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秦九酝呆住,“这就算接到任务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所谓的任务会如此简单,简直像是送分题。而且那位爷,您老人家大晚上不睡觉,揣着棺材钱瞎跑啥?

    “对啊!”陈恩童点头。

    那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秦九酝待要盘问,谁知话未出口便觉眼前一暗!

    古城内的万家灯火熄灭了,繁荣的街道瞬息化作萧条的荒地,两边屋檐老旧发黑,门窗上挂满了蛛网;四周亚肩迭背的民众成了一缕缕残影孤魂,垂着脑袋麻木呆滞地行走于路面,仿若傀儡。

    一切的一切,哪儿还有刚刚的兴旺昌盛?

    独剩森然阴沉。

    猝不及防的变故令秦九酝大吃一惊,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同时又觉得这一景象的古城才是正常的。

    “艹!”陈恩童骂道:“倒霉!怎么偏偏让我撞上了!”

    一阵阴风席卷满地灰尘扑面佛来,秦九酝慌忙捂住口鼻,一手紧紧拽住情绪失控暴躁的陈恩童,谨防等会生变逃跑时分散,双眸不住地警惕周围。

    “刺啦……刺啦……”

    什么动静?

    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渐渐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有点类似金属碰撞导致的,一道、两道,越来越多,愈来愈响。

    秦九酝忖量俄顷,忽地灵光一闪:那是铠甲行动之际摩-擦出的声响!

    她脸色骤变,拽着陈恩童想走,余光却猝然瞥到一抹黑影,转头便见不远处原先金碧辉映的极乐庙也宛若褪了色。

    金色的瓦片脱落生灰,围墙裂开一条条细缝,破了个大洞的山门前,孤傲的伫立着一位身穿玄衣广袖,墨发高高束起的男子;他一双俊目平静无波地凝视众人,眉间坠有一朵似莲非莲的花,其色泽深红仿佛血染,衬得他如夺命修罗。

    是他,早前的玄甲男子。

    秦九酝默默盯着他,预感强烈:她脚下的这双拖鞋怕是保不住了。

    “靠!”张家励一看到他便知道那边没撑住,火速高声招呼,“是黑甲军!跑!往城门跑!”

    秦九酝当机立断对准玄衣男子抬脚一甩!而后就赤脚拉着陈恩童拔足狂奔。

    那双八块钱的人字拖高高飞起,遵照主人意愿朝着玄衣男子的脑袋径直而去!

    眼见拖鞋将近,玄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歪头躲开,鞋子啪的一声撞上其背后大门,终末缓缓滑落地面。

    秦九酝几人健步如飞,途中还撞到了周勇等一同入城的游戏参与者,他们的身后也有黑甲军追击,逃得极其狼狈。

    “铛铛铛!”

    临近城门时,周勇掏出怀内铜铃铛,急促地摇了几下。

    紧闭的城门徐徐打开一条只能供两人过去的缝,一行人忙浩浩荡荡的涌上前。

    “走开!我先!”

    “别推啊!”

    秦九酝趁乱,佯装不经意地将那枚一直攥在掌心的玉戒丢向附近一处角落;继而回头观望,讶异发现黑甲军已然追到近前,却不知为何遥遥停在十步外,站在最前方的两名将士,一人捧着弯弓,一人背着竹编箭篓。

    他们干嘛?

    像是为解开秦九酝迷惑。玄衣男子负手从容踱来,一手从士兵手里取过弓,一手自箭篓抽出一柄——手臂长短的小型三叉戟!?

    那里头装的压根不是箭矢!?

    秦九酝错愕,愈发看不透了。

    玄衣男子拉弓松手,动作行云流水。小型三叉戟疾速飞出,刺中掉在队伍最后气喘如牛的小胖子大腚……

    “啊!”

    胖子仰头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屁-股打了鸡血般,一把拨开横在他身前的人流,鬼哭狼嚎的狂跑出城。

    卧草!

    秦九酝被胖子推得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也忘了动怒,满心满眼都是适才玄衣男子那顿骚操作。

    真·把你叉出去。

    玄衣男子似乎满意了,转身正欲将弓递给后边的士兵,让他们也乐乐。然手伸到半途,视线蓦地撇到秦九酝……

    那一头异于常人的显眼蓝毛令他当场记起那双拖鞋,随即面无波澜地收回手,又一次取出小三叉戟,拉弓对准秦九酝……

    卧草卧草!

    秦九酝瞪大双目,立马转身百米冲刺!

    “阿九!快点!周队要关门了!”

    因秦九酝被玄衣男子的行为雷得愣了须臾,现今城内跑的仅剩两人,她狂奔至门前,与另一人并肩挤出城!

    “阿九!”陈恩童连忙走来,“你没事吧?”

    秦九酝气喘吁吁瘫坐在地,摇头摆手示意没事期间,忍不住回头睨向玄衣男子……

    城门正渐渐合上,透过仅存的那条缝,秦九酝看到玄衣男子放下三叉戟,慢悠悠地转了转右手腕,坊镳在遗憾没能叉中她……

    “阿九我就说了吧!”陈恩童也一并坐下,愤愤说:“那群黑甲军坏得很!真是倒霉,怎么偏偏我玩的时候就遇到他们?”

    秦九酝默然。

    黑甲军虽追他们的气势凶狠,却没有丝毫杀机,反倒是捉弄、驱逐的意味居多。

    周围零零散散躺倒了不少惊魂未定的游戏参与者,秦九酝一眼扫到混在其中的几位穿僧衣的光头,应当是给参与者做翻译的和尚。

    秦九酝挑眉。看来他们的确是古城游戏的工作人员……

    “铛——”

    尚未来得及细想,耳畔便响起一道浑厚的铜铃声,穿透力十足。

    秦九酝思绪一滞,不晓得恍惚了多久,待再睁眼,众人已回到一片荒林,古朴的城池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

    秦九酝还没确认周边境况是否安全,就听一道字正腔圆的男声响彻丛林:

    “警察!别动!”

    第4章 杯酒:冠军今朝

    一间逼仄的小屋内,秦九酝低头闭目地坐在警局询问室的铁椅子上,冷冷的白光洒落,罩在她温柔的蓝发上,犹如白纱。

    她在消化,昨晚那击碎她二十几年世界观的每一帧画面。

    秦九酝对面是一位瘦嶙嶙的男人,约莫年近50,颧骨突出,留着寸头,手里缠着一条佛珠,“可以了吗?”

    “……”

    秦九酝一进审讯室就请求警官给她些时间。而考虑到她并非嫌疑人,所以警察默许了。现下,她深吸口气,睁眼点头:“嗯。”

    “昨天下午17时,是你报的警?”

    秦九酝记得身前这位审问自己的警官。先前自己屡屡举报古城游戏,出警的人员内都有他,其同事称他为老黄。

    “对,我怀疑古城游戏涉嫌利用游戏方式,诱导青少年加入非法组织。”

    “我知道,秦小姐。算上本次,你已经是第四次举报这个问题了。”老黄捏着佛珠,“可根据调查,古城游戏确实没有和非法组织挂钩的嫌疑。”

    “怎么会没有?”秦九酝蹙眉,把她参与古城游戏的过程简单概述一遍,最后重点提出空门教。

    她讲的离奇荒诞,老黄的表情却没一丝变化,“秦小姐,你有证据吗?”

    “我有录视频。但因为途中手机莫名其妙黑屏卡机,所以……”秦九酝缓缓沉下脸。意识到那段视频估计没有录到,抵达古城后至关重要的部分,故而压根不算是佐证。

    “关于这个视频,我们稍后会拷贝一份专门核实。”老黄说着,眼神陡然锐利,仿佛一把刀一支箭,径直刺向秦九酝,“现在,我想问问秦小姐,你既然怀疑古城游戏涉嫌非法宗教问题。为什么还要参与游戏?”

    “因为我朋友在玩游戏期间受伤了。既然你们搜不出证据,我就亲自来。”

    “秦小姐还真是为友人两肋插刀啊。”老黄阴阳怪气道:“你就不怕你也受伤吗?还是其实你也喜欢探险,却偏偏非要装作不热衷的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假警?!因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浪费警源!?”

    讲到末尾,老黄音调猛地拔高,瞪视秦九酝的目光如电,不错过她任何神色转变。

    秦九酝定定回望他,半分不怂。临了轻笑,“黄警官,你们并不是没有搜集到古城游戏的非法证据吧?”

    “我……”

    “倘若你当真觉得我多次报警另有所图,你早该拘留我了。”秦九酝截断老黄话锋,“然而每次我一举报古城游戏,你都会出警,这次更是不惜带队翻山越岭的找人……这可不像是没对古城游戏立案调查的态度啊。”

    老黄缄默斯须,嗤笑:“小丫头倒是会想,遗憾的是方向错了。不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情况。一旦涉及犯罪,我们一律秉着宁愿多跑一趟也不会冷处理任何一通警情的作风,立誓不让邪恶有丝毫可趁之机。明白了吗?还有现在是我在审讯你,所以你只要回答问题就行,别给我瞎发问、判断。”

    秦九酝凝视老黄。

    她请家人查过老黄,清楚他是本市公安刑警队的副队,数次破获大案。

    假使仅仅是普通警情,不可能由他带队。所以古城游戏确凿是有问题,但警方由于一些未知因素不愿对外透露风声,甚至不承认已对古城游戏立案调查……

    秦九酝心下有数了,歪头扬眉一笑,“ok.你接着问。”

    老黄又盘诘了几件事,放秦九酝离开时已是早晨十点。

    天空下着滂沱大雨,打得满街花树低头求饶;萧萧寒风携着冰冷细针朝行人俯冲而去,刺得人瑟瑟发抖,竟是连伞都挡不住这场恣虐。

    南方的十月下旬,天气总是说变就变。

    明明昨儿个尚且艳阳高照,今日却因一场雨掀开了秋天的帷幕。

    短裤短袖的秦九酝刚踏出警局便被冷空气一顿暴击,鸡皮疙瘩起了满手,但仍是强忍着背都没弯一下,边迈下台阶,边暗暗骂道:卧草!狗地方降温跟跳楼一样,不带一丝弧线!

    “小姐。”

    管家蔡叔早早的候在局外,一见秦九酝忙快步行来为她披上外套,撑起伞领她往停车坪走。

    “看到恩恩了吗?”秦九酝默默拉紧外套。

    “陈小姐九点的时候就被她父母接走了。”

    秦九酝点头,停顿俄顷瞧蔡叔不言,眉头不禁微微拧起。正思索着是否要不动声色地询问自家俩老家伙搁哪儿了,便听替她拉开了车门的蔡叔说:

    “先生和太太有事飞国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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