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然而即使是处在昏迷中,那只牵着小帝姬的手的力道也是极大,好似这辈子到死也不愿放开。

    小帝姬只好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捧着小玉人,默默地坐在床畔看军医给他拔箭疗伤。

    这过程不必过多赘述,因为光是拔箭飙血那段,就翻来覆去地拍了七八次,连卫杳身上都溅到了。好不容易过了,沈陌去卸特效妆,卫杳就坐着等,顺便翻了翻剧本。

    等下拍喂药,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一些镜头,就差不多该拍杀青戏。她的首次荧屏亮相快要结束了。

    卫杳隐约有点不舍。

    虽然还谈不上像喜欢唱歌那样去喜欢拍戏,但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到与唱歌不同的独属于拍戏的快乐,她在剧组里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不知道赵锐什么时候给她接新戏。

    没等卫杳思索她下部戏会是什么类型,她就突然想到,她打算明年出新专辑来着,要是继续拍戏的话,她能全身心投入到新专辑的制作中去吗?

    看来还是要和赵锐商量,先不急着看本子,等她把专辑出出来再说。

    打定主意,卫杳从周添添那儿拿过手机,立即给赵锐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赵锐沉吟片刻,问:“你手里的歌够出专辑的吗?”

    卫杳算了算。

    《梦》是肯定要收录进新专辑的,录音棚都已经约好了,就等她回北京录音,赶在跨年前以单曲的形式发行。这是一首。

    然后没发行的包括编曲在内的各方面都很完整的有三首,录了demo的也有六首,再加上其他的比较零碎的灵感,她从中挑挑写写,至少能整出五首。

    一张专辑通常由十首左右的歌曲组成,一加五得六,差不多占一半。

    “够一半。”卫杳答,“有空了我再写几首,争取明年年底之前把新专辑给出了。”

    “那行,先不给你接新本子,具体的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

    卫杳说好。

    不多会儿,重新化完妆的沈陌过来躺好,迅速进入状态。卫杳也把手机和剧本递给周添添,伸出手让沈陌握着。

    喂药戏开始。

    世子醒过来时,帐中有些暗,只小帝姬身旁点了盏灯,一灯荧荧如豆。似乎是察觉到动静,正在把药吹凉的小帝姬抬起头来,说:“你终于醒啦,该喝药了。”

    世子望着她,说:“我起不来。”

    “我喂你呀。”

    天太冷,担心自己摸着药碗是不烫了,但里面的药可能还是烫到难以入口,小帝姬伸出舌尖小小地舔了口,觉得排除掉味道,这个温度还可以,就又对着勺子吹了吹,小心地喂给世子。

    世子就着她的手喝药。

    等喝完了,小帝姬拿手帕给他擦嘴,细心贤惠得像是已经过门的小妻子。随后她起身,端着空碗就要出去,顺便喊军医过来给世子看看。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略显沉闷的响,循声一看,是小帝姬系在腰上的装着小玉人的锦囊的绳子断了,整个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打开锦囊一看,她的小玉人碎了。

    “世子。”她心疼道,“我的也碎了。”

    世子说无妨,等他好了,他再做一对新的给她。

    小帝姬瘪嘴:“可是新的就不是这个了。”

    看她实在委屈,眼里都起了雾,世子让她附耳过来,他有话要和她说。

    小帝姬天真地以为他是有什么悄悄话,才凑过去,他就抬起下颚,亲了下她湿润的眼睛。

    “碎了就碎了,两个一起碎,刚好能作伴。”他哄道,“回头找块红布,包起来埋进土里,这样谁也打扰不到它们。”

    小帝姬总算重新展露笑颜。

    由于锦囊落地的时间不对,这场ng了两次,执行导演才给过。然后也没再留人,b组那边还有两场没拍,a组这边的两个主演就已经跑路了。

    之后照旧是每天按时来片场,有戏就拍,没戏的时候要么窝在一处玩手机,要么搬着小板凳去看导演监视器。很快,进入来到甘肃后的第三周,《帝姬》的最后一场戏,即杀青戏要开拍了。

    和别的剧组会特意留场难度不高的轻松的戏来杀青不同,《帝姬》的这场杀青戏,可以说是整个剧本里难度最高,同时也最为关键,堪称是承上启下的转折的一场。

    因为这场戏将会导致女一号崩溃,从而黑化,原本对于边疆敌军的进攻和乱臣贼子的阴谋都显得游刃有余的她,在这场戏后,会首次撕开温和的假面,暴露出她最疯狂最冷血的一面,这才是“铁血帝姬”的来源。

    这样的戏,不用说,全剧组都很看重。

    连邹遇都抛弃话少人设,给群演们讲了将近半小时的戏,完了还带着群演们试拍了好几遍,确定大体上是不会出错了,才又给主演们讲戏,肢体动作、台词语言、心理活动等,他仿佛表演课的老师,把他想要的画面和感觉一点点掰开了揉碎了地形容出来,细致极了。

    最后他说:“我希望今天能拍出让我满意的镜头。当然,如果今天拍不出来,那么我希望三天内能拍出来。提早杀青,大家也都能提早回家,开始吧。”

    “《帝姬》第一百零三场第一镜第一次……”

    随着场记板打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小孩子们兴奋地尖叫奔跑,大声嚷嚷新郎要背新娘子出来啦,就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等撒糖撒钱。

    原来这天是世子和小帝姬的大喜之日。

    说来也巧,一身红的新郎官刚将新娘子从花轿里背出来,有什么东西落在新娘子的盖头上,仔细一看,竟是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啊。”

    围观的宾客们这么说着,看那对新人被簇拥着跨过火盆,准备拜堂。

    因为是在边疆,此刻坐在高堂位置上的是帝姬和王爷。两人正襟危坐,看拜过天地和高堂,马上就要夫妻对拜了,新娘却迟疑着没有弯腰,反而掀起盖头,看向哪里。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喜娘见状,正要小声提醒小殿下不可,就见小殿下蓦然拽掉盖头,往帝姬身前一扑!

    “唰!”

    刺亮的光一闪而过,那把匕首洞穿了小帝姬的身体。

    不断涌出的鲜血将身上的喜服染得更红,小帝姬却没理会,只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已经混进宾客中的人说:“抓,抓住他,他是京城派来的人……”

    整个喜堂霎时一派兵荒马乱。

    然而再混乱,也无法惊动帝姬分毫。

    她怔怔地看着刚刚还在拜堂的新嫁娘,转眼间就倒在了她的怀里,一边流血,一边冲她像以往那样乖巧地笑,说长姐,小小终于也能保护你一回。

    帝姬张张嘴,想说话,可一开口就是哽咽,她睁大了眼,瞬间泪如雨下。

    直到世子上前,将小帝姬从她怀里抱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世子,不及说话,就听小帝姬说:“世子,我冷。”

    世子说:“我抱着你。”

    小帝姬说:“我饿。”

    世子说:“我带你去吃。”

    “对不起世子,我不能嫁给你啦。”小帝姬又说,“我好不开心哦。”

    “没关系,我娶你。”

    小帝姬闻言犹疑了。

    最终她说:“要不,你还是别娶我了。你一个人太寂寞了。”

    她喃喃着说完,就闭上眼,容颜安静美丽,仿佛睡着了。

    世子没再说话,低头亲了亲她,就抱着她往外走。

    帝姬这时总算出声,问他要带小小去哪。

    世子沉默。

    她想去江南,她想去海边,他带她去,他陪她吃。

    不管什么地方,他总会和她在一起。

    “你还会回来吗?”帝姬问。

    “不回来了。”

    他渐渐走远。

    于是风里雪里,再看不清了。

    第44章 喝醉

    出了拍摄范围,卫杳从沈陌怀里跳下来的时候,孟可萱还在哭。

    然后邹遇刚说完这条过,《帝姬》杀青了,孟可萱就从实拍时的无声流泪,陡然转为嚎啕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说编剧不是人,怎么能让小小为长姐而死,她被虐惨了。

    注意到整个片场的人全朝这边望过来,孟可萱助理很是有点难以言说的尴尬。

    ——你不是早就看过剧本,知道小帝姬会死,还放话说到时候除了拍戏,戏外绝对一滴眼泪也不流吗,怎么这会儿哭这么惨,是脸太疼吗?

    满心槽点无处可吐,助理只能小声提醒孟可萱注意形象。

    孟可萱闻言,眼泪汪汪地抬头,见卫杳也在望着自己,她不由提着戏服裙摆跑过去,然后一把将卫杳抱住,哭得肝肠寸断的同时,还特入戏地说是长姐没保护好你,长姐对不起你。

    卫杳也很入戏地拍她的背,说没关系的,长姐已经很努力了。

    “卫杳,”好容易不哭了,稍微冷静下来了,孟可萱发自内心地问道,“你就不难过不遗憾的吗,你还没拜完堂就死了,换成是我,我得死不瞑目。”

    卫杳说:“我没死啊,我不是正站在这儿跟你说话。”

    孟可萱:“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看她实在意难平,卫杳只好说:“不遗憾啊,长姐保护我那么多年,我也终于能保护长姐一回,这不是很好吗?”

    ——小帝姬一直认为自己是拖累。

    “拜堂的话,至少天地已经见证了,而且世子背我出花轿的时候,还有人说赶上了下雪,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能穿着嫁衣在世子怀里死去,我已经很知足啦。”

    ——最后是小帝姬主动放弃嫁给世子。

    ——太喜欢他,所以也不忍心看他和一个死人绑在一起。

    卫杳说完,弯起眼睛笑了笑,是戏里惯有的模样。

    孟可萱说不出话。

    这时邹遇走过来,塞给卫杳一个压惊红包并一束庆贺杀青的鲜花。

    卫杳接了,随手一捏红包,如果里头装的全是粉红色的,那这厚度少说也得有两千块。一般剧组给压惊红包也就一百块,碰到抠门的给一块钱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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