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听人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大当家何不杀人灭口,这样岂不是就不用担心秘密会外泄了。”秦刺玩味的一笑。

    鬼面叹气道:“我倒是真想杀人灭口,但是我能杀得了你么?既然杀不了,那只能退而求全。”

    秦刺不由和鬼面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起来。这让一旁的竹清雪看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俩人抽的是什么疯,明明是敌对的两个人,怎么笑的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既然大当家这么坦诚,那我也不能叫大当家失望。”秦刺笑声一敛,说道:“如果大当家相信我的话,我保证你身上的这个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我不会说,竹小姐也不会说。”

    “那就有劳了。”鬼面似乎一点儿也不怀疑秦刺会出尔反尔。

    秦刺颇为欣赏的打量着鬼面,点头道:“说实话,大当家真是叫我另眼相看。来之前,我也打听过紫棘狂匪的来头,所知所解无非就是穷凶极恶四个字来形容。但是在来到这里,特别是和大当家面对面的接触之后,我却觉得这四个字并不完全正确,至少大当家的这份坦荡,便是那些自诩君子的人身上,也很少能看到。所以我觉得,外界的传言完全是建立在对大当家不了解的基础上。”

    “哦,呵呵,可是很少有人这么点评我。”鬼面的口气显得有些惺惺相惜,“那秦道友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大当家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还说不上来。但我觉得形容大当家,用七个字足矣。”秦刺道。

    “哪七个字?”鬼面好奇道。

    秦刺一字一顿的说道:“面具背后是真身。”

    鬼面的身子顿时再度颤抖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因为秦刺的话,而产生肢体上的强烈反应。而他的表情也跟前一次一样,露出了无比惊讶,难以置信的神色,只可惜被面具给掩盖掉了。

    一旁的竹清霜听到秦刺的点评,却撇撇嘴,暗想:“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面具背后不是真身是什么?”

    但鬼面接下来的反应,却让竹清霜有些意外。

    确实,乍一听,秦刺这话跟废话没什么区别。但话里的含义,却只有鬼面才能听得明白。

    秦刺其实是在隐晦的告诉鬼面,你戴上面具所展现出来的不过是表面形象,而在你的面具背后,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只不过,你刻意的用一层保护色来伪装自己,不让旁人知道你真实的姿态。

    鬼面目光复杂的看了秦刺半晌,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读懂我的内心。秦道友真是我的知音,就冲着这一点,从今往后,只要是秦道友的事,我紫棘狂匪绝不会为难。”

    竹清霜完全懵了,她想不明白秦刺那看似废话的七个字,到底蕴含着什么魔力,居然让鬼面态度大变。

    鬼面的态度确实变了,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顾忌到秦刺的修为,维持表面气氛的话,那么现在,他对秦刺着实产生了一种知心神交的感觉,这也导致他对秦刺的态度,愈发和缓甚至透着亲热。

    “大当家,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秦刺忽然道。

    鬼面连忙道:“秦道友有什么话,尽管说。”

    秦刺道:“大当家身中绝毒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地方,为何大当家却不愿意泄露出去?莫非大当家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鬼面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不瞒秦道友,在下身上确实有些难言之隐,但是不方便说出来。”

    秦刺理解的点头道:“既然大当家为难,那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罢了。话说回来,这蚀体绝毒既然称之为绝毒,那显然相当了得,但是在大当家的身上居然找不到丝毫中毒的迹象,看来大当家似乎找到了克制之法?”

    鬼面摇头苦涩的说道:“哪里能有什么克制之法,不过是以那头小兽作为试验品,找到了一些拖延毒素发作的法门,维持一个表面上的正常状态。但这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中毒的时间已经不短,如今毒素对我的侵害已经逐步加深,如果不是这次得到了圣水娃娃的消息,恐怕也要不了多久,我就得死在这绝毒之上。只可惜,唉……”

    鬼面的话里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似乎他并不怕死,但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一样。

    秦刺有些好奇,本想问问这鬼面到底是因何而中毒,但想到之前鬼面的难言之隐,想想觉得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也就打消了想法,安慰道:“大当家不必忧心,有些劫难命中注定。既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圣水娃娃出现了,说明大当家命不该绝。想来,大当家得到这生水娃娃的目的,也就完全是为了祛毒了。”

    “当然是为了祛毒,圣水娃娃固然可以提升修为,但是于我而言,却算不了什么。”说到最后,鬼面的语气里,隐隐透出几分傲然,“如果不是这绝毒的拖累,我的修为又岂会退缩到现在五元的境界。”

    “哦,这么说,大当家的修为原本更高了?”秦刺诧异道。

    鬼面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秦道友,既然咱们已经把话说开了,那么这生水娃娃……”

    “大当家尽管放心,我秦刺说话从来算数,只要没其他人插手,或者不出其他的意外,这圣水娃娃我一定说服竹小姐,帮大当家拿到手。”秦刺承诺道。

    “秦道友快人快语,我相信你说的话,如果在下这次能够侥幸得到圣水娃娃祛除毒素,来日毕当重谢秦道友,还有竹小姐。”鬼面兴奋道。

    “我……”竹清霜见这俩人三言两语好像就将事情定了下来,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特别是秦刺,一副替她做主的模样,她可不放心,就这么把竹府的安危寄托在秦刺的身上,便想说些什么。

    可是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秦刺挥挥手打断了。随即秦刺对鬼面道:“大当家,不知道能不能请你暂时回避一下,给我一些时间,好让我和竹小姐谈谈。”

    “当然可以,两位请便,我这就回避。此事不必操之过急,俩位尽可以慢慢商量。”鬼面虽然心里很急,恨不得马上能拿到圣水娃娃,但口上却说的不慌不忙,随后便退出了屋子,将这里完全让给了秦刺和竹清霜。

    秦刺的神识在屋子附近流转了一圈,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鬼面确实一个讲信用的人,说回避,就真的离开了。周围也没有布置任何不妥的东西监视他和竹清霜,算得上光明磊落了。

    鬼面一走,竹清霜就发作了,她瞪着秦刺道:“秦公子,劳你越俎代庖这么久,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秦刺却是淡淡的一笑,浑然不把竹清霜的挖苦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模样,叫竹清霜恨得牙痒痒。

    “看你这样子,那大当家应该没对你怎么样是吧?”秦刺打量着竹清霜,微笑着说道。

    其实从竹清霜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那鬼面根本对竹清霜秋毫无犯。尽管这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方是美女,一方是恶匪,不发生点什么,就好比饿狼抓到绵羊以后,却不吃它一样荒唐。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在秦刺看来,一方面应该是鬼面有求于竹清霜,对于一个身中绝毒的人来说,美色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自然不想逼得竹清霜这个对他来说唯一的希望,破灭掉。

    另一方面,显然就像之前那两个巡夜人说的一样,这个鬼面或许真的就不好女色,甚至根本对女色无动于衷。这看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经历了和鬼面的直接接触,以及鬼面所呈现出来的反差极大的表现之后,秦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当然,值得奇怪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鬼面既然对女色不感兴趣,又为何放出要纳竹清霜做压寨夫人的风声,还找竹府索要嫁妆。

    对于这个问题,秦刺已经有了答案。

    很明显,这是鬼面放出去的烟雾弹。他既然不想泄露自己身中绝毒的秘密,那自然就更不愿意让人知道圣水娃娃的消息。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借口,来蒙蔽他人,为何掳走竹清霜?

    如果没有借口,他掳走竹清霜的用意就很值得旁人推敲。但如果是为了女色,看上了竹清霜,想纳她做压寨夫人,这个理由对于一个穷凶极恶的恶匪来说,倒也说的过去。

    而由此索要嫁妆,甚至是动了竹府的根基,也属于紫棘狂匪霸道张扬的风格范围之内,不会惹人生疑。

    如此一来,只要他说动了竹清霜,那么他掳走竹清霜,乃至随后出现在精金矿寻找圣水娃娃,都有了合理的理由,旁人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反倒会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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