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触及到妇人的容貌,亦是大感意外。

    见对方身后暂时无人追上来,张眉寿忙顿下脚步。

    而那快步跑来的妇人似乎渐渐没了力气,脚下一绊,蓦地摔倒在地。

    “救救我……”她朝着张眉寿等人呼救道。

    张眉寿已然快步走上前去。

    “张妹妹!”刘清锦着急不已,心下虽怕出现未知的危险,却更怕那身份未明的妇人别有所图,再伤了张眉寿,于是干脆一同跟上前。

    虽做不成姑嫂,可人她还是得护着的!

    而匆匆走近的张眉寿,在扶起那妇人的瞬间,眼神却是大变。

    此人不是……田氏!

    方才一瞥匆忙,对方发髻散乱之下,乍一看竟像极了原本面貌的田氏。

    她本还想着,田氏应当没有胆子拿真面目擅自跑出来惹祸才是——

    此时细看,才察觉二人样貌确有七分相似,可声音气质却并无相像之处。

    “多谢姑娘相救……事后我必重谢姑娘……”妇人语气急切。

    可下一刻,却见那扶她扶到一半的小姑娘,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臂,而后转身便走。

    既与她没有利益关系,且有可能会带来麻烦的陌生人,她自然没有道理多去插手——

    妇人怔在当场。

    “我家姑娘这般柔弱,哪里是能救得了人的模样,您且莫怪,还是自行保重吧。”

    阿荔大约是觉得气氛过于尴尬,这才丢下了一句话,又连忙跟着自家姑娘离去。

    而此时,忽然有一道黑影从几人身旁闪过。

    刘清锦惊呼一声,却立即将张眉寿护在怀中。

    而此时,阿荔忽然转头,望着那道黑影,惊诧地说道:“姑娘……是老于!”

    刚来到那妇人身边的黑衣人身形一僵。

    他蒙着面,身手又这般快,竟然还能被人认出来?!

    张眉寿看向他,下意识地皱眉。

    看身形和大致轮廓,确实像是老于。

    “姑娘,就是老于,奴婢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阿荔低声向自己姑娘解释道:“那是狐味儿脚臭味儿和香胰子混在一起才能有的味道,一出汗就尤为明显,错不了。”

    老于天生有狐臭脚臭,可朱家公子过分爱干净,是以老于每日都要拿香胰子里里外外将自己搓上一遍,从衣物到肉体,似乎都腌入味儿了。

    这些是赵姑姑告诉她的。

    张眉寿愕然不已。

    那这么说的话……应当就是老于无疑了。

    她再看过去,只见老于已经护着那妇人,极快地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此事透着蹊跷,张眉寿心中疑惑,却未继续在此处停留。

    很快,一行僧人快步赶了过来,朝着禅房的方向而去,为首僧人神情透着惊惶焦急。

    刘清锦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僧人,心下稍定,遂小声向张眉寿问道:“张妹妹,你认得方才那妇人,还有救人的黑衣人?”

    “不认识,起初是认错了。”张眉寿半真半假地答道。

    阿荔也跟着说:“便是奴婢也认岔了呢。”

    刘清锦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说,张家妹妹乖巧可爱,怎么可能认得这种奇奇怪怪,大白天都要蒙面,体味又那般重的粗糙汉子。

    原来是认错了。

    只是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等事,有没有闹出人命来,会不会惊动官府。

    想到这里,刘清锦柔声安慰道:“张妹妹别怕,若到时衙门里查起来,须得暗下询问证人……你只说自己吓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由我来说就是。”

    面对她的好意,张眉寿便也乖乖点头。

    但她估摸着,既是老于出面,必是祝又樘的授意,想来其中牵扯,应当不是衙门能出面查实的。

    可那与田氏形容相似的妇人,究竟是谁?

    张眉寿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恐宋氏和刘夫人等急了,她和刘清锦没敢再耽搁,一路未停地赶回了前院。

    待到时,才发现是她们想多了。

    宋氏与刘夫人在菩提树下,正说着话,二人皆是满脸笑意,刘夫人拉着宋氏的手,正看着她手腕上的那只白玉镯。

    见着女儿回来,刘夫人不禁笑着道:“怎这么快便回来了?这开元寺里的好去处,可多着呢。”

    她这边还没说够呢。

    “母亲,我们可去了好些时候了。”刘清锦打趣笑道:“只怕是您和张太太聊得过分投机,这才觉得快了。”

    宋氏便也笑起来。

    不远处,张秋池瞧着这一幕,到底没有走上前来。

    两家人一同出了开元寺,宋氏先目送着刘夫人母女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远,刘清锦几番想掀了马车帘瞧一瞧,却都生生忍住了。

    只盼着风能再大些,将车帘卷起,好叫她装作漫不经心地瞧上一眼他的马车,只瞧一眼也好。

    可奈何风不解人意。

    一路上,将女儿的模样看在眼中,刘夫人心情也有些发闷。

    本想着回到家中,同丈夫吵一架解解气,可谁知丈夫反倒给她摆起了脸色。

    “当初我都说了,要等三日再上门,你偏是不听……如今好了,亲事没能成,你上哪儿赔我一个这么好的女婿?”

    刘大人想起了这茬,直气得肝疼。

    就知道,这无知妇人的话,绝不该听的!

    刘夫人听得愕然,一肚子到了嘴边,竟再没办法说出口。

    有一种坏了女儿姻缘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可自尊心使她无法承认,因此只能嘴硬道:“姻缘自有天定,岂会因早一天晚一天就变样儿了?我家女儿样样出色,还怕找不到更如意的?赔一个就赔一个,你给我等着!”

    第516章 云妃

    刘大人气得直吸冷气。

    “有本事就赔一个一模一样的!”

    刘夫人不服输地道:“呵呵,一模一样算什么难事,要赔自然就赔一个更出色的!”

    话罢,便转身去了内间。

    待至内间,却是愁得心中发苦。

    赔一个更出色的?

    还不如叫她今夜就投缳自尽来得实际些!

    ……

    时值金乌西坠,偌大的皇宫被笼罩于一片昏黄之中,矗立于天地之间,更显庄严肃穆。

    养心殿中,昭丰帝正与大国师问话。

    “当真非国师挑选来的那两位童子不可?”

    继晓微微敛目,道:“炼丹童子的人选,并非是定要贫僧挑选而来的,而是经过卜算推演,此二人的生辰八字与命格,于陛下而言最为有益。”

    先前邓常恩出事,使得昭丰帝心中不安,于是连忙命继晓给出弥补之法。

    选两位炼丹童子入宫,意便在此。

    “国师说得自是没错。”出于大局考虑,昭丰帝到底点了头。

    旋即却又道:“只是张家那对双生子,着实讨朕喜欢,且二人的面相,瞧着便福缘不浅……”

    同样看过张鹤龄兄弟二人画像的刘福,此时闻言不禁在心里干笑了两声——皇上在看面相上似乎并无太多造诣,唯一的技巧大概就是看对方够不够白胖……

    巧得是,那对双生子,一胖还胖了一对儿,那模样落在皇上眼中,岂止是福缘不浅,想来得是福缘满的直往外溢了吧?

    昭丰帝还在继续感慨:“若能梳个小仙童髻,那可就跟从画儿里出来的一模一样了。”

    继晓听他坚持,便也未有执意去悖他的意,只道:“既是陛下喜欢,一并召入宫中便是。”

    到底只是两个寻常小儿罢了,也无甚值得去过于忌讳的。

    昭丰帝忙问:“如此可行?”

    继晓道:“炼丹之事且不叫二人过多插手,只陪着陛下解闷即可。”

    昭丰帝闻言满意点头。

    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叫陪他解闷?

    要两个年幼白嫩的官家子弟入宫,单单是为作陪……这话若是传出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可不是那种荒唐无道的皇帝。

    咳了一声,道:“朕素日里哪里有什么空闲可言,单叫他们一同守在炼丹炉旁,图个吉利便是了。”

    毕竟二人长得就极像一对吉祥物。

    “是贫僧失言了,陛下恕罪。”继晓神色没有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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