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肉多,很难驾驭住短发。还好理发师手艺好,敢挑战高难度的设计,他一边说着我皮肤白,脸廓的形状也撑得住,一边一剪刀麻利剪下去,我的长发就只剩齐耳短了。我脸上面无表情,其实都快心痛死了,好想哭……
    林逾白要了我剪下来的头发,用小袋子装好。我坐在椅子上,身子不能动,眼神斜了下,道:“头发出门咱们找个地方卖了,赚的钱我请你吃烤串。”
    我家乡有一条街上好几个奶奶收头发,看着留着长发的小姑娘路过就上前问人家卖不卖。我有个小学同学没抵住诱惑,把头发卖了,几乎贴着头皮剪了下来。我同学哭了好一阵,一擦眼泪拿着钱买了一堆零食,把全班给羡慕得,反而没有人在意她剪了个刺猬头。要不是那会我头发不够长,我也去卖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我的童年愿望了。
    林逾白坐在一边的高椅上,回道:“那就给我吧。”
    我一噎,“你留着又没用。”他又不戴假发。
    提到假发……嘿嘿,林逾白要扮女装,应该挺漂亮的吧,这小脸蛋白白净净的,五官也秀气,一点都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粗犷。
    林逾白当然不知道我心里正在臆想他,浅浅笑道:“我留着做纪念。”
    挺正常的一话,林逾白的语气也平淡,却让旁边的年轻女助理听得红了脸,玩笑道:“你们感情真好。古人都是拿头发做定情信物的呢,这位先生好浪漫。”
    是、是吗,怎么就浪漫了=-=。我怎么感觉林逾白好痴汉,好可怕啊……
    出门是文艺长发,回家则是帅气短发,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被吓到,嘿嘿。蓬松的刘海在眉上一寸,鬓角两缕碎发,侧面刚好露出耳朵,后面的长度到后颈处,发尾俏皮地微微翘起。
    我沉浸在换了新发型的新鲜感中,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打量,陶醉道:“我真帅啊。”
    林逾白连我来洗手也要跟着——说是地面滑,怕我会摔倒,还好这家店的洗手间的独立间的设计,门一带上他愿意怎么跟也不觉得突兀。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道:“是么,我怎么觉得更可爱了。脸小小的,又肉肉的。眉形也很可爱,”他用手描着我的眉毛,“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很长,非常漂亮。”他望着我的眼睛,我回看着他,他的眸子里是我的倒影。他的眼睛才称得上叫“漂亮”,浅色的眸子色泽好似名贵的宝石,眼睛的轮廓像精心雕琢的名画。尤其是他这么望着人的时候,尤其是眸子里还带着情深……我一时只听得见自己心脏传来的“砰砰砰”跳动声,妈呀,好紧张。
    林逾白的手继续往下滑,点了点我的鼻子,“鼻梁挺直,即使从美术的角度来说,比例也非常完美。”点了点我的唇,“唇,总是轻轻嘟起,每次看到我都好想亲上去。”他笑了下,又道,“不点而朱,我用最美的颜料都调不出你嘴唇的颜色。我怎么会忘记你的脸……画了那么多年,才找到我想画的那个人……”
    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林逾白低头含住了我的唇,把最后的两声呢喃送进了我的唇里,“未夏……”
    我们身高是有点差距的,这么站着接吻的时候,林逾白需要弯下腰。我余光瞥到镜子,里面的两个人分明站的不是很亲密,甚至手都没牵一下、也没抱在一起,可透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浪漫气息:短发的女生站在洗手台边,浅色头发的男人脸颊挨着女生的脸颊,虔诚地吻着她。
    我不由闭上了眼,用心感受着这个吻,吻里有小心翼翼,有珍惜,有……爱。
    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林逾白在两个人沉迷之前及时抽身离开,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声问道:“站了这么久,腿会不会酸?”
    我眼眶有点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为我考虑。
    我认识的人里面,林逾白是最会说话的一个,又特别玲珑心,基本上只要他愿意相处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可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冷漠、甚至自私,没有同情心,排斥亲密关系……甚至连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江融朋友都比他多。可,越了解他有多“铁石心肠”,就越感动于他对我的好。
    虽然,他在我面前嘴太甜了,情话不要钱似的往他丢,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在讲情话。每次听完我都会害羞,可就是……好喜欢林逾白啊。
    我握住他的手,回道:“才站了这么会,不会的啦。”
    作为林逾白陪我理发的回报,我提议陪他去看艺术展览。这么说是因为今天这家商场里刚好有个艺术沙龙,虽然我不懂画,但看画风和林逾白最近在画的那幅画很像,于是拖着他去举办沙龙的楼层。
    买了门票进场,有个外国画家正在进行现场创作,不少人坐在下面观看,还有的人拿着笔在做笔记。
    我不解地问林逾白:“为什么用本子记笔记呢,用手机拍摄不是更方便吗?”
    林逾白回道:“有的现场创作是禁止拍摄的。对于学画的人来说,自己亲自临摹一副画得到收获更大,可如果一直闭门造车,也很难进步。所以会有这种现场创作,可以在一旁观看大师的创作手法和画作习惯。现场的创作速度一般都很快,只能用眼睛记下来,做笔记只能说聊胜于无。”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要记笔记吗?你专心看就行,我帮你记。虽然……我不知道该记什么。”说到这,又有些沮丧,隔行如隔山,艺术这行我一窍不通。
    林逾白摸摸我的头顶,笑着回:“不用,我用眼睛记就可以了。”
    还好看别人画画也不会无聊,外行看热闹,我就只觉得那个画家的手速好快。一开始还看不出来他在画什么,随着颜料的堆积,图像渐渐出来了,居然是个古装女人,不过服装的样式是宇宙的图样,就这么不中不洋、不伦不类,居然还蛮好看的。
    作完画,画家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他说的是法语,一旁有个年轻女生翻译,之后便是主持人上台。
    我还在那听主持人介绍这个法国作家,应该是二次介绍,很快讲完后便介绍别的画家还是什么的?……好好的非要杂夹点外文名称,害我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现场很安静,又不方便老是问林逾白。
    我还在那纠结,一转头,发现刚才那个法国画家走了过来,笑着和林逾白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居然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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