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阳说到这里顿住,李虎丘道:“所以一些不屑出仕做官的世家子弟便成立了显门?”陈至阳额首道:“贼王大智,的确是这样,显门中人承袭的是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九种学术,王一山先生承袭的便是墨家精神。”

    李虎丘知他还有下文,额首不语,示意陈至阳说下去。陈至阳继续说:“如今华夏境内西人文化大兴,眼见国术传统妙技将要凋敝失传,显门中人蛰伏日久,静极思动,便有人希望能复兴我国术学派之精华,于是便派了门人子弟出山,结交权贵推行国学,欲扬我国术奇技之光辉。”

    李虎丘道:“这是一件好事啊。”

    陈至阳道:“的确是好事,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显门中人多惊才艳羡之辈,又都是世家传承各有绝学在身,彼此间难免意见不能统一,其中王先生一门便认为光大传统学术需要与时俱进,循序而做;另有崔姓杂家一位长者的观点却与之相反,他认为时不我待,要越快越好,最好的方法便是想办法在官方中发展势力,二者之间争的不可开交,终于把显门分成了两派。”

    李虎丘道:“先生说了这么多辛秘,的确令在下大开眼界,但这跟罗小宝又有什么关系?”

    “贼王稍安勿躁。”陈至阳道:“这便说到关键处了,现在崔氏显门为求迅速光大传统学术,竟与上三门中另外一个门户隐门联合到了一处,这隐门不知贼王可知道其来历?”

    李虎丘道:“这倒是听一位前辈长着说起过一些,据说是当年明洪武传位于建文帝,却被燕王南征击败,而后生死不知,建文余党皆成反叛,不敢抬头见世人,只得隐藏在深山大泽中,以暗杀阴谋等手段企图推翻朱棣的皇朝,但经过多年努力,却始终未能如愿,反而被朱棣和其子孙的锦衣卫和厂卫诛杀的东躲西藏,大明三百年,这些人始终不敢见人,后世发展渐渐形成一个隐蔽的门户,便是隐门,因其所策划的都是大事,绝非下五门中猫窃鼠偷之举,因此才位列上三门中,看来陈道长真正要告诉我的是关于这个隐门的事情了。”

    陈至阳道:“正是如此,所以隐门之人最擅长的正是颠覆和暗杀,其门下有暗杀组织名为血痕,但不知贼王可曾听说过?”

    第454章 大雪无形亦无言

    李虎丘闻言一诧,血痕的来历他曾听金川师父说起过,本是起源于清雍正的血滴子组织一位超一流高手,怎地又与隐门扯上关联?

    陈至阳为其解惑,隐门当中能人辈出,素来有文武军师二职,康熙末年九子夺嫡,雍正为争位,曾请一位邬思道先生在身边,这位以绍兴师爷身份扬名的邬先生便是当年的隐门文军师。而血滴子的组建基础正是隐门杀手组织。雍正即位前曾与隐门中人有约,坐天下后会论功行赏。但那雍正皇帝乃是雄才大略胸腹藏奸之辈,明知道隐门中人都是些前明没落权贵,野心勃勃意在兴复前明风采,又岂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雍正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拾掇隐门中人,整个血滴子组织几乎被屠杀殆尽。

    李虎丘道:“满清是一族一家之天下,一心所想是如何维系其少数民族政权的统治,又怎么可能给这些前明后裔们机会?这道理显而易见,邬思道一代人杰,却做出这种与虎谋皮的糊涂事,真令人费解。”

    陈至阳说:“权欲可令人疯狂,也可令人智昏,当年雍正未登基前,结交江湖异士,为官端正严酷,从来一诺千金,邬先生错看了雍正的为人,人非圣贤,身陷局中者很难看清自己周围形势,一念之差也是有的。”

    李虎丘道:“道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有话不妨直言。”

    陈至阳恭敬道:“贫道之前见识了贼王手段,如今又通过门户中的晚辈对贼王所作所为略知一二,知道您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人物,并且与血痕已有仇隙,实不相瞒,上三门彼此间同气连枝相互帮扶的关系已有数百年,贫道到此见您,一来是将此中来龙去脉告之,二来是借此机会向贼王表明立场,我玄门与王派显门是二位一体,同崔长者道不同不相为谋;三来是想凭胸中所藏辛秘向贼王求个人情。”

    李虎丘道:“陈道长说的忒客气,显门和隐门都是数百年的老门户,所作所为都是谋略天下兴复百代的大事,将百二山河当做他们的舞台,我李虎丘不过是盗门弃徒,倒反师门的江湖败类,与之相比不值一哂,何需道长这般作态,这求个人情的话就不必说了。”言下之意,我与血痕已经结下死仇,你若是为这个来求情,便请免开尊口,那秘密不知道也罢。

    陈至阳只是喜清净而无为,却绝非无能之辈,转瞬间便已明了贼王的用意,忙道:“贼王误会了,贫道绝无为隐门求情之意,相反贫道要告诉您的正是关于隐门和血痕的辛秘,贫道求情乃是为了显门中的崔长者一脉,其实也是为了华夏几门学术传承。”

    李虎丘听了,大为心敬,说:“若是这样,在下只好洗耳恭听。”

    陈至阳道:“隐门起源于明朝初年,始创者便是建文帝的文武班子,门中宗长便是建文帝的牌位,设有文军师和武军师各一,文的善搞颠覆,武的擅长刺杀,历代传承至今,每当天下有变时,他们都是活跃分子,譬如民国执政党的前身,为推翻满清统治而诞生的同盟会,最擅长的便是搞暗杀,正是因为有他们参与其中。”

    江湖庙堂,两个极端而又相通的地方,江湖正是培养庙堂的温床,可是江湖人一旦进了庙堂却还会大肆杀戮江湖人。这样的人层出不穷,不管是上三门,还是下五门哪一个门户中都出现过江湖上的败类,庙堂里的精英。二者之间唯一的区分便是成王败寇。江湖人要入庙堂,总需要契机或时机,所谓时势造英雄便是这个道理。时机对了契机有了,江湖人也可以鱼跃龙门,跳出江湖成为庙堂之上的精英人杰。若时机不对,契机全无,硬要为之,却不免要为祸天下,甚至遭致灭顶之灾。

    李虎丘一皱眉,“你是说他们觉得现在是出来行事的好时机?”

    陈至阳道:“华夏入世,天下大利往来于海上,华夏腾飞在即,世界诸国与我华夏多有仇隙,近者曾为我藩属,远者曾饮我血食我肉,积怨百余年,这些国家贪图华夏之利,却绝不肯见华夏崛起于东方,必定会明暗两路下手遏制,隐门中人便将这局面视作了他们的机会。”

    李虎丘愤而怒道:“如此作为,岂非民族败类?”

    陈至阳说:“贫道和王先生都觉得此举不妥,故此才出山,本心是想阻止他们,但奈何贫道的秉性锐气早被那水磨功夫消磨殆尽,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保全一个罗总,都还要先向崔长者妥协,承诺了决不让其入京作证,才勉强做到。”说着,轻轻一叹,又道:“如今他们内有显门伪装掩护拉拢朝中大员倚重,外有东瀛美帝强援,兴风作浪在即,不出数年便要为祸天下了。”

    李虎丘看了一眼张永宝,寒声说道:“多谢道长指点,李虎丘必不负所托,全力以赴,这江湖还没到风起云涌鱼跃化龙之时,有李某在,管他是谁都休想兴风作浪!”

    陈至阳说:“贼王豪迈,贫道佩服,但隐门传承数百年,实力绝不可小觑,他们的功夫贼王自不会看在眼中,但杀人术和武道毕竟不同,贫道对其门中把戏略知一二。”

    华夏千古,先辈们创造了无数奇门技巧,刺杀术便是其一。严格来说刺杀术不是武功,而是技巧。其内容涵盖极广,对人心,对天时地利自然万物的理解,以及对物质特性的把握都关乎刺杀行动的成败。如用一切生活用品杀人,只要使用得法,甚至一张纸都可以割破人的咽喉。又比如刺杀一位武学宗师的难度肯定要比刺杀凡人难的多,但他们都是寻找人性弱点的高手,只要找对了人性的弱点,布置下具针对性的刺杀陷阱,就算几个只有明劲水平的刺客便可能对一位宗师人物构成威胁。

    李虎丘想起了那次刺杀,的确非常凶险。又想起了那位叫火花的袖珍小美女,为了杀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第一次奉献。又想起小楠哥追踪她,更是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炸伤。这些刺杀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陈至阳还在介绍:隐门刺客都精通易容换装之术,善于模仿各种人物,可能是街边小贩,也可能扮作巨商政要,攻击手段五花八门,与时俱进古今结合,无所不用其极。这其中有古法炮制的无色无味的迷魂香,也有威力惊人的狙击步枪或者手雷火箭筒炸弹之类现代武器,刺客也有级别划分,名曰,阴阳,三才,四象,五形,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目标越难对付,派出的杀手级别便越高,其中阴阳刺客是一男一女,身份来历都十分神秘,也最为厉害,据说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只有死人。

    三才者天地人,天杀,地杀和人杀,师徒三人,其中天杀是师父,其武道境界已达宗师境界,而地杀和人杀的功夫也不在杨兄弟之下;四象杀手和阴阳刺客一样神秘,贫道只知道其中的青龙和朱雀是一对儿夫妻,但无人见识过他们的真面目;剩下的五形有金阳,木清,水犴,火花,土蛋,每一个都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之辈;再之后的六合,七星,八卦和九宫都是小角色,前阵子贼王应该已见识过了,对于您想必不构成威胁。

    李虎丘笑道:“我还见识过五形中的一位人物,她刺了我一针,我捅了她一棍,大家都出了点血,大家斗了个平手。”

    陈至阳最后提醒李虎丘,“隐门当中最强者当属武军师,传闻他精通战国刺杀剑术,猿公剑法,招数精炼狠毒,经常在一招之间迫对手于死地取胜,他手中有一把无形之剑,杀人不见血,被那把剑刺中者,当时无恙甚至毫不知觉,若饮酒或剧烈运动便会立即引起伤口迸裂导致大量内出血而亡。”

    张永宝动容道:“猿公剑法?莫非仙猿传剑的传说是真的?”

    陈至阳说:“是的。”

    古代剑客喜欢以猿猴自比,皆是起始于一个传说。战国时期齐国有位大剑客,剑法超乎寻常,一动一静之间便能将对手斩于剑下。其人长的猿背蜂腰,行为举止多古怪,饮露餐风,纵声咆哮有胜过熊虎的威风。有人向其打听剑法来历,他说是幼年时被一母猿收养,那母猿有丈夫,名曰猿公。吸日月精华,观自然变化,领悟了剑法精髓后传授与他。相传此人一生收徒有限,其中名气最大者非聂政莫属,聂政刺侠累时,单人只剑冲上台阶,数百甲士不能抵挡,连杀数十人而自身毫发无伤,一剑将侠累刺杀后自尽而亡。真是刺客中的战斗机。

    李虎丘听罢慨叹道:“希望这位武军师已有传人,这门刺杀奇术虽然不详,却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智慧和生命精华。”

    ※※※

    陈至阳走后,李虎丘立即动身和张永宝一起驾车来找罗小宝。

    会合处,李虎丘看见了马春暖。

    马二姑娘一见面便问:“为什么不搭飞机走?”

    李虎丘说:“一来练武人都不喜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二来为避免暴露行藏所有公共交通,能不用便不用,自己开车走相对难以捉摸,你若是着急可以单独乘飞机走,免得跟我们冒险。”

    马春暖自然是不肯的,她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才好,问那一句不过是制造个与虎丘说话的理由罢了。

    五个人乘一辆自由社为大龙头专门定制的防弹商务车出发。

    车内。

    马春晓拉上罗小宝坐到前排。虎丘只好和马春暖并肩坐在后排。

    马春暖问:“这一趟难道会比在欧洲那次更危险?”

    李虎丘额首,“相比较而言老外好对付,自家人才更难缠,从古至今,华夏人最会打华夏人。”

    马春暖道:“我前阵子去了一趟欧洲,还跟曾经帮助过咱们的那母女俩见过面。”

    李虎丘听了,心中一虚,说:“你可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要不是她们帮你止血……”

    马春暖说:“我该感谢谁不用你来告诉。”

    李虎丘顿时愕然,心道:她果然知道了!当日她受伤的位置是极私密所在,而且恰逢她当时月事来潮,那银耳似的雪唇被鲜血渲染的样子是那么令人难忘。马春暖对他的心意他一直都很清楚。她说这个做什么?虎丘有些担心的想着,这姑娘可不同其他,家世,秉性,模样,条件都不在萧落雁之下,萧落雁度量够大,但娘子军中断然容不下这尊女神。

    马春晓回头说:“李虎丘,你怎么一直不叫人?”

    李虎丘一愣,问:“叫什么人?”

    马春晓调皮一笑道:“你是援朝大哥的儿子,咱们是世交,所以你该叫我和姐姐二姑姑和小姑姑的,你为什么不叫?”

    马春暖心中是断然不想做虎丘长辈的,不禁白了春晓一眼,稍一转念,忽然明白春晓心意。李虎丘不肯以长辈称呼她和春晓,分明在他心中也不喜做她的晚辈。她比他大了三岁而已,又有过夫妻之实,一想到这些,她便禁不住心头乱跳,霞飞双颊。

    李虎丘说:“你倒是会占便宜,这会儿不是求着李大哥帮忙那时候了。”

    马春晓嘻嘻一笑,意外的服软说道:“算我错了好吧,叫你一声李大哥有什么了不起,你表现好了叫你声姐夫都没问题。”

    李虎丘面色登时微变,马春暖的小脸儿更是臊成大红布,春晓却续道:“咦?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难道不是落雁姐姐的老公吗?落雁姐姐和我二姐是同学,我叫她姐姐好多年了,叫你声姐夫有什么不对吗?”

    李虎丘不自觉的歪头以余光看了一眼身旁马二姑娘,她也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看着他的侧脸。虎丘赶忙收回目光。春暖用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李虎丘对春晓嘿嘿笑说:“对,是可以这么叫。”

    马春暖发出幽幽一叹,将头歪向窗外,再不说话。

    此时已是年末光景,越往北天越冷。车过苏省入鲁境后,天空忽然下起鹅毛大雪,松软绵密的雪花铺天盖地,不大会儿便在地面上积起厚厚一层。张永宝说,要坏事,这么大的雪,前面可能会封路。高速路上又不能转头,只好继续往前开。果不其然,又往前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后,时近午夜,终于看到长长的车龙一动不动趴在高速路上。

    年尾时节,这路上的人不是回家过年的,便是去别人家过年的,此时此刻却只能被堵在路上。李虎丘在想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家中的情景,浪子无根,一旦有了家,便不能再叫浪子。他歪头看了一眼正闭目假寐的春暖。有心将身上夹克为她盖上暖身,又担心这暧昧之举为自己带来更多麻烦。最后等到春暖呼吸均匀,睡熟了之后才把皮夹克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后半夜两点时,后面的车渐渐多起来,李虎丘叮嘱张永宝留心一下。开门下车前后瞭望。车只停了两小时,车身四周淤积的积雪竟已能陷入膝盖。大雪依然在下着,丝毫不见停下来的意思。李虎丘开始有些担心起来,照这么堵下去,恐怕要坏事。陈至阳保护罗小宝是跟隐门中人达成协议的,一旦罗小宝离开申城,这协议便自动作废。隐门为了保护这份协议不被破坏,多半会暗中派人监视罗小宝。李虎丘估计这会儿罗小宝离开申城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隐门的杀手大概也已在路上了,说不定就在身后的车流中。一想到陈至阳介绍的隐门刺客的厉害,虎丘心中并无一丝惧意,反而是满心豪情,以他今时今日之能,这世界上能引动他如此斗志昂扬的人物已然不多。

    车门开启声入耳,马春暖拎着虎丘的夹克走下车,来到虎丘面前,不容拒绝的为他穿上,整个动作流于自然,像极了温柔美丽的妻子为将要远行的丈夫披上征衣。她说:“李虎丘,你就是个祸害人不偿命的大混蛋。”李虎丘看着她眼角的泪花,完全愕然而不知所谓。

    马春暖身上穿的是有软黄金之称的驼绒大衣,这玩意在南方还凑合,到了这北雪飘零之地便有些不大靠得住。她站在寒风里,车中积累下的温度很快被消耗殆尽,似乎有些瑟瑟然的样子。她其实并不会感到寒冷,但女孩子的本能告诉她这个时候必须要柔弱。她痴痴的看着虎丘,忽然问道:“抱抱我好吗?”

    温柔当道,李虎丘几乎是本能的张开怀抱,马春暖轻轻的栖身进他怀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竟无一丝羞涩。在春暖而言,这一刻,天地无雪,万籁俱静,世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如何才能让这一刻永恒呢?她痴痴的想着。然后她便看见了一点寒光电射而来。她与虎丘双修过一次,得到了大半块熊胆精魄的真元,力量和反应速度都远胜过寻常人百倍。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射向他们?马春暖转动这个念头的时候,李虎丘已抱着她高高跃起,那茫茫大雪,漆黑暗夜中射来的一箭已落到贼王手中。

    这不是一次刺杀,只是一个警告,有人在对贼王说,他们来了!

    第455章 雪之欲

    大雪下了一整夜,天空一片昏黄,如果不看时间几乎分辨不出已经是清晨时分。李虎丘坐在后边,眼睛忽明忽暗看着被雪花覆盖住的车窗。马春暖不知何时睡着的,自然而然的枕在他怀中,恬静的睡美人小鸟依人,不见了白日里的剽悍。虎丘在奇怪她怎么会睡的这么踏实,这么随性,全然不知羞涩。还有昨夜凌晨时的拥抱,她的表现都像个与虎丘早已紧密相连息息相关的女子。

    春暖的脸儿枕在虎丘大腿上,不经意的一动,被某硬物硌了一下。她睡的迷迷糊糊,伸出小手去搬开那个影响她睡眠的家伙。这个小举动搞的虎丘心痒痒的。他严重怀疑马二姑娘是不是真睡着了。她的小手坚决而固执的搬开了小和尚头。然后顺势揽住了李虎丘的腰。李虎丘注意到张永宝透过后视镜在看他们,解释道:“她睡着了。”

    张永宝深知底细,叹道:“这件事儿难办。”

    李虎丘也叹口气,“比血痕的杀手还难缠。”

    张永宝翻手拿出昨晚射向虎丘的那支箭,乌黑崭亮,有死硬的质感,拔掉了箭尖。那一箭力道控制的已达妙到毫颠之境。天下间能射出这一箭的人绝不多。李虎丘所知的只有一个。

    “血痕对我出过手,一定会执行到底,罗小宝所知的东西对他们在官场中一颗重要棋子不利,我和他都是目标,他们这一路一定不会让咱们好过,目下车队排成长龙,人多眼杂,强攻不便,他们若不想惊世骇俗,要想在这里对付咱们,唯有智取。”

    张永宝道:“智取?社首的意思是他们会下毒?”

    李虎丘道:“舍此无他!”

    车窗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敲窗户。张永宝与虎丘对视一眼,同时轻轻摇头,张永宝说:“不是练家子。”李虎丘示意他开窗户问问什么事?

    宝叔放下窗户,外面站着三名中年交警,一人抱着方便面箱,另外两人抬着开水桶。目的显而易见。张永宝巨目一翻,问:“什么事?”交警一晃手中的碗面,道:“师傅您好,前边还要堵一阵子,大伙儿在这里受冻挨饿,上级领导们已经知道了,安排我们给大家送些吃的,快来吧,一人泡一碗热乎面,肚子里有吃的就不冷了。”

    张永宝刚要谢绝,李虎丘却说,“好啊,我们一共五个人。”

    那交警泡了五碗面,张永宝接过来,三名交警告辞离去。从头至尾,这三名交警神色如常,语态和蔼,看不出任何破绽。张永宝看着他们敲开了前边车辆的玻璃才将窗户升起。

    马春晓闻到了面香,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什么味道啊?”

    李虎丘说:“宝叔,给我来一碗。”从张永宝手中接过一碗面,却并不急着吃,放在鼻子前先嗅了嗅,然后掀开包装盖,看了一会儿,说:“真是好手段。”

    张永宝拿起一碗,如法炮制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所以然来,奇道:“看出什么来了?”

    李虎丘说:“不是江湖常见的蒙汗药,所以你看不出,这里头是纯度很高的催眠药配方,是几乎无色无味的西药。”

    张永宝问:“何以见得?”

    李虎丘笑道:“我少年时期伺候过一个病人,那人当时伤了大腿,每天睡不着,我没少伺候他吃这玩意,这味道狗不一定能闻出来,我却能分辨出来,他们用的剂量不大,对你我而言毫无威胁。”

    马春晓听了忍俊不住,咯咯笑道:“李虎丘,你的鼻子难道比狗还灵敏?”

    三个人说话声不小,把罗小宝和马春暖也给吵醒了。马春暖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虎丘腿上,入眼便看见男人裆部鼓鼓的玩意,前端处牛仔裤绷紧的大腿上有明显管状隆起正对着她的樱唇。已私自收藏过这家伙的春暖岂会不知这东西的妙用?羞的马二姑娘啊哟叫出声来。赶忙正襟坐起。手没处放,一个劲儿的整理衣服。春晓作怪的:“姐,你看见什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啊?”

    还好春晓不为己甚,她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李虎丘,你说这面里头被人下了药?”

    李虎丘说:“不是面里,应该是水中,面里下药要一碗一碗弄,哪里及得上在水中下药简便?”又道:“这几个交警是真的,而且都是干部,老远外还有个摄像机跟着,普通交警肯定没机会在这种时刻得到表现机会,如果是假的,没道理安排摄像。”

    马春晓奇道:“窗户都被雪挡住了,你怎么看到外面,还远处的摄像的?我怎么就看不见?”

    李虎丘故作深沉:“因为我用心眼观世界。”

    马春晓哦了一声,罗小宝道:“大傻冒,李爷这是说你缺心眼呢。”

    张永宝忽然说:“社首,你们坐着,我下车溜达溜达。”

    “多加小心,别大意!”李虎丘回头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道:“药还没到发挥作用的时间,他们可能是想先谈谈,尽量拖延一会儿,这一点倒是跟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跟他们多扯几句,给东阳他们确定对方人手的时间。”

    张永宝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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