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了,是一医院的车子。”刀疤刘说,“不过我是远远的看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送去一医院了。”有的时候明明是一医院的救护车,却会送去其他的医院,一位内医院内部的程序很复杂,除了他们自己内部的人,其他人谁也闹不清楚。又要算距离,又要看设备,还得看病患的承受能力(说的当然不是钱)。

    “一医院啊?那我知道了。”李穆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很熟,虽然原来那个院长调走了,不过认识的医生还是很多,要打听一个急救病人,应该不是很困难。他叫了一桌子菜给黄经理和刀疤刘压惊,自己下了楼准备去一医院看看,刚发动车子,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一看是曹磊打来的。“喂?曹大哥啊。”李穆说,“有什么事?”

    “我已经审出来了。”曹磊得意洋洋地说,“就是那个用木棍袭击你的家伙。他的名字叫做罗智彬,今年26岁,平原人,什么失忆,全都是装的。他的老婆叫做姜莉娜,因为被你抢走了,所以头脑一热,就去报复你了。本来他还只是想恶作剧,所以买了个车轮锁,打算把你的车子锁起来,看你着急的样子,他就在一边笑话。后来看见你也没多着急的样子,还打电话叫人,他一冲动就抄了根棍子跑来打你。后来被你打晕了,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不过看着周围那么多人,没敢起来。后来是在躲不过去,只好装失忆。”

    “嗯……姜莉娜没有结婚啊,哪里来的丈夫?”李穆问。

    “是这样的,他们那边乡下的习俗,相亲双方父母同意了,交了定就算是结婚了。登记啊摆酒啊都是后事。听说是因为他们的村子以前实在太穷,大家都摆不起酒席,所以流传下来这样的规矩。姜莉娜是罗智彬家里是远亲,又是好朋友。两边父母让他们见了面,谈了几次,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怪不得以前公司里面都传说姜莉娜结了婚呢,姜莉娜有时候也会说我老公怎么怎么样的。“这事我可不知道啊!”李穆说。自从做了李穆的情人以后,姜莉娜就再也不提那一茬了,李穆自然没听说过,还以为是误传呢。无论是在公司的档案,还是在民政局的系统,姜莉娜的查询结果都是未婚啊。

    “罗智彬也说了,其实他和姜莉娜没什么感情,就是年纪大了,工作又忙,没时间谈恋爱,想着勉强凑合在一块过也就算了。”曹磊说,“结果姜莉娜和你搞在一块,他很是气愤,不过也没想着要采取什么行动。可昨天姜莉娜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就坐飞机去了深圳。结果他父母当时都在,听到了这个消息,拷问了他一天怎么回事,还骂他没用。他好不容易才把父母劝了回乡下,越想越觉得你可恶,就去买了车轮锁报复你了。”

    “那个车轮锁不是他从仓库里面偷的吗?”李穆问。

    “不是啊,他是自己买的,我们在他家里面找到买东西的发票了。”曹磊说,“你们那个仓库的车轮锁是内鬼偷的,我去问过了。湖畔豪庭有一个保安自己承认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车轮锁,所以就自己拿了一个出去试试。谁知道弄了几下,居然把人家的轮子给弄坏了,吓得他立即把那个车轮锁扔掉了,所以你们湖畔豪庭的车轮锁少了一把。”

    “那个黄花梨木棍是怎么回事?黄花梨是很贵的吧?不可能随便就拿到一根那么大的黄花梨木棍吧?”李穆觉得有些不对,要不是这一根黄花梨木棍,他怎么会认定是易瑞来找人打他呢?他本来以为,这根木棍是唐金年送给易瑞的黄花梨椅子的部件,易瑞把这根棍子拆出来殴打李穆,是为了给唐金年出气。

    “那个啊?我找专家看过了,不是黄花梨,就是花梨木。”曹磊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花梨木两万块钱一吨,和2000多万一吨的黄花梨差远了,一根木棍不过是十几块钱,而且根本没法子变现,“不过上了黄色的清漆,我一时看错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他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损害,我觉得拘留十五天就算了吧?”

    “十五天?”李穆觉得有些不够,“他还锁住我的车了呢,那个钥匙呢?”

    “钥匙我们也搜出来了……其实是他自己交出来的,我们已经把那个锁开了,当证物保存起来。”在心底,曹磊十分同情这个老婆被李穆抢了的男人,他的苏蕙也被李穆抢了。虽然说苏蕙和他们曹家已经恩断义绝,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苏蕙,但是总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在。所以曹磊给那个罗智彬开脱。如果是从严从重,这就是预谋伤害,能够坐一两年的。

    不过要是从轻的话,那就是滋事斗殴而已,虽然是罗智彬主动,但是没有给李穆造成伤害,那根木棍也算不上凶器,这样就能够从轻处理了。当然太轻也不行,要是今天就把罗智彬放回家,说不定李穆就要找人来打他,那反而害了他。所以最好就是拘留15天,那时候李穆也应该把这个男人给忘记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易瑞

    实际上,李穆完全没有报复罗智彬的意思,他在回想着曹磊的话,这人是因为姜莉娜所以来打他,手里那一根不是易瑞的黄花梨椅子,车轮锁不是易瑞从仓库拿的,只是随便捡来的木棍——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易瑞你好冤枉啊!李穆还找人把易瑞给揍了一顿。这个可真是……说起来也是易瑞自己太讨厌,所以才会有这个下场,这是他应得的,我这是替天行道,李穆安慰自己说。

    李穆赶到第一人民医院,很快就找到了易瑞的病房,然后李穆就觉得,易瑞实在是太悲惨了——他满脸的皮开肉绽,身体各种肿胀,看上去都没个人形了,不断的在低声嘶吼,声音十分的嘶哑。别说一个星期不能下床了,就算说易瑞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命,李穆都不会怎么怀疑。“怎么打得这么利害啊?”李穆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道那个大头怎么打的。

    “嗯,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没什么的,一个星期就能下床。”医生跟过来说,“就算一个星期不行,两个星期总没问题了。都是一些毛细血管被大破以后形成的肿胀,虽然面积大了点,不过基本都不妨碍身体的正常机能。就是很疼很痛苦,只要注意感染和身体累积的毒素,就没什么问题了……对了,李老板,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嗯……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李穆含含糊糊的说,“我听说他被人打了,就赶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报警了没有?”要是报警了就麻烦了,李穆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易瑞被打了呢?要是没报警的话……这个迟早都会有人报警的。

    “我们收到一个电话,说田楠街那边有人受伤,救护车就过去了。把病人接了回来。”那个医生说,“在急诊室我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快死了,实际伤的不是很重,就给他打了针吃了药包扎好,就放到普通病房了。报警的事情我们一般是不管的。除非是枪伤或者很严重的刀伤,其他的伤势,病人又没有失去意识,他愿意报警就报警,要是不愿意报警,我们就那个了。”医生说的吞吞吐吐的,就是因为报了警的话,警察来了很麻烦,又要录口供,又要评定伤势等级。病人报警了那是没办法,病人不报警他们去找警察,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去问问吧。”李穆走到易瑞的面前,问他,“喂,易经理,你怎么这样了。”

    易瑞好半天才从那肿胀的眼睛里面看到李穆,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用他嘶哑的声音说:“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金年不要我了,他离开了我,还找人来打我,把我的那一百万都给抢走了。”

    听了这话,李穆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们真的……不会在公司里面也做过吧?现在李穆忽然觉得那个不准在公司里面啪啪啪的规定实在是太正确了,要是他们两个在公司里面啪啪啪,李穆以后还有心情干活吗?“你先别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穆问。

    于是李穆听到了一个很狗血的故事:易瑞家里生意失败以后,不能再做少东家了,只能出去自谋生路。他的大学读的是哲学,出了名的就业难。什么扛大包,售货员,拉砖,开车,什么都干过。易瑞25岁之前什么苦都没吃过,25岁之后什么苦都吃过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售楼员的工作,刚刚做的有点起色了,又被各种打压。

    他和同样处境的唐金年就这么认识了。唐金年是北大高才生,其实年纪比易瑞还要小一点。没有选择留校工作,也没有去考公务员,而是选择投身到地产大潮当中。可是混了两年,只拿到一个金牌售楼员的虚名,当然经验也没少总结,要不然到了富贵地产以后也写不出那么长的教材。可是奖金被人克扣,职位也老升不上去。

    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好友(李穆更想用的勾搭成奸这一个成语),从此搭档打天下。当时唐金年在那个公司的售楼部的确是第一名,但是和第二名第三名相差不远。易瑞牺牲了自己的成绩,把自己卖的房子也算到唐金年名义上,终于让唐金年出了名。可是更大的打压随之而来,其他售楼员把他们串通作弊的行为给举报了。

    “虽然我们串通是事实,可是我们干得很小心,他们完全没有证据啊!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公司的管理层居然就这么把我们给开除了!”说道这里,易瑞依然愤愤不平,“还通知了省城各大地产公司,搞得我们找工作都四处碰壁。那一段时间我们可困难了,虽然手里都有点钱,可是谁也不干花出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第二份工作。我当时就劝金年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改行去做其他的行当,只要我们有才能,不论什么行业都能出头。那家伙就是不听我的!一定坚持要搞地产,后来终于被李富贵看上了,他就得瑟起来,像那什么一样,结果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听说在你们失业的时候,他买过一张黄花梨椅子给你?”李穆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黄花梨啊,那就是一张红木椅子,也不值什么钱,也就是两三千的样子。”易瑞撇了撇嘴说,“开始的时候,他写的是‘昂贵的红木椅子’,后来就越来越夸张了,价格从一万,两万,五万,八万,十万这么翻倍着往上涨,材料也从普通的红木变成了酸枝、铁力、乌木、黄檀、紫檀、黄花梨。可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当面拆台。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也只能承认了。”

    这可还真是……果然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完美。就算是易瑞和唐金年之间几个月之前的故事,由当事人亲述,另一个当事人也承认了,可是和事实的真相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可想而知其他过了几十年之后的回忆录有多少错误,更何况是其他人写的。李穆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唐金年被撤职以后,说是找到了门路东山再起,但是需要一大笔钱,他那儿不够,找了我来想办法。所以我就把你们卖出去的楼尽量登记在自己名下,然后用奖金做抵押,去财务部借了钱款,还预支了未来三年的工资。再把这些年来剩下的钱都拿出来,一共凑了50多万,交给了唐金年。”易瑞说。

    “财务部居然能同意你借三年的工资?”李穆问。这管理也太混乱了吧?至于奖金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问题,财务部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卖出去那么多的房子呢,他们就认系统里面的资料。反正万一出了错,损失的也是公司。到时候追究责任,肯定追究不到财务部门的头上,你们谁把资料输进去的谁负责。

    “最高就是三年,这是明文规定的。”易瑞说,“签了死合同的都可以借三年。”所谓的死合同,就是一种公司对员工说‘亲爱的,我是你爹’的合同。里面规定了公司可以随时炒员工的鱿鱼,员工未得批准,就算是爸妈死了都不能请假旷工,当然也不能辞职。工资奖金说多少就是多少,职位是高是低完全要听从指挥。

    签了死合同的人升职加薪都有优势,所以很多人都签了。在富贵地产欣欣向荣的时候固然大伙都不觉得什么,到富贵地产不行了真要大规模扣工资奖金的时候,大伙儿就不干了。在上一辈子2011年的时候被员工告到法院去,被法院判了是无效合同。不过现在,能够和公司签死合同还是人人羡慕的事情。

    “那后来怎么样了?”李穆问,“唐金年找到了什么门路东山再起啊?”李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有谁会给唐金年机会呢?要知道唐金年可是因为吃里扒外被开除的,有这个前科,除了那个外公司,有哪一家公司还会请他给自己找不自在?可是唐金年那一个外是顺风地产,他们压根就没收买过唐金年,都是李穆栽赃的。

    “他说找到了一个顺风地产的经理,愿意收他进顺风地产,虽然还是做售楼员,可要是能够立即推销出去几间房子的话,那个经理就承认唐金年是顺风地产派去富贵地产的人。”易瑞说,“不过急切之间哪里有这么多人买房子啊,唐金年拉了好几天,甚至还自己贴钱进去,把价格弄低,也只拉到一个客户。距离最低的三间房子还差两间。他就想着干脆自己把房子买下来,顺风地产剩下来的房子都比较大,位置又好,所以价格比较高。首付不够,他就来找我借钱了。”

    房子推销不出去所以就自己买下来吗?李穆以前也有这么想过,把湖畔豪庭整个楼盘便宜买下来,这样他的成绩就永远都不可能被超越了。不过这么做一点用出都没有,李穆穿越回来,是想要拯救富贵地产,避免李富贵破产。要是自己把整个楼盘买下来,对这个目标有什么帮助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补偿

    富贵地产有了资金,继续开发下一个楼盘,然后李穆又买下来卖出去?用自己的钱帮助富贵地产解决售楼问题,这不是活雷锋吗?李穆可不会做这种事情,送钱给自己父亲还是小事,问题是是送了钱反而会让富贵地产的扩张速度加快,以后破产破得更绚烂。折不等于世挖坑埋自己?

    “那你们怎么又闹起来了?”李穆问,直到这里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后来……其实也不是后来了,就是今天,我打听到唐金年根本就没有把钱拿去买房子,那个顺风地产的经理根本就是骗子。我着急起来,就去找唐金年。谁知道他一听我说的话,就大发脾气,把我大骂了一顿。我心理面就有些不安了,到处找人打听,发现唐金年居然是把钱偷偷汇到国外去了,我当然就要找他问清楚,唐金年就和我大吵了一架。说如果我不信他,那么大家拆伙好了。”

    “这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穆没听明白,“为什么问一问就大发脾气?”易瑞怎么说也是唐金年的头号亲信,还给他凑了好几十万的现金,怎么问一问都不行?天下就没有这么做生意的。

    “哎,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可是金年他,他就找人来打我!第一次我把人打跑了,第二次他居然派人洒石灰粉!哎,唐金年做事一向都不留余地,没想到对我也……他居然还先把钱还给我,又找人来打我,把钱也抢了回去。真是太气人了!”易瑞恨恨地说,“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我怎么知道。”李穆决心去打听打听,虽然说易瑞和唐金年的恩怨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李穆的八卦心上来了,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哎,要是唐金年或者易瑞是女的就好了,这就是妥妥的一个虐心虐身的言情故事啊。可两个都是男的……难道是jj的故事吗?“对了,你要不要报警啊?”李穆问,“唐金年抢了你的钱又找人打你。”

    “这个……哎……几十万的话,算是数额特别巨大了吧?要是报警的话,唐金年一定会被抓住坐牢的吧?”易瑞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这么做的话……他不就死定了吗?”其实当然没有这么容易,钱根本就不是唐金年抢的,要怎么栽赃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栽赃的话,根本就没有证据嘛。“还是算了吧,我就那个……算了。就是对不起你们,那些奖金财政部已经出了一次,不会再出第二次。最多就是向我追讨,可是我现在也没钱了。”

    “这事总会有办法的。”李穆于是挑拨离间,“所以还是报警吧。要不然就是你蓄意诈骗了。”看看易瑞会不会和唐金年翻脸。这事妥妥的零和游戏,易瑞和唐金年两个只能活一个。要是易瑞报警,那就是唐金年抢劫,要是易瑞不报警,那就是易瑞诈骗公司的财产。“几十万啊,起码十年起。”

    “这个……”易瑞果然犹豫了,“可是要是报警的话,那么唐金年不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咬了咬牙,决定……决定牺牲自己,“算了吧。那些钱是我自愿给他的。如果公司要追究,那就追究我吧。”易瑞抬起头,眼角有泪水落下,“要不是他,大概我现在还在职场浮浮沉沉,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做一个一辈子浑浑噩噩的人。”

    李穆觉得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清醒的,不过是当了个售楼部的经理而已,装什么大头蒜啊。当然李穆不会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你可要自己想清楚啊,售楼员们肯定是要闹事的,公司一调查,不管最后处理结果怎么样,反正那些钱财务部门是要先收回来的。要是你交不出,那问题可就大了。”

    “我全都承担下来!”易瑞咬牙说,“不论是坐牢还是给公司做牛做马一辈子,我都认了。”真是好机油啊!李穆感叹,他后来是怎么和唐金年闹翻的呢?现在这样易瑞都宁愿自己坐牢,没有翻脸去告唐金年。

    李穆想了想,决定要补偿一下易瑞,虽然他很讨厌,不过李穆毕竟是无缘无故把易瑞给打了一顿。“其实呢,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李穆说,“只要我们找到唐金年,不就可以把你的钱拿回来了吗?”这个自然谁都能想得到,只要找到了唐金年,就能够把钱拿回来。可是任谁看,都不会觉得唐金年指使别人抢了几十万之后还不躲起来。要把人找出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把钱拿回来,那当然就更加困难了。

    “你要是能找到人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了。可是如果你报警,我可不会配合你。我会说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易瑞说,“你干嘛对这事这么热心呢?和你根本就没有关系啊,我又没有贪掉你的房子,奖金追回来也没有你的份。难道……你是想要我这个经理的位置?那你根本就不用帮我啊,我出了这事,经理是丢定了,剩下的售楼员当中,你卖的楼最多,如果不是从总公司空降人下来,经理多半就是你的了。奖金找不回来,又不是你的错。那帮售楼员不能怪你,为了养家活口,只能加倍的努力工作,对经理的好处可是大大的。”

    “但是如果我把奖金找回来的话,那些售楼员不是更加服我了吗?”李穆说,“你估计唐金年会去哪里啊?”他打算让易瑞随便说几个地方,然后李穆就拿回十几二十万来,就说是在那些地方找到的。让易瑞把钱叫回去,这么点钱当然不够,但是保住易瑞,不让他被富贵地产告,那应该是足够了。

    “这个,唐金年现在的住址,你应该也知道。他的老家是在省城东南边一个镇子,好像叫做乱云镇什么的,我只听过名字,没有去过,地址是在这里。以前他还在省城东南边一个城中村住了很久,还有那个……”易瑞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地方,“以上就是我所了解的。”

    李穆连忙记下来,然后打了电话给黄经理,让他帮忙找唐金年……结果一找就找到了。唐金年根本就没搬家。李穆找上门去,就看见唐金年满脸郁闷的站在窗口,不断的看着下面,似乎想要跳下去一样。听到开门声,他回头看了李穆一眼,“是你啊,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要羞辱我吗?”

    “嗯……不是,只是想来问问,你和易瑞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穆说。本来他是想在楼下转转就回去把十几万交给易瑞的,不过在楼下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就跑上来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专门找人来旁敲侧击什么的,似乎有些小题大作。不如干脆直接问,问得到就解了八卦,问不到……那也就算了。

    “你毁了我的一切!”唐金年对着李穆喷了一口口水,李穆才闻到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我是北大的高材生!我是省城的文科状元!我是注定的天选之人,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处处碰壁!不,我不会就这么失败的,我一定会发达的。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想看!张高!刘玄!安德权!李富贵!我会让你们好好看着的!”

    原来是喝醉了啊,李穆最讨厌醉鬼了,李富贵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借酒消愁,都是李穆服侍他,早就收购了醉鬼。早知道就不上来了,李穆心里很是后悔。“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不过是一时的失败而已,只要努力工作,迟早还会东山再起的。”只要别在富贵地产努力工作就行,在别的公司东山再起,那就和李穆没关系了。

    “还有你,李穆!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已经问过温州炒房团的人了,他们说的确是收到了一笔钱,可是这笔钱并不是从顺风地产的账户来的。我追踪这一笔钱追了整整一个星期,结果被我发现了,是绿宝公司下属一个子公司的账户!于是我就去调查绿宝公司,结果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李穆你就是绿宝公司的老板!李富贵的儿子!”

    听了这话,李穆的感觉就是……拜托,这算什么大秘密啊,很多人都知道的好不好!“是啊,我就是李穆。”李穆没好气地说,“你要找我报仇?”要报仇就报仇,李穆根本就不怕,相比起来还是易瑞和唐金年的八卦比较好玩。

    “报什么仇啊!”唐金年仰天长叹,“本来我都已经找好门路了,可自从知道是你在对付我,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复仇的办法。就算我牺牲自己,牺牲名誉,牺牲青春,甚至是牺牲自己的肉体,也对你没办法……结果这时候易瑞还跟我闹,嫌我拿了他的钱。这算是什么好兄弟啊!”

    牺牲名誉、青春和肉体?这算是什么梗啊?为什么李穆似乎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方向呢?难道唐金年把自己出卖给了哪一个基佬?话说唐金年正当青春年华,样子也颇为俊俏,说不定会在那一方面颇受欢迎啊。真是可怜……话说回来唐金年原来到底是想要怎么报复?是找人把李穆打一顿呢,还是勾结官僚要把李穆抓起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唐金年的复仇

    “现在我是没有办法了,只有想法子移民到国外去,到了国外再想办法。”唐金年悲呛地说,“谁知道……谁知道加拿大居然拒绝了我的申请!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我堂堂一个高级管理人员,没犯过法,学历过硬,英语交流没问题,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究竟是为什么啊!”

    其实是因为他钱不够,不能做投资移民,只好先申请去大学读书,然后到了地方再想法子。人家一审查,就说他有移民倾向,拒绝了他的入学申请。给中介和各种前期准备的钱,已经花了快十万,事情却没有办成,前期的投入很难收回来了,更不要说已经转移出去的钱要怎么弄回来。所以唐金年很生气,被易瑞一点就爆了。

    “移民的事情,那都是难说得很。”李穆心里面说要是到了加拿大,你会更加悲惨。在省城他是金牌售楼员,富贵地产的高级管理员,不大不小也有些名气,有亲戚有朋友。到了加拿大,一个新移民的死活有谁会关心啊?静静的消失在世界上,没有谁会再找到他的踪迹,也根本不会有人关心。至于亲戚朋友神恶魔的,跨国报警很困难,报警之后人家也不会认真对待。

    “你是在嘲笑我吗?”唐金年瞪了李穆一眼,“我是很没用,不过你又算什么东西,色魔,浪荡公子,官商勾结,欺负百姓!好事不干,专干坏事,把地价炒得那么高,弄得广大的人民群众都买不起房子!勾结官僚把人家好好的公司给拆了,弄得无数工人下岗失业!还开了那么大一个养猪场,不知道污染了多少环境!”

    这可真是冤枉啊,李穆那个是新法养猪,发酵床根本就不会产生多少污染。炒房子的事情就更加不能怪李穆了,这是天下大势,有没有李穆都一样,而且李穆在富贵地产那儿还压低了湖畔豪庭楼盘的售价呢。至于和官僚勾结什么的,那也是不得已为之,就好像在国外干什么都逃不开银行团一样,在国内则是干什么都逃不了和官僚系统打交道。

    但是色魔这方面,李穆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借口,“我色魔不色魔的关你什么事。”何况李穆这一年多以来,也不过是和几个女的有关系,数一数两两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完,怎么能算是色魔呢?很多人,比如说那个谁谁杨局长,还有那个谁谁石红才,别说一年,一个月之内,床伴都不止这么多了。

    “嘿嘿,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和我一样。”唐金年说完这一句话,回头看了李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决绝。正当李穆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后退了一步,同时提高了警惕的时候,他就纵身往外一跃,居然跳楼了。

    李穆急忙跳步向前,往下一捞,只是勉强抓住了他的衣服。可是唐金年穿的这一件西装质量不是很好,撕拉一声就裂开了。李穆心想大事不好别人可千万不要以为唐金年是自己推下去的,这个该死的唐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写遗书什么的,然后又寻思自己就这么跑了会不会被发现,或者会被全国通缉什么的。忽然听见下面传来阵阵呻吟声。

    抬出头一看,原来被李穆拉了这么一下,虽然没有拉住,不过唐金年还是被拉偏了,挂在下一楼的一个空调支架上。不过他的衣服裂缝慢慢变长,眼看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李穆连忙跑到阳台去,拿了一根晾衣服的竹竿,伸下去到唐金年的身边,大叫说:“快抓住啊!”唐金年下意识的就抓紧了竹竿,李穆一用力,把他给拉了上来。

    “我……”唐金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李穆,“你……”之后好半天都没说话。李穆吓的不轻,刚才拉人的时候又没注意,这下子只觉得手和胸都用岔力了,痛得要死,所以也没说话。“我还是胆子太小啊,明明就想死的,”唐金年说,“可是挂在半空中,却又怕的要死,看见你的那根竹竿,想都不想就抓住了。”

    “这世界有谁会真心想死呢?”李穆安慰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一定要死,也悄悄地找个没人的地方写了遗书再找个一看就是自杀的方式来死好不好,比如说在身上绑几块大石头再跳河,或者喝了酒去开车之类。这么跳楼,人家会以为是李穆推下去的啊!就算不是李穆推下去的,那也是李穆刺激的。那时候李穆该怎么为自己辩白啊?活生生害死一条人命!这样的罪孽李穆怎么承担得了?

    李穆苦口婆心的劝他说:“以前我认识一个癌症病人,他总是说自己没希望了,想要自杀。后来被家人劝住,现在都十几年了还活得好好的,科技发展了,以前的绝症现在也可以治了。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你现在不过是遇到了小小的困难,暂时没有工作而已,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自杀呢?”

    “不是没有工作这么简单,为了移民出去,我给了中介好几万,又预交了十几万的学费,其他杂七杂八的花掉了很多。剩下的100多万,绝大部分都给了易瑞了。”唐金年垂头丧气地说,“剩下的还有十几万,都在外国一个地方银行的账户上,开的是限制性存款,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拿的回来,现在我身上就只剩下三千块钱了,可以说是一文不名。”

    李穆给他鼓劲说:“三千块这是很大一笔钱了好不好?我认识很多人,来城里打工的时候,身上连一千块钱都没有,也没有文凭,奋斗几年之后就有车有楼,受人尊敬。”至于是怎么奋斗的呢,就是他在乡下的房子被李穆给拆迁了,因为面积很大,赔了两百多万,于是那人就买了楼房买了车,同时受人尊敬了。

    “也不单止是钱的问题,还有那个……我那个……做了一些事想要对付你。”唐金年吞吞吐吐地说,“这件事迟早会传出去的,传出去之后,我也没法子见人了。可是就算是做了这种事情,我还是拿你没法子,那人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没有成熟。我问了那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那人就说或许明天,或许永远也不能,就现在看,起码要等几年。我一听这心都凉了,这不是在敷衍我吗?”

    原来还真的找到人了啊?是哪里的好机油呢?要对付李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很困难的。因为李穆是军队预备役,要逮捕李穆的话必须通知省军区,很多隐秘手段没法子上。另外李穆也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纪委不能双规他。要是搜罗罪证什么的,李穆也没有很明显的把柄会被人抓。

    到现在为止,李穆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老老实实缴税。杨局长那些人给他弄的政策,究竟是怎么弄来的,和李穆也没关系。虽然说李穆和他们之间利益纠葛不少,可是李穆都没让这些纠葛沾到身上去。那些钱名义上都是杨局长他们亲戚的投资收入,李穆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是杨局长他们被抓然后把李穆供了出来,李穆抵死不认,检察院也拿李穆没办法。

    当然国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要是上头有需要,就算是鸡蛋里面也能给你挑出骨头来。比如说现在这么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某些副省级甚至省部级官员落马,说是受贿一两百万甚至几十万,骗鬼呢这是,他们一年的出差费用就得好几百万呢。如果上头要护着,不论是拿了几亿几十亿还是打死了人,证据确凿成什么样,都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整个案卷封存起来不再追究。

    “你可不要以为我找的是等闲人!”唐金年看到李穆撇撇嘴,顿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那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按死一个处长副厅什么的,就好像按死一只臭虫一样。”他这么说,自然是换算过的。绿宝光是养猪场就40亿了,再加上其他楼盘什么的,应该也有二三十亿吧?那么整个绿宝就是6、70亿的级别。控制着这样的公司,如果是国企老总的话,应该是处级或者副厅,在小地方的话,正厅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那人肯出手的话,对付你肯定没问题!”唐金年接着说。虽然李穆身家十亿以上,还控制着价值几十亿的公司,但是和那个人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够看的。更何况中国这么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在体制内的人有天然优势。在体制外,就算再怎么有钱,那也不是自己人,属于猎物一类。李穆不在体制内,天然的就处于劣势。

    可惜的是那人就是不肯出手,唐金年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穆居然认识一个中纪委的常委。虽然说他找的那个人比马千竹的级别还要高半级,可是中纪委是谁都不想招惹的东西。地方上就算是级别再高,对着中纪委下来的没品级办事员,都得客客气气的,别说是中纪委常委这样歪歪嘴就能掀起惊天大狱的角色,有谁敢胡乱得罪他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新的敌人

    “你找的究竟是谁啊?”李穆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按照唐金年这个说法,应该是官场上的人物?市里面应该不可能了,宋书记没听说有那个爱好。这些天唐金年也没有离开省市,不可能和中央什么重要领导勾搭上,那么应该就是省里面的人?省里面的话,能够掐死副厅级的很多,但是能够随随便便就掐死副厅级的就很少了。

    国内的省份,最高领导机构名义上是省人大,实际上是省委。省委十几个人,虽然说都有一票,但是有的票权力大,有的票权力小。比如说省军区的司令,照例也是省委成员,可是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前列腺发炎,投票的时候要么弃权,要么随大流,和天朝在联合国投票似地,这种票就没什么权力。

    要说真有权的。那当然是省委书记,虽然书记投票的时候也是要么弃权,要么随大流,不过那是因为书记自己就是大流,书记不会轻易表明态度,一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别人也只能跟着书记走,这就是所谓的大流了。书记表明了态度,下面的人还硬顶,甚至把书记的决定推翻了,这事不是没有,但是很少。而且硬顶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正当理由而且手眼通天,背景巨硬,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书记下来就是省长,然后是省委秘书长,纪委书记,常务副省等等,除了省长比别的人高一筹以外,其他的职位倒是没有真正的高下之分,全看人。厉害的就能拿到实际权力,不那么厉害的就老老实实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还有些介于厉害和不厉害之间,或者几个厉害的之间,或者以前不厉害,现在自觉厉害了的,就拼命的掀起斗争高潮,努力把别人踩下去,好让自己冒出头来。

    “我不会告诉你的。”唐金年撇嘴说,“反正你知道了也没用。”

    李穆好奇心大起,不过他也不会去求唐金年,让他说出那个新的敌人究竟是谁。唐金年的行踪又不是保密的,找人一打听,就大概知道他和哪一个高官有来往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来求他。‘你的命是我救的’这种话,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唐金年既然不想说,那李穆就不问了。“那个易瑞他……那个进医院了。”李穆把这事告诉他。

    “什么?”唐金年理所当然的吓了一跳,“怎么会?他为什么进医院啊?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自杀了?在哪一家医院?受伤多重?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易瑞可千万不要死啊!他不能死啊!他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才好啊。李穆,你赶紧说话啊!易瑞究竟在哪一家医院啊!赶紧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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