文都凑不够字数。”

    封校长,“……”他没法再夸了。

    封白转头瞪他,“凑不够字数你还有脸说了?”

    宴暮夕笑着道,“虽说封墨写文章还差了那么点火候,但是成语用的不错了,也不能指望他一口就吃成个胖子,文采这东西,要慢慢修炼,他是蓝姨的儿子,蓝姨在当年可是帝都有名的才女,他血液里一定也有出口成章的属性,只是暂时还没唤醒而已。”

    何逸川嘴角抽了下,觉得唤醒封墨的文采还不如唤醒一头沉睡的巨龙来的简单。

    封墨黑着脸冲宴暮夕吼了声,“闭嘴。”

    宴暮夕也不恼,对蓝素心道,“蓝姨,您儿子脾气实在燥,封伯伯为了管他没少操心,现在您回来了,那他就是您的责任了,您可别心软。”

    蓝素心嗫喏着,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

    封墨表情又狠又冷,死死的盯着宴暮夕。

    宴暮夕可不怕他,还挑衅的道,“不服气啊?不服气也憋着,谁叫你是蓝姨的儿子呢,当母亲的管教儿子天经地义,这也是你的福气,我想让人管,都没机会了。”

    本来封墨还想针锋相对的怼回去的,结果听到最后一句,偃旗息鼓了。

    蓝素心讶异的看向他,“你母亲?”

    “去世了,二十年前。”

    “抱歉,我……”

    “没关系。”宴暮夕很平静的笑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蓝姨?这里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所以,你可以安心的问。”

    蓝素心道,“我相信你们,真的。”

    “谢谢,那您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我跟西铮以前是不是认识?”

    “对,认识,但并不熟悉。”宴暮夕不带什么个人情绪的道,“齐西铮当年在帝都是个很高调的人,风流多情,混迹于灯红酒绿的场合,他是齐家人,齐家在帝都是权贵之家,所以有玩的资本,他女人也很多,实事求是的说,他花心倒不下流,跟女人交往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他结过一次婚,妻子叫沈广美,生有一子叫齐镇宇,当然,他们早就离婚了,他还跟一个情人生了个女儿,叫齐雪冰,现在正追您的儿子,十六年前,齐西铮不知道怎么认识的您,然后就一见钟情了,您和封二叔伉俪情深,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但他不死心,甚至,着了魔……”

    越是说道后面,宴暮夕越是迟疑。

    蓝素心早已听的脸色发白,如遭雷击一般,浑身的血液都似停止了,脑子里混沌成一团,她不敢问,却在无意识的时候出了声,“车祸,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是不是跟他有关?”

    问完,她像是一个死囚,在等着宣判。

    宴暮夕默了几秒,叹道,“人为,根据我们现在找到的证据,八成跟他有关。”

    轰的一声,蓝素心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她瘫倒在沙发里,如溺水的人大口的喘息,有人焦灼在喊她,有人给她喂水,有人在给她掐人中,她想说点什么,嗓子里堵的生疼,却也不及心口那股撕裂般的疼,她觉得死也不过如此吧?那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为什么要让她活着受这份折磨?她活着就是个错误,是场耻辱,她应该在十六年前就死了的。

    最后,她陷入了黑暗。

    是宴暮夕给她注射了镇静安眠的药,早就准备好的,他事先问过乔德智,如果蓝素心情绪激动、控制不住时,该怎么处理,这种时候,任何宽慰的言词她也听不进去,那只好先让她睡觉了,否则,她可能会崩溃疯掉,甚至自残。

    静园里房间很多,蓝素心昏睡过去后,宴暮夕喊封墨抱她去客房。

    封墨最开始无动于衷,还是封白给他一脚踹醒,说道,“你不抱谁抱?你觉得我们谁合适?破晓倒是女生,可她能抱得动吗?”

    封墨这才僵硬的抱起蓝素心,跟着宴暮夕去了客房。

    客房在四楼,邱冰和詹云熙也睡在这一层上,宴暮夕推开一间为女士准备的房间,里面装修的奢华精致又不失温馨舒适,大气矜贵的四柱床,周围垂着白色的帐幔。

    封墨放下她后,就不管了。

    柳泊箫很有先见之明的跟着一起进去的,这时候就轮到她出场了,别人都不好帮忙,得避嫌,她用不着,于是帮着蓝素心脱了鞋子,怕她睡得不舒服,又把她的风衣给脱了,拉过旁边的被子,给她遮盖严实,最后跟宴暮夕商量,“要不今晚我在这里陪她睡吧?”

    怕她醒来会想不开。

    宴暮夕道,“让封墨陪,你陪我。”

    柳泊箫,“……”

    他就不能委婉点?还有长辈在场呢。

    封墨不想陪,沉着脸就想走,被封白拽住胳膊就是一通训斥,“你去哪儿?别跟我使性子,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这是你妈,我们想陪都没那个资格。”

    封墨脱口而出,“不是还有齐西铮吗?说不定她想让他陪。”

    封白气笑了,“齐西铮要是这时候敢来,你还不得弄死他?他怎么陪?用尸体陪?”

    封墨不说话了。

    封白狠狠戳着他的额头,“别犯倔,老实待在这里。”

    封校长拍拍他的肩,叹道,“小墨,听话,你先陪着,明早我让你伯母过来。”

    封墨没吭声,却也不再抗议了,见房间里有张长沙发,他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甩了鞋子,躺了上去,闭上眼,一副准备谁觉的样子。

    宴暮夕好笑的哼了声,示意邱冰去橱子里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众人这才离开。

    第324章 一更 他就是个疯子

    几人从客房出去后,又在一楼的厅里坐了会儿,商量的无非还是蓝素心的事儿,该跟她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接下来就等她的决定了。

    还有,要不要帮她恢复记忆。

    封校长的态度比较犹豫,他觉得现在只是跟她说了真相,她就受不住了,若恢复了记忆,那种体会更是深刻,她还怎么扛?那是在逼她去死。

    封白则觉得该让她恢复记忆,这样浑浑噩噩的,对死去的封书恒不公平,对封墨更不公平,没道理只这些清醒的人在承受痛苦,她却可以自欺欺人,诚然她现在也知道了些真相,可没了记忆,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她现在的痛苦,更多是被欺骗、愚弄的耻辱,只有找回记忆,她对齐西铮才是恨。

    何逸川赞同封白的意见。

    柳泊箫没说话。

    宴暮夕则建议,这事等蓝素心醒过来后自己拿主意,她若是想恢复,那就请人来试试,如果她不想,他们也不好逼迫她,不过,他以为,蓝素心会想恢复记忆,便是最后无法承受,也会明白、清醒的死去。

    所以,他给乔德智和秦观潮都打了电话,请他们明天来千禧山。

    说完这个,又说道齐西铮。

    跟着蓝素心一起来的俩保镖也不知道是太尽职尽责,还是害怕齐西铮责罚,哪怕被封墨的人驱赶,俩人也不走,就守在客房门外。

    有这俩人在,无疑提醒着一个事实,蓝素心跟齐西铮是夫妻。

    最开始,齐西铮是骗她的,但后来,结婚证都有了,那假的也成了真的。

    封白恼火的道,“以欺骗为手段达成的婚姻,经查实后,可以判定婚姻无效,所以,就算有结婚证,俩人的婚姻关系也不成立。”

    封校长叹道,“可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还有个孩子,哪怕那孩子是抱养的,也能维系他俩之间的感情,十六年啊,甭管跟谁在一起,都能处出几分真感情来,更别说齐西铮对她又好,又会哄人……”

    “所以我才说,一定要让二婶恢复记忆,只有二婶记起二叔和小墨,想起以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才能斩杀齐西铮这些年对她的影响。”封白神色恨恨的说完,又道,“齐西铮应该早就知道二婶到帝都了,我还等着他上门来抢人,他怎么也没点动静,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闻言,封校长看向宴暮夕,“暮夕,齐家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宴暮夕摇摇头,“暂时没有,我猜齐西铮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齐家其他人,据我所知,沈广美和齐镇宇都不清楚岛上的人是蓝姨,齐韵风应该也不清楚,他们若是知道的话,早就坐不住了。”

    毕竟这事要是翻开,那对齐家来说,绝对是一大重创丑闻,虽然事情是齐西铮做的,可一损俱损,齐家那位的名声也会被牵连。

    “那曲家知道吗?”封白问。

    宴暮夕沉吟着道,“八成也不知道,曲家那边我也让人盯着,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他们还在忙秦可卿的案子,想在二审时维持原状,只给秦可卿定个绑架的罪。”

    封白疑惑的皱眉,“齐西铮这是什么意思?”

    宴暮夕复杂的道,“他对蓝姨的感情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他是不愿事情捅出去后,齐家和曲家会对蓝姨下手,所以,他宁愿……”

    封白不敢置信的接过话去,“宁愿背叛齐家和曲家?”

    宴暮夕感慨的笑笑,“应该是吧。”

    封白则冷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背叛曲家倒有可能,齐家?他可是齐家人,怎么可能舍得捅自家人刀子?我看他是有恃无恐。”

    “嗯?”宴暮夕挑眉,“怎么个有恃无恐?”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着他。

    封白哼道,“第一,他对给二婶下的那种失去记忆的药很有信心,笃定我们没办法解除,那二婶就永远记不起跟二叔的过去,她就是齐西铮的女人,第二,他对跟二婶的感情也很有信心,十六年的朝夕相处,就是养个小狗小猫都会舍不得对方,更别说是人,二婶即便现在跟我们过来了,之后八成还会去找他,他是稳坐钓鱼台,自然用不着折腾,否则,当时怎么那么痛快就让二婶跟着小墨离开岛了?”

    封校长听完,对他摇摇头,“你啊,我看你是对你二婶太没信心了。”

    岂止是没信心,还有不少成见呐。

    封白倒是没辩白这样的指责。

    客厅里沉默了片刻后,宴暮夕忽然问柳泊箫,“破晓,你的看法呢?你觉得齐西铮让蓝姨回帝都、又不告知曲家和齐家人的心态是什么?”

    柳泊箫怔了下,不答反问,“怎么问我?”

    宴暮夕理所当然的道,“女人心思细腻啊,你又聪慧,我觉得,或许你能看出什么来。”

    柳泊箫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能确定,她斟酌道,“从齐西铮十六年前为了得到蓝姨而策划了那样一场惨剧来看,他骨子里是个为爱疯狂的人,我们觉得他丧心病狂,手段令人发指,可他自己没这样的觉悟,若不然,也不会毫无压力的跟蓝姨在岛上生活十六年了,他这样的人,在遇上蓝姨的事上,是不计后果的,所以,我觉得,他答应了蓝姨来帝都,且路上并没使绊子阻拦,或许,他是想要个结果了,也是在赌。”

    这话说完,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何逸川都没听懂,一头茫然。

    封校长若有所思。

    封白和宴暮夕反应最快,俩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齐西铮就是个疯子,不过,疯子也有疯子的好处,宴暮夕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

    翌日,周五。

    柳泊箫起的很早,千禧山离着学校太远,她昨晚睡得又迟,睡眠不足的滋味可想而知,早饭都没吃,上了车就闭眼补觉,路上还接了东方将白的电话,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宴会。

    柳泊箫迷迷糊糊的应着。

    见状,东方将白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于是挂了电话后,就给宴暮夕打过去,好生责骂了一番,摆足了大舅子的架子。

    宴暮夕好脾气的听着,等他说完,才替自己辩解,“大舅兄,你冤枉我了,我们昨晚是聊正事儿聊的太晚。”

    “聊正事儿?”东方将白不信。

    宴暮夕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如果处理妥当,咱们的案子就能有结果了,现在秦可卿不是扛着不认罪吗,她笃定咱们找不到证据指控她谋杀倪宝珍,胡孝全又找不到人,她是有恃无恐,可她却想不到,咱们可以从曲凌馨这里下手,在泊箫的事上,曲凌馨跟她狼狈为奸,俩人互相掣肘,但曲凌馨还有别的案子,比如蓝姨这一桩,曲凌馨要是躲不过去,你说,依着她阴毒的性子,能放任秦可卿逍遥?”

    当然是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也好路上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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