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几只商队被劫,金唐的驻军怀疑是布依克族做的,也曾经围剿过他们几次,但是他们在沙漠中就像在水中的鱼一样,来去行走神秘难以寻觅。兴师动众几次,吃力不讨好之后,金唐的驻军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但是布依克族从那以后,还是在金唐的逮捕令上挂了勾,除了被称为“沙子一般的流浪者”外,又被称为“被放逐的部落”。
    在布依克族中,阿萨,是“感通先灵,无所不能的巫师”的意思。
    被男子称为“阿萨”的老人,是布依克族的巫师,和荒灵王朝的部落中的祭祀有几分相像,在布依克族中,阿萨的地位极其崇高。
    阿萨是布依克族中知识最广博的人,同时也是与祖先魂魄沟通,能预言灾祸的人。
    对于男子的询问,阿萨摇了摇头,他佝偻着背,收起了手中的地图:“克朗,让大伙都歇息一下,等傍晚,纳姆的风要起的时候,我们再进去纳姆的故地。”
    纳姆,在克拉卓玛大沙漠中,指的是无所不能的亡国神灵。
    克拉卓玛原来的居民相信,人死后魂魄会回归当属于死亡统治的国度中,那里八根天柱撑起天空,黑水环绕在天柱之下,名为纳姆的神灵高高在上地统率那里。而纳姆也是沙漠的神灵,克拉卓玛大沙漠秋冬的风暴,是纳姆的喘息。
    这种说法在沙漠原始居民口中代代流传,根深蒂固。
    这也是九玄门懒得在这边建立分门的原因之一,当地的人对这些奉若圭臬,认为修仙者的力量是触犯纳姆的威严。曾经九玄门在这边招收子弟,测出了几名具有资质的孩童,对方却宁死不肯加入宗门。
    气得当时负责的九玄内门弟子拂袖而去。
    事实上,即使是在金唐王朝,瓜州这一块的塞外之地,地位也十分尴尬。
    金唐的文人称此地为“蛮夷之地,化外之民,愚不可及”,叱喝他们当初拒绝光武年间的屯田之令为“违逆天恩,大逆不道”。
    阿萨的命令不能违背,因此哪怕名为“克朗”的首领再怎么想要立刻就进入他们追寻多年的纳姆故地,也按捺下了心中的激动,转命令族人寻找地方搭起帐篷,先行休息,等到傍晚,沙暴即将要起的时候,再进入纳姆故地。
    一顶顶帐篷搭起来,最先搭好的是一顶有众多骨雕装饰,较为华丽的帐篷。
    克朗搀扶着阿萨先进了帐篷。
    “阿萨,我们真的到纳姆故地了?”
    左右无人了,克朗这才问阿萨,他似乎很兴奋,但又有几分不敢相信。
    “纳姆的威严如日照克拉卓玛,炎日不息,纳姆的子民终将回归故地。”阿萨手中握着一串骨牙手链,手链上一颗颗骨牙都有着神秘奇特的浮雕,风格粗狂野性,“布依克是纳姆的守墓者,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克朗。”
    “是。”
    阿萨提到“守墓者”三个字,克朗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带着一种庄严,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
    “把阿穆带过来吧。”阿萨半闭上眼,转动着手中的骨牙手链,“我要问她几句。”
    克朗低头应“是”站起身,一弯腰,掀起布帘走出去了。
    克朗走出去的时候,阿萨停止转动手中的骨牙手链,皱起了眉头。
    这位在布依克族有着崇高声望的老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项链,喃喃自语了一句:“太一难辨,时日繁杂,奇怪,怎么算不出来?”
    不一会儿,克朗带着“阿穆”回来了。
    他们口中的阿穆是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布依克族的孩子差不多都是这样,在克拉卓玛沙漠中的终年跋涉超出了这个年龄孩子的负荷。
    阿穆的头发半长,变成很多小辫子用暗淡的彩色发带扎在脑后,脖子上挂着的兽牙项链是其他孩子的数倍,五官深刻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瞳带着异域民族的深绿色。
    这个小女孩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要是望着她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眸,却会无端端感到一丝寒意,而阿穆脸上的神情也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半梦半醒,似乎她眼中的世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阿穆,你看到了什么?”
    阿萨问,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语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女孩像忽然被人唤醒,她打了个寒颤,看向握着手链的阿萨:“我……我看了一个人。”
    “什么人?”克朗追问。
    阿穆的语言表达能力似乎不是很好,但从她支零破碎的描述之中,阿萨和克朗还是拼凑起一个画面。
    阿穆看到了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有巨大的圆柱从地下升起,一直连到天上去,许多重重叠叠的人影来来往往,但是她看不清楚那些人影,唯一看得清楚的,是一个自始至终背对着她的人。
    那个人带着斗笠,披着宽大的斗篷,斗篷扬起来的时候,阿穆看到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长长的,金色的,燃着火的弓。
    “那把弓老长老长了。”
    阿穆脸上带着惊讶的神情,她布依克族的人善武,出色的弓箭手不少,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把弓像那个人手中提着的那么长,还是金灿灿的,燃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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