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下意识挥起斩魂剑, 那从玉棺中跳出来的东西竟然挡住了斩魂剑的攻击。宋初定睛一看, 挡住斩魂剑的竟然是指甲!

    梁京墨踉跄两步,眼睁睁看着玉棺中的“人”奔着宋初而去, 慌忙夺了苏木手中的纸符闪了过去。

    那“人”挡住了宋初手中的斩魂剑, 却躲不过梁京墨的符纸。

    后脑勺被贴上镇魂符,那“人”刹那顿住了动作。

    梁京墨伸出手指探了探其鼻息,肯定了他不是活人。

    “这就是墓主人了吧……”宋初仔细打量着, “男的女的?”

    不怪宋初有此疑问,墓主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面容精致长发飞散雌雄莫辩,看衣服的样式像是男人, 看那张脸又像是女人……宋初不由得看了苏木一眼。

    苏木翻了个白眼儿:“我打包票,他是个男人。”说着直接拍上墓主人的胸口,果真平坦一片。

    也许是被苏木此举刺激到,墓主人突然动了起来。苏木赶紧在他脑门儿上再拍上一张用宋初的血拌着朱砂画出的纸符,将其异动压了下来。

    梁京墨已经将玉棺中搜了一遍,发现一枚青玉玉佩,正面是“东方”二字,反面是方才在石门上见到过的鬼面。

    由此看来,石门上的鬼面并非为了威慑外人,而是昭示墓主人身份的一种标志。

    而“东方”二字,应该就是墓主人的家族姓氏了。

    奇怪的是,在墓主人的枕下还有一枚玉扳指,上面却不是“东方”,而是一个“祁”字。

    梁京墨原本猜测墓主人叫东方祁,然而玉枕中藏着的一枚玉签子却告诉梁京墨,墓主人的名字应该是东方晓。

    玉签子做得如同竹签一般模样,塞在玉枕中间的小孔中,上面只有寥寥五字:吾爱东方晓。

    此当是东方晓的爱人所为。

    既然这玉签子是东方晓的爱人的手笔,根据整座墓的构造来看,梁京墨有理由猜测,这座墓是东方晓的爱人为他建造的。

    可是在西汉时期,又有哪个女子有这么大的手笔?

    宋初和苏木还在研究东方晓身上质地特殊看不出面料的衣服,没有注意到他遮掩在宽袖之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就在刹那之间,苏木被一掌打出去,宋初被掐住脖子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

    东方晓的指甲尖利非常,虽没有刺入宋初的皮肉,却在她的脖子上划出几条伤口。

    宋初本以为沾了自己的血,东方晓定然要吃些苦头,毕竟当初她带血的一掌足让厉鬼霎时灰飞。

    然而血液流淌到东方晓的手上,他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宋初顿时慌了。

    梁京墨舞着斩魂剑冲过来,东方晓狠狠地将宋初的脑袋撞在墙壁上,随即丢下已经失了意识的宋初,迎上梁京墨。

    甫一交手,梁京墨就知道自己当下不是东方晓的对手。

    黑色的潮水在梁京墨的眼瞳中涌动,东方晓的唇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梁京墨只觉背后一凉,似有冰刃扎入他的脊椎,生生将他扯出,往玉棺中拖拽。

    苏木捂着胸口,唇角还有残留的血迹,眼见着梁京墨消失在玉棺之中。

    他有心上前阻止,却分毫动弹不得,只撕心裂肺吼出一句:“梁老大!”

    倒在另外一边的宋初微微睁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模糊糊,脑海中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心逐渐渗出点点血红,直到将黑暗完全浸染。

    “梁老大!”

    有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那声音紧迫急促,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

    她想动,她想做什么。

    她是谁?她不知道。

    她的心跳很快,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呢,她到底是谁?

    “宋初……”

    “陌君……”

    “大人……”

    耳畔似乎有无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她的脑袋很疼,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东方晓的目光在宋初和苏木身上转了两圈,宋初趴在地面上没什么动静,苏木竟然颤颤巍巍想要爬起来。

    东方晓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一脚踹在苏木的肚子上,右手掐住他的下巴:“长得一副好模样,可惜落到了我的手上。我最讨厌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

    苏木好容易喘过气来,却是笑了:“论长得好看,阁下胜过在下许多,阁下讨厌的是长得好看的人,还是讨厌自己的一副皮囊呢?”

    东方晓手下发力,尖利的指甲刹那便扎入苏木的下颌,鲜血顿时涌出。

    苏木咬着牙还是笑,仿佛有恃无恐。待看清东方晓身后的情状,他的表情突然僵硬。

    从东方晓的玉棺中涌出大量的黑色雾气,如同黑灰色的潮水不断溢出。

    棺木中的黑雾越堆越高,一个丑陋的鬼怪突然从浓雾之中钻出。

    它全身都是灰绿色,表皮松弛耷拉,鼻子尤其大,几乎遮住了嘴巴。眼睛大到不成比例,青灰色的眼瞳中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他的手臂很长,一直垂到膝盖,双腿微微弯曲,配上驼背,如同佝偻的老者。

    东方晓连头都没有回:“你要的人已经给你了,这两个该是我的了。”

    那怪物“嘿嘿”一笑,声音是飘着的:“别担心,我不跟你抢。”

    说话间,那怪物已经到了宋初身前。

    苏木见状奋力推开东方晓,下巴直接被东方晓的指甲刮下一片肉来。

    然而他还是没能逃脱东方晓的魔掌,瞬间又被砸到了墙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的爪子朝着宋初靠近。

    宋初迷蒙中看到有什么冲着自己来了,一股恶臭闯入鼻腔,让她几欲作呕。

    火之心从未如此躁动,灼热的温度让她瞬间出了一身汗,火红的光芒从她体表蹿出,竟将那怪物逼退两步。

    “火之心果然在你身上。”绿皮怪物阴测测地笑着,突然,他笑不出来了。

    宋初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只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在其他人惊悚的目光中,宋初扶着墙站了起来。

    “本座多时不作为,什么小鱼小虾都敢来凑上一脚了。”火鞭挥出,绿皮怪物匆忙后退,却还是被火鞭扫到了鼻子。

    大鼻子霎时被火鞭划下一半,掉在地面上被红莲业火烧成了灰烬。

    绿皮怪物捂着鼻子窜回到玉棺中失去了踪影,黑雾也逐渐散去。

    东方晓扣着苏木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前,防备地看着缓步向他们靠近的宋初。

    宋初似乎毫不在意被作为肉盾的苏木一般,径自挥出火鞭。火鞭在空中发出“噼啪”的声响,令人一窒。

    火鞭从苏木耳边擦过,东方晓见势不好拖着苏木向后仰倒,试图避开火鞭。却没有想到,火鞭竟转了个弯缠上了他的脖子。

    东方晓下意识扔掉手中的苏木,伸手想要扯掉脖子上的火鞭。然而火鞭碰着他的头发,火焰顺势燃起。

    令人侧目的是,他的衣服竟然没有被引燃。

    苏木扶着墙壁站稳了身子,宋初握紧火鞭手柄往自己身后一带,东方晓便被拖倒在地。火光已经笼罩了他的头颅,难以承受的痛楚让他的惨叫声分外凄厉。

    “宋初,我们不能就这么私自处置了他!”苏木扬声提醒。

    宋初却十分干脆地扒了东方晓的衣服,给他添了把火,让他全身都笼罩在火焰之中:“处置一个杂碎而已,本座还是做得了主的。”

    苏木这才仔细看着宋初的脸,熟悉的面庞上有着他看不懂的、十分陌生的表情。

    “你……不是宋初。”

    宋初站在不停翻滚的东方晓身侧,抬头看向苏木,眼神有些微的迷茫:“宋初是谁,我是……谁?”

    话未说完,刚刚还威武霸气的宋初突然摇晃了一下身子,脚下踉跄差点跪倒。

    苏木咬咬牙扑了过去,刚好给宋初做了肉垫,头发还险些被燃烧着的东方晓给点燃。

    宋初伏在苏木背上猛烈地喘息着,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如同被快进的影片,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而在苏木眼中,宋初已经陷入了昏迷。

    苏木将宋初好好安置在玉石地面上,离渐渐没了动静的东方晓足有三米的距离,自己则到玉椁边往里看。

    无论是匆忙逃走的怪物还是被拖进来的梁京墨都已经没了踪影,他还不信邪地伸手探入玉棺内摸了摸,冰冷的质地,怎么看都没有穿透的可能。

    直起身的瞬间,苏木看到了掉落在棺椁之间的、漆黑的、失去了光泽的斩魂剑。

    看看玉棺内,再看看躺在一边的宋初,苏木咬破了下唇,捡起斩魂剑,将宋初扶起,踉跄着缓缓往墓室的门走去。

    没有了作祟的东方晓和刚刚的绿皮怪物,苏木用撬棍就把石门撬开了,然而他能带出去的,只有昏迷不醒的宋初,和失去了主人的斩魂剑。

    考古队员们虽然没有进入墓道,却都守在墓道口等着梁京墨三人出来。

    天色亮了又暗,众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儿,甚至做好了冒险进入救援的准备。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考古队员扬声问了句:“是你们出来了吗?”

    听到外面人的声音,苏木屏住的一口气顿时散了,和宋初一起瘫倒在墓道内:“是……是我们,快来……”

    得到回复的考古队立即派了两人进入墓道,看到一身伤痕的苏木和陷入昏迷的宋初,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将苏木和宋初扶了出去。

    但进入墓道的是三个人,只出来了两个,难免被问起。

    苏木靠在一个队员身上,握紧了斩魂剑,神情悲恸:“梁老大……怕是出不来了。”

    现场顿时陷入沉默,看苏木和宋初的情况,考古队也知道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却没想到会这样。

    苏木憋回泛出的泪水,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却带起一阵刺痛,倒是让他提了神:“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们再进去的时候应该不会再遇到危险。我还是会给你们准备好护身的东西,以防万一。”

    随队的考古专家眼睛一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东西,先给我去医院躺着去。”

    宋初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此时的她正处于一个特殊的空间,看着某个人的生命历程。

    在一片大火中孕育而出的女子,天生有着操纵火焰的能力。一个穿着黑袍背对着宋初的男人将女子带出那一片火光,赋予她更为强大的力量,将她推上高位。

    无论是谁见到她,都要弯腰低头,尊称一声——鬼使大人。

    几千年来,鬼使在冥界内游走,协助冥王治理冥界。她是冥王最忠心、最称手的一个武器。

    然而她终究不只是一件武器,见多了生离死别,处理了无数案件,鬼使也逐渐变得迷茫,她开始好奇他们口中的人间,他们心心念念的情爱。

    “大人,您的力量与手段令人拜服,但我们不羡慕您,因为您是残缺的,您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真的快乐。”

    鬼使手中的长刺抵在一只厉鬼的胸前,然而厉鬼却没有丝毫的害怕,脸上甚至带着悲悯的笑容和一丝解脱的快意。

    她毫不犹豫地将长刺扎入厉鬼心脏的位置,赐其灰飞烟灭,然而厉鬼的话还是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痕迹。

    “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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