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一点也无法接受,不能够拥有陈其年的生活了。
    江一六察言观色,并不追着问,只是蹲在游北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的,肯定没事的。陈其年那耳垂你注意到没,特长,我妈说这种耳垂都是长命百岁的有福命。没事的,别担心。”
    游北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让人把,陈其年,吃的饭菜,给,留住了没?”
    江一六点头:“让人给看着了。怎么回事?下毒?”
    “过敏。”游北说,“但陈其年,知道,他自己,过敏。他不会,随便吃,东西。”
    “你是说有人偷偷给他放他过敏的东西了?”江一六咋舌,“过敏会这么严重的吗?确定不是下的毒药吗?”他还以为过敏就最多是长个痘红个脸打个喷嚏就完事儿了,可回想起陈其年被游北带离开食堂那会儿的样子,基本和下一秒就要嗝屁没差别。
    “这他妈是谋杀了吧?”江一六目瞪口呆地说,“他跟什么人结这么大仇啊?我出来混这么久,都没被人这么恨过。”
    游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崔烈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报警。”
    江一六赶紧摸出手机就报警去了。
    游北这才慢慢地从地上起来,仍然盯着急救室的门,手却兀的攥紧了,若靠得近一些,甚至能够听到骨骼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江一六挂了手机,过来和他说:“马上就过来查了。”
    游北说:“你也找人,去查。”
    江一六点点头:“查出来是给条子还是?”
    游北的目光从急救室门上移开,落到了江一六的脸上。
    江一六有些不自在地闪躲了一下。
    他有点怕这样子的游北,眼睛里面黑寂寂的,没有半点光,像是人一掉进去,就会立刻死亡的深潭。
    很久以前,他刚认识游北的时候,游北就总是这样的眼神。
    就像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游荡在这个世界上面的孤零零的亡灵,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理想,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无望地活着,等待着随时死去和腐烂。
    可江一六已经习惯了这段日子以来,和陈其年苟且在一起,疯狂使用小表情的OOC狗比游北。
    虽然很狗,一点也不酷了,分分钟想原地浸猪笼的那种。
    但江一六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游北。
    他感觉,游北以前就像一个干瘪瘪的皮囊,如今被陈其年在慢慢地充气,越来越鲜活地存在着了。
    游北前段时间还偷用他新买的香水,用就用了,关键是,这狗比用完了还要一脸嫌弃地说,陈其年闻到香味只是礼节性地夸了一下,说明这香水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好闻,不足以增加男性魅力,建议江一六赶紧换一瓶。
    你妈的,老子几百块买了这么一丢丢回来,是给你用来吸引陈其年的吗?!老子自己能用他吸引到那姓秋的就不错了,谁有空管你啊!和你很熟吗?!
    “先查。”半晌,游北这么说,“别,打草惊蛇。”
    江一六再度点头。
    查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陈其年确实是由过敏所引发的休克,而过敏原则是他每天饭前吃的营养胶囊。
    陈其年的爷爷奶奶怕他天天在外面吃饭,又高三了,营养跟不上,眼瞅着还是几个孩子里面长得最矮最弱的,就特意去给他开了营养药。陈其年放了一瓶在学校,是午饭和晚饭前吃,另一瓶则放在租房,早上起来吃,以防忘记带。
    而陈其年放在学校的那一小罐胶囊里面,全部都被掺杂了花生粉。
    陈其年对花生严重过敏。
    可是事情就到这里卡住了,因为,就算查出了原因,就算猜得到是有人故意往里面放的花生粉,可问题在于,没办法找出凶手。
    这个年代,又不是正式高考的考场,学校里面不兴到处安监控。
    虽然询问过许多人后,大致锁定了一个嫌疑人,是其他班的学生,曾在事发前一天进入过陈其年的教室。
    当时陈其年他们班晚自习放学了,只留下几个被整天的学习摧残到睡眼朦胧、还要燃烧自己打扫教室卫生的同学,都心不在焉的埋头干活,只想赶紧做完赶紧回家休息,没在意那个突然跑过来说等朋友一起回家的隔壁班同学。
    可对方打死不认,只说就是羡慕久不联系的朋友在重点班,想借个笔记学习,没干别的。又没有确凿证据说就是他干的,陈其年也抢救回来没事了,嫌疑人还是个高三生,这事儿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陈其年的家人自然不肯干,可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忍着气,先照顾好陈其年算了。
    “我没事。”陈其年被洗了一通胃,浑身都是虚的,使不上力气,还带点恶心,脸色发着白,却还强颜欢笑地装没事,安慰病床前的爷爷奶奶和男朋友,“这不没事了吗,就是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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