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劈手从他手中夺过老太太的钱包,理也不理这哥俩,转身回到银行门前将钱包交给老太太。再回身时,本以为那哥俩多半趁机逃了,却没料他们还在原地,摩托骑士躺在地上做痛苦挣扎状,小青年指着李虎丘理直气壮在喊:“你不要跑,你打伤人了你晓得嘛?我现在就报警,我要让你吃官司。”

    李虎丘懒得再搭理他,正打算离开。便在这时警笛声入耳。一辆警车迅速开来,两名警察从车上跳下来,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的又高又壮像半截黑塔,女的又小又瘦,长的玲珑剔透雪白娇俏。看见虎丘便不禁一愣神。李虎丘一双贼眼忒毒,已先于她认出这位女警官正是上次打赵阳时那位出面打抱不平的红衣少女。原来这小妞还真是个警察。

    小青年摔倒后磕破了头,捂着脑袋一脸血污跑过来,颠倒黑白说虎丘用砖头伤了他朋友。李虎丘则向女警官解释了事情始末。这位叫农俊灵的少女警官明显流露出对虎丘的解释不感兴趣之意,先指挥又高又壮像保镖多过搭档的男警察将受伤的人弄上车,说:“这俩人伤的都挺重的,得先送医院。”又对虎丘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伤的人,这儿不是交代问题的地方,先跟我们回分局再说。”李虎丘说:“别介啊,我是打抱不平,凭什么跟你回分局呀?”农俊灵小手插兜,左右看了看问:“你说自己是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谁能证明?”

    李虎丘微微迟疑,左右看了看,刚才那位被抢了包的老太太已经匆匆离去,四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但在小青年凶狠的逼视下,没有任何人愿意出面为他说句公道话。自扫门前雪,莫管瓦上霜。李虎丘无可奈何只剩苦笑。

    “你要没什么可说的,就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跟我回分局再谈吧。”农俊灵面无表情,晃晃手上的铐子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鸟变的,更不要认为你敢动赵阳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犯到我手上就只有一条路可走,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

    分局临时问询室内。

    “姓名?”农俊灵执笔在手,一丝不苟问道。

    “李虎丘。”久与人民无产阶级专政打交道的贼王惫懒答。

    “性别?”农俊灵继续按套路走。

    “雄性。”李虎丘忽然没按套路出牌。

    啪的一声,农俊灵小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虚张声势叫道:“你给我老实点儿!”说着又问了一遍性别。李虎丘说你看着填吧。农俊灵喝道回答男或者女!李虎丘存心气她,坏笑说那就女吧。农俊灵居然不生气,认认真真在笔录性别栏后面写了个女字。然后说,“这可是你自找的,回头别怨我把你送女子看守所去。”李虎丘调笑说:“那你就是看守所的救苦救难活菩萨了。”农俊灵忍俊不住,笑一声又强行忍住,捂着嘴将笑意憋回去,说道:“都落到我手心里了还有工夫跟我耍贫嘴,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但你别忘了国有国法,我要想制你,分分钟都有办法。”

    李虎丘笑道:“说的是,外面人都说,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社会,最厉害的就是你们这身老虎皮。”

    农俊灵对他的嘲讽似不在意,站起身来到李虎丘面前说道:“我这人平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几手功夫,你要想我放了你也不难,只要你识相的跟我回去教我几手。”

    李虎丘的手从铐子里抽出,在头上挠了挠,表示可以考虑。农俊灵吃惊的看着他把手抽离了手铐,指着他,一下子没问出来。李虎丘故作如梦初醒状,忙又把手伸回铐子里。笑道:“别紧张,我就是头皮刺挠。”农俊灵赌气过去将铐子又锁紧了几扣。李虎丘笑嘻嘻提醒她:“你钥匙掉了。”农俊灵一愣,先摸了一下衣兜,然后迅速低头看一眼。李虎丘再把手从铐子里抽出来,将钥匙递到她眼前说:“喏,在这儿呢。”

    农俊灵目瞪口呆,小嘴巴张的老大说:“你神了!”追问:“怎么做到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李虎丘问:“想学吗?”农俊灵用力点头。李虎丘道:“明天晚上我要参加一场拍卖会,在那之前我都闲着没事儿干,只要你管我一天吃住,我便教你几手绝活儿。”

    第365章 慢腾腾,煮一杯正道清茶

    高楼林立的黄浦江畔,水湾形成的三面环水格局里淤积出一块风水宝地,苍翠古木荫蔽习习中平地竖起一座小院。在一派喧嚣繁华里大隐于市。若说陈天浩的宅子是雄视三江海迎八方,这座小院却是据水一方深藏不露。这里便是农俊灵的家。李虎丘随农俊灵穿过繁华似锦并仍在不停锦上添花的申城核心地段,来到这座傲据城中地坐拥城外心的小院。仿佛前面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心境,忽然一转便到了小巷流水人家。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小院虽小却占据了城内核心之地,等闲人想在这里闹中取静岂非如做梦?李虎丘对农俊灵说,“能在这里拥有这样一方天地的人一定很了不起。”“还行吧。”农俊灵不在意的向前方大树下水榭旁一指,“喏,人就在那儿呢。”

    古木下有白发萧萧老者正在江边垂钓。农俊灵径直走过去说:“我回来啦,还带个朋友来,暂时在家里住一天。”摆手招呼李虎丘过来,“喏,就是他,叫李虎丘,别看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功夫却高的没边儿。”老者慢腾腾收了钓竿,提起脚边鱼篓,回首看虎丘时,只见他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看上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慢悠悠走向小院,边走边言:“你这臭丫头眼中,随便哪个江湖骗子的功夫都高的没边儿,一个女孩子,成天到晚只想着打打杀杀的事情,成何体统!”

    农俊灵对虎丘说,你就跟我一样叫太爷爷好了。李虎丘微笑点头附和一声。老者驻足在李虎丘面前,注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一个人通常年轻时有眼力,年老后有眼色,年轻人最难得是既有眼力又有眼色,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最要不得是把很好的眼力当做眼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虎丘不卑不亢笑道:“我与农小姐两面之缘泛泛之交,大概还用不到您这几句提点。”老者微微怔了一下,额首道:“如此最好!”

    农俊灵走过来说:“人家是我费心请来的高人,答应了要传我几手功夫,要是让你给破坏了,害我学不成功夫,你就负责送我上少林寺学功夫去。”老者对她极为宠溺,闻言丝毫不以为忤,只说:“你哪回不这么说?却也没见你学到了什么真功夫。”老者说罢再问虎丘:“你会功夫?”李虎丘环顾四周,江边小船里趴着一名狙击手,水岸古木上藏着一位手足粗大的年轻人,其他隐蔽之处还有几人,虎丘分别向这些人挨个招手,然后笑道:“估计比负责您安全的这几位要强上一点点。”

    老者大为惊奇,“你居然能看破他们几个的行藏?还真不是一般人物,你究竟是何人?”老者已经听农俊灵说起过虎丘的姓名,所以当他问虎丘是何人时,问的一定是虎丘另一个身份。一个拥有这样身手的年轻人,绝不像有闲工夫来教小灵儿功夫的人。老者把问题想的复杂了,没料到李虎丘偏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此地。虎丘直言不讳说:“我是自由社的大龙头,这个答案您满意吗?”老者稍稍思索片刻,沉吟问道:“陈天浩兄弟的新老大?”李虎丘额首,“正是晚辈。”老者面色肃然道:“请院中看茶!”农俊灵在一旁看着,大吃一惊,老祖有多少年未对谁道一个请字了?反正从她记事儿起便没听说过。

    ※※※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摆着茶桌。老人和年轻人对坐品茶聊天,农俊灵在一旁坐立不安如坠云里雾里。

    老人说:“陈天浩兄弟的事体牵连了很多人,影响面还在扩大,小赵亲自出面主持这件事,扫清寰宇的决心不小呀。”

    李虎丘说:“我只是个江湖人,上面那些人之间的成王败寇的勾当我不感兴趣。”

    老人笑道:“你要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江湖人,今时今日早已亡命天涯,哪里会有余暇坐在我面前喝茶聊天?”

    李虎丘道:“我其实到现在还是榜上有名的大通缉犯,而且是东方和西方都在通缉的头号恶贼,如果不是前阵子立了寸功于国,此时此刻还真如您所言,不知道在哪里亡命天涯呢。”

    “一个人就敢与天下为敌,小伙子好大的气魄!”老者微感惊讶之余赞叹道:“猛虎不会在意领地里多一只小猫,一个人想要成为天下公敌,首先还得有天大的本事,陈天浩兄弟我是知道的,海上大班拎得清的人物,踩在黑白之间近二十年,你能降服他们,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李虎丘并不自谦,笑道:“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我有一支很专业的团队。”

    老人道:“人贵自立,靠人是一时,靠己才是一世!这道理不深奥,可惜却很少人愿意用心体会,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已晓得你是谁的孙子,你老子是哪一位,你能在这样的背景下仍坚守自己的道,很不错!”呷了一口茶又道:“身处水深火热穷街陋巷,身上却还能保持这份淡定从容,更不错!”

    虎丘道:“水深火热这个词用的好,两样凑到一起刚好是一盆洗澡水,岂能不泡个自在?穷街陋巷不等于穷途末路,侯门豪家深似海,未必就比穷街陋巷的日子好过,我求的是自在。”

    老人呵呵一笑,“求自在者常不自在,要我说你最近一定不太自在,所以才会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李虎丘微感惊诧,问道:“您何以见得?”

    老人道:“据我所知,你那位老子和姓谢的小子的确厉害,作为政治人物,洁身自好进退裕如,最重要是实力强横底牌深厚,可以说他们身上已几乎无懈可击,但政治从来不是孤立的游戏,老子身上没有破绽,儿子身上却是漏洞百出,换成我是你老子的政敌,一定会在你身上想办法。”

    李虎丘对老人的话深以为然,他也已猜到老者的身份,传闻申城农家逸园号称小中南海,农家深处有位老神仙。解放初期共产党搞公私合营,强行兼并私有企业,总理在中南海盛宴邀请国内各个行业私有企业的精英大佬,其中轻纺工业和粮食加工业大鳄农逸夫正是第一位在公私合营合同书上签字的企业主。他也因此得到太祖赐予的红色资本家的称号,不仅成为总理的座上宾,更曾经在中央担任经济建设小组副组长。如今,这位老者的长子已是位列仙班,站在那山峰之巅上的人物之一。这位老神仙在申城帮中威信极高,可以说是对今上都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他都这么说,足以见虎丘目下状况不容乐观。

    “您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李虎丘举杯问道。“据我所知,农家以商传家,从不参与党内权利纷争,您家的那位大先生虽然身处庙堂之巅却从来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农逸夫道:“天下熙熙为利往,老头子一百岁的人了,没什么利可争的,放纵情怀说几句废话只想为正道留一点骨血!”老人斜望残阳,饮一口茶香,继续道:“政者,正也。御政之首,鼎新革故。可惜今日人心不古,执政而不正,邪风鼎盛。李谢二人都是善为事者,又都难得的不拘泥于陈腐世俗,有鼎新革故之志,这样的人物政道百年仅三五人而已,无不殉道于理想,老头子由衷希望他们能成事。”

    农逸夫的话令李虎丘陷入沉思,农家以商传家已有百年光景,百年间华夏天下风云数变,农家崛起周旋于乱世,屹立飘摇于赤潮中,至今日成为华夏第一的赤色豪门,这位前代掌门的政治智慧深邃如海,虽然已是百岁高龄却不难看出他思维依然敏捷。这番话是在提点虎丘当心提防李援朝的政敌针对他下功夫。事实上那些人早就在做了,只不过没能拿他如何罢了。一时没奈何并不等于始终无可奈何。农逸夫的话已明白无误的有所指,有大人物正企图在虎丘身上打开对付李援朝的缺口。

    农逸夫说这番话的目的或许并不仅于此,但一片赤诚确然无疑。李虎丘观人早已脱离察颜观色的层次,他看的是人心,正者心音弘大稳正,心怀叵测者心音絮乱邪祟。农逸夫正是前者。虎丘沉吟片刻后郑重道:“晚辈正身处于逆水寒流中而不自知,多谢您赠予的肺腑直言,一语点醒梦中人。”农逸夫摆手道:“你我见面实乃奇缘,如果不是我这小重孙女成全,我即便是知道一些事情想要让你晓得,却也绝不会主动找你攀谈。”

    农逸夫脸上现出疲态,农俊灵恰在此时站起身,先冲着农逸夫微嗔道:“真没劲,本来蛮好的心情都被你给破坏了,我请他来是教功夫的,统共只有一天的时间,倒先被你占了一下午。”农逸夫呵呵笑说,“人老话多,这就把他还给你。”农俊灵又对李虎丘道:“想不到你还真挺了不起的,连老祖都知道有你这号人物,怪不得你敢揍赵阳一巴掌,不过我才不管你有多厉害,我把你请来是教功夫的,别看你跟老祖谈的来,要是敢言而无信,我照样还把你抓回去。”

    农俊灵的名字里有个灵字,人也如其名一般精灵古怪,看着大大咧咧傻姑娘似的,但其实每个举动都很有分寸,说的话似乎刁蛮却绝不惹人反感。李虎丘笑道:“你身上功夫基础不错,只是缺一些拳经要义的指导,不得入门的要领,传你功夫的人只教你强身健体的方法而没传你打人的技巧,那位师傅这么做其实并无恶意,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学功夫,强身健体的意义本就大过实战意义。”农俊灵刚要抢白几句,却被虎丘摆手打断,续道:“我说要教你几手功夫,便一定会教,你的功夫底子是咏春小架,钳阳马和单双蝶马都有几分火候,看你举手投足的架势已得小念头之真味,只要稍加点拨便不难学以致用。”

    第366章 一棵柔情树一个伤心人

    马春暖的性格独立、冷淡,执拗、傲然不群。正是如此孤僻、敏感的个性,令她有机会经历与众不同的心路成长历程。她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走遍万水千山,无惧风雨飘摇,去追寻真相,追求爱情。她不慕世间风物情长,不争凡尘冷暖朝夕,不惧人生悲喜消磨。只求心灵可以自由放飞。哪怕有一天被至爱的人丢弃,迷散在陌生的风雨里。更无畏从此天各一方,决然相忘。她像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枕在纸背上,梦游人间笑骂由人。

    身长两百尺的沃利豪华游艇停泊在小码头边,鸠占鹊巢的暖暖这几天一直睡在李虎丘的专属房间,盖那男人专用的被子,闻属于某位香玉狐留下的独特香味入眠。甚至喝酒的时候都在用他的专属酒杯。此时此刻,酒杯里装的是酒,喝进肚子里的却是寂寞。几杯寂寞入腹后,马二姑娘看起来斗志昂扬,她正准备迎接与萧落雁第二次交锋。

    夕阳斜照时,萧落雁来了,理直气壮登上船头。这艘船是小狐仙老爸送的嫁妆,作为这个家当仁不让的女主人,她当然要比马春暖更有底气把对方从木棉花号上赶下去。马春暖拎着酒瓶,托着酒杯,看着杀气腾腾的小雁儿。萧落雁也在看总是充满诗情画意,喝杯酒也要流露出醉饮夕阳风范的暖暖。

    “喝一杯如何?”马春暖晃晃手中瓶子。酒是好酒,五八年以前古巴产的金巴利百加德,市面上根本没有卖,是虎丘在南洋大杀四方时从一名土著政要家中顺回来的。萧落雁知道这酒一共只有三瓶,每一瓶的市价都等值于一辆奥迪车。因为有价无市,所以稀缺程度又绝非奥迪车可比。虎丘爱酒,更懂得品酒,欣赏酒。不像东阳,什么酒到他肚子里都一个味道。这三瓶酒虎丘一直很宝贝,还说过要留到小燕子出嫁的那天才拿出来喝。现在半瓶已进了马春暖的肚子,剩下两瓶正躺在甲板上。

    萧落雁甩掉外衣,席地坐到马春暖面前,她是虎丘的双修伴侣,本身又是禀赋异常的仙玉体,喝酒岂会惧怕马春暖。“喝就喝!”落雁不甘示弱,接过马春暖手上酒瓶,“我不占你便宜,这半瓶酒归我了。”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道:“暖暖,大家姐妹一场,我把丑话说到前边,今天我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到你,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因此恨我,但我希望你能不改本色,你我做不成姐妹,至少你还是你。”

    还没开始正式把酒言情,萧落雁便先声夺人给马春暖打了一针预防针。马春暖赞了句好酒量,笑盈盈说:“找了男人就是不一样,不但口才好了,连酒量都进步神速,放心,你姐没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弱不禁风,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为保护自己的幸福而战,姐永远不会恨你,更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而做出任何改变。”马二姑娘的嘴皮子绝不是盖的,绵里藏针柔中带刚,不等落雁相劝,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萧落雁再满上一杯,举杯相敬道:“暖暖,我问你懂得什么是爱情吗?”不容马春暖回答,已抢着替她说道:“你不懂,你这辈子都缺少女儿家的情怀,你有满腹才华和唇枪舌剑,随时准备伤害任何对你有企图的男生,楚烈哥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他对你一片痴心,却被你一次次伤害,我所以说你不懂爱情,正是因为你对楚烈的态度,暴露出你的秉性里缺少柔情,你太理性,就算对李虎丘一时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把他当成了你生命中想要征服的一个目标,他只是一个尊重你却不把你当回事的男人,一个让你感到好奇的男人,你所谓的爱其实一直在摇摆,我猜你曾为自己这份所谓爱情找过一万个原因,但我告诉你,真正的爱情根本没有原因,只有一次次接触时心灵的触动和不可自拔,彼此敞开心扉为对方奉献全部,暖暖,你扪心自问能为任何人做到这一点吗?”

    落雁的话果然有些伤人,她说春暖根本不懂感情,并且用楚烈作为例子。这的确是句句敲心坎的话,春暖该如何接招?

    “小雁儿,我不得不说你的确非常了解曾经的马春暖。”马春暖淡然一笑说道:“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的马春暖眼中的爱情已没有你说的那么多理性元素,但我也还无缘体验到你拥有的那种感性接触,在我现阶段的感觉里,爱情是不可捉摸的,有时让人痛苦,有时又觉得甜蜜,有时令人快乐,有时却又令人悲伤,一个人正伤心欲绝,可能因为有了爱情而变得快乐起来,反之,一个本来生活的很开心的人也可能因为有了爱情,而变得郁郁寡欢,这种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感觉才是此刻我对爱情最真实的体会,我想楚烈从我这里得到的也是这种感觉吧,在这件事上,无所谓谁对不起谁,更无所谓绝情还是无情。”

    萧落雁开了第二瓶酒,发狠似的给马春暖满满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举杯干了,又倒满。马春暖含笑浅酌了一口。她没有落雁的实力,也不在乎这么喝酒显的示弱。她认为在酒桌上,弱或者不弱并不全取决于喝的多少。而在于你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只有弱者才有不可推脱必须喝醉的无奈。萧落雁看着她脸上淡然自信的神情,颇感到有些意外,难道真的说错她了?理性女王真的会有为爱疯魔的一天?萧落雁来的时候经过深思熟虑充分准备,当然不会被马春暖几句话打发,她是来帮虎丘赶人的,不只是为了保卫自家的爱情领地,同时也是为了官场中李系一派的稳定大计。马富民是李系官员在台上的主要代表之一,李虎丘这江湖浪子在长辈们看来绝非佳偶,他和马春暖之间走的越近,马富民便会越不满。所以,于公于私落雁都要帮虎丘摆脱暖暖的纠缠。

    “暖暖,我必须要提醒你,跟他在一起你得不到一个女人渴望拥有的一切,正常的家庭,温暖的怀抱,无时无刻不在左右的呵护,他就像一阵风,吹开你的心扉便匆匆而过,偶尔回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更多的时候,除了回忆,只有担忧和孤单,我所有人的认可和祝福,还有孩子和李李陪伴,你有什么?你怎么打发他不在你身边的寂寞日子?”萧落雁顿了一会儿,马春暖还在思索她的话。落雁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一点,有些事你并不知晓,因为幼年时的经历和燕子姐离去造成的心理创伤,他一直都不忍让任何一个接近他的女孩子失望,惟独对你,他狠下心来逃避,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马春暖沉静道:“我难道现在就活的不寂寞吗?小雁儿,你很清楚姐不是以男人为天的女人,至于你说的第二个关于他心理创伤的问题,你说我听。”

    “他很小的时候起便开始独立在江湖中混生活,有一位叫燕子的女孩子在那个时期支撑其了他的情感世界,她给予虎丘的爱,如母,如姐,如妻,但后来这位燕子姐不幸……她留给虎丘一份责任和无尽遗憾的同时也在虎丘心里种下一棵温柔情树,让他对每个走近他的女子都全心全意的好,潜意识里他害怕燕子姐的遗憾再发生,他已把保护燕子姐的这份情感转移到身边所有女子身上,所以正因为有了燕子姐的存在,才会有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个李虎丘,暖暖,你现在应该清楚了,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得到一份专属的爱,当然,我知道你在乎的只是自己的爱得到满足和释放,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一点。”

    李虎丘的童年往事一时哪里说得完,萧落雁尽量简化,许多事情只是一语带过。仍令马春暖眸中隐现泪光,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李虎丘的童年往事,怎么也想不到那神奇的男人竟会有这般悲惨的童年遭遇,她在虎丘身上从来只看到乐观和豪迈,却没想过他的内心中隐藏着至深的创伤。萧落雁正色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之所以会对你另眼相待的原因,因为你是马富民的女儿,他是李援朝的儿子,你现在硬要跟他走到一起,会被影响到的人绝不止我们几个!”

    人生总在选择,每一次都是那么难。马春暖没有再说什么,她默默举杯一饮而尽,丢下杯子的时候她醉了,眼前一片朦胧,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心醉。她说:“从今天起,我会像楚烈对我一样对他,不会再逼他。”她的口气落寞如秋叶被风卷上青天飘零无助。萧落雁欲语还休安慰无言,最后只有陪她共谋一醉。那天,她们说了很多过去想说不曾说的话,萧落雁告诉马春暖,姐妹们其实对她绝情对待楚烈又时不时让楚烈帮忙一事很看不惯。马春暖则对萧落雁说,那时候她和谢抚云常常觉得落雁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好奇,特讨厌。她们后来还讨论了神婆何问鱼的闷骚,谢抚云的张扬,最后醉卧在船上。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李虎丘领着精灵俏皮的农俊灵如约来到古香斋拍卖会现场。谢松坡迎出大门外,见面寒暄后将虎丘二人让进休息室。

    农俊灵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只见谢松坡长发如狮,气质沉毅,二目如灯神光湛然,确有宗师派头。不禁想到虎丘之前的介绍。这人便是当今世上有数大高手之一,南拳泰斗?

    李虎丘落座后第一句话便问:“摩柯身体可还好?”谢松坡恭敬道:“座师她还好,大小平安,只等李先生破开玲珑塔前去相会。”李虎丘又问:“聂先生的大事办的如何了?”谢松坡道:“岛子上的事情还算顺利,但是建起一个国家绝非一朝一夕事,尤其是华人主导的,老祖前阵子去了趟美国,北美洪门今后再无宗师人物!司徒信义虽然侥幸未死,却也是风烛残年,老祖可惜他一身武道后继无人,特意留他几年阳寿传艺。”

    李虎丘一指农俊灵,说道:“这位农小姐对武道十分感兴趣,实不相瞒,我已应承她寻一位名师传授几手真功夫,谢先生能否给李虎丘一个面子,开一扇方便之门?”谢松坡拱手道:“李先生是老祖都钦敬的人物,又是座师的双修道侣,但有所命松坡敢不从命?只是谋门内的规矩太大,不如就请农小姐做个记名弟子,虽无正式师徒之名,但功夫一定是真金白银倾囊相赠!”李虎丘冲农俊灵一使眼色,“谢先生的真实功夫远在我之上,就算是先生门户内的弟子有机缘得他指点一两手的都不多,他肯为你开方便之门,你还不过来拜师?”

    农俊灵站起身来到谢松坡面前,抱拳施礼道:“多谢师父成全,弟子农俊灵叩谢师父!”说罢便要倒身跪拜。这一跪她使了个小花招,双手在前倾身拜倒时以极快速度点向谢松坡胸口。这一下却是打算试探谢松坡功夫到底有多高。

    谢松坡微微一笑,单指一伸托住农俊灵手腕,小丫头鼓足了力道却哪里能撼动谢松坡这一根手指分毫。谢松坡指尖稍稍发力一带一挑,农俊灵先是被带了一个趔趄,接着又被挑起稳住身形,站在那儿小脸通红如饮醇酒,冲着虎丘吃惊道:“这还是人吗?他的功夫简直神啦!”谢松坡笑道:“只要农小姐不嫌谢某这几手简陋,便请随时过来一起探讨武技。”

    农俊灵一吐舌头,“放心,我一定来,您这功夫可真高的没边儿啦!”

    李虎丘之前答应教农俊灵几手真功夫,他虽然没学过南派拳术,但他的心之神道已是武道究极的功夫,道通拳理便通,信手拈来指点农俊灵几下还是不成问题的。可事到临头忽然觉得只传几手功夫未免不能报答农逸夫老先生一番提点之德,便想起替她介绍一位名师来,谢松坡的功夫不逊于董师父,又是南拳正宗的路子,由他正式系统的传授农俊灵功夫再合适没有。这才把农俊灵带到拍卖会现场这边。此事已了,虎丘又过问起拍卖会的事情。

    谢松坡介绍道:“请您过来便是为了此事,我们收到消息说,有人怀疑今晚将要拍卖的几件拍品与两个月前在希腊被盗抢的那批货有关,为防有人前来捣乱,也为了不给您添麻烦,我的意思是先由古香斋出面将您那几件拍品买下,今晚暂不拍卖。”

    这批货是李虎丘通过国家渠道弄回国内的,了解内情的人绝不多,居然这么快便传到洋鬼子耳朵里,此事绝非寻常。贼王心念电转权衡利弊,终于一摆手,笑眯眯说道:“不必!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当年抢走的,老子用同样方式弄回来不过是以牙还牙,他们怎么不满这里也是华夏的地盘,他们能掀起多大浪?”农俊灵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李虎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笑容有点挂相,看起来好奸诈。”

    第367章 见前尘如戏梦

    李虎丘陪着兴致盎然的农俊灵行至拍卖会现场,到门口时老远见迎面走来两个人。农俊灵的小手忽然拉住身边人的大手,虎丘微微一愣,虽不解其意但心觉此事不妥,有心抽回手。农俊灵却抓的更紧,语带威胁迅速说道:“等一下我会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只要简单应酬几句,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别把戏给我演砸了,不然有你好看。”李虎丘注意到前方俊男美女正在留心他和农俊灵,顿感恍然,心中好笑,看她样子颇为认真,便不说破,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农俊灵不放心的:“你别笑,这事儿算我欠你个人情。”李虎丘善解人意,问:“初恋情人?”农俊灵气呼呼道:“现在是曾经最好闺蜜的男朋友。”

    不一刻来人已到近前,一男一女,其中少女肤色白皙眉目秀美,挎着高大儒雅男子的胳膊,主动向农俊灵招呼。故作惊讶的样子,用好奇怪的语气问道:“俊灵,你来这儿做什么?”农俊灵动作自然挎住虎丘手臂,道:“来参加拍卖会啊,唉,本来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的,可他喜欢摆弄些古玩什么的,我只好陪他一起过来啦。”说着晃晃虎丘手臂。那少女早把虎丘打量了无数遍,李虎丘一身朴素休闲装扮,虽不似富贵之辈,但身材欣长面貌俊朗,只看卖相绝不比少女身边儒雅男子稍差。问道:“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在哪行高就?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农俊灵从双方见面之始便没看儒雅男子一眼,儒雅男目不斜视,神色间稍显不自然,只冲虎丘微微点头。农俊灵道:“他是从海外来申城发展事业的小开,家里头是做古董生意的。”又刻薄的说:“曲佳韵,听说你跟张文杰要订婚了?怎么?想来拍卖会上再选一件二手货搬回家撑门面?”小丫头古灵精怪牙尖嘴利,讲话颇不留情面,叫做曲佳韵的少女闻言登时面色通红,哼了一声道:“农俊灵,你不要太过分!当初你跟文杰不过是一起喝喝咖啡,看了一场音乐会,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搞得像我们欠了你什么似的。”

    农俊灵一拉李虎丘胳膊,仰起脖子道:“曲佳韵,你这么开不起玩笑吗?上次你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全忘啦?”两个女孩子针锋相对,那个叫张文杰的哥们儿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好一阵子全然不知所措,劝道:“佳韵,拍卖会就要开始,你不是说要把那尊清中期和田观音造像请回家吗?今晚第一件拍品就是,咱们还是赶快入场吧。”

    农俊灵故意一愣,针锋相对冲虎丘说道:“我记得你似乎也打算买下这座观音像?”李虎丘从她的目光中读出祈求和不容拒绝之意,虎丘微微一笑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如果你这位朋友喜欢,咱们不妨再看看别的物件儿。”农俊灵道:“你的意思是让给他们?”语态十分轻蔑,丝毫不留余地。

    曲佳韵愤而道:“农俊灵,谁用得着你让?你农家富可敌国不假,不过到了个人头上却要分成无数份,一个人所占的其实微乎其微而已,你有什么好神气的?我们家虽然不能跟你农家相比,但我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哪样东西是你有我没有的?你哪方面又强过我了?我什么时候用你让过?”

    一个人想要成为赢家,情绪可以成为做事的动力,但绝不能让情绪控制自己的言行。曲佳韵从少儿时认识农俊灵的那天起便不停在跟她比较,从铅笔刀文具盒到花衣裳小白鞋,凡是农俊灵有的,她便一定要有,她们手挽手走在校园里一路长大成人,然后她抢走了农俊灵一直很心仪的张文杰。这份比较已经溶进她的骨子里,看着农俊灵身边器宇不凡的男子,从对方手中抢走张文杰所带来的胜者快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农俊灵的轻蔑极大的伤害了她那敏感的自尊心,此刻曲佳韵的言行已完全情绪化。而农俊灵却故作惊讶,用小手一捂嘴,瞪大眼睛看着曲佳韵,道:“真生气啦,你怎么那么小气呀,上次不是还跟我说要做一辈子好姐妹吗?还劝我不要为一个臭男人翻脸,还让我大度些,我都不计较了,怎么你还这么放不下?”

    曲佳韵气的几乎无话可说,赌气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到底看谁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但愿你这位穿着很亲民的男朋友做的跟说的一样漂亮。”说罢,拉上张文杰匆匆紧走拍卖现场。

    农俊灵望着她的背影开心不已,在虎丘手臂上锤了一记,道:“行,真够哥们儿。”李虎丘笑道:“看你的样子不太像被深深伤害的样子?”农俊灵撇嘴道:“这死丫头把我看做是一辈子的对手,我才懒得跟她比呢,只不过上次的事情她干的太不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本来没怎么在乎他们两个的事情,她却非要趁同学聚会时蹦出来恶心我几句,所以才借您这尊大神的金身大驾灭灭她的威风。”

    李虎丘笑道:“我可是什么也没打算买,等一会儿拍卖开始,你不怕丢人?”

    农俊灵一吐舌头,十分鸵鸟的:“嗯,言之有理,算了,咱们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请你吃大餐去。”李虎丘哈哈一笑道:“走吧,跟哥进去瞧瞧热闹,保证不让你丢人就是。”农俊灵嘻嘻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家看着有钱,但其实那钱都是大家和国家的,我每个月的零花钱有限,可玩不起这么昂贵的游戏。”一指虎丘续道:“你虽然暂时沦落到要跟我蹭吃蹭喝的地步,但好歹也是让老祖刮目相看的大人物,连我师父在你面前都毕恭毕敬,倒像你才是这里的老板似的,待会儿可就全指望你啦。”

    ※※※

    拍卖会开始前,有几位交了巨额押金的人物被安排在贵宾间,这种正规的拍卖会上,通常是看不见真正的大人物的,有重宝现世时,藏界大鳄们多半会派代表出席,然后遥控指挥。李虎丘出席过几次慈善晚宴性质的拍卖会,都是些华盖云集争奇斗艳的大场面,看着花哨其实没多少实质内容,所谓拍卖也都多半是早已内定好的结果。而这里却是真正的充满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或正面交锋,或背后阴袭,或哄抬或作伪的古玩世界。

    李虎丘拒绝了谢松坡的安排,领着农俊灵坐进会场中。本来只是随便坐的,等坐定后,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居然冤家路窄跟曲佳韵和张文杰坐了个前后排。曲佳韵也没想到去了趟卫生间的工夫,农俊灵居然会走进来坐到他们前面。张文杰有意换个位置,曲佳韵赌气的不肯动地方。

    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品被工作人员摆到台上,果然是一尊清中期白玉观音造像,名家出品,雕饰的十分精美。曲佳韵很紧张,连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农俊灵却满怀信心看了一眼李虎丘。主持人宣布:今晚第一件拍品是清中期和田玉观音造像,现在拍卖正式开始,各位可以举牌叫价,该拍品起拍价为十二万元人民币,一次叫价最低为五千,上不封顶,下面感兴趣的老板可以开始叫价了。

    曲佳韵一捅张文杰,后者立即举牌,给了个起拍价,十二万。农俊灵颇为期待的看了一眼李虎丘,自由社大龙头眼观鼻毫无反应。另外有人加价,张文杰在曲佳韵的催促下与其他斗个不亦乐乎。李虎丘恍如未闻,任凭农俊灵如何使眼色做小动作都只做不知。曲佳韵悄声说:“俊灵呀,你这位李先生还真是言而有信呢,说不争就真不争,只是不知道是真不争呢还是争不起?”

    和田玉观音造像的价格已经被推到三十八万,张文杰叫价开始犹豫的时候,与他竞争的那几个人终于不再跟进了,曲佳韵如愿以偿,终于拍得了这尊和田玉观音造像。她有些得意洋洋。刚想说点什么挤兑农俊灵,却听李虎丘对农俊灵说道:“今晚有几件千万以上的大件儿,都是我喜欢的,一会儿只要我点头,不必管价格,你只负责举牌。”农俊灵本来心中正恼火于虎丘刚才的表现,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心中一喜,忙说道:“好啊!”曲佳韵只当虎丘在吹牛,在她想来,几千万的事情只有那些头排阔佬大亨级人物才也能够一言而定,大家都是年轻人,就算是那些百亿家族,也绝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年轻人随便决定这么大一笔支出。她哼了一声,硬是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赌气看着,只等李虎丘的牛皮吹破时,在变本加利说出来。

    拍卖会进行到第五件拍品时迎来了今晚第一个高潮,拍品是‘明董其昌笔论春秋十景图’有图有字洋洋洒洒五米长卷,果然是稀世珍品。董其昌才溢文敏,思想陈腐、为人霸道、通禅理、精鉴藏、工诗文、擅书法、不擅绘画。他是海内文霸,执艺坛牛耳数十年,是晚明比较杰出、影响比较大的书法家。这位老先生扒灰的名头大过了在书画界的名声,因此在后世风评不高。他的书法的艺术成就更远胜画艺。董其昌酷爱书画生平运笔极勤,人又是祸害一千年的主儿,因此传世作品很多,但这卷‘笔论春秋十景图’却是他书画双绝的最高境界的体现,此卷旧藏于圆明园,传闻早已毁于战火,却不料今日竟被公开拍卖。

    场中有常年流连于各类拍卖场合的文物鉴赏名家,这些人都是各大博物馆公派出来的,任务便是留意重宝现世的消息,跟踪去向,尽可能的阻止重宝被私拍流失到海外。他们没有雄厚的资金参与竞拍,却都有不凡的眼力,仗着一身本事混迹在古玩行里,除了身上的工作外,还干些替人掌眼鉴宝的勾当。这张论春秋十景图一出现,便立刻有几人提出要当场品鉴一番。

    趁着那些人鉴宝的工夫,李虎丘交代农俊灵,待会儿竞价,只要不超过五千万你就一直举牌儿。农俊灵十分期待的说:“好,我就喜欢这么花钱!”李虎丘又交代:“记住了,超过五千万就不用再举了。”他们讲话时毫无避讳,曲佳韵坐在后边听的很清楚,皱眉看了一眼张文杰,后者趴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幅长卷确实不可多得,但也绝不值五千万,就算拿到苏富比或佳士得一拍不出高过两千万的价儿。”

    第五件拍品,‘明董其昌笔论春秋十景图’叫价开始。起拍价八百万,每次叫价最低十万。农俊灵果真按李虎丘所说把牌高高举起,只这一个动作,便彻底将张文杰拍走和田玉观音的风头盖住。

    生活常常爱跟人开玩笑,越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自己越像个笑话。曲佳韵想看农俊灵的笑话,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农俊灵从来不是豪门落魄女,她是堕入凡间的精灵,眼里的世界,身边的圈子都与曲佳韵这凡尘中普通女孩有天壤之别。她们之间本就不具备可比性。所谓争,不过是曲佳韵一厢情愿罢了。

    当价格被抬到一千八百万时,竞价的已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贵宾间里的某人,另一个便是农俊灵。小丫头不知是因为无知者无惧,还是对老祖看重的这位自由社大龙头深具信心,每次贵宾间里的人加价结束,她便立即举牌。一路竟真的叫到了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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