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乐一面扶着手里钎子,等着对方手里的锤头落下来,一面四下望去,见周围被捉来的百姓们都在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做着手中活计,而那些充作监工的后金军校们,眼见这些人十分肯干且不懈怠,也都不是十分严厉的看管着这些人,有几个军校居然还走到一处去唠起嗑来。

    祖大乐眼见这机会难得,急忙低声对着对面抡着锤头,正一锤锤砸下来的那个中年汉子问道:“老兄来这里有多少日子了?可知这城墙是因何倒塌?”说完等着对方回话。

    “回禀官爷,这个人不认真做工,还想跟我打探城内情况。”这个抡着大锤的中年汉子,忽然停下手中的铁锤,对着远处那些后金军校喊道,那些军校听了,急忙持着长矛奔了过来,将祖大乐给围在了当中。

    祖大乐的心中真是羞恼异常,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跟他打听一下,随意问一下,看这城墙究竟是怎么崩塌下来的?还没有去劝他反抗这些鞑子兵呢,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一时真是有些又恨又悔。恨是恨,这些汉人没有骨气,悔是悔自己不该轻易与他搭讪。

    “看你这副模样,该不是明军的探子吧?”其中一个后金军校有些疑惑的望着祖大乐问道。毕竟此处离着宁远还很远,按理说这大明的探子,是绝不可能孤身潜入到这里来。

    “管他是不是,先把他绑在山上木柱上,何时他愿意讲出实话,在何时放他下来。”其中一个军校说完,就与身旁几个军卒用矛杆抽打着催促着祖大乐,往其中一座山上爬去。

    等到了山上,祖大乐这才发现,在山上,早已并排竖了足足有十几个十字木柱。每一个木柱上都绑着一个汉人,可看模样都早已死去有好几天之久。

    一个军校拔出佩刀,将其中一个死人身上绳索割断。那具尸体一下摔到地上,那个军校看了一眼,伸腿就将之踢到山下。紧接着,就将祖大乐给绑了起来,双手给绑到两边横木之上,腿也给绑到木柱之上,使其是连扭动一下身子,都成为一种奢望。

    “你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此处山风,可说很是令人惬意得很哪。”一个提着刀的后金军校说完,乜着眼睛望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祖大乐,对着其余人一挥手,这些人就此下山而去。

    祖大乐在柱子上,一直望着太阳渐渐往西面下去,本以为自己就这么被困死在这里,可是事情却又有了转机,天将黑之际,后金军校们喝令着这些人开始收工,并命两个百姓上来,将祖大乐给放了下来并带下山。

    走在百姓队伍之中,祖大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只是四处望着,默默跟着前面人往前走。直到进了碱城,同这些人一起被赶到无数帐篷处,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祖大乐今日可说一天水米没粘牙,眼见着帐篷中间空地处,早已搬过来几个木桶,离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菜汤味道,顿时这肠肚之间,更是折腾得厉害,只得一面咽着口水,一面开始跟在这些人身后排队等着。

    终于轮到了祖大乐,急忙走到近前,在木桶旁边取过一个木碗,正伸出手去接。却被那个管打饭的汉人,劈手一把将木碗给夺了下去,见祖大乐瞪大眼睛望着他,却也跟着瞪大眼睛,对着祖大乐喝道:“去去去,这饭可不是给你吃的,一天不做工还想来捡便宜食。再说,你不是在山顶都已喝风喝饱了么?”此言一出,引得身后那些人哄堂大笑。

    祖大乐真想一把将这汉人揪过来,问问他可是那后金人的狗不成?居然也跟着后金人欺压汉人,看来这帮人不足以被争取被解救,最后祖大乐只得强忍着肚内饥饿走到一旁。本来自己身上那包裹里还剩有几块大饼,只是包裹早被后金军校给夺了去,现如今,只得把腰间大带紧上一紧,忍过这一宿再说。

    傍晚,那群百姓们早就钻进帐篷之内休息去,而祖大乐却尚在忍饥挨饿。坐在一块石头上,仰面望着天上那个冰冷冷的月牙,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来到碱城,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漫漫长夜,饿着肚子还真是让人难熬呀。”忽然从祖大乐身后传来一个老者声音,祖大乐急忙扭头望去,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正走到自己身后,一伸手,递过来两个馒头给祖大乐。

    这一下把祖大乐给闹愣了,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把对方手中的馒头接过来?“放心拿去吧,老汉绝不会给你下药,或是去告发与你的。”这老汉说着,把两个馒头往祖大乐手中一放,这就要转身离开。

    “大叔且慢,能否告诉小子,这城内汉人究竟是都怎么了?我白天只不过与他说句闲话罢了,却被他给告发了?这又是因何缘故?”祖大乐实在是不吐不快,心中对于这件事可谓失望至极。

    “此也是无法之事,即便他不将你告发,你也会被旁人告发。因碱城之内的后金人看管的颇严,一旦发现汉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话,便施以连坐之法,不光自家不能幸免,连周围乡邻也都尽被捎带上。而且,后金人还鼓励汉人们互相举报对方可有谋逆之意?举报者皆有赏赐或是免除徭役,所以汉人便争相举报。你今日尚算幸运的很,否则就被捆在木柱之上,直到你冻饿而死。”老汉说完,悠悠叹了一口气。

    祖大乐三口两口便将馒头都咽了下去,虽觉尚有一些意犹未尽,却也总算不是十分饥饿了。精神头也好一些,话便也多了起来,望着老汉面上沟壑纵横,心中不由感叹,如此颇大年纪尚来做工,也算不易了。想了想,就又对其问道:“大叔,莫非这城内汉人,就这么认了不成?就如此在这城内渡过一辈子?”

    “不认又如何?早先风传大明的军队会打到这里来,有一个叫什么袁崇焕的,十分厉害,都说他肯定会打到这里来救得大家,可最后却被皇帝给屈杀了。在刚刚迁徙到这里之时,碱城内也爆发了一次起义,可毕竟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又没有外援,所以起义也就坚持了三天,便被后金军给镇压下去,而那次死了不少百姓,老汉我的两个儿子,便也都战死于那场起义。自那以后,后金人单给给汉人制订了一套规矩,就是我所说那连坐法和告发对方,而从那以后,城内汉人便也都认了命了。”老汉说完,抑制不住内心伤感,眼角处垂下一滴泪来。

    祖大乐听过这老汉一番话之后,这才知道,城内百姓们已是畏后金人如虎如蝎。只是这后金人这等高压强制,又能守得住这碱城几时呢?物极必反,如今也只是时辰未到罢了。看来眼下这碱城尚缺一个契机,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第98章苦中作乐

    第98章苦中作乐

    想了多时,祖大乐还是决定对这老者开门见山的好,如今也就他一个对自己表现出了善意。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开口对其言道:“大叔可知我是何人么?我便是由冰雪城来的,是想与碱城内的汉人接上头,到时候也好能里应外合攻破此城。”说完,便盯着老汉的脸色,一只手轻轻摁到腰间那个木匣上,只要见老者一有告发自己得举动,立刻毫不迟疑地便将其干掉。

    却见老者只是稍楞了一下,紧跟着一张老脸上现出欢喜之色,低声对着祖大乐询问道:“你是由孤山堡过来的么?最近我们这面听说海州居然对孤山堡用兵了,这里的汉人们,还替那孤山堡捏着一把汗呢。真怕那唯一一处由汉人当家作主之地,在被这鞑子给夺了去,到时是半点希望皆无。”说完了,对着祖大乐更是亲热十分。

    祖大乐倒是笑着道:“多谢大叔的关心,咱那孤山堡冰雪城可不是他鞑子想来就来的地方,只是,在那一次大战之中可是死伤了不少的百姓,所以这次我才潜入碱城,想将此地的百姓迁移到冰雪城去。在白天的时候,还以为我会就那么被饿死在木柱之上,对于你们碱城的人可说是失望至极,不过如今,还有大叔这般有骨气的汉人,就是不知道大叔肯否替我与那些汉人沟通一下,看其是否肯与我们一同把鞑子赶出碱城?”祖大乐说罢,却低垂下头,正在这时,几个后金军校恰好经过二人身旁,祖大乐略有些紧张的,斜眼望着身旁这老汉,不知其是否会把自己给告发了?

    可就见这个老汉,也跟着把头低下,一直等这些后金军卒过去,这才低声对着祖大乐言道:“这位好汉,老汉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与你呢?可否能告知老汉你的名姓?”言罢,站起身看着祖大乐。

    祖大乐一时有几分犹豫起来,自己若是当真跟他通报了名姓的话,他会不会背着自己去跟鞑子邀功请赏?但又一琢磨,此人若是想告发的话,适才那些后金鞑子经过这里之时他便告发了,何用等到此时?

    便开口对其言道:“大叔,我便是冰雪城的祖大乐。大叔可直接称呼我大乐便可。”说完是站起身子,这就要去寻一个帐篷去休息,毕竟明日还需去开采山石。

    “哦,祖大乐这个名字,老汉我好生耳熟,你莫不是那个宁远城的祖大乐么?”说罢,一双老眼顿时精光四射,嘴也跟着略有些吃惊的张大,直盯着对面这个中年汉子。

    “不错,就是那个无用的祖大乐,一没有保护好督师大人,二没有守住宁远城,愧对大明愧对百姓。”祖大乐到十分坦诚,对着老汉可说是一见如故,恰与唐枫当初遇见魏老汉一般。说完了,显得有些愧疚得低垂下脑袋。

    “祖大乐,大乐,我倚老卖老就在你面前讨个大了。你此言差矣,这些八旗铁骑岂是一人之力可敌?你已然做得很好了,此次冰雪城这一番大战,可说是长了我汉人的威风,让我汉人在他们这些鞑子面前也可以仰起头来,对此又何愧之有?要说起来,还是那些不抵抗的大明官宦,才当愧疚,他们把这辽东整个都割舍与鞑子之手,其罪堪诛。”这老汉越说越显得激动起来。

    祖大乐急忙握住老汉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对着老汉轻声道:“所以,我汉人才当团结与一处,一起齐心合力将这些鞑子驱逐出去,还我大汉百姓一方乐土才对。”

    “嗯,大乐听你今天这一番话,老汉我都想操刀去寻几个鞑子来。对了,大乐你且随我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他等皆是这里汉人百姓领头之人。”老汉说完了,这就转身要领着祖大乐往帐篷中央走过去。

    祖大乐忽然想起来,自己尚不知道这老汉该如何称呼呢?急忙在其身后,对其开口问道:“大叔贵姓,可否能告诉小子一声。”说完看着前面那老汉的背影,却见其站了下来,缓慢的回过身来,盯着面前的祖大乐。

    过了片刻,这才笑了笑道:“这人老了反应也慢了,老汉我姓杜,走吧,趁着眼下这些人尚在耍钱,一个个还算好说话,我们就找他们去探探口风去。”一句话说完,转身直奔着帐篷而去。

    祖大乐总是感到这老汉,似乎在极力的隐藏着什么?却一时也想不出来,他一个普通的老汉能有什么可保密的?便随在他的身后,一同走进了处于众多帐篷中间的那个帐篷里。

    等一进到帐篷之中,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随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到耳中。定睛看去,却见帐篷里的人正围在一起在玩着樗蒲樗蒲别名“蒲戏”这一组五枚用木头斫成的掷具,都是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这个东西分行棋和不行棋,眼下这些人就在玩不行棋,且在纷纷下着注。

    而当中那个庄家,正是那个喝破祖大乐行迹的人。一抬头,见那杜老汉领着祖大乐走进帐篷里来,顿时就将脸一沉,对着杜老汉高声嚷嚷道:“你这老汉怎么如此不晓事理?他一个外来的破落户,今日没有被挂在柱子上饿死,已经算是他捡了一条命了。怎么尚不知好歹,还敢到这里来耍么?”说着,就将一只手探入桌下,似乎是去够什么东西?

    “大壮,他也是个穷苦人,在这里,也只是来跟我们一样讨个生活而已。你又何必单单对他如此?况且,你今日把他给出首了,他都没有怪责与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杜老汉说完,走到桌子跟前,把人往两旁挤了一挤,回身对着祖大乐招着手道:“大乐你过来,跟大家认识一下,我说你们大家都多帮衬着点大乐,可别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汉人,咱汉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抱成团。今日先都散了吧,我说大壮,你也别弄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了,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不?”说完了,对着那个中年汉子递过一个眼色过去。

    那汉子听了杜老汉的话之后,先往祖大乐身上瞄了两眼,紧跟着就点了点头,高声对着帐篷里的人吩咐道:“你们这群烂赌鬼,今日都先散了吧,也不拿真钱出来,每一日就拿着几个馒头跟我赌。都快些走,免得我踢你们的屁股。”说完了,把东西先收拾了起来。

    等这群人都出了帐篷之后,杜老汉又盯了一眼,站在帐篷角落里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是专门在此处看场子的,见杜老汉的眼睛看了过来,就也跟着走出门口去。

    “行了,你把我的赌局也给搅了,我今日也算是省心了。你也不用觉得愧得慌,反正也不过是少收入几个馒头而已。对了,杜老叔你适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又是哪件事情?”那个被称为大壮的中年汉子,边收拾起东西,边对着杜老汉询问道。

    “就是我们当时说过的,咱们不能总在碱城受后金人的管制,替他卖命做工,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你快过来,见见这位大乐兄弟。”杜老汉说着,就对着那个大壮招着手,让其过来。

    那个大壮一脸狐疑的望了望杜老汉,又看了一眼祖大乐,实在是不相信,他居然能会是什么大人物?但对于杜老汉的招呼,还是要听的,便迈步走了过来。

    “我来给您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壮兄弟,目前是负责给后金人做工的工首。大壮,这位大乐兄弟,可是来头不小呀,他便是参加过宁远大战的祖大乐将军,眼下身在冰雪城,就是咱们刚听说的,海州派人去攻打冰雪城,却折翼而归了。你可要跟人家多多的亲近亲近呀。”杜老汉满脸笑容的对着大壮吩咐道。

    听见杜老汉的这番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惊得那个中年人一时目瞪口呆起来,望着面前的祖大乐,竟然不知道该对其说些什么才好?支吾了半天,方开口说了一句出来道:“祖将军,那日我也是生怕那些鞑子见到你与我说话,因此再连累了我,便一时昏了头,还望祖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小人才是。”说完了,却把眼睛望向杜老汉的身上。

    祖大乐不由笑着对其宽慰道:“无事无事,你此举,也是怕我是鞑子派来试探与你等的吧?这乃人之常情,谈不上怪罪,我听杜大叔对我说,你们似是也有意把这些鞑子赶出碱城去?而我也恰好是因此而来的,大壮兄弟不妨你我坐下好好商谈一下,看究竟该怎么去做可好”祖大乐说完,自己先搬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一边示意杜老汉和大壮也跟着一同坐下来。

    第99章浑水摸鱼

    第99章浑水摸鱼

    等几个人都坐了下来,祖大乐先看了看杜老汉。杜老汉却对其摆了摆手道:“大乐你尽管说你的,我和大壮都没有什么主意,就依着你说的去照着做即可。”说完,这杜老汉却不知由何处取出一管烟袋出来,用火石擦着了火,将烟锅里的烟草点燃,开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祖大乐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吸这种东西,一时倒也觉得比较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就见一阵烟雾直冲帐篷顶端,在那上空慢慢扩散开来,逐渐透过微小的空隙漂浮出去。

    “大壮,你在这城中能联系到多少人?这些人可都有武器?是否都死心塌地跟鞑子们干?”说完,祖大乐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大壮,等着他跟自己详细介绍一下这城内的情况。

    “目前我只能说服,一同在采石场做工的这些人。至于城内么?还需慢慢与他们取得联系,只是鞑子对于这铁器等工具看得十分的严,即使想要举事的话,可我们手里无家什,拿什么与鞑子们干?”大壮说到此处,便低垂下头来,似乎显得颇为无奈样子。

    “嗯,不行这武器就由我来想法子,你只需抓紧多找些人,今日就这样吧,大壮千万记住,这一切都需在背地里进行,可千万莫要使鞑子发觉才好,大壮,杜大叔我就先走了。”祖大乐说完,是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就见帐篷门被人一下便给撩开,几个后金军卒走了进来,打头那个人正是把祖大乐给绑到柱子上那位。他正好与祖大乐走了个对脸,便站下来,对着祖大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紧跟着,便转头对着大壮开口询问道:“大壮今日怎不么不设赌了呢?莫非是因此人前来捣乱有关么?”说完了,这就将手按到刀柄之上。

    “官爷莫要胡猜,呵呵,是那些穷鬼们如今就连馒头都不愿意赌了。对了,官爷,咱这做工也做的时日不算短了,是不是先给弟兄们发一些工钱,也好让弟兄们知道知道,这并不是虚应故事,而是真有工钱,这样弟兄们干劲也更充足。”大壮站起来,对着那个门口的军卒笑着说道。

    “你小子少油嘴滑舌,你不过是盼着他们发了工钱,好能上你这里来赌罢了。我说的没错吧大壮?不过,今天我带着他们哥几个来这里成全成全你,你把东西都摆上吧,让我们也痛快一把。”那个军卒说着,撩起铠衣就坐在了,适才祖大乐坐的那个位置上,等着大壮开局。

    杜老汉急忙也站了起来,对着几个军卒笑着道:“官爷们今儿真是好兴致,老汉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先跟各位官爷告退了,祝几位官爷鸿运当头。”杜老汉说罢,这就欲往门口走。

    “杜老汉你急个什么劲?先别忙着走,你且去给我们烧壶水,再沏壶茶拎过来。至于那个新来的,别在这里碍眼速速出去。”那个军卒对着杜老汉说话之时尚是客气三分,可对祖大乐却换了一副颜面。

    祖大乐急忙退了出来,想找一个比较空的帐篷,也好能安稳的睡上一夜。可走了一圈也没见到有哪一个帐篷能在容下一个人的,只得找了一处比较干净些的地方,这就想要躺下来。

    “这位新来大哥,你是不是也因为没有地方能供休息?才想在这里忍一宿?”一个身子瘦的一阵风便可将只吹起来之人,走到了祖大乐跟前,俯身对其问道。

    祖大乐抬头看了看这个人,就看其身子羸弱得,几乎就剩一副骨架支撑着一副外皮罢了。虽看这人外表不怎么样,但人家毕竟是好心,这才对自己过问一下。

    便对其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今日方到此处,与弟兄们还不算是太十分熟识,如今这都深夜了,所以才不想打扰弟兄们,就在这里忍耐一夜算了。”说完,祖大乐又想拢起衣袍,躺在地上。

    却听此人言道:“出来做工,谁都不容易,老兄就到我们帐篷里去休歇吧,小弟因身子自小瘦弱多病,人便称我干狼。老兄也只管称我干狼就是。”说罢,这就伸手过来想拉把祖大乐起来。

    祖大乐看了看这个人,那支瘦骨嶙峋的手臂,真不敢轻易去拉,生怕因此把此人手臂再给拉断了。急忙一跃而起,却见此人盯着祖大乐看了半时,这才点了点头,有些犹疑着对祖大乐问道:“看老兄这身手竟如此矫健,可是一个武家子?”

    “哪里,哪里,不过是庄稼把式罢了,到让老兄见笑了,对了,老兄方才所说的帐篷又在何处?”祖大乐急忙把话给岔开,对着此人询问他的帐篷座落在何处?

    这个人这才似乎恍然大悟起来,急忙对祖大乐抱歉着笑道:“竟顾与兄弟说话了,我睡觉那帐篷就在头前,老兄只管跟着我走便可。”说完了是径直走在头里去给祖大乐带路。

    等进了帐篷之中,四下打量,见这一个帐篷之内,足足睡了有二十多个人。这个人把祖大乐领到一个靠着帐篷脚的地方,向那地上一指,又对其言道:“今夜老兄就睡在那里,夜里冷,看老兄这样子自是没有被子盖了。我那里尚有多余的被子,我现在就给老兄拿去。”说着转身走到帐篷另一个角落之中,俯下身去抱起一副铺盖就给祖大乐送了过来。

    对此,祖大乐到有些羞涩起来,正待要推脱,却见杜老汉从门口走进来。杜老汉一看祖大乐脸上那副神情,便心下尽已了然,对着祖大乐急忙摆着手道:“大乐,这帐篷里睡得都是穷苦汉子,且都彼此肝胆相照,他既然说了要把被子与你盖,你就莫要推辞了,还是早一些睡吧,明日还要上工呢。”说完了,把一个水葫芦放到祖大乐手中,是转身就出了帐篷就此离去。

    祖大乐又对着那个干狼感谢了一番,这才躺了下来,时间不长便已进入梦乡。九月夜凉如水,月光也似冰霜一般照在地上,帐篷边的大树上树枝的阴影投射在地上,且在不住抖动着,显得如此而狂乱。

    离着这汉人百姓帐篷不远之处,有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盯着这面,一会一阵狂风掠过,黑衣人早如飞鸿渺渺不知所踪。此刻祖大寿领着二十名火枪手带着几十枚神雷,眼下正驻扎在一处,离着碱城不远的山环里,等着由城内传出来的消息,好在对自己的策略做出相应调整。

    身前火堆上的火光闪了一下,一个黑衣人忽然站在祖大寿跟前。“大乐可好?他可混进城内?”祖大寿又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树枝,火堆立马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出来。

    “他如今已经混入碱城,而且已然与那里汉人取得联系,只是属下看那几个汉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又不知道其毛病出在何处?不知将军是否还让祖大乐将军,继续与那些汉人接触?”黑衣人说完,就此沉寂下来。

    “你去告诉他小心一些,另外随时盯着点城内动静,你尽快与他接上头,但不可与其见面,至于那些汉人么?想来他们身上问题在大,也大不过那些后金鞑子兵吧?”祖大寿到对这些汉人没有太过注意,淡淡对着黑衣人吩咐着诸般事物,最后,又吩咐其查清城内军卒人数,之后才点头让其离去。

    天色尚没有大亮,后金军卒们便开始逐个帐篷里用矛杆,催促着睡梦中的百姓们起身,开始出工做活。祖大乐一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早已将衣袍穿好,正准备走出帐篷,却见帐篷门被跳开,几个后金军卒走进来。

    等众人都起了身,干狼凑到祖大乐跟前低声道:“老兄千万记着,一会吃饭之时可千万多要几个馒头才好,否则到了那边做完工,开饭时候可没有多少馒头给你吃的。”说完了,干狼急忙溜出去,祖大乐也跟在他身后出了帐篷。

    采石场上,还是如昨日一般,众人尽皆都在热火朝天干着手中活计。祖大乐今日还是与那个大壮分到一起,只是今日这大壮明显对祖大乐要好上许多,还时不时跟祖大乐简单说一些城内百姓的情况。

    一连三天,这大壮和那杜老汉也都没有跟着祖大乐提起过,这些百姓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似乎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一般,他们不提,祖大乐也只得强耐着性子等着。

    第四天夜里,祖大乐正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之际,忽听得帐篷外面传来几声夜莺的叫声。心中就不由一动,急忙一骨碌爬将起来,悄悄出来帐篷,就见在远处一片阴影当中站着一个黑衣人。

    祖大乐前后看看,见无人再这附近急忙走上前去,那个黑影一见祖大乐走过来,急忙转身便走,祖大乐也急忙跟在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足足走出了很远这才站住。而此时帐篷里另一个人也并没有睡着,见祖大乐出去了,急忙也跟着悄悄出了帐篷。

    第100章黑夜伏击

    第100章黑夜伏击

    这个人借着帐篷和周围树木遮掩着自己的身形,在离着祖大乐和那个黑衣人不远之处便停下来,侧耳倾听着从那面传过来的声音,只是祖大乐和那个黑衣人声音低沉,听了半时,也是一句都没有听清,只得无奈的又悄悄退回到帐篷之内。

    “祖将军,方才那个人属下认为当把其杀掉,免得他会接露了将军,从而坏了将军的大事。”黑衣人正是唐枫手下守夜人之一,其望着那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潜回到帐篷之中,不无忧虑的对着祖大乐倡议道。

    “无碍的,此人胆小如鼠,只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立马去办。你速回去见祖大寿,对他说这里百姓也想把鞑子赶出去,只是苦于无有兵刃在手,总不能赤手空拳跟着对方去干吧,让他给弄来几十把单刀即可。再有,能不能先试着打打碱城,也让这些人知道,俺们冰雪城是真想打这碱城了。这样起码也能坚定其心,使之与我等同心协力共破此城。”祖大乐说完了,又仔细想了想,确定在无旁的好说,对着黑衣人又低语道:“这样见面对你对我都实在过于危险,下一次,莫如以后你我把事情均写在纸上,放在采石场上最东面一处大树旁的石头下。今日便这样吧,你且回去与大寿说说此事。”说完,祖大乐是转身疾走,回手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就此往帐篷而来。

    那个黑衣人待祖大乐走远,便也跟着消失于树下阴影之中。祖大乐回到帐篷之中,看了看对面角落里的那个将身子蜷缩于一团的人,不由摇了摇头,便又躺下开始接着梦会周公。

    祖大寿接到守夜人的禀报之后,又派人急忙给何可纲送去一封书信,相约明日晚一起动手,各自攻打一座城池。只是这次一起攻打城池并不是为了将其拿下,而是为了使之首尾不得兼顾,疑惑对方,使之不知自己最终目的。而对于祖大乐所提出来的索要武器一事,倒使得祖大寿一时不好轻下决断,总感觉这里似乎有那块不太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只得先把此事暂且搁上一搁。

    九月十七日晚,祖大乐在采石场上,接到了守夜人传递过来的消息,知道今夜,祖大寿要带着一哨人马前来佯攻碱城,以求让城内汉人共同起来反抗后金鞑子。祖大乐趁着晚上再大壮又一次开设赌局之时,将此事告诉给了杜老汉和大壮,这二人一听,面上顿时显得万分激动不已。

    “大乐兄,这件事先暂时咱们三个人知道即可,至于这帮人先不用着急告诉与他们,免得人多嘴杂,在将此事泄露出去引来鞑子们的疑心,反而不美,这样处理,你说可好?”大壮把庄设好了,头也不回的,对着身旁的祖大乐低声道。

    杜老汉一面跟着看桌子上那不行棋,一面也点了点头,轻声在祖大乐耳边道:“大壮言之有理呀,对了,大乐你可跟你们那些人说了,咱们这里缺少兵器之事了么?”说罢,转头望了一眼祖大乐脸上神情。

    “这件事情先不用急,他们目前再想法子,怎么不惊动鞑子而又能把兵刃运进来,目前咱们还有时间,只是我想让大壮告诉弟兄们一声,那个城墙先不用着急修建起来,免得到时对于咱们是个问题。”祖大乐说完,把手里的那个五木扔了下去,那五木分别在桌子上跳了几跳,分别显出不同图案来。

    “大乐赢了这一把了,诺,那这十个馒头就是你的了。”大壮说着,将桌子上摆放着的那十个馒头都推到祖大乐跟前,这倒使得适才无心之举的祖大乐,有些莫名所以起来,好半天才对着帐篷里这些,正把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的汉子们言道:“这本是游戏罢了,大家莫怪,这是谁的馒头谁拿回去,在下今夜有些劳乏了,先回去睡了。”说完,桌上的馒头是一个都没有拿,就这么直接出了帐篷而去。

    帐篷里此时稍微有些冷场,过了片刻,大壮笑着高声对众人言道:“天下还有这般痴人,赢了居然不取彩头去,也罢,正好让咱们再来,下面该谁得了?”一时间,帐篷里纷乱而嘈杂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天已近亥时,各处帐篷里的灯火都已熄灭,只是有三个人,今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盼着能听到城外面传来激动人心的厮杀声,而能就此决定,到底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祖大寿带着二三十人,潜伏在碱城外面树林子之中,眼下就等着那个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好决定攻打那面城门,或者是城墙?而被祖大寿列为第一攻击目标的,就是那处崩塌的城墙,只是那里如今,可以说聚集了大多数的后金军卒在那里严密的镇守着,以防有人来此偷袭。

    “将军,如今碱城四门镇守的人并不算多,如今那面新修建起来的城墙处,倒是有很多的人守在那里。”探子弯着腰奔回到祖大寿跟前,低低的声音对其回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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