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可是我二叔的独门秘方。二十几年前,我二叔第一回出门走镖的时候,行到了蜀地一座深山里,在那里遇到了一位隐居的高人,当时我二叔被人劫了镖,饥寒交迫,那高人给我二叔端了一碗酒,喝下去之后,我二叔就活过来了。养了几天之后,二叔便要离开那里,临行前问那高人姓名,高人不肯告知,我二叔就问他要了酿酒的方子,每年照着方子酿一壶酒,算是报恩。”

    段萍一面说着那酒的故事,一面捧着酒碗,热情地端给萧裕,萧裕看着这大海碗,顿时面露难色,勉强将海碗接了过来,却迟疑着没有饮下。

    “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喝,我平常也会喝的。”段萍热情地劝道。

    话音刚落,院子外头就传来喧哗声。

    “段萍!段萍!你出来,你出来呀!”

    第119章

    这是……岳天意的声音。

    岳天意来了?

    段萍吓了一跳。

    从行宫回来的时候,她想过香香可能会伤心,想过岳天意可能会过问。如今香香派了萧裕过来劝她回去,但她万万没想到,岳天意居然这么快就追到镖局来了。

    “段萍!段萍!”

    岳天意的声音越来越近,段萍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应该逃走。

    就在犹豫当中,岳天意闯进了后院,身边跟着一大群镖局的人,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为别的,岳天意衣饰华贵,通身气派非比寻常,就这么一个贵公子闯到镖局来,大声喊着段萍的名字,任谁都会目瞪口呆。

    见到段萍,他方止了声音,走上前来。

    “小公爷,你怎么来了?”段萍难为情道。

    来就来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往后她可怎么见人?

    “我还想问你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走了?”

    “我、我又不是行宫的人,当然要回家来住,总不能一直住在行宫里。”

    “算你过关,我再问你,为何不辞而别?”

    段萍没声音了。

    要回家,她是占理的,可不辞而别,的确是她的错。

    “我让送我回来的侍卫大哥帮我带话了。”段萍小声分辩道。

    正说着话,段老板匆匆从外头进来,见岳天意与段萍站在这里,快步挡到段萍前头,对岳天意道:“这位公子,我是威远镖局当家的,这边是后院,公子有什么生意,咱们去前头细谈。”

    段萍站在自家二叔身后,小声道:“二叔,岳公子是我的朋友,不是来谈生意的。您去忙吧,别管我了。”

    说罢,段萍朝岳天意使了个眼色,赶紧往旁边的厨房溜了。

    段萍一走,岳天意自然跟了出去。

    段老板看着他们俩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

    ……

    威远镖局的后院是一条小河。

    厨房后头还有一道门,推开门,沿着石阶走下去,便能到河边。河边摆着木盆、水桶、洗衣棍、搓衣板等物。这条小河两边,家家户户的厨房都连着小河,全都是这样在河边取水、洗衣的。

    这时候走出来,对面那一家人正在河边洗衣服。河道两边都是街坊们的厨房,许多窗户正冒着炊烟,放眼望去,是满满的烟火气。

    段萍搬了小凳子,请岳天意坐。

    岳天意生得高大英武,坐在妇女们洗衣的低矮凳子上,显得格外滑稽,段萍忍不住捂嘴笑了。

    她笑话,岳天意自然浑不在意。

    “萍萍,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了,香香都告诉我了。”

    段萍没想到岳天意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连红得跟柿子一样,结结巴巴道:“香香……香香说什么了?”

    “她说跟你聊了我的闲话。”

    只说了这个吗?

    段萍稍稍平静一点。

    “我过来,是想把这闲话说清楚。”

    段萍的心怦怦直跳,他的闲话,何须对她交代,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尽管她不说话,岳天意仍然继续道:“三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段萍只看着盯着对面洗衣裳的大姐,看着她拿着洗衣棍,一下一下地捶打着石板上的衣裳。

    “她嫁了别人,我很伤心,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成日只想喝酒,就这么跟京城那些混子混在一处,传出了不好的名声。但我只是爱喝酒,别的事我没有做的。”

    “那个姑娘,知道你喜欢她么?”段萍终于开了口。

    “知道啊。”

    “那……”

    “她不喜欢我的。”岳天意淡淡道。

    竟是岳天意的单相思。

    段萍的目光挪到岳天意身上,他这个人看着的确有些轻浮,平时说话也是,没想到竟是个深情的人。

    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岳天意情伤至此。

    见段萍闷闷听着,岳天意索性从那低矮的凳子上起来,蹲到了段萍身前。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为什么我在京城里会传出那样名声。”

    岳天意长得高,即便他蹲着,段萍坐着,两个人的脸几乎都是正对着的。

    段萍一抬眼,就能对着岳天意的眼睛,顿时心乱如麻。

    “我懂了,外头的人是误会了你,”段萍艰难地别过目光,喏喏道,“可是小公爷,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与我又不相干。”

    “若是不相干,为什么香香跟你说了之后,你就跑了?”

    “我不是跑,就是离开家太久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二叔跟我说,我爹来了好几封信催他送我回京城。”段萍苍白地辩解道。

    “那好,就算与你无关,只当是我自己说着玩。反正你要知道,我虽然时常进出那些地方,可我没有眠花宿柳,我只不过跟他们喝喝酒、听听曲而已。况且,以后我不会再去了。”

    刚才段萍已经跟岳天意说,他犯不着告诉自己这些,现在岳天意说了一大堆的解释和承诺,段萍心里真不是滋味。

    岳天意蹲在她跟前,眼见得她的脸越来越红,连耳根子都烧红了。

    “萍萍,我说我的事,你脸红什么?”

    段萍下意识地看了岳天意一眼,见他朝自己轻佻地挑了下眉,顿时气恼道:“你就作弄我罢,反正我就是可欺负的。”

    岳天意见段萍突然就恼了,忙哄她:“谁作弄你了?我认真跟你讲话,你又不理我。”

    段萍扭着头,依旧不理他。

    “那我再说说别的事。”岳天意知道段萍不会回应他了,便做自言自语状,“你先回京城也好,我之后会很忙,也没法一直呆在扬州,等我忙完,我去京城找你。”

    “你……你找我做什么?”段萍闷闷道。

    “嗯,”岳天意似是斟酌了一下,改口道,“也不是找你。”

    段萍撅了下嘴。

    岳天意凑近她,将声音压得极低:“找你爹娘,提亲。”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段萍从凳子上炸了起来。

    “岳天意,你是疯子么?”

    “我没疯,骑马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骑马?大夫说了,你不能骑马。”段萍急道。岳天意背上的伤口极深,如今只是外头结了痂,里头还没长好,大夫说了,不能大动,否则伤口还会裂开。

    岳天意见她如此紧张,顿时笑道:“那你帮我上点药?”

    段萍被他逼得无奈,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到河里去!可又记着他背上有伤,只得狠狠捶他一下。

    “岳天意,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戏弄我,有意思么?”

    段萍可不是陆湘那般柔弱女子,她这一拳不是花拳绣腿,打得岳天意吃痛。

    可看着段萍眼眸中含着泪,岳天意满眼都是心疼。

    “我是镇国公府的公子,你是威远镖局的姑娘,论理,我家不会去你家提亲,你家也不会嫁女儿到公府。”

    “你知道就好!”

    “我现在口说无凭,说什么都是空话,萍萍,你只要知道我的心。回到京城,你好好听爹娘的话,别再到处乱跑。等我办好自己的差事,跟爹娘说通之后,我会去威远镖局提亲。”

    段萍没想到岳天意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在她呆愣之间,岳天意又道:“若我两年没登门,你只当我死了就好。”

    “什么死不死的。”段萍听他说得这般郑重,“小公爷,你要去做什么?”

    “我是个将军,当然要做一个将军该做的。”岳天意说罢,朝段萍伸出手。

    段萍不解地问:“做什么?”

    “给个信物。”

    “谁要给你信物了?”段萍嚷道。

    岳天意依旧笑着,“你不给也行,我给你。”

    说着,岳天意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段萍哪里肯接,扭头不看他。

    岳天意把玉佩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小公爷,你自己的东西快收好。”

    岳天意道:“我这玉佩放在这里,是等着有缘人来拿,你若不是,那就别拿。”

    说着,岳天意大步往台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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