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名名将吏被吕方叫到名字出行***行赏,右厢的王延翰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青,越发的难看。本来他也算是体形魁梧,面容俊伟,一表人才,可此时两颊上横竖划着几道红痕,配上那精彩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之极。他此番领兵前来,就是憋着一口气,想要立下战功,也能够让世人看看,自己今日的地位并非是有个好老子,娶了个好老婆,而是凭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可现实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站在吴军将吏的行列中,王延翰几乎都可以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讥讽嘲笑声,他几乎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了。

    “周都督击破荆南高贼援兵,所获甚多,进勋为银青光禄大夫,赏绢一千段!”随着对最后一个人的评定结束,***会就要结束了,依照惯例,接下来的就是欢宴了。在场的多半是性情豪迈的武将,在大胜之后更是很难压抑住快乐的情绪,虽然军议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私语起来,面对这种显然属于失礼的行为,此时的吕方也当做没看见,反而也笑嘻嘻的转过头去和一旁的陈允说些什么。

    “末将敢请大王治罪!”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堂上欢乐的气氛,吕方惊讶的转过头来,只见堂下跪着一人,头盔已经被解下来了,放到一旁,虽然那人的面孔紧贴着地面,但从身上的甲胄和身形辨认,可以认出正是吕方的女婿,威远军衙内都指挥使王延翰。

    “贤婿请站起说话!”吕方温颜道,虽然从亲属关系来说王延翰是他的女婿,但出于对王审知这个他最早的盟友的尊重,他对王延翰的态度是很有礼貌的。

    “今日末将所领军为楚贼骑兵所败,罪在难恕,请大王治罪!”王延翰却继续伏地不起,大声说道,此时堂上已经完全静下来了,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注视着地上的王延翰。最近的陈璋心思颇为机灵,已经看出吕方不欲治罪王延翰,赶忙笑着一边出行去扶王延翰,一边笑道:“驸马都尉说的什么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今日若非驸马都尉引出楚军骑兵,末将又如何立得这般大功,说来末将还欠都尉一个大人情呢!待会宴席上某家可要与都尉好好喝上几杯,都尉可千万要买某家这个面子呀!”说话间陈璋便已经将王延翰扶了起来,旁边几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赶忙围了上来,笑嘻嘻的围作一团,说些凑趣的话,王延翰此时那股子的劲头也已经过去了,挣扎了两下,也只有讪着脸被诸将一同拖走了。此时倒是堂上的吕方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一旁的陈允笑道:“看来若是历练一番,驸马都尉也能成个将才!”

    “哦?”吕方与陈允君臣数十年,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陈公的的意思是要对这小子委以重任?”

    “不错!”此时堂上已经只有吕方与陈允二人,他也不再掩饰,沉声道:“主公亲族不旺,根底浅薄,驸马都尉乃主公半子,若能历练出来,也是殿下的一个号臂助。”

    “也好!”吕方闻言考虑了片刻,点头道:“那某家便将其派到建邺,先在吕雄手下历练一番,若是可用便将吕雄替出来,你看可好?”

    “甚好!中领军之位非亲信之人不可任用!”陈允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口中所说的中领军乃是魏晋时的军职,统领禁内诸军,最是紧要无比,吕雄正是身居此位。

    “微臣还有一事,想要请大王钧定!”陈允议定了此事后,却不离去,反而继续说道。

    “陈公请直言!”吕方看到陈允脸色郑重,心知定然紧要的很,便肃容答道。

    “先前微臣看到信中说殿下亲领兵渡河破贼,固然神勇天纵,然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殿***系社稷,岂可轻致于危地,若有万一不忍言之事,如天下何?微臣请大王三思!”陈允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之间恳切之极,显然这番话在他脑中已经翻滚了不知多少遍才说出来的。

    “那陈公以为当如何?”吕方闻言恭声问道,他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用严峻来形容了。陈允方才的话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对于吕方建立的吴国政权来说,第二代是个最脆弱的时候,因为吕方本人作为创立者,拥有巨大的威望和惊人的军事政治才能,可以压服政权内部的离心趋势和有异心的部属,但这个威望和才能却无法像权利一样通过继承留给第二代继承人,所以五代时期有那么多二代而亡的割据政权,这也是吕方为什么对吕润性采用近乎苛刻的培养方式的原因。让其小小年纪便独领一军,来积累自己的威望和培养班底,就是为了让其在吕方死后继承大位做好准备。但这种培养人本身不可能太多的,一旦吕润性在战场的危险中丧命了,那这个损失对于吕方乃至整个吴国政权来说就是不可弥补的。

    天意 第656章 上游

    第656章 上游

    陈允起身看了看两旁,确定相距最近的护卫也无法听到自己的话语,方才上前低声道:“当年大王制定方略时,曾经有言:‘先南后北’,如今南方群雄已经所剩无几,进一步经略中原之事,大王可曾还记得?”

    “喔?陈公这是要考校某家了?”吕方闻言笑道,接着他稍一思索,便沉声道:“若已经平定南方,则西则先取江陵、再取襄阳,淮上则经营寿州、楚州,深固根本,积粮练兵,待天下有变,则于襄阳任一大将,出南阳,叶县,向东攻汴京;楚州、寿州为一路,先下徐州,合师攻汴京,如是则大河以南可传檄可定!”

    “大王当年不过与微臣烹茶时提过几句,数年之后依然毫厘不差,果然文武兼资,天纵之才,便是本朝开国太宗皇帝只怕也不过如此。”陈允小小的拍了一下吕方马屁,才继续道:“此方略中要紧的便是东西两路并举,交相呼应,使得粱贼兵虽众,但却无所应付,寿、楚二州离建邺不远,又有水路相通,大可水水陆并进,便是战事不利,亦可依舟为城,以水道运粮,不致大败,而襄阳至汴州则道路崎岖,多有关隘,却不知当以何人身居此位,才能负荷此任?”

    “这个?”吕方闻言不由得一愣,如今虽然形势虽然对吴军极为有利,马楚败亡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可不要说襄阳,就连江陵现在还在后梁荆南节度使高季昌手中,此人虽然地盘兵力都不雄厚,但他对内善抚百姓,对外机敏狡黠,江陵又位处要冲,商旅往来频繁,背后有后梁这个庞然大物做靠山,吕方若要攻取也不是件容易事情,更不要说襄阳了。陈允突然说起这个也实在是太早了点。若非吕方知晓陈允平日里心思细密,出言谨慎,只怕还以为他昏头了。

    “大王可是以为江陵、襄阳皆在后梁手中,微臣此言还早了些?”

    “不错,莫非陈公有言外之意?”

    “大王熟读史书,当知南北朝时,南朝皆定都与建邺,与我国相仿。荆州与建邺路途遥远,信息往来迟缓,是以南朝常以方伯相任,持征伐之权,抵御北戎。然彼强藩巨镇,又处上游之势,脱有不虞,则兴晋阳之甲,顺流而下,为君上之忧,南朝五代,何朝无之。而今吾国亦定都金陵,若依主上方略,襄阳独当敌宛洛之众,定为强兵锐卒所集之处,若所任非人,只恐白下宫室虽美,主上亦不得安枕矣!”

    吕方听到这里,脸色不由微变,的确正如陈允所言,依照他的方略,襄阳方面的军队承担着牵制宛、洛、乃至关中地区敌军的沉重任务,必须给予大量的军队,而为了供养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就必须给当地留下大量的粮食和财富;但是由于吴国定都建邺,所以他的统治核心区域只能是三吴、淮南、江西之地,前往荆襄地区最便利的路途遥远,从空间上就无法给当地长官足够的节制,只能给予其相对独立的权力,但这么一来,位处襄阳的那名将领本身就是对位处下游的吴国中央政权巨大的威胁。

    吕方闻言思忖良久,终于颓然问道:“那陈公以为当如何是好?”历史上南朝时,位处上游的荆州军东下进攻建康之事数不胜数,几乎每代都有,虽然位处建康的中央政权也想出了各种办法防备,可还是反复出现,可见这并不是偶然的。吕方虽然多智,但一时间也难以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什么办法来。

    “以殿下镇上游!”陈允急声道:“我军消灭马楚之后,便将殿下调至岳州来,以其为岳鄂转运使,委以大将为其长史,将周边数州租税养兵,经略江陵、襄阳,待其得上游之地后,便让其深固根本,那时以主上领东兵,以殿下领西兵,共取天下,殿下与主上有骨肉之恩,父子之亲,自然无叛离之忧!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吕方低头沉吟良久,方才抬头答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可仓促决定,待某家回师后仔细思量之后再做处置!陈公你且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陈允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劝谏干系重大,吕方也不可能立刻做出回答,至少要回到建邺后与妻子仔细商量一番才会做出最后决定,但他跟随吕方多年,了解此人并非委过于下之人,就算将来否决了此事,也不会给自己惹来祸患,是以他便安心退下了,只留下吕方一人留在堂上。

    “陈允所言不过是刘宋时以荆州为强藩,非宗王不得居之的伎俩,结果刘裕亡后,诸王便自相残杀,打得一塌糊涂。”吕方暗想道:“但我子嗣虽然不少,但嫡子却只有润性一人,更不要说这些年来历练下来,其余兄弟更是无法与其比拟,我活着的时候还好,待我死后,他挟上游之兵,又有何人能与其相抗,自然也不会有兄弟相残之事了。”吕方坐在那里苦思,一会儿觉得陈允所言有理,一会儿又觉得陈允所言无理,左右为难。他本是聪明果决之人,但此事干系到自身利害,却变得稀里糊涂起来,想了许久,只觉得脑门生疼,也想不出来个究竟来,

    却有侍从上堂来,送上饭食来,却是晚饭时侯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吕方在岳州这边苦思无解,钟延规在吉州日子也不好过,当年他在周本、刘威收到徐温书信,领兵退回广陵之后,立即易帜归附镇海军吕方,此人倒的确颇有才略,就凭着剩下的那千余残兵,一手拉,一手打,硬生生的将江、洪二州的地盘打了下来,若非吕方将淮南这边刚刚安顿好了,立刻遣朱瑾、王佛儿领大兵入江西,说不定还当真让他将江西剩下那些大小割据势力尽数扫平,重建其父钟传的基业。钟延规见形势比人强,只得弄假作真,老老实实大开洪州城门,当真做了吕方的顺臣。吕方也对这个便宜大舅子不放心,转手就将钟延规从那个镇南军节度使上的位子扯下来,弄回杭州那边当了个浙西观察使的位子,还美名其曰说“此乃吾根本之地,当以外戚任之!”只是这杭州刺史却是吕方的一个族人,将这个浙西观察使架空得半点权力都无,可怜钟延规连出趟城都要得到身边长史的同意,也就比囚犯好点。就这般在杭州被憋了四五年,吕方平定了南方大部之后,方才将其放出来派到吉州当了个团练使,借助钟延规对当地情况的熟悉,让其领兵对付马楚。此时的钟延规就算本来有万丈雄心,面对吕方大势已成的现状,也只有拼命多立点功,为将来吕方***行赏的时候勋爵高上那么点的心气了。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霉运自此就黏上了钟延规,此时他在吉州所领之兵虽然也有四万,但其中的新军却只有三千,对面的楚军将领却是楚国名将吕师周,此人深得蛮夷之心,麾下的蛮夷义从精悍非常,加之这些年来用兵越发老辣,几番交锋下来,着实让钟延规吃了好几次亏,眼见得时日流逝,而他却寸土未进,钟延规心情不由得越发败坏起来。

    这天钟延规躺在帐中饮酒,看着亲兵相扑取乐,那两个亲兵脱得赤条条的,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犊角裤,各自使尽了浑身解数,在主帅面前卖弄本事,想要也能让钟延规笑上一笑,也好得些恩赏,可钟延规却只是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偶尔看上相扑亲兵一眼,也是一扫而过。俗话说“酒入愁肠便易醉。”那钟延规虽然酒量甚豪,也禁不住这般一杯一杯的灌,下面不过对扑了三五场,那钟延规脑袋便歪倒一旁,口中流出涎来,呼呼大睡起来。当值校尉见状,赶紧让对扑的亲兵退下,又服侍主将趟下作罢。

    钟延规躺在榻上睡得深沉,只觉整个人仿佛在迷雾之中,不辨方向,听的耳边有人喊话,想要听却又听不清到底说什么,正烦闷间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顿时惊醒过来,却只见当值校尉正拿着一条湿巾,口中连喊道:“将军快醒,将军快醒,有紧急军情!”

    “军情?”钟延规立刻醒了过来,一把抢过湿巾在脸上胡天胡地的擦了一番,随手丢给那当值校尉,急声道:“什么军情,快快报来!”

    “楚军那边有两个蛮子酋长跑过来了,要归降我军!”那当值校尉脸上满是喜色:“他们两人说对楚军军情所知甚多,要面见将军。”

    “什么?“钟延规闻言神色立即一震,跳下榻来,急道:“快帮某家着衣,宣!不,请那二位壮士进帐来!”

    天意 第657章 降兵1

    第657章 降兵1

    钟延规在一旁亲兵的帮助下,飞快的换上了自己的绯色官袍,戴好纀头,刚刚坐回胡床上,外间便传来当值校尉的通报声,他赶忙坐直身躯,做出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这时帐帘被掀开,当值校尉引领了两人进来。那两人生的皮肤黝黑,唇厚鼻蹋,头裹青布,耳戴金环,正是南蛮中贵酋打扮,他俩进得帐来,便扑倒在地,一边对钟延规跪拜一边谢罪道:“烧当迷允(迷宗)拜见钟相公,山野之民,不识顺逆,抗拒天兵,今日来降,望相公有好生之德,从宽治罪。”这两人说完后,便从腰间拔出随身短刀来,在脸上割了四五刀,只弄得鲜血淋漓,然后便面孔紧贴地面,浑身发抖,伏地不起。

    钟延规见状,不由得满腹疑念,他久在江西,对这些南蛮部落的风俗情况颇为了解,心知这些大山中的蛮夷部钟繁多,之间互不统属,率以以强者为豪,弱者依附。烧当便是其中几个最大的部族之一,所辖有的丁口不下十万,。而迷姓便是这烧当部族中的豪姓,最近数代酋长都来此此姓,这两人这般打扮,又自称姓迷,定然是族中的贵胄子弟,地位不低。他们方才割伤面孔,乃是一种谢罪起誓之举,其意大抵为誓血为证,决计不敢违背的意思。钟延规心知这些南蛮生性诚朴,信奉天神,若是这般割面为誓,便决计不敢再违背誓言,但现在从两军的形势来说,楚军已经据有地利,自己进战不胜,固守乏粮,已经陷入了进退不得窘境,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利的一边,总不会是自己文德卓著,引得远人自来吧!

    钟延规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不忙决定,先旁敲侧击一番,探探虚实再说,于是他便堆起满脸的笑容道:“二位壮士请起。来人!给二位壮士看座,这般趴在地上如何说话,再请大夫来为二位处置伤势.。”钟延规话音刚落,帐后的亲兵便搬了两张胡床来,放在那两个使者身旁。

    “奴辈死罪,若相公不开恩,奴等被跪死在这里!”那两人也不起身,只是继续跪伏在地,他们脸上伤口颇深,流出血淌在地上,已是红殷殷的一滩,钟延规见状,觉得这两人情势不似作伪,毕竟再这般下去,就算流血不流死人,疼也要疼死人。于是他便沉声道:“二位壮士说要请降,可两军交战已经两月有余,顺逆如何汝辈也早就清楚了,为何却今日来投?情势如此,让本将军如何敢信?”

    那两个使者对视了一眼,先前自称迷允的那人抬起头来,道:“奴辈非不知顺逆,只是马贼镇抚湖南已经二十余载,威孚卓著,奴辈受其威势所辖,不敢违逆;且恐天兵到时,不分玉石,一律焚灭,才屈身附逆。但数日前有种人来到军中,言天兵于岳州一战,大破马贼,且所获种人,皆放归乡里,晓以祸福。奴辈蒙恩若此,方才解甲来投,望相公明察!”

    原来吕方于岳州大胜之后,信使要沿长江而下,到江州,然后沿洪州再到吉州,等于是绕了个大弯子,反而不及那些被吕方释放了的蛮兵战俘跑得快,结果钟延规反倒是从见到大势已去,转投吴军的蛮兵头目口中得到吕方大破楚军的消息。此时钟延规不由得又喜又悲,喜的是既然吕方已经大破吴军,对面的吕师周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兵,自己便可不战而摆脱眼前的窘态;但悲的是自己在杭州当了好几年的富贵闲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领兵出镇,独当一面,可却落得个无功而返的局面,只怕灭楚之后,自己又得被踢到杭州去,挂个虚衔,每日里醇酒妇人的混日子,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会是如此这般,钟延规便觉得郁闷异常。

    钟延规在那里独自思忖,跪伏在地迷允半响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还以为钟延规得知吕方大破楚军,形势逆转之后,改变态度,不愿意再接受自己部族的归降,心中更是恐惧异常,他们两人此番偷偷投至吴军,倒也不是一点凭借也没有的,此时一咬牙,便将手中最后的底牌打了出来:“奴等知晓抗拒天兵,罪不容恕,此番来前也准备了些事物,还望相公收纳,与奴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说道这里,迷允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双手呈了上来。一旁的亲兵伸手接过转呈了上去,钟延规接过纸,打开一看,脸上立即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原来这纸上密密麻麻的画满了楚军的部署设防情况,尤其是南翼更是详细,连夜间巡逻岗哨更换的时间次数,甚至还有近期夜间的口令,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轻轻一张纸对于钟延规来说简直是万金不易。他小心的将纸放到一旁的几案上,温声道:“二位壮士之慕义之心,某家也是感动的很呀!”说到这里,钟延规双手对西北方向虚虚一拱,继续道:“此番事后,本官自当禀明吴王,为二位请赏,二位请放心,贵部族之事便包在本官身上,除了那些顽冥不化之人,绝不会有半点牵连。”

    听到钟延规这般大包大揽,迷允、迷宗二***喜,又狠狠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坐下。钟延规一面命营中大夫替他们二人处置伤口,一面询问楚军的设防情况,与自己的已知情况相印证,果然大半契合,此时他心中越发欢喜,本以为已是山穷水尽,却想不到柳暗花明,上天赐下这样两个人来,当真是福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此时迷允、迷宗二人伤口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钟延规做了个手势,示意帐中闲杂人等悉数退下,对二人笑道:“二位壮士可愿为向导,为我大军前驱?”

    迷允、迷宗二人对视了一眼,从同伴的眸子里都看出了兴奋的神色,他们既然已经冒险投至吴军营中,自然希望立下战功以体现自己的价值。他们转过头来,一齐点头道:“相公有命,某等自当遵从!”

    战场是在一个宽阔的谷地中,楚军的阵地是在谷地中的两个高地上,高地之下则是大片坑洼不平的坡地,从山坡上冲击下来的雨水蓄积在谷地底部,形成了一种半沼泽的形态,这些高地和谷底后方则由。而官道则是从谷地的中央的两个高地之间蜿蜒而过。楚军用一道壕沟切断了官道,在壕沟后面则是矮墙和土垒,在矮墙的两端还修筑了炮垒,在每个炮垒上各自安置了两门小炮。当然这四门炮相对于吴军新军所使用的火炮来说还很原始,楚军炮手的训练水平更有很大的差距,但官道两侧大片的沼泽地限制了吴军前进的速度和进攻的宽度。楚军的炮手不需要打得有多准——反正敌军前进的道路只有那条狭窄的官道和两边狭窄的干燥地面,不愁打不中,再交叉侧射火力的威胁下,无论多么勇猛的军队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他们能冲到矮墙下,面对的却是养精蓄锐已久的楚军精兵,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至于其他地方,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大片险恶的沼泽会吞没每个不熟悉当地情况的家伙,即使有少数部队在夜里越过了沼泽地,没有后继部队和粮食,他们也会被白天的大队楚军赶到沼泽地去,钟延规已经尝过好几次这种苦果了。

    钟延规的手指划过二人带来的地图,停留在右侧的标志着沼泽地的白色区域里的一条虚线上,回头问道:“你们俩确定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越过楚军的防线,抵达他们后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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