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他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来东江钢铁厂,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各种有关钢铁厂的相关数据和信息。

    东江钢铁厂,是4年前从市里搬迁过来的,当时搬迁的原因,一方面是在市区污染过大,周边群众意见很大,再有就是高新区刚刚建立,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单位撑场面,政府一纸令下,和东江钢铁厂一同搬迁过来的,还有第二化工厂、锌冶炼厂、霞光食品厂等七八家市属企业。作为交换,不仅搬迁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企业用地也全都是政府无偿拨付。

    东江钢铁厂占地约有800多亩,是我国西部最大的钢铁厂,如果只说产能的话,足以跻身国内钢铁企业前十强之列。可由于设备落后,技术含量低,生产成本却居高不下,市场占有率逐年递减,到了现在,就连武溪当地的许多钢材需求,都不使用东江钢铁厂所生产的产品,情况恶劣可见一斑。

    而这两年,随着国际国内经济形势的不景气,钢材价格持续低迷,东江钢铁厂的情况更是每况日下。而庞大的工人数量和离退休工人,也是钢铁厂极为沉重的负担。为了解决东江钢铁厂的问题,武溪市市委市政府这些年来想了不少办法,却始终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从林辰暮上任伊始,杨卫国就不止一次和他谈及过这个问题。

    林辰暮虽然因为各种事务缠身,没有亲自来过钢铁厂,对此也一直都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会积极联系国兴集团,想各种办法,希望能够尽快完成钢铁厂的改造。

    不过,似乎总有些人不安分,想方设法要搞点事出来。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后,林辰暮准备去家属区看看,这时,却凑上来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小眼睛闪着狡黠,咧嘴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嬉皮笑脸,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媒体记者吧?”

    “什么?”林辰暮一愣。

    大黄牙就笑着说道:“别骗我了,你在这里转了好久了,我可一直都注意着你呢。你想了解些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哦。”

    林辰暮大脑里一转,沉吟道:“你能帮我些什么?”

    “那可就多了。”或许是觉得自己生意上门了,大黄牙喜上眉梢,很是兴奋地说道:“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我阿昆在钢铁厂,那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各种官面的,小道的,靠谱的,不靠谱的消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保证可以让你拿到第一手的内幕消息,出尽风头。”

    “那你有什么好处?”林辰暮饶有兴致地问道。

    大黄牙就挠挠头,嘿嘿笑着说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说得这么伤感情。如果你觉得我所说的有价值的话,随便扔点小钱给我就行了。我这个人也不贪心,时间久了你就了解我的为人了。”

    “那行,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林辰暮想了想,就说道。俗话说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就算大黄牙是个骗子,或许也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呵呵,这附近就有家牛肉面馆,味道挺不错的,咱们区坐坐?”大黄牙就亟不可待地说道。看他那架势,活像是牛肉面的托儿似的。

    林辰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大黄牙就兴奋的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还不时和林辰暮说着什么,反口气挺大,就像是钢铁厂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钢铁厂家属区,距离厂区不远,步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可和厂区的冷冷清清相比,这里却热闹得多,熙熙攘攘的,路边还摆了不少地摊,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个卖盗版歌碟的,弄了一个音响来,将歌声放得很大,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林辰暮随意看了看,东西都以那种低廉的商品为主,甚至一双拖鞋,标价才两块钱,当然质量和做工也差强人意,或许是因为住在这里的钢铁厂工人,大多的消费能力都有限。贵的东西自然是无人问津,做生意也要找准定位和市场。

    大黄牙似乎在这里挺有名的,一路上都不时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他所说的那家牛肉面馆,就在街角位置比较偏僻的地方,铺面不大,装修布置也很简陋,但拾掇的却很是干净。或许是过了饭点,里面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吃饭。

    一个穿着朴素的姑娘百无聊奈的坐在门口,托着腮发呆,个子高挑苗条,眉清目秀的,还比较耐看,就是皮肤略显粗糙了,想必是活路做得比较多的缘故。她一看到大黄牙,顿时就站起身来,不满地嗔道:“哥,你刚才跑哪儿去啦?也不来帮帮忙,就我一个人,忙都忙死了。”随即才又看到大黄牙身后的林辰暮,不由就是一呆,声音也戛然而止。

    “忙什么忙?一天到晚生意都没有,有你看着就行了。”大黄牙撇撇嘴,不耐烦地说道:“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啊?还不赶紧泡杯茶来。”说罢又点头哈腰地对林辰暮说道:“来,来,快请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你就多将就将就。这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女孩儿似乎就有些好奇,看了林辰暮几眼,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他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和整天不务业的哥哥搅到一起去的?直到大黄牙又呵斥她:“愣着干什么?赶紧啊!”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一旁去泡茶去了。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林辰暮就淡淡地问道。面馆里没其他什么人,倒也适合谈话。

    “嘿嘿,这就要看你想知道些什么了。”大黄牙咧嘴一笑,又搓了搓手,说道:“你总要有个方向,我才知道给你说什么啊。”

    林辰暮就从兜里掏出钱包来,从里面摸出十张百元大钞来拍在桌上,对大黄牙说道:“这样吧,我问你答,你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给我说不知道。只要回答令我满意了,桌上的钱都是你的。”

    大黄牙眼睛不由就瞪大了,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以前在厂里上班,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过就五六百块钱,而且还不一定能拿全。可现在,只是回答问题,就能挣这么大一笔钱,他不由就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真是没有看走眼。如果不是新闻媒体记者,谁会吃饱了撑着了,花钱来问一些有关厂里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他知道的,几乎厂里人人都知道,他不知道的,编也编不出来。

    这时,女孩儿端着一杯茶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可一见到桌上的钱,不由就惊得叫出声来,可随即又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看了看林辰暮,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实在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去去,没事一边呆着去,别妨碍我们做事。”大黄牙接过女孩儿手中的杯子,就不耐烦地将她赶到一边,然后又殷勤地将茶杯放在林辰暮面前,笑嘿嘿地说道:“你放心,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肯定会让你满意的。”说罢,眼睛就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钱,才又在林辰暮身旁坐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的问题。

    他当然也想得到,对方花这么多,想要知道的问题肯定是很敏感,也牵扯重大,由自己嘴里说出去,肯定会担风险的。可如果不这样,自己又岂能有挣钱的机会?这年头,什么都不如把钱握到手里来得重要。至于会给厂里带来怎样的影响,关他屁事!

    林辰暮不急不慢地先喝了口水,也借机整理了一下思路,自己究竟想了解些什么,尽量能贴近重点。一口茶喝下去,差点没吐出来。茶不算太烫,可却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滋味,苦苦的,苦涩涩的,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腐臭味。林辰暮实在很难想象,什么茶能够难喝到这种地步。

    不过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强忍住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劲儿,慢慢将茶水咽下去,然后又以其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平缓自己的心情,若无其事地问道:“厂里的人是如何看待这次停产的?”

    大黄牙脑海里设想过若干林辰暮有可能提出的尖锐问题,却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却如此简单,就笑着说道:“还能怎么看?没活干了,当然几乎是一边倒的骂声。不过说实话,我就觉得停了好,反干不干都拿不到钱,谁他妈还想去累得像狗一样的干活?”

    林辰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好端端的政府为什么要让钢铁厂停产?”

    “谁知道那些当官的哪股神经发了。”大黄牙就撇嘴说道:“我倒是听人说了,说是政府要把钢铁厂卖给别的企业,停产就是为此做准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啊,不管他卖不卖,只要咱们当工人的有活做,有钱拿,谁当老板又有什么关系?总比现在半死不活的好。”

    其实不用问林辰暮也知道,除了那些对厂子感情极深的老工人之外,许多年轻工人关注的是有没有工作,有没有钱拿,而并不关心厂子姓公还是姓私。只要确实保障他们的权益,他们这里并不会有太多的阻力。

    而林辰暮也没想过要通过贱卖国有资产的方式来完成东江钢铁厂的改造。引进外资是很有必要的,却不能以损害东江钢铁厂的利益为前提。双方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实现双赢。当然,谁控股,这并不是原则上的大问题,如果高新区有能力,控股也可不错,否则国兴集团控股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不能牺牲员工的利益,在同等条件下,必须优先考虑钢铁厂的现有人员。

    女孩儿坐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辰暮和哥哥两人一问一答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机密,用得着搞得如此郑重其事吗?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如此认真的时候。而那个人的神态,也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魅力,一时间不由都有些痴了。

    “停产前,厂里有没有向你们宣传过相关政策?”

    “什么相关政策?”大黄牙是一头雾水,说道:“没说有什么政策啊,就这么很突然地就停产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不过是有人说过,说停产期间会发放生活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厂里都没有式下发件?”林辰暮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随即却又笑了笑。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倘若真进行了宣传和讲解,工人的抵触心理又怎么会那么大?看来是有人刻意要设置障碍,不希望改制成功,或者是在自己手上成功。

    “没有。”大黄牙苦笑着说道:“即便有我们也没见过。说实话,停产前,厂里开工率就不足30%,许多没事干的工人,就像我们一样,自谋起了出路。你刚才一路过来,看到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厂里的工人。没办法,大家都要吃饭,都要生存。”

    第二百二十一章谁的利益

    逐点逐点进入意识里,林辰暮只觉得全身肌肤疼痛欲裂,不由呻吟了一声,想要多吸一点空气时,胸口却如若万箭穿心般疼痛。迷迷糊糊间,脑海里无数影象纷至沓来,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有些则似曾相识,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纷杂混乱中,他几乎叫出声来,手也不由得往虚空抓去,似欲要抓着某些即将失去的珍贵东西……

    恍惚中,一只柔软且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同时似乎有人在耳旁轻声问道:“你醒了吗?”声音清脆婉转、若有若无,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天籁一般,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就犹若还在梦中。

    林辰暮想睁开眼睛,可眼帘却重若千钧,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是有心无力。这时他才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躺在床上,可整个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一点也不听使唤。

    自己这究竟是在哪里?难得是受伤了吗?可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想来想去,一阵劳累袭上心头,不旋踵又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慢慢睁开眼来,刚开始视线有些模糊,过了片刻眼前的景物才渐渐清晰起来。他缓缓转动了头颅,想要打量一下四周,却见到一个人走到自己身旁,将头俯到自己的上方,刚好挡着上面射来的光源。背光的情况下他只能看到一团黑影,不过整个身影却充满了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人曲线。

    林辰暮想挣扎起来,却发觉全身乏力,怎样也动不了。

    “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紧接着,一个凝脂如雪的藕臂便伸了过来,用力将林辰暮扶了起来,又在他身后垫上了一个靠枕。发丝在他脸上、脖子上轻轻拂过,带起一抹舒爽到了骨子里的美妙感觉,随之一阵诱人的体香飘了过来,撩人心弦。

    林辰暮愣了半晌,这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孩儿,俏脸轮廓精致分明、皮肤细嫩,身材均匀纤长,长而媚的眼睛闪现出令人不敢视的光彩,那一身洁白的护士制服,将她带着高度压迫感的夺人艳色衬托得无以伦比。

    “我……这是哪里?”林辰暮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有些虚弱无力地问道,声音微弱地连自己几乎都听不清楚。模糊间记得有很多事发生在身上,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啊?你……”护士闻言似乎吃了一惊,张开性感可爱的樱桃小口看着林辰暮,过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答道:“这里是东屏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出了车祸被人送到了这里,怎么,不记得啦?”说罢,她那忽闪忽闪,似乎有种勾魂夺魄魔力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又带着关切地看着林辰暮,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失忆的后遗症。

    “医院?车祸?……”林辰暮自言自语地喃喃念叨,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就像是开闸后的洪水一般汹涌而至,一下子就填满了他整个脑海。

    林辰暮终于想起了,那天自己准备的一份材料上不小心出了点小差错,结果被主任当着全科室的人骂得是狗血淋头,再联想起科室要缩编的传闻,一下午情绪都十分低落。下班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相熟的酒吧和朋友喝酒解闷。谁知刚喝到一半,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勾搭上一个美女后,就把自己一个人扔酒吧了。

    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因寂寞想要xxoo的怨妇。怏怏回家的路上,林辰暮偶然间却碰到一个身材姣好的妙龄少女带着一阵香风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那清纯如水的目光、似蹙非蹙的柳眉,却仍旧让他不禁有些怦然心动。鬼使神差之下,他悄然尾随了上去,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刚想要上前搭讪,一辆常行驶的汽车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直奔那个女孩儿撞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辰暮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冲了上去,一把将那个女孩儿推开,自己却被呼啸而至的车子撞了个着,顿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汹涌而出。失去意识前,他似乎还听到了那个女孩儿的惊呼声……

    “我睡了几天啦?”林辰暮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看着包裹得几乎都快和那些木乃伊媲美的自己,苦笑着问道。饶是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可一想起那惊险的一幕,仍旧让他不由得冷汗淋漓,心悸不已。

    说话的同时,他又四顾环视了一圈。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单独的病房,四壁雪白一片,还挂着一台空调,病床前的柜子上,还插着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难怪整个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之外,还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不论如何,看这架势,对方总算没有将自己置之不理。

    “你已经昏迷五天了,不过你放心,医生都说了,你体质好,加之抢救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护士脸上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酒窝,又似乎有些八卦地侧着头问道:“那个女孩儿是你女朋友吧?长得可漂亮啦,就是性格冷冷的不怎么爱说话……”

    “五天?”林辰暮也顾不得去了听护士后来还讲了些什么,而是脸色一变,失声道:“糟糕!”一边挣扎着就想要爬起来。

    “嗳,你伤还没好,可别乱动。”护士一看这情况急了,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嘴里还埋怨着道:“要是伤势又恶化了,我可不负责啊。”

    林辰暮挣扎了几下也没成功,就刚才那几下,几乎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浑身也是疼痛难忍,只得泄气地躺回去,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后,又向白衣护士问道:“小妹妹,我的手机呢?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护士似乎是对他这个“小妹妹”的称呼有意见,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的手机?没看见,说不定早就被撞成碎片扔垃圾桶了。”

    林辰暮心中是叫苦不迭。自己那个用了好几年的破手机扔了也就扔了,大不了重新再买一个新的。可原本自己在科室里就不受主任待见,三天两头找茬,这下子什么招呼都没打就平白无故旷工五天,电话也打不通,指不定会被他记恨成什么样呢!况且貌似自己手上,还有一份重要的材料要报上去,这要是给耽误了,恐怕……

    一想到这里,林辰暮便不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看着他那愁眉苦脸地样子,护士明眸善睐的眼睛一转,又轻声问道:“你想打电话是不是?”

    林辰暮使劲儿地点了点头,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护士。

    “好吧,看你也不像是一个坏人,我就把。”护士侧着可爱的小脑袋略作思忖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手机递了过来,机身上还贴着kitty猫的图案,看上去十分可爱。

    倘若是换着平时,林辰暮肯定会调笑她一番,反闲着也是闲着,和漂亮的小护士吹牛侃天,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不过此刻他心急如焚,哪里还有这个心情?连谢谢都顾不得说,接过这个还微微带着护士体温的手机后飞快地给主任打了个电话,然后一脸紧张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手心里满是汗。

    “嘟,嘟……”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就在他准备继续再拨的时候,终于接通了,那边听起来很是嘈杂喧嚣,隐约还听到了歌声,想来不是歌舞厅就是卡拉ok。

    “林辰暮,***大爷的,这几天你给老子跑哪里去鬼混啦,当单位是你家啊,想来就来?”一听到是林辰暮的电话,那边平日里看起来斯斯的主任居然暴起了粗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陈主任,我……我在医院……”林辰暮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额头上的汗水就下来了。

    他也知道,主任在单位上是出了名的阴沉如水,如果不是怒到了极点,是绝对不会开口骂人的,就算是要收拾谁,那当面也是笑嘻嘻的,背后下狠刀子,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阴”主任,就是这个意思。

    “医院?你是死了老娘还是死了老爹啊?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在殡仪馆,也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林辰暮一听这话,一股无名邪火“噌”地蹿了起来,脸上也铁青一片。

    如果换着是其他,就算他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只得做出一副虚心接受领导批评的态度,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整天只能打杂跑腿,而人家是顶头上司呢?可林辰暮打小就没有父亲,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和酸楚,外人很难体会。对他而言,母亲就是他的一切,甚至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因此,一听这带有些诅咒意味的话他顿时就急了。

    “陈天德,难得你就没有父母爹娘吗?怎么满嘴跑粪?老子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回不来,你***爱信不信,随便你了。”林辰暮气愤之余,连陈主任也不叫了,不客气地直呼其名,而且冲着电话吼了一阵后,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就忿然地挂断了电话。

    听见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陈天德有些愕然地望着电话,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连脸都青了,胸口也是一起一伏的,最后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辰暮,你有种,等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哇,你实在太帅了,连你们主任也敢骂?”小护士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一脸崇拜的神色。

    其实林辰暮话说出口后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大学毕业后好不容易才进入到机关政府里工作,不知道有多少同学羡慕呢。原本他还有一番远大的抱负,可现在得罪了顶头上司,以后还能有好?尤其他知道这个陈天德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估计以后自己表面上不会有什么,不过暗地里肯定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穿小鞋,打击报复。可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即便他这个时候再打电话过去解释道歉,也无济于事。

    林辰暮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一边却又装着满不在乎地对小护士说道:“这有什么啊,谁叫他不讲理?”

    “是啊,你们领导也太不讲道理了,也不问问青红皂白就胡乱骂人。你毕竟是伤员,我看啊,你们领导不光不能骂你,还应该来医院看望你才对。”小护士嘟着性感的小嘴说道,颇有些替姜云辉打抱不平的样子。

    原本心事重重的林辰暮闻言不由得笑了笑,“是啊,如果你是我们领导那就好了。”

    “咯咯,我要是你的领导,就天天罚你去洗厕所。”小护士吐出舌头,俏皮地笑道,那摸样,要怎么可爱就有多么可爱。

    和小护士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林辰暮心情才渐渐舒展开,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什么陈主任之类的隐忧,也被他统统抛到了脑后。只要自己能干,他陈天德压得住自己一时,还能压得住自己一辈子吗?一想到这里,林辰暮只觉得天地宽广,什么也囚不住自己那颗飞翔的心。

    “哦,差点忘了。”又过了一会儿,小护士替林辰暮换上了输液的药水后,才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林辰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给,你女朋友让我给你的。”

    “女朋友?”林辰暮微微愣了一下。

    “是啊,就是送你来医院的那个女孩儿啊。”小护士有些不解地看了林辰暮一眼,又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女朋友对你那么好,不光是安排你住这高级病房,用最好的药,还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两天两夜,后来说是有急事才不得不匆匆离开的。离开时还再三叮嘱我们要对你照顾细致一点,病房里随时都不能没人……你啊,可要对人家可要好点。”

    林辰暮没有向小护士解释什么,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信封,一时间只觉得喉咙干涸、心跳加快,更是对信封里装着什么充满了期待。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银行卡之外,剩下的就是写在便签纸上的几个数字,看起来像是银行卡的密码,字体秀丽颀长、清新飘逸,似乎还留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香,让林辰暮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女孩儿那张清秀绝美的容颜。可随即,一股淡淡的苦涩又从心底升腾起来。

    林辰暮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思绪仿佛插上了一双翅膀,随着蓝天上那悠悠的白云飞出天外……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算不如天算

    ?“呵呵,小辉啊,这两天压力是不是很大?”平稳得甚至连一丝晃动都感觉不到的车上,蔡元峰拿出一盒烟来,递了一颗给林辰暮。

    林辰暮就笑着接过烟来,说道:“压力一直都有,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嘛。”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蔡元峰就笑呵呵地说道:“我还真有些担心,你碰到类似的状况会焦头烂额,或者是心灰意冷呢。其实,只要觉得是对的,自认为是问心无愧的,那就坚持去做。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不过说实话,你能拿出这么大手笔的方案来,我都有些大吃一惊。一百六十亿,你也真敢想啊。”

    西交会已于昨天胜利落下帷幕。而据官方对外宣布的数字,整个西交会期间,入场参观人数达到了7万余人,实现贸易成交和投资项目达36.7亿元,虽然比起名噪一时的粤交会来说还相差甚远,可也算是取得了超乎预期的成功。同时,西交会的成功举办,也给武溪的酒店、餐饮、会务、旅游、交通等带来了巨大的商机,展会期间酒店爆满,甚至价格都比平日里高出不少,餐饮生意也比以前火爆了许多。因此,会展对于当地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而前来为西交会的各个中央领导,也在西交会开幕式结束后,陆续离开武溪,回了首都。只有蔡元峰,还将在武溪暂作停留,并对武溪近年来的经济发展情况进行调研。当然,从上到下都能够这样理解,蔡元峰之所以来武溪,就是为杨卫国摇旗呐喊的。这在乔瑞华到任后一直都表现出咄咄逼人态势的状况下,上头的态度是很敏感,也很重要,几乎就是一个风向标。下面的人会从中领悟到许许多多的东西,也有利于他们的判断和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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