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站在门口的冷面学生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赫讽看到他这动作就愣住了,然而接着看见周奕君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数钱的动作,他整个人更是都僵化了。

    “这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块,夜宿的钱我是按旅馆的平均费用算的,还有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应该不会少。”

    周奕君数出几张票子,要递给赫讽,见他呆愣着不伸手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不要误会,这是因为我不想欠你们的,没有别的意思。”

    赫讽实在是呆住了,他没想到林深刚刚和他抱怨完这群学生的“天真无邪”,眼前就马上有一个学生要给自己交食宿费,这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呢?

    周奕君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不耐烦了,将钱一把塞到赫讽手里。

    “这样就两不相欠。”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等!”

    赫讽在身后喊住他,眼神中带着些打量和揣测。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周奕君停下来,“这还要问?难道你想我白吃白住?”他看着赫讽的眼神,让赫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白痴。

    不等他再有其他问题,周奕君已经走开,临走还道:“其他人的钱可不要算我身上,我不负责啊。”

    因为这一件事的打岔,让赫讽整晚都困惑在,究竟是现在的年轻人太多变太复杂还是自己太跟不上时代,这一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中。一直等到晚上林深来敲他的门,赫讽才知道林深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你说了?”赫讽问:“他们什么反应?”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的反应?”林深反问。

    好吧,眼前这又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赫讽想了想,把之前周奕君来找自己的事情和他说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黑影,很可能就是周奕君。”

    林深回:“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我倾向于不是他。”

    “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见过做贼的人会主动找上门?”

    “这……也不是做贼吧,只是不小心偷听到我们的对话,说不定是内心有愧所以才来找我。”

    林深翻了个白眼,赫讽见状,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你不用发表意见,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那你说,如果不是周奕君,那还有可能是谁?”

    “谁都有可能。”林深说:“就算排除周奕君,也还有十三个嫌疑人。”

    “嫌疑人,不至于用这么严重的词吧?”

    “不严重,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人很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赫讽端正了脸色。“什么意思?”

    林深褐色的瞳孔在灯光映照下,反射着明灭不定的微光。像是黑暗中将灭的烛火,影影绰绰。

    他轻轻道:“意思是,今晚,很可能会是个不眠之夜。”

    赫讽不觉间被他的语气和表情蛊惑住,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外,大雨不停击打着窗户,雨中隐隐传来的野兽长啸,以及一些不明的低吟,霎时间,气氛变得有几分诡秘。

    啪啦——!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还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最后是一声巨响。

    赫讽和林深连忙推门而出,一出门,只觉得一阵带着湿意的凉风迎面扑来。

    只见大门洞开,屋外的风雨席卷而进。

    吱呀,吱呀,呲——

    老旧的木门被狂风暴雨吹打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在风中一晃一晃,似乎随时都要散架。

    而地上,一串脏脏的泥脚印,从屋外一直延伸到赫讽的门口。

    轰隆!

    一道闪电劈下,将屋外照得刷白,也衬得地上那串脚印格外显眼。湿哒哒又沾满泥土的脚印,像是戳进手指里的肉刺一样刺进眼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同时,一声悲鸣从屋外传来,犹如厉鬼哭号般,瞬间惊醒所有人。

    小屋,暴雨,夜深。

    38、第六根手指

    一声哀鸣,如同惊雷乍响,无论是睡着还是没睡着的人,都被这声音吵醒。

    而赫讽与林深两人在第一时间就奔进雨中,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寻去。赫讽还没走几步,便被林深拉住。

    “不要乱跑。”

    林深拽住他,“这里有陷阱,跟着我走。”

    “不是吧,上次设得陷阱还没去掉?那刚才的惨叫声……”不会就是有人踩到了陷阱吧?赫讽想了想,就觉得要真是如此,那踩中陷阱的人此时的境况简直是不敢想象。

    难怪刚才那声尖叫那么凄厉。

    “这边!”

    寻找地上的脚印,二人拐出小院,在左脚的树林中发现了可疑的人影。

    那是一个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影,四肢无力地瘫软着,头微微侧向一边,隐隐听见低鸣的呼痛声。

    赫讽走近一看,地上趴着的人看不到面容,只有从那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孩。

    “是女学生?”

    完全超出预想,赫讽伏地身体,就想去抱起女孩。

    “不要乱动!”

    林深呵斥住他。

    “忘记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你现在随便动她只会更加加重伤势。”

    林深蹲下,小心翼翼地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不一会便摸索到了一根细线,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细线削断,才道:”现在可以把她抱起来,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伤口?”

    赫讽仔细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女生腹部的衣服已经染红成一片,全被鲜血浸透,看起来伤势不轻。

    “没有被刺穿腹部,已经比预想中的好很多。”林深在一旁道:“先将她带回屋急救。”

    “恩。”

    正待赫讽再次弯下腰,要将女孩抱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追在他们身后跑了出来,还不只是一两个。跑在最前面的男生看清情况后,失声道:“小韵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林深闻言,有些不快地挑眉。

    “我对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晚上没有把她锁在屋里。”

    他这句话引起了学生们更大的不满和误解,几个学生脸上露出不忿,眼看就要从口舌争执上升到暴力事件。

    赫讽连忙出来做和事老。

    “不要误会!林深的意思是,是我们监督不周没有看管好你们。晚上的森林里很危险对吧,而且这里还有许多陷阱,要是不经过我们的允许擅自跑出来,很可能就会像她这样受伤。”

    他轻轻抱起地上的女孩,小心不触碰到她的伤势。

    “我们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昏倒在地上了,现在谁可以帮我一把,我们要回去做些紧急处理。”

    听到这番话,那几个学生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他们也是未经允许擅自就跑出来的人,此时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连忙给赫讽让路。

    “可这座屋子外为什么要设这么多陷阱?”

    一个学生还是不甘心地质问着,“没有那种必要吧。”

    林深轻望了他一眼。

    “这世界远比你想象中要危险许多,不过我想你也许无法明白这点。”

    那学生被林深的毒舌呛得不敢再反驳,只能暗暗咒骂。

    将女孩小韵抱回木屋后,引起了在那里等待的其他学生的一阵骚动,女生们都立刻冲上前来。

    “韵韵怎么了?她怎么受伤了?”

    “好多血!她不会有事吧!”

    女孩子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赫讽太阳穴跳疼。

    “让让,散开一点,让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那边那个谁,去沙发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方。谁帮我去拿一下医药箱?”

    “我,我去整理。”

    学生们一片手忙脚乱。

    “医药箱在哪?我找不着!”

    麻烦中只觉得这帮学生更加在添乱。赫讽正头疼时,眼前递过来一把剪刀,抬头,林深一手拿着医药箱,一手拿着医用剪刀。

    “先把腹部的衣服剪开,不要被血黏住。”他道。

    赫讽立马接过,小心地剪起女孩被染红的衣服。

    “呀,这里这么多男生,剪衣服不好吧。”有个女生低声道。

    “不然你来?”赫讽作势要把剪刀递给她,她吓得多远,嗫嚅道:“我也就是说说,而且小韵也一定不希望自己被看光。”

    “那就给我拿块床单,再找些东西把床单围一圈!”

    赫讽也开始对这些唧唧歪歪的学生们感到不耐烦,口气不再那么温顺。女生们互相看了几眼,乖乖照做了。

    而这个时候,本该在第一时间出现的班长才匆匆赶来,要不是李东去喊醒他,他现在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出什么事了?”

    杨锐一出现,这帮学生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全都围了上去。

    “班长!柳韵韵受伤了。”

    “对啊,说是什么踩到了林子外的陷阱。”

    “可是韵韵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去……”

    听着学生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杨锐的双眉渐渐向中间蹙拢,和他做出一样表情的还有林深和赫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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