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

    商玥瑶惊叫着醒过来。

    她意识混乱,只记得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幕。

    铺天盖地的血光,粘稠而温热的液体。

    商玥瑶仿佛还记得那种触感,好像此刻还贴附在她的肌肤之上。

    她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和脖子,脸上是陷入梦魇般的惊恐无状。

    “血……好多血……”

    永熙帝立刻将她扣进怀里,双手紧紧拥着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除开自己作为一只猫死掉那时,永熙帝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般失态害怕。纵然她平时展现出的意志和坚强比许多男子还要胜出许多,但她终究是个需要怜惜的女子。

    永熙帝愈发抱紧了她,轻拍着她纤弱的正在不停颤抖的后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姿态哄着她。

    他的怀抱强硬而温暖,仿佛一座永远也撼动不了的大山,不管风吹雨打,日月寒霜,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的安全感。不知过了多久,商玥瑶渐渐冷静下来。

    永熙帝感受到她的变化,松开了手,低头瞧去,商玥瑶脸上虽已恢复了平静,可眼底却是化不开的郁色。

    “你们都下去罢。”永熙帝挥退了满屋子还跪着的宫人们。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永熙帝缓声道:“朕十岁那年,第一次杀人。”

    商玥瑶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似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永熙帝拂去她鬓边的乱发,继续说着自己儿时的经历:“朕的母妃出身低微,又不受宠,宫人拜高踩低,是以朕那时虽是皇子,过得却并不如意。有一回,朕得罪了二哥,那时他已封了太子之位,他罚朕被打五大板,朕那时候的贴身太监心疼朕,便扑到朕身上替朕挨打,惹了二哥不快,当场被杖毙。”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见商玥瑶神色专注的看着自己,心里懵地一软,“那个小太监来到朕身边时不过五岁,为朕顶过不少锅,朕与他感情很深。他死了,朕很愤怒,当下便提了剑斩杀了那个施刑的侍卫。二哥报与先帝,先帝震怒,将朕身边所有的宫人都遣散,圈禁了一年。从那时起,朕就知道,人的所思所行,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从商茂春选择了大逆不道那一刻起,便是赌上了商家所有人的姓名和大元朝无辜的百姓,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能够为商家的女眷和婴孩争取一线生机,已是你作为商家女力所能及的最大的仁义。”

    他声音低磁,宛如金石撞玉,一句一句不缓不慢的说着,却透着一股抚慰人心不容置疑的力量,没来由便让人心生安宁。

    商玥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那些流放的孩子们,可否放过他们,找些人家,当做孤儿寄养了。”

    斩草不除根是大忌,谋逆之臣的家眷,仅流放已是看在商玥瑶的面子上了。

    永熙帝手段向来强硬,但……

    “若朕说可以,皇后能否给朕一个心甘情愿?”永熙帝不做赔本买卖。

    商玥瑶抿唇,她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她不愿意,他便会放自己走吗?

    但为了那些孩子,她终是点了点头。

    永熙帝知她这头点的不情不愿,但他心中仍是高兴。

    临近晚膳时间,永熙帝也不走了,吩咐刘早他要在紫宸宫用晚膳。

    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后圣眷正隆之事还有谁人不知?自大殿庭审那天起,紫宸宫便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宫人们终于如蒙大赦,走路都越发底气十足。

    ……

    商玥瑶只是被吓到,那阵劲儿过了便过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要下来,哪知刚掀开薄毯,永熙帝就上前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抱了起来。

    徒然失重,商玥瑶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奶猫似的,蜷缩在他的胸膛前。

    男子身上的热度,通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的蒸熏着她,虽已不是头一次这般亲密接触,但商玥瑶的脸颊还是不争气的飞红似晚霞。

    永熙帝便格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羞赧的样子,手上托着她颠小孩儿似的往上抛了抛,吓得商玥瑶小声惊呼,花容失色。

    “陛下!”

    “太轻了些,晚膳多吃点。”永熙帝抛完之后,下了结论。

    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让他觉得不踏实。

    商玥瑶被他盯得不敢跟他对视,眼神四处乱瞥,看到一个小丫鬟低头憋笑,心中羞意更甚,垂眸轻轻挣扎:“请陛下放臣妾下来,臣妾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走。”

    “是吗?”永熙帝调侃她:“皇后在朕面前可不止一次差点摔倒。皇后国母之尊,可不能如此失礼,以防万一,还是由朕代劳吧。”

    商玥瑶握紧了小拳头,难道在宫人面前如此亲密就不失礼了吗?

    但永熙帝仿佛看不见她的窘迫,一路抱着她从内阁到了花厅,商玥瑶不敢去看那些经过的宫人们,就怕在他们脸上看出什么促狭之态,很是自欺欺人的脸一撇,就当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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