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忌赶紧恭声应道:“那是末将份内之事,请罗坊主放心。”他本是个野心极大之人,眼见得吕方独霸两浙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自己若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出路只有在其麾下,徐绾起兵叛乱,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危机,可聪明人总能把危机转化为机会,而眼下便是一个大大机会,平定徐绾之乱后,那些精兵吕方应该是让心腹大将来统领,可毕竟还需要知晓根底的人来担任副职,这个机会就看自己抓不住得住了,所以许无忌越发表现的恭谨异常,一心想要让罗仁琼在吕方面前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罗仁琼自然不知道许无忌心中这些弯弯绕,他立刻下令牙兵点起狼烟,发出信号给面对敌军大营正面的吕方,通知其发起进攻,牵制徐绾无法抽出更多兵力来进攻自己,然后迅速下令手下军士沿着缓坡列成军阵,同时在他的面前,八具弩炮已经被安置停当,一捆捆的投矛和石弹散放在弩炮旁的空地上。

    许无忌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机械,这些奇怪的装置从外表上看过去好似一只巨大的蝎子,在尾部有两个长长的手柄,操纵它的士兵们可以用其给弩炮上弦,长长的导轨是用来放置短矛和弹丸的,士兵们用力的扳动着手柄,甚至将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弩炮前部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挤压声。随着一声金属的撞击声,用结实的生牛皮绞合而成的弩弦搭在了牙机上。士兵们松开了手柄,按照炮队的军官的要求调整了弩机射孔的高度和方向,这些都是那些有经验的军官根据敌军的距离和方向计算出来的。最后,他们装上弹丸或者长矛,拣起击锤,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此时,进攻高地的武勇都兵士已经排好了阵型,开始迈着慢步往这边压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发出呐喊,缓坡上的镇海军士也没有,战场上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显得格外压抑,双方的兵士都是久经戎行的老兵了,可此时也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的长柄。

    许无忌估计了一下眼前敌军的数量,约有千人,包括八百名步兵,两百名骑骡子的骑兵,敌军的将领将步兵列成了密集的三列阵线,而将骑兵留在了后面,应该是打算先用步兵冲击,然后找出敌军战线上的缺口,或者突入缺口,或者从侧翼迂回,一举击垮镇海军。

    “很简单的战术,但是十分有效。”许无忌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看了看一旁的罗仁琼,自己的同僚正自信满满的看着正在向自己压过来的敌军,他手下大约有八百名军士,再加上一旁操纵这些弩炮的大约六十人。他将那八百人按都为单位,组成了十六个小方阵,这些方阵按照棋盘形布置成了两线。许无忌在杭州当人质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吕方手下军队的操练,他知道这些方阵的军官们可以通过哨音指挥着手下的士卒变换不同的队形,来对付对手,在形势不利时,他们甚至可以恢复小方阵向后撤退,第二线的军队可以通过第一线的间隙向在追击中混乱了的敌军发动反扑。以许无忌的意见,如果对面的敌军没有骑兵,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镇海军这一边胜算比较大,毕竟他们占据了高处,而且士卒们身上的装备也更好一些;可是叛军这边现在有骑兵,这就是两回事了,毕竟一切步兵方阵的要害都在侧翼。

    这时,许无忌注意到罗仁琼对身后虞侯低声说了几句,虞侯立刻往军阵处跑去,很快第二线的镇海军往两翼靠拢了一些,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更好的保护两翼,可是中央的兵力却削弱了。许无忌疑惑的看了看罗仁琼自信满满的脸庞,难道自己选择错了吗?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鼓声,许无忌转头觅着鼓声来处望去,只见面对着叛军大营正面的镇海军主力开始向其发起进攻了,应该是看到了罗仁琼方才发出的信号。这鼓声好似一个信号,缓坡下的武勇都士卒齐声发出呐喊,开始快步往这边冲了上来。

    叛军的行动十分迅速,可能是因为身处低处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先用弓矢射击一番,而是直接冲了上来,寻求肉搏战,缓坡上的敌军并没有移动,只是严守着自己的位置,双方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突然叛军的行列中发出一阵可怕的惨叫声,一阵投矛落入了人群中,锋利的投矛轻而易举的刺穿了盔甲和人体,将被击中的士兵深深的钉在地上,甚至有的贯穿了两个乃至三个人的身体,那些还没断气的士兵发出可怕的惨叫,旁边经过的士卒都禁不住偏开了自己的眼睛,有人还疑惑的看着头顶的天空,现在相距敌阵还至少有一箭的距离,谁有这么大的臂力能把投矛扔这么远?

    许无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士卒们正迅速的给自己的弩炮重新上弦装弹,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重新调整和仰角,对准正在迅速靠近的敌军大队。方才士卒们用击锤敲击机牙的时候,他敏锐的眼睛几乎无法扑捉住这些可怕的装置发射出去的短矛的影子。许无忌在围攻杭州时,也见识过莫邪都当时那些弩炮发射的弹丸的威力,可是那些毕竟都是用来攻击城墙的,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六七个兵士便能操纵自如的小机械和那些笨重的投石机相提并论,这些弩炮并没有长长弩臂,更没有用来给其上弦的牲畜,可那个头部的箱子里面好似密封着六七个小魔鬼一般,居然能将短矛和石弹用那么可怕的速度发射出去,现在许无忌可以理解刚才罗仁琼为什么那么自信满满了。

    当叛军冲击到相距阵前约有四十步的时候,那些机械已经发射了第二次,本来应该严整平直的叛军阵型出现了一些小缺口。这时镇海军的第一线也开始向前移动了,先是慢步,接着他们投掷出了手中的短矛,然后举起第二根长矛和大盾排成严整的队形,向前移动。

    雨点般的投矛落在叛军士卒的头顶上,击中了不少人,还有许多人的盾牌也被投矛击中了,可是这些并没有先前给他们的打击大,因为毕竟这些投矛可以躲闪也可以抵挡,而方才的那些打击却好似并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叛军士卒们竭力的填补了行列的空缺,往对面的敌军扑去。

    双方一开始的接触是残酷而又猛烈,两军士卒都竭力用手中的一切手段攻击对手:用长矛捅,用刀剑砍,用盾牌甚至肩膀撞击,第二、第三列的士卒们竭力将双手举高,手持长矛往敌军的头胸部捅去,倒在地上的人,无论是受伤轻重,生还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即使他们好运到可以躲过敌兵的刀剑,也无法逃过那无数只脚的践踏,被踩踏的士兵们发出惨叫和诅咒声,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这是折断的肋骨刺穿内脏的结果,他们竭力的往人少的地方爬去,不过很快就动弹不得,死亡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镇海军竭力的保持着他们严密的阵型,对面的敌军冲击过来的猛烈程度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地压力,都长们大声的喝斥和鼓励着本都的士卒们,并用有规律的哨音指挥着军士们齐步前进,后面几排的士卒们一面用手中的长矛越过前排兵士的头顶刺杀敌军,一面把自己的肩膀靠在前排兵士的后背上,竭力想前推去,第一排的兵士们手中的长矛大半都已经折断,他们拔出了腰间的短兵,这些兵器此时比长矛更加适用,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大盾的后面,不断的用短剑从盾牌的间隙刺杀敌兵,他们身上的锁帷子甲这时起到了很大作用,只要他们不是被钝器或者长矛打击,一般的弓箭和刀剑劈砍,对他们的伤害都很有限,可是对面的叛军兵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只有皮甲,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两裆铠,这些盔甲在白刃相交的时候,防护效果十分有限,看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敌军武器造成的杀伤效果的差别后,叛军兵士的士气下降的非常快。

    为王前驱 第384章 纵火

    第384章  纵火

    许无忌看着罗仁琼的面容,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他正在是立刻投入第二线的预备队立即击溃正面的步兵还是留下预备队防备还没有投入战场的敌军骡骑兵之间摇摆,两者各有其利弊,罗仁琼一时间也难以取舍。

    “这不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吗?”许无忌自忖道,他上前一步,走到罗仁琼的面前,拱手作礼道:“罗坊主,此时两军相持不下,正是用奇之时,末将在武勇都之中多年,也薄有威名,知晓其兵虽轻剽悍勇,然坚忍不足,若此时相招,定有奇效。”

    罗仁琼闻言大喜,许无忌的建议正打破了他的犹疑,赶紧拱手道:“如此甚好,却不知许虞侯需多少兵士。”

    “许某一人一马即可,人多了反而麻烦。”

    叛军的士兵竭力的冲击着镇海军的阵线,身处低处的他们明白,如果不能冲上高地,将那几具弩炮摧毁,他们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可是眼前的敌军阵线就好似一根有弹力的绳子,在强力的冲击下,他们会后退,可是却不会断裂。黑色的盾牌隔绝了叛军士卒的目光,使他们看不见敌人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传过来的哨音判断敌军的行动,这给他们一个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在盾牌的后面有一个巫师,再用哨音来控制这些傀儡,否则眼前这些敌人行动为何如此整齐划一。

    正当此时,高地上突然冲下一骑,马背上的骑手光着头,并没戴头盔,在马上离起身子,高声呼喊,有个眼尖的叛军士兵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原来马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武勇都左衙指挥使许再思的侄儿许无忌,许再思并无子嗣,待这个侄儿与爱子无异,武勇都老一点的将吏士卒都以未来的主上相视,听校尉说他留在杭州为质,兵变之后,已经被吕方所杀,可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看他此时自由奔驰的模样,也不像是人质的样子。

    随着许无忌在战场上大声呼喊,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卒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疑惑和混乱就好像潜伏在水面下的暗流,在叛军阵中涌动,许多人听到许无忌呼喊:“吕节度有令,只诛杀为首的几名叛党,其余从逆者只要弃兵投降者,一律无罪,若有反戈一击者,皆依律录功,恩赏与镇海军士卒无异。”先前徐绾为了使叛军士卒团结一致,并没有杀许再思等人,只是将他们押回越州城中看管,而且还说许无忌等在杭州为质的将校都被吕方所杀,还说吕方下令,若有生俘叛军士卒者,一律活剐而死,妻子没入官中为奴,这下看到许无忌骑在马上来回奔驰,还高声喊话,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叛军士卒现在形势不利,又看到旧主劝降,军心一下子乱了起来,虽然还无人像许无忌劝说的一般弃兵投降,也有许多人不再全力厮杀。

    这战阵之上,两军相持之时,阵上的士卒们感觉最是明显,这边少了一份力,那边无形之间便多了一份力,形势一下子急转直下,镇海军士气顿时大振,罗仁琼看准机会,立即下令让第二线的预备队投入了战斗,这仿佛加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饶是叛军将士武勇,也纷纷后退,有些属于左衙的旧部干脆丢下兵器高呼反正,就算是少数顽固死硬分子,不是被败兵裹挟着逃走,就是被镇海军包围起来乱刀砍死,留在最后的骡骑兵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尽量掩护着己方的败兵回营,可为时已晚,反而被己方的败兵冲乱了阵型,被罗仁琼领兵驱赶着一股脑儿冲入营中。

    叛军大营正面,十几个盾龟正在慢慢靠近壁垒,在他们的前面,几十辆蒙车停在壕沟的前面,借助它们的掩护,前面的深壕已经有许多段被填平了,叛军并没有浪费箭矢来对付这些敌人,而且镇海军那些可怕的作战机械已经给叛军士卒留下了可怕的印象,从一开始,百余具大小不一的弩炮就不断地往营垒上活动的人影发射长矛和弹丸,而且这些机械的惊人的准确,在几十个最勇敢的人被击中后,再也没有人敢冒险爬到壁垒上去射箭和投掷石块,所有的人都憋足了劲准备等敌军靠近了进行白刃战。

    随着第一个龟甲阵碰到了壁垒,前面的兵士双手将自己的盾牌顶在头顶上,十几名身手最轻捷的兵士跳到了盾牌上面,然后他们如履平地的冲上了壁垒,几乎是同时,躲藏在壁垒上各种障碍物后面的叛军士卒们扑了上来,鲜血立刻喷射出来,这样的战斗在壁垒上的许多段都爆发了,叛军还打开了几处营门,养精蓄锐已久了的士卒们从中冲了出来,凶猛的攻击还在城下的镇海军士卒,同时向盾龟阵投掷着火把和油瓶,这种镇海军士卒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攻击方式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许多等待登上壁垒的镇海军士不得不调转过头抵挡这些敌兵的进攻,已经登垒准备夺取营门的兵士看到没有后继支援,也或者被守兵围杀,或者跳下壁垒,一时间镇海军的攻势停滞了起来。

    “这徐绾倒非无能之辈,叛军士卒也颇为精悍,倒是可惜了。”镇海军本阵中,吕方脸上并无惊惶的神色,话语中倒是有几分惋惜的意思,这些年来他历经艰险,多次以弱胜强,这次的形势倒是有利的多了,不说兵器甲械的优势,光算兵力,他现在也有一比二的优势,更不要说大义、政治等无形的优势了。纵然初次进攻不利,他手中还有大把的士气旺盛的生力军,稳稳的压过去,耗也耗死叛军了。

    想到这里,吕方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刘满福道:“这次你是前部督,当如何应变,你大可自主,不用顾忌我在场。”

    刘满福响亮的应了一声,他也见识过叛军的战斗力,知道这颗硬核桃不是这么好砸碎的,他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校,随着一阵阵固定节奏的鼓声,正在激战的镇海军士卒开始收缩队形,互相靠拢,与此同时,第二线的军队随着中军大旗的摇动,也开始慢步向前了。刘满福跳上战马,接过一旁亲兵递过来的头盔戴上,准备随之上前督战。

    正当这个时候,叛军的后营升起了一阵浓烟,在浓烟的笼罩下,依稀可以看到闪动的火光,中军的将吏们立刻兴奋了起来,他们都是杀人放火的行家,这么快蔓延的火势,最大的可能是人为纵火,而不是无意间的失火,更何况这等节骨眼上,更是扭转战局的关节所在。不待中军击鼓催促,正在往大营前进的第二波镇海军士卒便开始加快脚步。

    罗仁琼都还不大,可战斗经验是丰富之极,攻进敌营之后,罗仁琼便指挥士卒往后营杀去,他知道眼下镇海军攻营,叛军主力肯定在前营,自己杀过去只怕撞个正着,与其这般,不如先攻击防御虚弱的后营,反正放火烧了那些辎重,就算叛军能够把自己赶出去,击退这此进攻,也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果然形势正如他所料的,一路上只有三三两两零星的叛军士卒出现,看到这般气势汹汹的大队人马杀过来,也纷纷四散逃走,待到了后营,罗仁琼立刻下令四处纵火,将辎重粮秣尽数点燃,一时间火光四起,罗仁琼这才让手下军士稍加歇息,准备迎击必然来临的叛军援兵。

    徐绾正在那边督导诸军苦战,刚刚击退了镇海军第一波进攻,便听到有亲兵来报,出营迎击的己方一千士卒已经被敌军击溃,敌军顺势裹挟着败兵冲入营来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免得走漏了消息,引起崩溃,立刻让副将在这里主持防御,自己领了千人赶往缺口处,想要试图挽回败局,一路上碰到溃兵说许无忌劝降的事情,他心中更是凉了一截,他是知道许再思在军中的威望的,至少不下于自己,虽然自己将大部分许家的心腹送回了越州城囚禁起来,可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武勇都中许再思的影响还是很深,在形势有力的时候也还罢了,眼下战局不利,若再有许无忌这个小鬼在一旁煽风点火,只怕便大势已去,不可收拾了。

    徐绾一路上正想到“煽风点火”,便只见后营猛然升起几团火光,显然是镇海军破营之后,立刻直扑后营,纵火焚烧起来。见到这般情景,徐绾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喉头一甜,口中便感觉到一股温咸的液体。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与吕方大军对峙,殚心竭虑,操劳之极,现在又突遭这等打击,竟已经吐血了。徐绾身后的兵士们看到后营火光四起,顿时哗然,这后营之中不但有军中的粮秣,还有许多将士们多年的积蓄也在其中,眼见得已经尽数落入敌军手中,再联想起前营镇海大军如此威势,叛军士卒军心顿时大乱,眼见得便要解体。

    为王前驱 第385章 杀俘

    第385章  杀俘

    叛军大营帅帐前的空地上,吕方高踞在上首,两厢里将佐如雁翎一般排开,平日里一张和蔼可喜的圆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场中跪伏着二十多条汉子,正是被俘的叛军将佐,个个身上血迹斑斑,衣甲不全,被捆的结结实实,狼狈不堪。原来自从徐绾逃走之后不久,叛军群龙无首,又遭到几面夹击,不久后便土崩瓦解,除了少数逃出去以外,悉数都弃甲投降,刘满福领着骑兵和部分生力军直往越州去了。

    吕方打量了一会儿下面被俘的叛军将佐,冷哼了一声,转头对一旁侍立的罗仁琼使了个颜色,罗仁琼会意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高声道:“你们当中有谁知道徐绾的下落,快快报上来。”

    下面的俘虏们顿时一阵骚动,他们互相交换着探询的目光,过了半响之后,方才有人答道:“徐贼听说天兵攻入营中,便领兵前往救援,中途见后营火起,见事不可为,便变装独自逃生了。”

    罗仁琼冷哼了一声,两名一旁侍立的军士立刻走进人群中,将方才说话那人拖了出来,那人穿着一件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圆领长衫,身材高瘦,倒不像是军中将佐,却是赵益彰,罗仁琼打量了一会,眼前此人打扮也就比路边的乞丐好上一线,怎么看也不像是叛军中的谋主一流人物,不由得心中生出疑惑来,不过他既然说知道徐绾的下落,便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徐贼往哪个方向跑了?”

    赵益彰却不径直回答,忝笑道:“将军可否行个好,替我解开了身上绳索,也好说话。”

    罗仁琼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一旁的军士上前替赵益彰解开了绳索,。赵益彰惬意的甩了甩手脚,想要让被绳索捆麻了的手脚气血活动开,却看到上面那个黑脸将军脸色越发阴沉,眼见都要滴出水来了,赶紧笑答道:“依小人之见,徐贼定然是往山阴,沿着会稽山麓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罗仁琼皱了皱眉,却有些不信,此时越州相邻诸州,除了台、明两州之外,都是吕方的控制范围,徐绾一个北方人,口音、相貌都很显眼,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按说明州赵引弓也起兵叛乱,他最大可能的投奔方向便是往东去明州,也难怪的罗仁琼不信,他思忖了片刻,问道:“你说他往西南方向,是何理由?是你亲眼所见的吗?”

    “那倒不是,小人未曾与徐贼在一起,乃是猜测而来的。”

    罗仁琼闻言大怒,上前一脚便将赵益彰踢到在地,骂道:“你这贼厮,不是亲眼所见,居然也敢乱说,定然是徐贼的死党,来人啦,快些将其拖出去砍了。”

    这赵益彰先前在徐绾那里好不容易逃过了一次杀身之祸,可转眼之间镇海军便攻了进来,乱军之中他只能死死跟着指挥叛军的副将一起,毕竟这样活下来的概率要高得多,结果最后一股脑儿被镇海军所俘虏,下面的士卒以为他也是叛军将佐,便将其关在一起。可他少时又未曾打熬筋骨,那里吃的住被绳索紧紧捆绑之苦,眼见得刘满福开口询问徐绾下落,他暗想无论如何先解开了身上绳索再说,于是便开口应答,却没想到却引来杀身之祸,他口中住分辨,可被那两名腰圆膀粗的亲兵拿住双臂,便如同待杀的鸡雏一般,动弹不得。

    正当此时,外间进来一名校尉,赶到吕方身旁,低声禀告了两句。吕方听到一般,不由得惊讶的“嗯!”了一声,高声道:“且慢,把这汉子带上来。”

    赵益彰被带到吕方面前,他刚刚从奈何桥旁走了一遭,此时还是惊魂未定,竟然忘了见礼,结果膝弯被后面的军士踢了一脚,一下子扑到在地上,双膝摔得生疼,这才醒过神来。吕方又问了他两遍,他才反应过来,答道:“小人乃是从诸般情况推测出来的。”

    吕方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将推测的过程说来与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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