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有初:“……”

    钟屿:“……”

    一边美女店员:“……”

    纪有初立刻就觉得有道灼灼视线落在她脖子某处,那里被钟屿吮得鲜红欲滴,偏偏她又没有粉底或丝带遮掩,只能敞着迎接他人视线。

    她坐立不安,极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钟屿看出她窘状,没像私底下逗她似的口不择言,安慰完诺宝后,拿清冷的眼睛左右看了看,最后指着件半高领的连衣裙:“麻烦拿一件她的码。”

    纪有初穿好出来的时候,钟屿才刚刚把卡收起来,账单一点点地打出来,由留着长指甲的店员折好了递到他手里。

    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那位美女笑容灿烂,细长的眼睛如秋水般在他身上流连。直到一边纪有初清咳两声,两人这才看了过来。

    店员嘴巴极甜,夸张地惊呼:“钟先生,您太太穿这一件真是太合适了。”

    呵呵,连姓什么都知道了吗?纪有初向着她和睦笑了笑,看向钟屿的时候却无端添上一份厉色。钟屿过来挽她手的时候,也被她谢绝了。

    她拿腔拿调地说:“不是说好我付钱吗?”

    钟屿才不会给她清算的机会,低头摸了摸诺宝脑袋,轻声说:“我还不是怕你要把诺宝押这儿吗?”

    诺宝立刻紧紧抱着爸爸大腿,完全不敢说话。纪有初看得好笑又好气,刮了刮诺宝鼻子,说:“别害怕,爸爸妈妈就是说了玩的。”

    钟屿又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想跟我买点东西,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摸了摸衬衫前襟:“我这里正好还差个领带。”

    他西装革履,里外都齐了,确实就只少个领带。纪有初细细端详他几秒,向着店员问道:“你们这儿领带在哪儿?”

    几个人又逛去买领带,美女店员热情非凡,一会儿拿来一条比划着说英俊,一会儿又拿来另一条说帅气。

    钟屿脸上虽然无甚表情,但看微微勾着的嘴唇,心里应该是很受用的。

    翻来找去,他终于挑出一条,放在胸口比过几次后,由美女店员帮他系了个漂亮的温莎结:“这条怎么样?”他问纪有初。

    纪有初眯眼笑着看向他:“你喜欢?”

    钟屿点头:“买吗?”

    纪有初还是笑脸盈盈:“不买。”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还是双更吧,明天真的不能双更了。

    第31章 chapter 35

    钟屿是真的不太清楚自己又是哪里招惹到纪有初了,既然不想给他买东西,干嘛还要浪费那么长的时间让他挑来挑去?

    他原本以为这肯定是她的一句玩笑话,真正结账的时候,她肯定还是会为他慷慨解囊的,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她亲自过来帮他解了领带。

    三个人最终是在店员莫名其妙的眼神里走出了商店。

    路上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摸门襟,他身上的西装非常正式,不打领带的话绝对会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他因而很不自在。

    但纪有初还像是嫌他不够自在,带他跟诺宝进了一家平价店后,给他买了一条印着卡通图案的绿色领带。

    钟屿只觉得脑仁疼,拉着纪有初胳膊问:“有初,你仔细看看,看没看出来我这条领带上印着什么动物啊?”

    纪有初正在教训忙着往嘴里塞五六个棉花糖的诺宝,十分随意地扫过来一眼,说:“羊驼啊,怎么了?”

    钟屿问:“羊驼的俗名你知道吗?”

    纪有初是一脸比白莲花还白的笑,不用说话就知道她知道也装不知道。倒是诺宝很机灵,把手高高举起来,含糊不清道:“草泥——”

    最后一个字听不见,因为被纪有初捂上嘴了。

    “诺宝!”纪有初语气里满是警告意味:“妈妈跟你说过什么的?”

    诺宝立马垂下眼睛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本能地知道这个词肯定不是好词,可小孩就是这样,越是什么话不好听,他越记得特别的牢。

    钟屿看着被拆穿的纪有初:“能不能换个图案的?”

    纪有初抱着两手看向他:“我觉得挺好啊。”

    钟屿最后挣扎一下:“颜色也有点……”

    纪有初向他淡淡翻了个白眼,他清咳两声,又尴尬又憋屈。男人不好跟女人计较,只好去欺负比自己小的男人。

    钟屿抢了诺宝手里的棉花糖,诺宝一下都惊呆了,愣了会,拽着纪有初新买的高档外套装哭:“妈妈……妈妈!”

    三个人随后在机场用了午饭,雪已经停了有好一会儿,外面飞机跑道被一点点清理出来,钟屿打了几个电话后告诉她说,下午已经飞去她老家的航线已经准备好了。

    明明应该是一件好事,纪有初却不由听得怔了怔。近乡情怯,勇气像是囤着吃的粮,一开始无所畏惧的敞着吃,等看到粮仓才开始着急,最后是一粒一粒地数着。

    纪有初现在还来不及想钟屿一会儿会怎么样、要去哪,全部神经都集中在如何敲开门,带着诺宝向她父母问出第一声好。

    这种情绪一直纠缠着她,哪怕她坐上钟屿的湾流,享受着吹在脸上的和煦的风时,还是依旧没能缓解。

    纪有初端着红酒杯晃了晃,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看酒水挂壁,再缓慢地流淌回去。她突然就笑了笑,这世上还有其他人比她更怕回家的吗?

    纪有初将杯子送到嘴边,终于要喝,突然挡过来的一只手却让她不得不打消想法。纪有初一脸惊讶地看着钟屿:“你干嘛?”

    钟屿说:“就你那酒量,喝过这杯还怎么回去?”

    又不会喝酒,又爱喝,他见识过她酒后的样子,应该是怕了。纪有初从善如流地将酒杯搁在桌上,看着他道:“一会儿我跟诺宝回去的时候,你别跟着了。”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想跟着,只不过是怕你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到时候硬着头皮上。”

    一下被戳中心事,钟屿微哂。他来找她,想见她是真的,不过跟着她回去这件事,他确实一直在犹豫。

    他的意思是,作为诺宝的父亲和让他们一家有间隙的罪魁祸首,他带着礼物上门表示歉意和表达愿意照顾这对母子的意愿,是理所应当的。

    但新春佳节是个很敏感的时间点,这时候的登门拜访带着很浓的其他意味。而他跟纪有初的交往还在早期,显然并没办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这个话题,钟屿早就想提出来了,一直是怕纪有初觉得尴尬,才迟迟没有吱声。

    现在听她提出来,他不由得松出口气。但人的两面性就在于,他一方面觉得纪有初确实是个很能洞察人心的人,一方面又因为她这样爽利的语气而觉得胸闷。

    此刻换成任何一个其他女人,恐怕早就撒着娇要他寸步不离的陪着了。而她非但不矫揉造作,还很理智,理智到近乎冷漠。

    女人对男人保持理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这意味着他并不能挑起她的占有欲。

    钟屿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在纪有初面前他总是懒得伪装。纪有初见他很快就把脸沉了下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她刚刚有哪句话惹到他了?还是她把他脊梁骨戳得死死的,教他没办法装出深情的样子了?

    行程的下半段,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话。直到下了飞机,有车把他们直接送至纪有初家,钟屿勾手搭在车窗上,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诺宝拉着他的小猪佩奇行李箱,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爸爸拜拜,爸爸再见,爸爸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公公婆婆家?”

    纪有初看钟屿变了脸色,怕他会因为诺宝的话硬着头皮出来,连忙蹲下跟诺宝解释道:“诺宝乖啊,爸爸有点事呢,爸爸晚一点会过来的。”

    “晚一点是几点?”孩子一大,就不好糊弄了。

    纪有初快速看了眼钟屿,眼珠子直转:“很快的!哎呀,我听婆婆说她买了好多菜哦,有很多诺宝爱吃的呢,诺宝想不想吃啊?”

    诺宝歪着头,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纪有初又循循善诱:“一会儿去了婆婆那,让她给你放小猪佩奇!”

    诺宝这下子终于有如拨开云雾,不仅一张小脸上满是笑意,两只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爸爸拜拜,爸爸再见,爸爸早点过来!”

    还是差不多的话,语气却截然不同。

    车里不是滋味的钟屿:“……”

    纪有初父母住的还是以前学校的教师楼,□□十平米的二居室,用木板在客厅向西一边隔了个小间做书房。

    纪有初小的时候还觉得这里很不错,越长大东西越多,就开始想要个更大点的卧室和能摆下很多书的大书架。

    换房子的事她反复提了几次。

    她的父母都是高级教师,节假日还会受邀给孩子们上培训班,一年的收入不说多,一二十万是有的,换房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很难办到的一件事。

    可两个人就像大多数甘于清贫的老师一样,总觉得物质生活已经足够丰富,街里街坊又都住着熟悉的同事,所以从没认真听取过她的意见。

    他们一辈子站在三尺讲台,培养桃李,是习惯了传道受业的人,也是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说一不二的人。

    太有权威的人往往局限就在这里,他们很果断地判断是非,像给孩子们讲题一样,这一步这样,下一步那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别说是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行。

    而他父亲又是这些人里更为固执极端的那一种。

    不管时间过去有多久,只要她肯稍微抖一抖,许多画面还是栩栩如生到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过。

    她唱情歌被骂,她抄歌词被骂,十五岁生日那天,她偷偷涂了指甲油,爸爸给了她一把剪刀,要她去厕所刮干净再回来……

    好好念书才是好女孩,有一点反常就是长歪的苗。分科的时候她选择学美术,他说她是喜欢班里长相很英俊的男孩子,打坏了家里的两根戒尺。

    那一次他也威胁不认她,还好高考没让他太丢脸。后来她偷偷生孩子,却是不管诺宝有多可爱,都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了。

    纪有初确确实实是有埋怨他们的,每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想起他们的绝情,想起他最后打在她脸上的那巴掌又疼又辣,想起妈妈躲在一边哭却怎么也不肯帮忙。

    可一旦冷静下来,又总想起他们的好,爸爸把她放在自行车大杠上,雨水溅到她绣着花的平底鞋上,他几乎每晚都来给她盖被子,抱着她去上厕所……

    诺宝这时候摇了摇她的手,说:“妈妈,你怎么哭啦?”

    纪有初一怔,伸手抹了抹脸,掌心里一片湿润。她吸着鼻子,强颜欢笑道:“没有啊,妈妈刚刚眼睛被小石子眯到了。”

    “诺宝吹吹!”他一下一下跳着,雀跃又着急:“妈妈,诺宝帮你吹吹!”

    纪有初只好蹲下来,诺宝凑过来,乌黑的长睫毛几乎扇到她脸上。他一本正经地用肉乎乎的手捧着她脸,撮圆了粉红色的小嘴。

    可是不行啊,没有效果,纪有初不仅没止住眼泪,还越流越厉害。诺宝吓坏了,张手紧紧抱着她,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她背道:“妈妈别哭,羞羞。”

    “是有初吗?”

    突然有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来。纪有初一僵,将诺宝推开,低头把眼泪都擦到袖口上。抬头看过去,是住在教师楼的老邻居,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她站起身,礼貌性地向着她点点头,说:“是啊,新年好。”

    “你怎么回来了,看你爸爸妈妈的吧?”她视线往旁边一扫,看见个粉妆玉砌,年画宝宝那么可爱的小孩子:“这是你的宝宝啊,男孩女孩啊?”

    诺宝听人问到他,立刻害羞地往纪有初身后钻,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她。纪有初连忙轻轻拍拍他脑袋作安抚:“男孩子。”

    “真好看啊,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比那些明星的小孩儿还漂亮。我家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三十好几了,别说生孩子,连婚都不愿意结,把我急都急死了!”

    老师也是人,是八卦的,院子里很快聚集了其他人,看到纪有初跟诺宝,也是一样的好奇,一会说纪有初越来越漂亮,一会说诺宝实在是可爱。

    再说一会儿,大家纷纷同情起纪有初遭遇。

    “你爸爸妈妈也真是的,心怎么这么狠,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了。毕竟是自己女儿啊,就算是做错了一点事,也是年轻不懂事有情可原的嘛。”

    “就是啊,现在社会上诱惑这么大,坏人这么多,有初这种刚刚走进社会的根本避无可避,以后长个心眼不吃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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