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景明更是差点笑出声来。刚开始林辰暮一直缄默不语,他还以为林辰暮明知事已难为,所以才不愿意自取其辱,得意兴奋之余,却又有些遗憾,毕竟没能给林辰暮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就像是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出,却打在空处一般,感觉很不得劲儿。没想到林辰暮还是沉不住气了,宁可遭受更大的羞辱也不认输。马景明兴奋之余,却又露出些许轻蔑的眼神来,这个林辰暮,还是年轻了啊。

    柳光全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他自认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不偏不倚,甚至还刻意地火不烧到林辰暮身上,没想到,林辰暮居然会自己一头凑上来,心中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没好气地说道:“林乡长,我知道你很看重郭兴玮,不过他犯了错,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我们要时刻铭记老百姓的利益,不能感情用事。”

    林辰暮微微一笑,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说道:“你们大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知道郭兴玮为什么会动手打人?”

    马景明就阴测测地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打人总是不对吧?”他对于当初林辰暮揪着自己不放一直是耿耿于怀,现在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林辰暮却是笑道:“呵呵,马乡长胸怀倒是蛮宽广的,想必被人指着鼻头骂娘,都不会动气。”

    冯晓华一听这话,不禁失声笑出声来。马景明有一次擅自截留惠民资金抵扣农业税,下乡时被东溪坝村的群众堵截下来好一顿臭骂,刚开始他还趾高气昂的,可被对方一阵西红柿臭鸡蛋地乱砸,是狼狈而逃,连鞋子都给跑掉了,头上也摔了一个大包,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回到乡里,不知道被人背地里笑成什么样了。这在当时,也是风传一时的趣闻轶事了。

    马景明的内心宛如被人猛抽了一鞭,痛得他几乎就要滴血,看林辰暮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恨意。不过林辰暮却是视若无见的说道:“事发的时候,我巧在满庭芳,目睹了整个过程,所以来说,我想我应该比在座的各位更有发言权。”

    众人顿时哗然,谁都没想到,林辰暮居然当时在事发现场,陶兴南和马景明,也是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惊疑。马景明心头甚至有些惊慌,莫名的惊慌,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缘由来。

    “哦?”柳光全也显得有些愕然,愣了一下之后,默默放下茶杯。他看了陶兴南和马景明几眼,眼中意味复杂难,而后又转头向林辰暮说道:“那好,林乡长,你说说看,究竟什么事,让这个郭兴玮能够不顾及干部的颜面,大打出手?”

    陶兴南也是笑呵呵地看着林辰暮,但不被人察觉的,他的脸轻轻抽搐了几下,随即恢复了自然。

    林辰暮就言简意赅地将自己所见到和了解到的情况,然后喝了口茶水,语重心长地沉声道:“同志们,香港客人虽说尊贵,可也不能置我们官塘的老百姓的尊严不顾啊。”

    众人似乎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微微有些讶异,不过马景明却也笑了笑说道:“呵呵,这位陈先生,是从香港来的,可能思想上开放一些。这种地域差异,也不一定就心存恶意嘛。”

    陶兴南也说道:“其实现在重点不在于什么原因,而在于如何安抚这个香港人。”

    “安抚,为什么要安抚?”林辰暮冷冷一笑,声色俱厉地说道:“就因为他要给我们捐建学校?就可以在官塘肆无忌惮、为非作歹?”

    陶兴南脸色就微微一僵,刚想说什么,林辰暮又转过头对马景明说道:“地域差异?据我所知,香港对于性服务,也是明令禁止的,甚至还专门有性骚扰这个罪名,难道在我们官塘,这种行为就成了地域差异?同志们,现在不是满清奴颜婢膝的时代了,别说香港本来就是我们中国的一部分,就算真是外国人来了我们官塘,同样应该遵守我们这里的法律法规。”

    林辰暮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马景明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光全眉头皱了一下,又说道:“不论如何,郭兴玮打人总是不对吧?”

    “我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林辰暮说道:“我认为他不仅没错,反倒是维护了我们官塘群众的利益,应该记功。如果当时没他那一拳,我都会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帮目中无人的家伙。”

    马景明就笑了起来,笑容里就有些轻蔑,甚至有些戏谑地说道:“呵呵,好在林乡长没出手,要不然可就真热闹了。”

    听林辰暮说出这种惹人非议的话来,不由就觉得似乎以前太过于高估林辰暮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碰到什么事就沉不住气。

    孙蓉钰似乎有些不忍心,为林辰暮圆场道:“这个香港客人一行,确实有些不经,什么话都敢说。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他是来咱们这里捐建学校的,我有时候都恨不得一巴掌给他们扇过去。”

    柳光全眉头一蹙,刚想说什么,却见林辰暮从随身的公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来,扔在桌上,然后淡淡地笑着说道:“这是那位陈查理的认错悔过书。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过失,愿意就他们所犯下的过失当众向郭兴玮和满庭芳的姜家姐妹赔礼道歉,向我们全官塘道歉。”

    柳光全愣了一下,其他所有人也是大吃一惊,倘若不是林辰暮说得如此笃定,他们肯定都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孙蓉钰都还说了,别人态度很是坚决,怎么到了林辰暮这里,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隐情?还是谁在撒谎?一时间,每个人的目光都看着桌上的那份材料,表情各有不同,谁都想拿过来一看究竟,却又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去。

    片刻之后,还是柳光全将材料拿了过来,掏出老花镜戴上,认真看了起来,而众人的目光,却都凝视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的脸色渐渐铁青下来,最后将材料往桌上重重一拍,大声骂道:“这些香港鬼佬,真***不是东西。”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惊疑,这个香港客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让柳书记如此气愤?

    冯晓华就笑着说道:“这些香港人,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给你一分的好处,恨不得从你身上拿走十分的回报。现在要给我们捐建学校,当然自觉高人一等。”

    陶兴南摩挲着自己的头,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不过却没了刚才的自信,“怪只怪我们还是太穷了啊,人穷志短,受人恩惠,说不起硬话也是常的。”

    马景明却是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林乡长工作做得不错嘛,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就让香港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面子是挣够了,不过如果捐建的事情泡汤了,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偿失。”

    柳光全闻言,脸上的怒容似乎消褪了些许,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慢慢擦拭,也在平缓着心中的纠结。

    诚然,当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他对于这些香港客人,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可谁叫别人是求不来的财神爷呢?官塘已经穷怕了,倘若真因为这个原因,致使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用尊严换来的捐建,无异于乞讨和施舍。”冯晓华义言辞地说道。

    “乞讨和施舍又怎么啦?只要能给我们官塘搞来钱,能让我们的孩子在明窗净几的教室里上课学习,我宁可去乞讨。”马景明显得是大义凛然,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林辰暮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个马景明,自己原本是想给他机会的,可现在看来,除了添乱之外,实在是没多大用处,还是尽早将他弄走算了。

    心里盘算着,林辰暮却是淡淡地说道:“马乡长说得很好,可不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为了钱就昧着良心。”

    马景明一听气得脸都快青了,准备反驳,却听林辰暮继续说道:“而且学校捐建的事情,大家也用不着担心。陈查理先生已经表示了,为了弥补他的过失,不仅捐建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化,而且还会承担起所有学生的住宿和伙食费。”

    林辰暮这句话,再次引发了会议室里的一片哗然。

    “真的?”孙蓉钰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辰暮问道。

    学校捐建,还只是一锤子买卖,可承担所有学生的住宿和伙食费,那可就是长期的行为了,年复一年,其中所需的资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何况,是由于贫困的缘故,许多学生不得不辍学,如果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那上学的学生数量,指不定比现在要翻上好几倍,这个政绩,那可比一个学校捐建海了去了。

    “合同已经拟定好,陈查理就等着孙乡长你去签字了。”林辰暮笑了笑,笃定地说道。

    “这我哪能去签,应该林乡长你,哦,应该柳书记和林乡长你去……”孙蓉钰一时间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心头更是充满了愧意。当初林乡长对自己可是信任有加,可自己刚才却以怨报德,事情做得实在不地道。

    冯晓华却是激动不已,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林乡长,谈笑之间,如此棘手的问题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份能耐,别人只能仰视。

    “这实在太好了。有这个好消息,林乡长刚才怎么一直都没说?”陶兴南也是笑着说道,不过笑容却有些勉强。这也难怪,当一个人眼看就要品尝胜利的果实时,却发现自己不过只是台上的跳梁小丑,心理上的巨大转折使得他没了往日的从容。

    马景明却是品着茶,冷笑看着林辰暮,心说林辰暮啊林辰暮,现在就让你得意吧。别以为你在这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了香港客人,等别人离开了,什么合同都成了一纸空,到时候看你还能得意起来?

    第九十七章天意

    第九十七章天意

    冬日的太阳下山很早,五点来钟,夕阳已经斜照,远方群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反射出夕阳的余辉,给天边凭添了几道极美的色彩。让人不由叹服,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

    夕阳下,一辆挂警用车牌的黑色越野车飞驰而过,虽说是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路况还不算太好,不过车子却是开得又快又稳,很显然,除了车子的性能优越之外,司机的技术也相当娴熟。

    开车的是一个国字脸的男子,约莫四十岁,浓眉大眼,下颚青青的胡子茬,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加上那身英挺的警服,很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令人有些惊疑的是,男子肩上一级警督的肩章灿灿生辉,在华川来说,少说也是一个市局的副职或县局的职,那也是响当当的实权人物,按理说,出行不说前呼后拥、从者云集,也不至于会亲自驾车。除非他有这方面特别的嗜好,或者就是车上的人,比他的身份还要尊荣,才能让他不惜自降身价,前来充当这个司机。

    副驾位上坐的,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儿,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过眼神却特别犀利,男子还记得,当女孩儿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惧意油然而生,就像是被毒蛇缚住一般,浑身汗毛直竖,直到他现在想起来都还要后怕,和女孩儿,也尽量地保持着距离。不过这个女孩儿似乎也淡漠得很,除了那一眼之外,似乎就再没有用眼来看过他。

    可从后视镜不经意瞥见坐着后座的那位雍容华贵、光艳照人的女士时,男子的心脏就快速跳动了几下,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激动,似乎连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

    他叫万昌鹏,是平海县公安局的局长,实打实的一把手。虽说没有上了政法委,可在平海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四十岁不到,能够坐上这个位置,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和省厅的陈副厅长的支持,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当初还在部队的时候,他就曾经是陈团长的勤务兵,转业进入公安系统,也是陈副厅长帮的忙。不过陈副厅长也快到点退休了,这让万昌鹏平日里也颇有些着急,一旦失去了这个坚实的靠山,他想要再进一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能坐稳现在的位子就算不错了。

    说实话,万昌鹏并不清楚这个首都来的陈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过见自己视为天人的陈副厅长,在这个陈夫人面前,都是恭恭敬敬,陪着小心,他就知道,诚如陈副厅长说过的那样,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位陈夫人,其实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可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是令人不敢直视。上车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不时看着窗车外的景色,过了许久,才有些讶异地问道:“小万啊,你确定是在这里吗?不会搞错吧?”

    陈夫人的年龄看起来明显比万昌鹏小,可这句小万,却是令得万昌鹏心花怒放,激动得脚底下不由就重重踩了一脚油门,好在他及时发现,这才赶紧将车速减下来,脸上也露出和他平时严肃表情极为不符的笑容来,说道:“呵呵,不会错的,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了。我老家也就在这附近,熟得很,虽然有三四年没回来了,不过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找得到。”

    陈夫人就微微点了点头,又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万昌鹏容光焕发,似乎一下年轻了十岁:“这点小事,举手之劳罢了。”所幸他还记得陈副厅长的叮嘱,并没有太过于得意忘形,也没有邀功似的喋喋不休,倒是让这位陈夫人徒增了几分好感。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了,又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能和陈夫人说上这两句话,陈夫人还能记得自己姓万,这已经让万昌鹏是大为兴奋了,不过令他有些惊异的是,自始自终,这位陈夫人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有些凝重,而且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期待,而似有些忐忑,心头不由就有些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这个大有来头的陈夫人纠结成为难成这个样子??莫非和她这次要找的人有关?

    不过他也就只是随便想想而已,压根儿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许多时候,自作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从接到这个任务时,万昌鹏心头就不断这样告诫着自己。

    没过多一会儿,车子转过一个小山坳后,一个村落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炊烟袅袅,然后又被晚风吹散,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伴随着空中不时飞过的宿鸟,很有几分诗情画意。

    这在平海农村,其实已经是不可多见的景象了。平海的发展在天河市,一向都名列前茅,比较富裕的农村,做饭好些也都没有使用土锅土灶了,而是大多用煤气罐或电器。

    万昌鹏慢慢将车速减了下来,刚想要给陈夫人说到了,却看到一辆警用面包车停靠在村头的路边,还闪着警灯时,脸色顿时就变了,心头更是差点骂起娘来了。

    而此时,似乎警车里的人也看到了这辆车子,很快就下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点头哈腰就迎了上来,满脸都堆满了笑容。他习惯性地就往后座而去,可猛地看见万昌鹏居然坐在驾驶位时,顿时就愣住了,显得是错愕不已,片刻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叫道:“万局长,你,你……”

    万昌鹏就瞪了他一眼,刚想发火,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陈夫人,又把火憋了回去,转过头来换上笑脸,说了一句:“陈夫人,我去问一下情况,马上回来。”

    陈夫人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万昌鹏才如释重负地从车上下来,好像还松了口气。这个大腹便便的警察就不由有些讶异地看了陈夫人一眼,心里满是疑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万局长,县公安局局长,在她面前怎么就好像小学生见老师似的呢?

    推开车门,冷冽的寒风扑面打进来,打的脸生疼。可万昌鹏此时却是全然顾不得了,连忙那名大腹便便的警察拖到一边,低声呵斥道:“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轻车简行,别这么张扬吗?”

    警察却是大呼冤枉,他是当地大源镇派出所的所长崔平元,自从万局长电话里吩咐之后,就带了一个司机就匆忙赶过来了,这还算张扬啊?不过见万局长脸色不好,他哪里敢争辩?只是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了几句。

    万昌鹏恨得是牙痒痒的,可却不好再说什么,就沉声问道:“人给我找到没有?”

    “找到了。”崔平元立马来了精神,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万局你要找的那个林妍钰,就住在这个红缨村的村东头,搬来这里也就五六年时间。她还有一个儿子,听说好像是在东屏政府里工作,不过具体干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万昌鹏在心头默了一下,似乎所说的情况大体差不多,就长舒了一口气。这陈夫人都下来了,要是没找到要找的人,恐怕就不好交代了。当然,或许别人不会说什么,但落在心中的印象,想必定会大打折扣。

    “你在前面带路。”万昌鹏想了想,又沉着脸呵斥道:“把警灯关掉,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警察啊?”

    崔平元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跑前面去了。对于他这种小地方派出所的所长来说,能够得到县局一把手的呵斥,那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何况在平海,大家都知道,如果万局真要不训斥你了,那才麻烦了。很可能,你在他心目中,就连训斥的必要都没有了。

    车子缓缓驶进村子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虽说现在农村富裕了,平海村村通了公路,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家也养起了小车,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光景。不过有警车开道,对于他们这个偏僻的村子来说,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车子是从村西头进村的,林妍钰家却是在村东头,几乎横穿了整个村子,再往东行就是庄稼地,红墙圈起的大院子,隐隐可以见到院中一间大平房。和家家户户外都堆满玉米杆麦子垛的景象不同,这个院子前面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车子缓缓在门口停了下来,远远地还跟着不少好奇的村民,看到车子停在林家门口,不由都议论纷纷来。早就听说这个林娃儿在东屏混得不错,许多人还不相信,可看到眼前这一切,由不得大家不信了。还有人咂嘴说道:“你们看不是?我老早就说过,林娃儿面相好得很,懂事乖巧,迟早会发达的……”

    崔平元推开车门下来,习惯性威严十足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就好似要在人群中找出不法分子一般。而或许是出于对警察恐惧的心理,被他目光扫视到的,眼神无不惶恐闪避。可很快,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屁颠屁颠地朝后面那辆车跑去,殷勤地想要替万昌鹏开门,那动作令给他充当司机的民警小杨是大感愕然,想不到平时经常这痛那痛,腰椎间盘突出的崔所,原来动作是如此麻利!

    不料万昌鹏却早他一步就下了车,又绕过车子,想要去替陈夫人开车门,中途还险些和崔平元碰个着,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当着陈夫人面,老早就两脚踢过去了。

    而此时,副驾位上的那个女孩儿也跳下车来,颇有些警觉地盯了四周一眼后,拉开车门,雍容华贵的陈夫人这才缓缓从车上下来。她的穿着打扮和仪态气质,和四周环境强烈的对比使得她更为耀眼,让众人都不由得有几分自惭形秽起来。

    陈夫人抬头凝视着这个平常的农家小院,心怦怦地跳,悬在胸前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颤抖。她渴望叫开这扇门,却又莫名感到一丝恐惧。许多早已被尘封的记忆,此刻就像是山洪暴发一般,汹涌而至,在她脑海里盘旋涌动,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哟,崔所长,你可是稀客啊,好长时间都没来我们村转转了,是不是整天在外面搞**,把我们这旯旮给忘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笑着迎了上来,嘴里还热情地招呼道:“我这就叫人去宰只羊,咱们好好喝几杯,这次不喝趴下可别想走啊。”

    老头是村里的支书,两人由于工作关系可没少打交道,相互之间很是熟络,说话也不见外。而迎来送往,也是基层的主要工作之一。可别小看这吃吃喝喝的,许多工作就是在饭桌子上完成的。而老支书对于此,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如果是以前,崔平元当然是会和老支书说笑起来,指不定还会有些带颜色的荤笑话,不过此时,他却只能是干笑了笑,又有些心虚地往万昌鹏那里看了一眼,只见他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这边,这才渐渐心安下来。

    院子的铁门紧闭,万昌鹏看了一眼陈夫人,又走上前去,轻轻在铁门上敲了几下,然后大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没有人应答,却听老支书喊道:“你们找林大妹子啊?她不在家,前几天,林娃儿接她去东屏耍去了……”

    万昌鹏闻言脸色顿变,就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崔平元一眼,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崔平元碎尸万段。

    崔平元也傻眼了,他打听是打听出来,人是住在这里,却哪里又想得到,人会不在呢?想挤出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道:“万,万局……”

    谁知万昌鹏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陈夫人期期艾艾地说道:“陈夫人,真是对不起……”脸色极为难看。

    陈夫人却是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铁门,过了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莫非这就是天意……”

    第九十八章夜朦胧

    第九十八章夜朦胧

    夜色艨胧。

    从县委招待所顶楼包间的落地大窗看去,远方的崇山峻岭尽收眼底,而镶嵌在群山中的这座小县城在夜幕中就好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在神秘莫测的黑色山影中更显耀眼。

    轻轻品了口茶,轻柔似纱的清香沁人心脾,林辰暮就惬意地深深吸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压根儿就想象不到,年年吃着国家财政补贴的云岩县城里,居然会有一个这么高档而又环境优雅的茶舍。

    “呵呵,这里的茶味道不错吧?我没事的时候,也时常来这里品茶。似乎到了这里,工作上的烦心事都忘了,心情也会好许多。”坐在雕龙檀木茶几对面的是县长郭永林,林辰暮还只是在当时从东屏来云岩报到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的郭永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脸的严肃,沉默少语,哪像如今这般笑意满满,亲切和蔼?

    林辰暮这次来云岩是要去平海接母亲的,不曾想刚到县城,就接到通知说郭县长要见自己,迫于无奈下,他也只能让郭兴玮帮自己跑一趟,自己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后,就匆忙赶到了招待所。

    原本林辰暮以为,郭县长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召见自己,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不曾想,来了之后,却发现郭县长只不过是和自己拉拉家常,就连工作上的事情都很少提及,这让他惊疑的同时,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着郭县长的话。

    上任之前,林辰暮对这里的情况大致也摸了个底,他当然知道,云岩现在斗得厉害,郭永林这个县长的日子其实也不怎么好过。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在官塘做点事,可不想糊里糊涂就被扯进无休止的官场倾轧和斗争之中去了。

    闲聊了一阵之后,郭永林似乎也察觉到了林辰暮的警惕和提防之意,就笑了笑,拿出烟来,递给林辰暮一支,又顺手帮他点上,然后说道:“小林啊,这样叫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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