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阵内的吴兵听到鼓声,第二列大车间的铁链一下子都松开了,吴兵开始沿着大车间的缝隙后退。梁兵们见状,兴奋的发出鼓噪声,猛追了去,大车的吴兵向追击的敌人射箭开枪,企图挽救更多的袍泽性命,这稍微阻止了一下梁兵追击的势头,但很快他们便以更加凶猛的势头冲来了,胜利仿佛已经落到梁军的掌心了。

    “小心,吴贼有炮!”易戎嘶声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在数千人的呐喊声中根本就显不出来,梁军最前面一排人相距大车只有十余步远了。这时,随着哗啦一响,第二列大车中有二十余辆面朝梁军的挡板翻转开来,露出一门门黑幽幽的炮口来。面对眼前这恐怖的情景,易戎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轰!”随着十余声巨响,无数霰弹从炮口喷射出来,梁军士卒就好像芦苇一般被一排排割倒,在后面的梁兵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前面的同伴纷纷倒下,接着前面便出现大量的白烟,笼罩了车阵内的狭窄空间。突然的打击和烟雾摧毁了梁军的意志,很多因为高度紧张而失聪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听到炮声,他们还以为这是妖法的结果,丢下武器开始逃走,场中乱作一团。

    易戎见状,跳下大车,一面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威吓着逃兵,一面大声呼喊着:“胆小鬼,混蛋,给我滚回到行列去,我要把你们的脊背用皮鞭抽烂,然后全部吊死在辕门外的木墙!”但很快吴兵进行了第二次炮击,和火绳枪的齐射,在狭窄的空间内,火器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造成了极其恐怖的效果,烟雾也阻碍了梁军军官重新恢复指挥的努力,忍受了很久的梁兵终于被火器的威力所压倒,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丢下武器转身逃走。易戎在砍倒了三名逃兵之后,终于被愤怒的逃兵撞倒在地,无数只脚从他身踩过,断裂的肋骨刺穿了内脏,鲜血从易戎的嘴角涌了出来,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一旁的车轮,好借助其站起身来,但一阵致命的眩晕抓住了他,使他扑倒在草丛中。

    王彦章的眉头紧锁,他也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会儿,战场的形势就发生了突变,高地的大车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从隆隆的炮声和大量的白烟中不难猜测出发生了什么。显然敌军利用大车作为诱饵,将大量的梁军吸引到利于火器发挥威力的地方,加以杀伤。现在第一阵的梁兵被击溃,吴兵涌出车阵,开始反击,这些败兵看到第二阵的梁军,也开始向这边逃过来,寻求袍泽的保护,但他们的行动也冲乱了本军的阵型,这在战场是十分危险的。高地的吴军也开始搬开大车,将一门门火炮推出来,显然他们要开始用炮火攻击了。

    陈璋满意的看到第二阵的梁军混乱的阵型,正如他事先所预料的,梁军的主将将主攻点放在了自己的左翼,想要在左翼达成突破,然后用骑兵迂回取得全胜。所以他先列出车阵,摆出一副死守的模样,然后将战斗力最弱的州兵布置在车阵中来消耗敌军的锐气,同时将火炮隐藏在大车后,突然发作,一举击垮了梁军的先锋。现在梁军损失了接近半数的骑兵,士气又受了挫,胜负的天平已经轻微的向吴军的方向倾斜了。

    “传令,中军骑炮队前进那座小丘,侧射!”陈璋手指位于自己左前方的一座约莫高出地平面三四丈,高声下令道。

    很快就有四辆四马拖曳的炮车在步卒的掩护下向陈璋手指的方向疾驰而去,当他们赶到小丘之后,便飞快的将炮口对准正在向吴军左翼高地逼近的梁军,装弹射击。灼热的实心弹将成排的梁兵撕成碎片,受伤的人倒在地痛苦的呻吟着,甚至连大旗也在炮击中倒下。梁军的队形顿时大乱了起来。

    “万胜!”高地的吴军发出欢呼声,新军的长矛队开始挺进了,他们组成了十余个小方阵,在他们的前面和两侧则是火绳枪手们,密集的长矛斜指向天空,仿佛移动的密林一般。方阵移动的并不快,士兵们按照着有节奏的鼓声迈着75公分的步伐,向梁军第二阵逼去,当相距还有三十步距离的时候,火绳枪手进行了一次齐射,这时鼓声开始急促起来,吴军放平长矛,开始快步冲击,一切都像是在校场训练时那么完美。

    顿时,长枪和长枪,铁甲对铁甲,猛的撞到了一起,无数双筋肉虬结的双臂,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向对方狠狠的刺去。两座刀山枪林,形成血肉的城垣,相互猛烈的撞击着。鲜血就好大河一般流畅着,以至于脚下的泥土都来不及将其吸入其中,到处流畅。两边的士兵们就在这血泥中进退,厮杀着。不断有人中枪倒地,受伤的人在地呻吟着,发出求救的哀求,但是人们好像聋了一般,只顾着厮杀,渴求着敌人的鲜血,遗忘了地的袍泽。人的生命就好像地的野草一边,任人践踏。

    天意 119溃败

    “吹号,让侯将军出阵!”王彦章猛挥了一下右臂,下令中军的号手向隐藏在梁军右翼步兵后,等待已久的最后三千骑兵发出预先约定的信号,这一信号的意思就是下令指挥剩下骑兵的骑将侯温裕对吴军的左翼发起最后的进攻。.在发完信号之后,梁军的中军也开始向前缓缓移动,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隐藏在步兵后面的三千名梁军骑兵,在听到号声后,就开始向右疾驰,绕过己方阵线的右翼,猛冲了出去,他们在相距己方阵线大约三百步远的距离展开了队形,然后向左拐弯全力飞驰,准备对吴军的左翼进行猛攻。

    在吴军的中央阵线上,陈璋一面大声激励着手下士卒的士气,一面密切观察着战局的变化,当他看到粱军的中军开始向前移动的时候,他赶忙下令中军所辖的一千名骑兵转去增援自己的左翼。

    在吴军的左翼高地上,黑火药燃烧后产生的白烟将炮手们的脸熏得仿佛烧炭工人一般几乎黢黑分辨不出人形来。连续的射击使得火炮的管壁几乎都发红了,指挥官不得不下令暂时停止射击,并用醋水清洗火炮的内膛,给火炮降温。

    “骑兵!”一名吴兵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声,只见在烟雾的笼罩下,梁军的骑兵已经冲到相距高地百余步的位置了,眼力好的吴兵甚至可以看清楚骑兵身上甲胄的装饰纹路。只见梁军的高举横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发射出刺骨的寒光。

    “快,双倍霰弹!距离五十步!”炮兵指挥官一面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一边用短杖狠狠的抽打着被吓呆了的手下。炮手们手忙脚乱的开始调转炮口,将药包捅破,将火药倒入炮膛中,然后放入挡板和霰弹,平时的严厉训练起到了作用,吴军的炮手们几乎是凭条件反射完成了工作,虽然由于炮膛过热,有两门炮发生了火药自燃,但剩下的十二门火炮还是完成了发射准备。

    “开火!”指挥官猛的挥了一下右手,与此同时点燃了自己面前的火炮,炮口喷射出一团红光和白烟,沉重的炮身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向后猛推了一般,猛的向后退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梁军骑兵的队形中发出了一阵人马的嘶鸣声,密集的霰弹击穿了盔甲,折断了筋骨,中弹的人跌落在地,随即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侯温裕大声的呼喊着,后面的骑兵立刻又补了上来,因为炮击产生的缺口转眼之间便又被填平了。

    “方阵,排方阵!”吴军的营官高声喊道,吴兵士卒们肩并肩的排成密集的空心方阵,将长矛对准外面,火绳枪手们则躲在长矛手的后面对外射击,炮手们忙乱的丢下武器向方阵逃去。骑兵们冲入炮兵阵地,将来不及躲入空心方阵中的吴兵砍倒在地,然后就开始围攻起那些空心方阵来。方阵第一排的吴兵半蹲下身子,将长矛的末端插入泥土中,让矛尖指向斜上方,以防止敌军骑兵冲入阵内,第二排的矛手则按照俗称“斗牛位”的方式高举双手,使得矛尖指向斜下方,准备攻击敌方骑兵的胸口。面对密集的矛尖,梁军的骑兵一时间也无法冲开方阵,他们就好像围攻野猪的猎犬一般,一边围绕着方阵大声叫骂威胁,一边向方阵内的吴兵弯弓射箭和投掷标枪,而方阵内的吴兵也用火绳枪和短矛还击,虽然方阵中不断有人中枪中箭倒下,前面的人倒下,阵内的人立即接过长矛补了上来,梁军骑兵虽然冲上了高地,但一时竟然取之不下。

    “一半人下马步战,一半人掠阵。”侯温裕第一个跳下马来,数次冲击不成之后,他就明白只有通过肉搏战撕开缺口才能打开方阵了。随着将领的号令声,不少梁军骑兵跳下战马,举起盾牌和横刀,排成密集的队形准备冲开缺口,而其余的骑兵则继续围绕着空心方阵放箭掠阵。

    正当此时,吴军阵后传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侯温裕脸色不由得大变,他很清楚这里就是梁军的最后一队骑兵了,那么此时出现的不速之客的来历也就不问可知了,他赶忙大声喊道:“所有人上马,快上马,重整队形!”

    不待梁军从将主反复无常的命令造成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大队的骑兵便从吴军阵后冲了上来,如同从崩溃的堤坝喷涌而出的洪水,这些骑兵的战马异常雄壮,肩膀相较于梁军的同行普遍高出一个半到两个手掌,因为骑士们不但配有头盔,锁帷子和半身甲,连战马都有马甲以保护战马的胸口和头部。这些雄壮的畜生鼻孔喷出粗气,粗壮的肌肉,大声的嘶鸣着,翻飞的马蹄下泥土横飞,身上的金属片和马背上主人身上的铁甲连成一片,仿佛神话中半人半马的怪物,从吴军的方阵间隙中喷涌而出。

    “砍呀,杀呀!”梁军的骑兵大声叫喊着,迎头猛冲了上来,企图为还没来得及上马的同伴争取余暇。战旗在呼啦呼啦的作响,骑士们头盔上的羽饰飒飒做声,碰撞的刀剑,锵锵铿鸣。吴军的铁甲骑士们夹*紧肋下的长矛,冲向对面的敌人,他们就好像一团风暴,所过之处,吞没一切,毁灭一切。梁军第一排的那些最勇敢,最敏捷的小伙子都被这个由钢铁和肌肉紧密结合的风暴吸了进去,然后撕成一片片散落在地,仿佛这个暴风眼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在吞噬和撕咬,胜负就在一瞬间就决定了。

    “跑吧!逃吧!”梁军士卒吓破了胆,丢下头盔和武器,调转马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号,失魂落魄的向后逃去,将那些还没来得及上马的同伴丢下。

    “混蛋,懦夫,你们还不如家里的娘们!活该被吊死在栅栏上!”侯温裕愤怒的吼叫着,他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星来。他踢着坐骑的侧腹,率领刚刚集结起来的两百多骑兵向那些铁甲骑士猛冲过去。他并不指望能够击破眼前的这支敌人,他只想抵挡一会,争取一些时间,让更多的同伴能退回梁军本阵,保住最后这队骑兵,这对于这场战役最后的胜负是至关重要的。侯温裕跃马持刀,身先士卒,双眼冒火,杀向前去,此时的他简直不像是一个带兵的主将,而只是一名勇猛的骑士,他大声的呵斥着,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冲进铁甲骑士的行列中,梁军的骑兵们挥舞着横刀,叮叮当当的砍在胸甲,锁帷子上。勇士的怒吼,惊天动地,但他们还是挡不住铁甲骑士的推进,在钢人铁马的压力,被打得节节后退。但侯温裕还是如同一团烈火一般,在铁甲骑士的行列中穿插,剩下的十几名亲随就好像跟着头狼的狼崽子一般,紧紧的跟随着他。

    “去死吧!”侯温裕大喝一声,手中的横刀猛劈而下,不想他手中的这柄横刀在先前的砍杀中已经受了伤损,或者是对面那个吴兵的头盔格外坚实,被砍中的吴兵固然在强烈的冲击下坠落战马,那柄横刀也折作两段。侯温裕微微一愣,右边的吴兵看到空隙,一骨朵便砸到他的后脑勺上,他顿时觉得一阵眼前发黑,跌落在地,他身旁的亲随赶忙围了上来,想要将将主救回,但铁甲骑士们已经围了上来,很快,侯温裕的首级便被砍了下来,用长矛高高挑起,在阵前挥舞着。

    吴军的铁甲骑士们击溃了梁军的骑兵之后,稍微整理了一下队形,便如同旋风一般追杀过去,他们绕过己方步兵的左边,向敌军的侧翼和背后猛扑过去。敌将侯温裕的首级被一根长矛挑着。在两面的夹击下,右翼的粱军很快就崩溃了,就好像一栋房屋一般,哗啦啦的便壁崩墙塌,梁军的步兵们狼奔豕突,慌慌张张的向自己的中军方向逃去。铁甲骑士们追了上去,将一个个梁兵砍倒在地,大量的旗帜和梁兵的号衣被散落在地,地上花花绿绿的铺的到处都是。这些慌不择路的逃兵们冲进了梁军的中军,将那里也搅的一塌糊涂。

    王彦章站在中军大旗下,往日里黝黑的脸庞已经变得灰白,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微微颤抖的双唇不难看出他心中的剧烈感情。在他的眼前,梁军的中军和左翼已经一败涂地,那些不久前还是梁军第一等精锐主力的团头,骑队已经被杀的丧魂失魄,他们发狂的四处奔逃,没有一个人肯落在后面。吴军的骑兵正缓慢的从右边翻转过来,显然他们要切断梁军逃走的道路,把他们赶进襄城这个饥饿的地狱里去。

    “军主,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王彦章的亲兵统领大声喊道,他的右颊上有一道伤,随着他的话语声,鲜血正从伤口里涌出来。

    “走?走到哪里去?”王彦章的表情有些恍惚,和他平日里刚强果决的口气大为不同。

    “哪里都行!再过一会儿吴兵就打过来了,我领了弟兄们就是拼却了性命,也要将军主护送出去!”那亲兵统领是王彦章的一个远房侄儿,对他忠心之极,他看到王彦章这种异常的模样,继续大声道:“叔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到汉北官家那里,整兵再战便是!”

    天意 120佞臣

    “汉北官家?”王彦章苦笑了一声:“数万精锐一夕丧尽,便是圣上宽宏,不责罚我,张汉杰那等小人又岂会轻易放过?此战若败,宛洛之地便不复为国家所有,罢,罢,罢!拼却这条性命,还了先帝的简拔之恩也就是了!来人,取我铁枪来!”

    那亲兵统领待要继续劝说,王彦章却只是不听,这时亲兵已经去了他平日里惯用的铁枪来,这王彦章由一介匹夫积功而至北面招讨使这样的武臣顶峰,凭借的就是过人的勇武,他壮年时在朱温麾下统领shi卫亲军,常使两条铁枪,作战时一条挂在马鞍上,一条握于手中,陷阵时如飞,挡者披靡,是以有了“王铁枪”这个外号,只是如今官位高了,像过去那般亲临战阵的机会少了而已。

    王彦章放下颔下的护甲,取过铁枪,猛踢了一下马腹,驱使着战马向高地下的吴军战阵冲去。那方阵中的吴军都头看到他身上盔甲华丽,心知来者应该是梁军中的中高级将领,赶忙用短杖直指王彦章,大声指挥火绳枪射手对其集中射击。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枪响,王彦章本能的伏地了身体,只觉得右肩好似被人击了一下,旋即麻木了起来。他咬牙忍住,一面猛力胯下坐骑,一头撞入吴军阵中,只听到一阵战马的嘶鸣声,那战g前中了六七枪,颓然倒地。而王彦章也趁着这个缝隙冲入吴军阵内,一手持枪,一手持刀,他的双眼闪着怒火,声音仿佛雷霆一般,闪电般迅捷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和横刀,将敢于bi近他的吴兵砍倒和刺死,他一面凶猛的战斗,一面大声喝道:“吾乃梁国上将王彦章是也,何人与我决一生死!”

    终于,一名火绳枪手击中了王彦章右大tui,使他受了重伤,不支倒地,但四周的吴兵慑于他的雄武,虽然这个强悍的敌人已经无法移动,但还是不敢过分毕竟,只是用长矛试探着他,大声恐吓,吴军都头谨慎的上前两步,大声喝道:“逆贼王彦章还不卸甲归降,我殿下宽厚,定然会赦你前罪——”

    正当此时,王彦章猛的将右手的铁枪向那都头投去,只是他肩部受伤,又力战已久,已是强弩之末,那铁枪竟然短了数尺,一头扎入那都头面前的泥地里,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惊又怒的戟指指向王彦章,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王彦章见投矛不中,脸上泛出一丝苦笑,大声道:“汝等代我传话与吴国殿下,王某竭尽心力,与殿下苦战多日,如今兵败力穷,且受梁国大恩,非死无法报答,岂有朝为粱将而暮为吴臣的道理,如今之计,唯有一死!”说到这里,王彦章转身对北面拜了三拜,便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尸体扑倒在地。

    邓城,位于襄州城东北二十里,本为chun秋时邓国地,乃是汉阳诸姬之一,楚文王灭其国而有其地,故名为邓城。其城背山扼水,乃是襄城汉北的重要城塞。吴军围襄城之后,吕润性便领兵守邓城、樊城二地,抵御梁国的援兵,后王彦章从上游渡过汉水,击破吴军支队之后,由于后防不稳,吕润性不得不分兵回汉南据守,放弃邓城,退守樊城。梁帝朱友贞趁势进占此城,以此城为后踞,与汉南的王彦章军相互呼应,进攻樊城主力。

    从梁军对襄州发起突袭那天算起已经第三天了,在这三天里,汉北的梁军主力依照事先军议约定的方略,对樊城的吴军主力发起了凶猛的攻势,贺緕、霍彦威等梁军名将轮流上阵,就连身为梁帝亲军的控鹤、龙虎、天兴诸军亦不例外,但面对吴军在樊城外修筑的大量多面堡、土垒、壕沟组成的坚固防御阵地,还是一筹莫展,虽然梁军也拥有一定数量的火器,但无论是火器的数量、质量、使用人员的素质、乃至使用火器的理念,都相差不啻云泥。

    邓城府衙,朱友贞坐在首座之上,他身上并没有穿平日里那件明黄色的袍服,而是披了一副精致的鳞甲,打制盔甲的匠人巧夺天工的利用不同质地的甲片在这副明光铠的胸前制作出了一头五爪金龙,这头活灵活现的金龙表明了穿着者的尊贵身份。但此时的朱友贞脸上却满是掩不住的焦灼。

    “报——!”,随着一声拖长到有点夸张的通报声,一名满脸都是汗水的传骑冲入堂上,刚刚跪下,朱友贞便做了个让其快些禀告的手势,显然这位尊贵的人此时的心情并不耐烦。

    “禀告陛下,霍都督遣人来报,控鹤军左厢攻城南涂冉塞失败,士卒死伤过半!”

    “什么,又失败了?”朱友贞脸上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几天来这样的消息他已经听到了无数遍了,无论是外州州兵还是中枢精锐,在吴军的壁垒面前都撞得粉碎,不得寸进。不需要多军事常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这边不能给汉北的樊城足够的压力,汉南的王彦章对襄州的解围作战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朱友贞紧闭了一下双眼,将胸中的怒气和失望强压下去,片刻之后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回去后告诉霍都督,不要在乎士卒伤亡,明天中午前一定要把涂冉塞攻下,知道了吗?”

    “喏!”那传骑应了一声,便又磕了一个头,用小碎步倒退着下了大堂。朱友贞低咳了一声,对两旁的群臣问道:“列位爱卿,如今我军战事不顺,若有什么高见的,快快说来!”

    堂上并没有人回答,虽然这些随同朱友贞一同南下的臣子们有不少都是朱温留下的有能之人,但面对吴军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敌人,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朱友贞见状,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陛下,微臣有些许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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