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语毕,目光扫过两厢诸将,众人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自从吴国西路军出师以来,出方城,入轘辕、夺洛口、摧大敌、克名都,屡战屡胜,绝大部分敌军稍遇不利便土崩瓦解,现在陆续投降的敌军就有近六万人,东都洛阳这样的这些伟大城市又已经踏在他们的脚下,可以说吴军将佐遇到的困难程度和获得战果大小是极为不成比例的,这让他们对于未来充满了幻想,他们中间不少人已经在谈论着勒石燕然、留名凌烟的事情了,当听到朱瑾的询问时,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立即发言,而是矜持的保持着沉默,等待袍泽的发言。

    “大总管,以末将所见,擒贼先擒王,自然先拿下逆首李嗣源的好,大军应该出虎牢,直取汴京为上!”一个颔下短须的吴将第一个出列道,他的回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其原因一个是因为消灭李嗣源所在的敌军主力自然有最多的立功机会,而且汴京作为梁国的旧都,还是漕运的中心,梁国的财货只怕有六七成都在那里,若能拿下此地,他们这些武夫自然能够狠狠的捞上一笔,也不无小补。

    朱瑾静静的看着两厢的将佐一一发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倾向来。作为吴国西路军的统帅,他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很清楚。现在吴军的进军路线只有三条:向西经过函谷关,进攻关中的梁军残部;向北渡过黄河,进入河内,追击李从珂残部;向东进攻汴京,和东路吴军夹击李嗣源。如果依照原先的计划,夹击李嗣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依照吴军最早的进军计划,其最高的作战目的就是击退或者消灭李嗣源所部,灭亡梁国,控制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而最低要达成的目的则是控制淮北、南阳之地,以屏障淮南、荆襄,扶植某个有一定号召力的粱室后裔,在边境线上建立一个缓冲国;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将其控制在手中,为将来进取中原做好准备。从现在来看,形势对吴军非常有利,李嗣源连战连败,吴军已经形成了对其的两面包围之势,不但将李嗣源驱逐到黄河北岸,控制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即将成为现实,甚至利用北方多个割据势力内部矛盾,将吴国的势力拓展到关中、河中、河内等区域,为下一步统一全国做好准备,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总管!”一旁的周安国见朱瑾坐在那里仿佛在发呆,轻轻的扯了下对方的衣袖。朱瑾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时诸将已经基本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大约有七成左右的人认为应当先东进,夹击李嗣源,与吕润性所领的东路军会师之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而剩下的三成人则认为应当同时分兵渡河进攻河内,追击李从珂,使李嗣源首尾不得相顾,一举将其消灭。只有极少数人觉得应当分兵经略关中,在绝大多数吴将看来,关中的梁军残部在李茂贞和河东晋军的压迫下,能够自守就很了不起了,无法做出什么大的举动来,等到解决了李嗣源,派一支偏师就能收拾了他。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各自回营,择日东向吧!”

    “喏!”众将齐声应答道,甲叶碰撞声和雄壮的应答声连成一片,几乎要将屋顶上的瓦片掀翻了。

    朱瑾刚刚回到自家宅院中,正要解衣休息,外间便有侍卫通传说霍彦威求见,说有要事禀告。朱瑾虽然筋骨强健,但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些日子戎马劳顿下来,整个人已经乏的很,正想让其明日再来,但转念一想,这霍彦威入洛阳以来立功极多,但今日军议中却一言不发,现在又独自私下求见,想必有什么不好在众人面前说的,便沉声道:“传他进来吧,走后门,莫要让人看到了!”

    片刻之后,那侍卫便引了霍彦威进来,霍彦威见朱瑾已经解了外袍,心知对方已经要休息了,赶忙躬身请罪道:“末将打扰总管歇息,罪该万死!”

    “罢了!霍将军免礼!”朱瑾伸手将其扶起,示意身后的侍卫拿了个锦墩来,道:“你有什么要紧事吧,坐下说话!”

    “多谢总管!”霍彦威也不推让,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末将此次是为了关中的事情来的!”

    “关中?”朱瑾闻言瞳孔不禁一收,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侍卫,那侍卫便会意的退了出去,带上房门,此时屋中只剩下朱、霍两人。朱瑾沉声问道:“霍将军莫非在关中那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倒是没有!”霍彦威答道:“只是末将以为出虎牢,夹击李嗣源固然重要,但关中位居上游,有山河之固,乃霸王之业,不可弃之不顾呀!”

    “喔?”朱瑾听到这里,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两人,霍将军尽可直言!”

    “大总管,虽然经历多年战乱之后,关中已经残破,不及开元、天宝年间丰足,且有李茂贞、王建盘踞秦凤之地,势力大衰。但截长补短,加上河中之地,仍有地八百里,战兵不下四万,贺緕乃梁国名将,领这四万兵,虽不足自立,但附晋则晋强,附吴则吴胜,举足轻重。”说到这里,霍彦威停顿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朱瑾的脸色,当看到对方脸色凝重,才继续说了下去:“大总管习于戎事,自然是知道关中的地势紧要之处,只是还有一桩,大吴据有中原之后,下一步的大敌便是河东,彼已有河东、河北两地,相对于河南据有高屋建瓴之势,易进难退,若是出河内,越太行之道,地势险要,道路崎岖,车不得方轨,骑不得并行。晋阳乃天下雄城,以梁国太祖之雄武,举中原、关中、山东、魏赵之兵数围晋阳而不下,实其乃用武之地。但若大吴有河中之地,便可以先集大军渡河而上,晋军必积重兵守太行诸隘口,再以河中出兵出平阳,逆汾水而上,过汾水关、经雀鼠谷,过千里径,直取晋阳。两路并进,晋贼必首尾不得相顾!”

    朱瑾听了霍彦威这一席话,不禁暗自颔首,自战国以来,晋阳便号称天下肩背、河东根本之地。如果说位于中华第二阶梯带的山西高原俯瞰燕赵大地的话;那么晋阳就是整个山西高原的核心,不但是中原王朝阻击草原游牧民族入侵的屏障,同时也是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先遣站,控制了这里的游牧民族无不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这点在五代表现的尤为明显,可以说从唐末到宋初的五十余年里,整个中原的历史就是汴京和晋阳两座城市的争霸史,这段历史的结局就是宋太宗在费劲全力攻下北汉都城晋阳之后,将这座跨越汾水,共有三城的周长四十余里的雄城尽数废弃,才结束了这段历史。

    天意 162进言2

    ? “那霍将军以为当如何呢?”

    “大总管,汴京陷落后,贺緕所领的梁军身处数强之间,无法自存,唯有择一善者而从之。  末将与那贺緕相交莫逆,愿入关将其说服,解甲降于大吴!”

    朱瑾闻言大喜,霍彦威的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失败了最多也就失去了一个降将,无关紧要;可若是成功了,一下子就能不战而获得关中、河中的大片地盘,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想到这里,朱瑾笑道:“好,好,那霍将军此行有什么需要的,就算我的坐骑,也双手奉上!”

    霍彦威躬身道:“不敢,据末将所知,那贺緕有个侄儿在段凝麾下当差,若是在降军中,请让末将领了去。还有现在兵荒马乱,路上只怕并不平靖,末将想从降军中选三百骑兵来同去,以为壮行之用。”

    “好说,好说!”朱瑾笑道:“不过三百少了点吧,老夫在这里做个主,翻一番六百人马吧!人马甲仗都要精选,以壮行色。还有,待会我让宫中内监去府库中好生挑选,给那贺緕背上一份厚礼,霍将军以为如何?”他此时倒是爽气的很,反正现在光是降于吴军的梁军就有五六万,当年张全义留守洛阳多年,府库中积蓄的财货甚多,正好拿来送礼,正是慷他人之慨,惠而不费的很。

    “末将这里先谢过总管了!”霍彦威赶忙起身拜谢道:“若是总管允许,末将待会就去挑选士卒,争取明日便出发!”

    朱瑾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霍彦威坐下,沉声问道:“霍将军忠于王师,老夫佩服的紧,不过某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贺緕的处境我们看出来了,王建、李茂贞、张承业他们也看得出来,也会派出使者来劝降。若是事成自然一切大好,若是那贺緕一意孤行,不愿归降我大吴,霍将军此行必然危殆,当如何处置呢?”

    屋中顿时静了下来,朱瑾的问话指出了一个严酷的事实,霍彦威的出使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贺緕决定投靠其他势力,那么代表吴国出使的霍彦威一行人就成了最好的投名状,被贺緕砍掉脑袋送给所投靠的势力就是最好的结局,在这件事情上,贺緕和霍彦威的私交有多好也是没有用的。

    “大总管!”霍彦威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若是那贺緕执迷不悟,那末将便带领同行壮士,将敌军使节突袭杀死,迫使贺緕降吴!”

    “好!”朱瑾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声赞道:“霍将军果然气概非凡!我再从麾下挑选一百壮士给你,都是善于使用火器的精锐,以补偿梁军不擅火器的缺失!霍将军以为如何?”

    霍彦威躬身拜倒道:“多谢大总管,只是末将此行随行人员总数最好控制在五百人以内,若是再多只怕便会引起贺緕注意,适得其反!”

    “嗯!这些都由你自己决断,来人,取酒来,我要为霍将军壮行!”

    汴京,这座雄城已经渐渐从一个多月前陷落所造成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了。被任命为留守的石敬瑭将军队从城中撤出,安置在城外的军营中,加上宵禁制度,总算恢复了汴京城中的秩序。相比起塞外和河东贫瘠的土地来,汴京附近要温暖和富饶的多了,城外的军营中的那些杂胡们惬意的享受着周围肥沃的田野所产出的出产:酒、油、蔬菜、米面以及大量的猪肉和羊肉,换上用精美的绸缎制成的衣服,清点着自己获得的恩赏和劫掠而来的财物,对于他们来说,天佑十五年的冬天真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但是对于汴京城内城外的居民来说,天佑十五年的冬天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作为梁国的都城,虽然人口和城市规模无法和大唐的长安、洛阳相比,更无法和后世宋之汴梁相比,但也有大量附丽于梁国中央政fu的非农业人口,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军士的家眷和工匠、奴仆。这些人口平日里都是依靠直接或者间接服务梁国的中央政权极其官员为生的,这样多的非农业人口是如果只是依靠当地的农业出产,即使汴京四周土地肥沃,也是很难满足要求的,他们粮食的主要来源是通过水路从各地转运而来的,但是自从晋军破城之后,和四周郡县的大部分交通都已经断绝,自然不会再有粮食转运而来,加上汴京原有的达官贵人和政fu机构已经不复存在,这些人的生计也自然断绝了。虽然在城外的官仓里还有相当多的粮食,但是晋军早已将这些官仓接管,作为军粮之用,他们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拿出来赈济百姓。这些升斗小户在苦熬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存粮,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获得食粮,渡过这个可怕的冬天。

    石敬瑭站在帐前,精赤着上半身,正就着眼前的石漕里的冷水,用粗粝的毡布擦洗着他肌肉累累的躯体,虽然是冬日,他的肌肤却是健康的暗红色,热气从头顶上一阵阵冒出来,仿佛是熟铜铸造而成的一般。这时两名亲兵从帐内出来,将石敬瑭的袍服放到一旁。石敬瑭一边捡起袍服穿上,一边问道:“马都备好鞍具了吗?”

    那亲兵赶忙躬身答道:“禀告留守,都准备停当了,都喂足了料!”

    “嗯!”石敬瑭点了点头,下令道:“让亲兵队准备一下,出外巡营!”

    “喏!”那亲兵赶忙小心退下。

    石敬瑭骑在马背上,百余名身披铁甲外裹披风牙兵簇拥在两旁,显得格外威风,但在石敬瑭心里却是忧心忡忡。李嗣源南下攻徐州之后,便派信使要求留守魏州老巢的石敬瑭将霸府转至汴京来,作为李嗣源的心腹,石敬瑭自然知晓主上这么做的意图:位于冀中平原的魏州无险可守,自从李存勖死后,李嗣源与河东和幽州的关系就十分微妙,既然现在已经拿下汴京,撕破脸称帝,那还是赶快将霸府迁至有黄河天险可以凭借的汴京为妙。但数日前洛阳那边传来消息,吴军已经进入洛阳,李从珂大败,仅带数百骑逃回河内,而徐州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落城的消息,自己这边虽然还有数万大军,但要面对河东、幽州、洛阳三个方面可能到来的危险,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该死的阿三,输的这么快,便是多坚持个十来天,等我到了汴京便可与你连成一气了,又岂会弄到现在这般田地!”石敬瑭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虽然听说李从珂到了河内后便大肆搜罗丁壮马匹,号称要打过黄河去,重新占领洛阳,但知道内情的石敬瑭却对其不抱什么信心,且不算吴军精锐,就凭那些已经归附吴军的五六万梁军前身可都是精锐,可不是李从珂临时搜罗来的那些土鸡败犬能够比拟的,若是这般容易就让他打回黄河去,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正当石敬瑭在马背上忧心忡忡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笑骂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三四条汉子正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出来,为首的一个犹自扎紧自己的腰带,看他们的打扮,应当是军中士卒,口中犹自骂骂咧咧不停。

    跟在为首那人身后的汉子一脸谀笑道:“怎么样,头儿,昨夜那小娘不错吧,只要半口袋黍米,便任你揉*搓,比起那些浑身羊膻味道的娘们,要强上百倍吧!”

    那为首的一边束紧腰带,一边笑骂道:“就你小子心眼多,拉弓持矛不行,这些鬼门道倒是精明的很。”他将扎好腰带,打了个活结,拍了拍肚子笑道:“不过这次过河咱们倒是赚到了,吃的喝的就不必说了,帐篷后面金的银的,绸子布匹弄到了不少,女人也睡了个够,便是立刻上阵死了,也没白过这一辈子!”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原来晋军破汴京之后,周围很多衣食没有着落的百姓不得已在晋军营外搭上地窝子,寻找机会获得充饥的食物,在饥饿的威胁下,很多百姓不得不让妻女成为半掩门来换取食物。而现在的晋军士卒几乎个个手头都有不少铜的、银的,久战之后灭亡大敌,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一股子久绷的弦松下来了,更是格外的贪图淫乐,于是乎两厢一拍即合,在晋军营外不少避风处都三三两两的布满了地窝子,茅屋,天刚刚一擦黑,就有很多晋军士卒偷出营外享乐,上面的军官自己高乐都来不及,也懒得约束。不知不觉间晋军的纪律便松弛了下来。

    “你们是那个营伍的?在这里作甚?”一声断喝将这几个还在回味昨夜的温柔乡滋味的晋兵给惊醒了,才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竟然迎头撞上这队骑兵。这几个晋兵虽然没有认出石敬瑭的身份,但这队骑兵装束的如此齐全,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了,他们赶忙纷纷敛衽下拜,行礼如仪。

    天意 163演讲

    ? 方才那个引领同伴私出快活的汉子心知若是泄露出来了,其他几个倒也罢了,自己肩膀上吃饭的家伙铁定不保,刚忙抢着答道恭:“禀告郎君,我等是受了军主之命,前往西面探察军情,不意回来的时候得遇,方才失礼之处,还请郎君见谅!”其余几个人听到这里,也都会过意来,赶忙齐声附和道:“正是!”

    “探察军情?受军主之命?那你们身上的酒气是怎么回事?怎么个个不曾披甲,没有兵刃?”石敬瑭在马背上早已看得清楚,冷笑道:“那好,你们军主是哪个?在哪个营盘?去探察哪里的军情?可有符节凭信?”

    那汉子本想撒个谎将其敷衍过去也就是了,却没想到石敬瑭这般打破沙锅问到底,顿时支吾起来。  毕竟只要石敬瑭与他们上司一对质,事情便立即水落石出。这几人的神色石敬瑭看在眼里,哪里还不明白究竟,冷笑一声道:“来人,将这几个贱奴给我拖到一旁,分开盘问,若有半点欺瞒,便给我狠狠的打!”

    那几人听到石敬瑭的命令,顿时慌了手脚,为首那人赶忙扑到在地,连声哀求道:“郎君且慢,小人并非受命外出,乃是夜出耍子才回,还望郎君恕罪则个,恕罪则个!”说到这里磕头如捣蒜一般,其余几人也是连连磕头。石敬瑭的脸色早已气得如铁青一般,冷喝道:“私出军营,当重责一百二十杖,插箭游营,示众三日。欺瞒长上罪加一等。来人将这几个贱奴拖下去,依照军律处置!”

    石敬瑭话音刚落,十几名亲兵便如狼似虎一般涌了上去,将那几个汉子按到在地,那几人听到石敬瑭的宣判,早已吓得手酥脚软,须知古时军中杖责本就是极重的,往往二三十杖便能结果了一条性命,便是极健旺的汉子,一百二十杖下来也是死路一条了,更不要说插箭游营,示众三日,便是天上神仙下凡,这一遭走下来也要丢了性命。石敬瑭这般处置而不直接处斩分明是为了让他们多吃一番苦楚,同时杀鸡给猴看,震慑军心之用。

    片刻之后,这几名汉子便被亲兵用皮索绑了,拖在马后面,就如同他们昔日劫掠而来的奴隶一般,这些亲兵也知道这几人反正是活不成得了,下手也特别的重,捆绑的时候连筋骨都折断了不少,那几人被拖在战马后面,步履蹒跚,没几步便被拖到在地,一路滚来,连声惨叫,眼见得不到他们军营就要没命了。

    石敬瑭脸色铁青,他领兵从魏州渡河来到汴京还只有小半个月,虽然也有听闻说汴京这边的晋军军纪松弛,大不如前,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军士夜不归营,在外间厮混,那一旦敌军发动袭击,岂不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看来李从珂在洛阳那边一败涂地一点也不奇怪了。自己要立刻整肃军纪,重新恢复晋军强悍的战斗力。想到这里,石敬瑭握紧了拳头。

    很快,石敬瑭便到了一处晋军营地,他立刻赶到军主的帐篷里,将这个正抱着两个赤条条女人的家伙从卧榻上抓了起来,然后迅速击鼓召集全军,计数点卯。然后将全营士卒集合在辕门前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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