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丫头呵气如兰,拽着步枫的手臂一阵撒娇。

    “晴小姑,龙龙也来啦。”

    “晴小姑,伯睿也来啦。”

    “晴小姑,伯侯也来啦。”

    旋即,在那辆炫目红色的法拉利911上面,三个虎头虎脑,身着毛茸茸衣服,宛若卡通小可爱的三个双胞胎蹦蹦跳跳的小家伙下了车,远远的招着小手,一副讨好的样子:“晴小小姑,亲亲!”

    “龙龙、伯睿、伯侯?!”

    晴丫头更是异常欣喜。

    说到底西南王府的成员都非常忙,平日里除了刻苦训练,在保持巅峰状态战斗力的同时还要进一步增强自身的实力,加速对西南以及周边一些三不管地带的收编管理,至于夏千沫则是忙于王者枫集团的业务,故此,三个小家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格外的多,在这长达半年多的时间中,感情无比深厚。此时见得三个孩子都到了蜀南中学,更是喜出望外。

    随后,倾国倾城宛若雍容贵妇的夏千沫从法拉利911中走出,伫足在步枫身边稳稳而立,轻笑道:“晴儿,还有我呢?”

    “千沫姐姐,怎么连你也来了啊?”

    这一天,带给晴丫头的惊喜实在太多,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川蜀最亲密的人,除了天后和仙妃都到齐全了。

    夏千沫终究不是潘晴这种还未彻底发育健全的小妮子可以比拟,撇开她的家世培养下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不同,淡淡是外语系和经济系双料硕士学位便是独树一帜,加上近年来还在不断攻读高学位,在商界的淬炼更是炉火纯青,被《财富》杂志评为迄今世界最美商界女强人之一不说,身为少妇,总是多了那么一些风娆的底蕴,她的出现,对于蜀南中学数不清还未真正长大成人,正值青春懵懂期的男同学来说,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秒杀。

    教学楼下,远处。

    “那…那不是王者枫集团总裁夏千沫吗?潘晴居然叫她姐姐,难道说……”

    林睿渊心中震惊无比,少年终归是少了一些臣服,惊骇神色溢于言表。

    胖子也是吓得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赘肉:“渊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潘女神岂不是西南王府的千金小姐?我的个乖乖,在咱们川蜀,谁不知道西南王府富可敌国,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牛逼轰轰,门槛高到天上去了。虽然咱们蜀南中学的学生身份背景都不差,但是和西南王府相比,貌似连提鞋都不配,难怪她任何一个男生都是不理睬。你确定你现在还要追人家?就不怕人家说癞蛤蟆吃天鹅肉?”

    林睿渊咬了咬牙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后,谁知道谁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身份地位?莫欺少年穷,我现在才念高三,真正的人生要到毕业上大学后才开始,有的时间。再说了,我是真心觉得潘晴好,并没有想过其他。如果用金钱、权势就能堆积爱情,那种爱情我宁愿不要。”

    “可是……”胖子额角豆大汗滴潺潺而下,看向远处步枫的身影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我家老头子连姓名都不敢提的西南王。刚才你也听见了,潘女神叫他哥,也就是说,人家是兄妹关系。我听说,这个西南王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要是让他知道你追他妹妹,我怕……就算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活啊。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咱们学校里,除了潘女神还有几个校花长的不错,家世也不错,以你的条件还不是勾勾手指就到手的事情?”

    “别说了,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林睿渊眼眸坚定,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不会今天这样远远看着那个男人,而是站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谈,无论是什么身份。”

    孰不知,就连步枫都想不到,自己无意的一次蜀南中学现身,却是在往后的数年中,为西南王府刺激出一个第三代霸主——智妖,林睿渊。

    “……”

    兴奋劲儿一过,嗅觉敏锐的晴丫头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黛眉微皱,说道:“哥,千沫姐姐,你们带着龙龙、伯睿和伯侯齐齐出现在蜀南市,而且就连肥龙哥哥他们都是随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们那么忙,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怎么会齐聚在一起?”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步枫、夏千沫等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步枫张了张嘴,却是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咬了咬牙,叹了一口气,单手一招,肥龙递上一个空着的花盆。

    接过手后,步枫说道:“丫头,在学校的花坛里,装上几抹泥土,挖上一束梅花带上吧,咱们回家。”

    晴丫头的神色顿然剧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哥,回哪个家?”

    “咸丰县、二仙岩村、老潘家。”

    “蹬蹬蹬……”

    听到那三个名字,晴丫头的周身气力仿佛被瞬间抽干了一般,步伐凌乱,就要向后倾倒,幸得步枫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妮子揽在怀里,给予那坚强充实的臂弯。

    “呜呜呜……”

    经久的沉默中,低声的呜咽在步枫的怀中响起。

    那漫天缤纷飞舞的雪花,不再绚烂,仿佛在那一刻乌云压顶,雪花化为了雨水,那是相依为命的泪,哭恸心扉。

    “哭吧。”

    女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

    步枫知晓,即便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有一种感情叫做血浓于水,小妮子已经揣测到了一切。虽然落叶归根是常理之事,生老病死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当每一个人面对失去亲人的时候,谁又能快速的做到微笑面对?

    或许,哭出来不强颜欢笑,更加有用的多。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

    蜀南中学,围观伫足的学生越来越多,人员愈发吵杂,加上龙龙三个孩子都在,唯恐出现任何意外,不得不出动人手拉开警戒线,禁止任何人靠近。

    半晌之后。

    “哥,我不哭了。”

    抬起头来的晴丫头眼眸泛红,擦拭着眼角的泪滴,从步枫手中结果花盆和铁锹,看向不远处的校长。

    “孩子,去吧。死者为大,这一次校长允许破例一次,不算破坏公物。你的成绩单上,依旧不会有任何瑕疵。”

    说完话后,老校长别过了脸颊,他对潘晴的事情通过步枫的交流了解了不少,别人不理解他理解: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心疼的孩子啊!

    第1108章 那一曲老腔

    步枫一行车队,并未有任何声张,瞒过帝子党视线,于当天晚上七点抵达咸丰县,从县城郊区直插而入进入活龙坪乡,驶入二仙岩村,整体行动保持高度机密,无声无息。

    否则,一旦被帝子党洞悉行踪,又避免不了会发生一场大战。

    步枫才刚刚苏醒不久,算得上是大病初愈,这一次进入华中地区,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到老潘头的坟头好好拜祭一番,说一说掏心窝的肺腑之言,尽量让晴丫头从失去这样一个唯一至亲的悲恸阴影当中走出来,并不想起任何争端。至于和帝子党的仇恨,迟早是要解决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车队驶入二仙岩村,这一次的排场比之头一次迎接步枫返回川蜀省自是要小的多,但是城里的人儿、车儿还有那些事儿,依旧是这个寂静小山村津津乐道的话题,更是得知‘弹头’和晴丫头返回,乡亲邻里奔走相告,家家灯火通明,伫足围观,纷纷上前安慰。

    “门主。”

    步行进入村里那块风水最好的地方,西南王府派遣的先锋成员早已接到消息,迅速相迎。

    “幸苦大家了。”步枫拍了拍为首成员的肩头,叹声说道。

    “不幸苦。”为首成员道:“只是可惜,我们已经按照门主的吩咐,请了不少国内外知名专家,依旧无法将潘大爷治疗好,最终撒手人寰。潘大爷是个好人啊,我们以前都只懂得杀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面对死亡都怀着一种恐惧,至少潘大爷在半年前打听清楚潘晴近况后,委实是含笑九泉而去的。”

    步枫点了点头,手指间微微紧扣着晴丫头的柔荑,其余众人紧随其后,进入吊脚楼。

    伫足在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目睹着那熟悉的一幕幕,晴丫头不由得又是一阵悲从心来,捂着嘴尽量不然自己哭出来,回头看向步枫:“哥,我们离开家半年多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那里是爷爷最喜欢坐在竹椅上泡脚的地方。门槛依旧是他喜欢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老烟枪,嘴里含着烟嘴,一边抽着劲儿特别大的旱烟,一边自个儿喃喃自语,缅怀奶奶、缅怀故人,缅怀爸爸妈妈的地方。”

    “是啊,一切都没有改变。”

    步枫不想让小妮子伤心下去,说道:“入冬了,鸟兽也归巢了,不好狩猎了。哥去问问,村里哪家哪户还有秋天存下来的野味,再给你做一次原滋原味的野味好不好?”

    “嗯。”晴丫头重重点头。

    睹物思人,焉能不哀?

    “我要见弹头大哥。大哥,你们让我进去好不好?”

    “是啊,几位大哥。弹头大哥和我们可熟了,他对我们好得很咧。老潘头去世了,晴丫头指不定伤心到啥地步,你们就让我们进去,安慰安慰她好不好?”

    “我们给你们磕头了。”

    “弹头大哥,晴丫头,我是愣虎啊,我和安洋、墩子来看你们来了。”

    “……”

    蓦地,吊脚楼外,一阵喧闹的声势响起。

    听得声音,晴丫头的神色中难得的露出一丝喜色:“哥,是愣虎哥、安洋哥和墩子哥。”

    步枫点头,亲自出门迎接。

    却是不曾想,愣虎、安洋和墩子,在见到步枫身影的那一瞬间,“噗通”一声便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弹头大哥,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晴丫头,没有照顾好老潘头。但是…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啊,所有医生都医不好他,只能守在他的床边上,听他交代后事,让我们告诉你,有你照顾晴丫头,他能够去的安心啊……”

    然而,步枫却是笑了,手掌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看着今夜二仙岩村那罕见的皓月当空的星星点点,心头独自呢喃:老潘头,你看见了吗?这是一群多么可爱的家伙啊。如果你真的泉下有知,便用你那谆谆老腔,再唱一曲《将进酒》可好?

    当天晚上,兴许是幻听,也兴许是幻觉,那老调那老腔那老曲,依旧余音绕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翌日。

    或许是映衬了扫墓的悲伤情愁,昨日二仙岩村的朗朗乾坤天气不复,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包括愣虎、安洋和墩子在内的二仙岩村,但凡是胳膊老腿能动的村民皆是齐聚。

    老潘头的坟地,据说在他身前还能动弹的时候早已看好,并且告知村里做棺材的老木匠,死了之后不用再看阴阳,就埋在那里。

    抵达坟墓,步枫等人一眼望去,只见老潘头的坟墓选址选在山脉最雄的一处悬崖峭壁,四周无棱,不遮风不阻雨,大有一种不敬天不仰地的鸟瞰气概。

    身边,一个村里老人说:“风水中借龙的名称来代表山脉的走向、起伏、转折、变化。因为龙善变化,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山势就象龙一样变化多端,故以龙称呼。山脉来得绵远者,发富亦绵远,山脉来得短促者,发富亦短促。”

    “老潘头说,他选的这处地方乃是绝龙脉,虽后世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却是断子绝孙的风水相貌。但他儿子早逝,单单留下晴丫头一个女娃,这处绝龙之地克男不克女。他一生两袖清风,未曾给这最疼爱的孙女留下分毫,也只有在死后留下这唯一一笔旁人难懂的财富了。”

    步枫点了点头,并未说话,看着不发一语跪在坟头,正堆垒着一抹抹泥土的潘晴,阻止了夏千沫等人的安慰退到百米开外的地方,撇去那黑色雨伞,任由风吹雨打,扬声长喝,怀念永远不会再度唱响的老腔——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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