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花溪也要出来,拦都拦不住。

    古扉回头看去,发现花溪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一双精致漂亮的眸子也在幽幽地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脚下。

    方才进空间的时候没穿鞋子,空间里的鞋子都摆放在一起,他的,和花溪的,胡乱放,出来的时候考虑的事情太多,也没顾上,瞧见哪双套哪双。

    刚刚没有留神,现在才发现小了许多,上面还绣着花,不是他的,是花溪的。

    他穿了花溪的绣花鞋。

    第171章 花溪凶神

    花溪比他矮了许多,鞋子也短了一截,脚后跟踩在毛毡上,因为他身形高挑消瘦,脚也细长细长,能塞下,就是长度不够而已。

    古扉瞧着脚下的绣花鞋,被找上门的糟糕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桂圆,皇叔来了怎么没给泡茶?”他掀开下摆,坐在皇叔旁边的椅子里,“朕的雪山银尖呢?”

    既然皇叔没提起别的事,他也乐得装糊涂,“水就用屋里炉上热的那壶。”

    那壶水是刚从空间弄出来的,为了试试空间的水等级有没有下降,和以前比效果怎么样?

    事实证明整个空间等级下降,井水自然也会,能明显感觉没有以前甘甜,喝完肚子里不会再有暖呼呼的舒坦感了。

    当然啦,就算如此,效果还是比寻常的水好,泡茶尤胜。

    桂圆听话的把那壶水提来,放在桌子上,底下隔了竹垫,转身又将古扉收藏起来的雪山银尖拿来,正要动手,古扉道,“我来吧。”

    他撸起袖子,方才在空间时把縛膊解了下来,宽大的袖摆做事不方便。

    古扉一只手拢着,一只手接过茶叶罐子,打开拿了竹夹给两个杯子加茶叶,之后用茶壶里的水冲泡,刚泡出来的茶烫,古扉用竹推推到皇叔跟前。

    “皇叔请。”他自己也端起一杯,放在唇下吹了吹。

    水烫,一时半会儿喝不了,放下杯子,抬眼瞥了瞥皇叔。

    皇叔白皙修长的指头从上捏住茶杯两端,边晃边道,“贤侄爱喝雪山银尖,可知雪山银尖背后的故事?”

    ???

    古扉来了兴趣,“皇叔说来听听。”

    古青竹抬手扇了扇茶香,“雪山银尖生在雪山的悬崖峭壁上,数量稀少,且十分难以采摘,通常百来个采摘人能回来一个便算幸运,也因此它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曾经拍出过千金一两的高价。”

    “商人们瞧见机会,都如狼见了血气一般,疯狂派人收购,狼多肉少,不可避免拼斗一番,闹的当地百姓民不聊生。”

    “千金便能祸乱一方,皇上撤下如此多的官员,让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们任职,不怕祸乱一国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古扉登时有些后悔,不该接他的话茬,早知道直接说不感兴趣多好?省了诸多麻烦。

    “朝廷多些新鲜血液有何不可?”古扉想跷二郎腿,想起脚下的鞋子,又生生止了动作,“年轻人脑子灵活,办事另辟蹊径,给些机会历练历练,将来不都是国之栋梁吗?再者说……”

    他双手摊开,“朝廷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乱了?”

    目光斜斜朝皇叔瞥去,“莫不是皇叔想为丞相说话,让丞相的叛党余孽继续任职?”

    古青竹横了他一眼,“皇上执意如此吗?”

    古扉耸肩,“君无戏言,已经下了旨,盖了印,换了官带,岂有收回的道理?”

    摄政王语气极淡,“只要皇上反悔,其余的事无须皇上费心,臣会想办法解决。”

    “就说谁谁谁搞错了?”古扉挑眉,“皇叔,大家都不是傻子,您这么做,知道的只当朕一时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威胁朕改口呢。”

    古青竹蓦地朝他望去,瞳子黑不见底,“从上到下数百个官员,陛下,一个人做不了主。”

    “朕是皇上,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自己做得了主,就做得了主。”古扉底气十足。

    摄政王眯眼,“皇上若是做错了事,身为臣子,本王有资格封驳再议。”

    “桂圆!”古扉声音提高了些,“告诉皇叔若是朕不听,执意如此会如何?”

    桂圆抖了抖,“按照本朝法律,摄政王需辞去官职,布衣还乡。”

    既然皇上给了臣子们封驳再议的权利,就不可能考虑不到受臣子压迫之后该如何?

    大昌先祖有先见之明,很早之前便定下规矩,若皇帝不想受制于人,坚持己见,那么提议封驳再议的人便要辞官还乡,情节严重者还要自刎当场。

    皇叔手握十万大军,逼他辞官还乡,或是自刎当场,无异于逼他反,古扉当然不会这么做。

    “皇叔放心吧,侄子受您多年照顾,往后也要依仗皇叔,怎么舍得让您辞官还乡?”话说的漂亮,其实味道早就变了。

    古青竹混于官场多年,又怎会听不出来?

    “果然,”他没有意外,“有了底气之后说话都不一样了。”

    以前见了他,总是一口一个皇叔,叫的很是亲密,也才大半个月而已,完全变了个样子。

    “跟皇叔学的。”古扉很是谦虚,“还是皇叔教的好。”

    古青竹突然笑了,“看来没有纾解的余地了。”

    “皇叔搞错了。”古扉纠正他,“侄子从来没有想过要与皇叔为敌。”

    他打了个比方,“侄子就像一辆马车,很是被动,有人拉才会走,没人拉便停在原地,不动也不会主动走。”

    他是想告诉皇叔,他不会先攻击人,只有别人攻击他,才会反击。

    “是吗?”古青竹不信,“丞相哪儿招惹你了?”

    “他的儿子猥亵朕。”古扉撒起谎来眼不眨,心不跳,“这个理由够不够?”

    古青竹指尖在茶杯的边缘划过,“难道不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利?”

    准备的这么充足,不像临时起意,倒像蓄谋已久。

    丞相那个蠢儿子,搞不好也是他故意制造的机会。

    “皇叔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底下越乱,我这个皇位坐的越稳。”古扉从容应对,“朝中呈现三足鼎立之势,三大权臣斗来斗去,朕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作甚要参与其中?”

    他的理由还算充足,古青竹冷哼一声,“希望你没有骗我。”

    称呼已经变了,少了些隔阂,说明皇叔已经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谈事情了。

    “侄子骗皇叔能得多少好处?”古扉双手拢进袖子里,“皇叔与其担心这个问题,不如多担心担心天气,马上要夏天了。”

    春天他尚且觉得难受,出不了门,夏天只会更甚,听说去年去了避暑山庄还不行,每天从宫里和各处搜集冰块,一天能用掉两三块,一点都不受热。

    “不劳皇上费心。”古青竹站起来,“天晚了,微臣要回去了。”

    古扉点头,“皇叔慢走。”

    戳到皇叔痛处了,不跟他聊了。

    “桂圆,”古扉喊了一声,“送送皇叔。”

    桂圆依言上前一步,在前面领路,到了门口,摄政王突然顿了顿,一双点漆似墨的瞳子幽幽睨来,“女人的绣花鞋不适合皇上。”

    古扉一噎,脚底下不由自主缩了缩。

    藏的这么好居然也被发现了,以及皇叔可真是睚眦必报啊,他提起皇叔的伤心事,皇叔也膈应膈应他。

    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见光,无法站在太阳底下,是皇叔一直以来的遗憾,他十分介意这事,几乎不让人说。

    以前花溪讲过,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经历。

    摄政王一走,古扉终于大大方方的翘起二郎腿,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花溪的绣花鞋确实不适合他,太小了,只能塞进去大半,还有小半没到顶。

    也不知道方才在空间里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没有注意就穿了。

    其实挺好玩儿,古扉都不愿意脱了。

    “你还要穿到什么时候?”花溪的鞋被他穿走了,自个儿赤着脚,没有鞋穿。

    古扉踢踏着鞋儿,表情悠哉,“花溪你脚好小啊,都穿不进去。”

    花溪翻了个白眼,脚小害他穿不进去还真是抱歉呢。

    “脱下来。”给她撑大了。

    古扉不脱,反而踩着小了许多的绣花鞋走来走去,让花溪无鞋可穿。

    花溪对他很是无奈。

    小屁孩长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听话。

    花溪也懒得管他,推着轮椅自己去了床边,借力坐上去,将腿也搬在床上,盖上被子闭目养神。

    古扉闲逛了几圈,发现她这边歇气了,又踢踏着绣花鞋走来,鞋子往床边一脱,自个儿笔直躺了下来,枕在花溪小腿上。

    花溪正要赶他,这厮开口说话,“皇叔那关是过了,明天我要上朝了。”

    方才的精神气在花溪面前完全卸了下来,就像一个武士没了武器和软甲,整个人蔫了下来,“明天就不能陪着你了。”

    虽说陪着花溪很重要,但是朝廷大事也很重要,两边都要顾着。

    花溪倒是无所谓,没他烦着正好,可以安心练习走路。

    今儿一天被他耽搁的,一点进程都没有。

    “唉,要是有□□术该多好?”他指了指自己,“把我分成两个,一个去上朝,一个陪你。”

    他突然撑起身子,“花溪,我不在,你可要凶一点,千万别被人欺负了去。”

    花溪无语,“又不是不回来了。”

    听他的语气像是赴死似的。

    “你不知道。”看她不当回事,特意解释了一把,“宫里的人都这样,阿谀奉承,攀龙附凤,我还没想好该给你什么身份,这段时间你不可避免会被人说三道四。”

    要说给公主吧,岂不成了他姐姐,给皇后也不妥,是他媳妇,所以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哪个适合花溪。

    国师?

    花溪不是要修仙吗?当国师合适,但是国师一辈子不能嫁娶,对她不太友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古扉都在想要不干脆让她当丞相得了,正好接丞相的班。

    “不行。”他越想越不放心,把桂圆叫来。

    桂圆刚送完摄政王,已经回来了,站在一边老实的勾着脑袋,他一喊,连忙小跑着过来,一脸殷笑,“皇上叫奴才来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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