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尖锐的目光在展昭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便开口说道:“有劳展护卫扶老夫一把。”这该死的药,尚风悦这家伙下手还真狠!
    “你不吃么?”赵珏拣了一块鹅脯,抬头看着抱臂站在一边的展昭。
    “阁下先用吧,展昭不饿。”展昭侧过脸看着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那个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在等人。”赵珏放下筷子,端起汤碗,“等那个白玉堂?”
    “是的。”展昭没有否认。他见赵珏只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放下碗,便伸手端过来,运起内力将汤温热,重新放在赵珏面前。
    赵珏飞快的看了蓝衣青年一眼,淡淡道:“白费力气,妇人之仁。”他又端起汤喝了一口,嗯,果然还是暖的喝着舒服,但他还是不会领展昭的情。
    “展某只是遵循包大人的教诲,尊老爱幼罢了。”猫大人看都不看某个不知好歹的糟老头,直接回击。之前的评价通通收回,什么令人敬佩的大智大勇,他不过是笃定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罢了。
    “你就这么跟本王说话?”赵珏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别过脸去的御猫。
    展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嘴角一勾:“据展某所知,襄阳王已自焚而死,宗正寺也将赵爵之名从族谱中除去了。”你都是个死人了,还王爷什么?
    “是啊,襄阳王已经死了,展大人还把老夫扣在此处做什么?”赵珏喝完汤,擦擦嘴,抬头正儿八经的说,“老夫姓赵名珏,双玉的‘珏’。”
    展昭一时语塞,赵珏得意的笑了,小样儿,姜还是老的辣。
    “阁下此言诧异,分明是您自己要住在我们这儿,展某可没有强求。”展昭上下打量他一番,白吃白喝白住,还拿我当消遣……
    “那也是你先答应的。”赵珏懒洋洋的答道,这药的药性又泛上来了,好困。
    展昭见这老爷子吃饱了犯困迷迷糊糊的模样,也不好再和他斗嘴,走过去半扶半抱的将人送到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又将床幔放下来,准备收拾碗筷离开。
    “等等……展昭……”赵珏从床幔中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上有几道疤痕,看颜色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旧伤了,虎口和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展昭……”那人迷迷糊糊的说道,“你从京中来,祯儿他……还好吗?”
    祯儿?展昭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赵珏唤的居然是天子的名讳。这般亲密的称呼……连八王爷都不曾唤过,赵珏却唤的这般自然。
    “陛下一切都好。”展昭走过去,握住那只满是老茧的手,“王……王爷请放心。”
    “天书的事,包在老夫身上,他只管做他的帝王就是。”帷幔中传来疲惫的声音,“还有,别叫王爷,我只是赵珏……”
    “是,阁下。”展昭轻声道。
    “你,你给老夫讲讲,你们现在查到哪里了?这,这事情,要早日……解决才行……”
    “现在已经很晚了,阁下您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明日展昭再来和您商量这件事。好不好?”展昭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答复。他悄悄的将床幔掀开一角,发现赵珏已经睡着了。
    展昭笑着摇摇头,将赵珏的手放到被子里,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拉好床幔。端起桌上的托盘,像灵猫一般,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当他回到厅堂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回来了,低着头坐在桌边。他身边有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在吃饭,白禄正拿着筷子为两人布菜,不时担心的看白玉堂一眼。见他进来,两个少年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猫儿,你来了。”白玉堂闻声抬起头,眼中有了血丝,脸色也不怎么好。
    “玉堂你怎么了?”展昭算了算日子,离他发作应该还有几天,“他们是……”
    “小侄白云瑞,见过展叔叔。”较大的一个少年双手抱拳,又暗自踢了身边面露怯色忘了打招呼的少年一脚,“这是我弟弟白云翔。”
    “展……展叔叔好……”
    “不必多礼。”展昭忙扶了云瑞云翔一把,“你们接着用饭吧,凉了就不好了。”他对白禄点点头,那老爷子便“小少爷小少爷”的哄着两人坐下继续吃饭。
    “到底出什么事了?”展昭拉着白玉堂走到外面,“看你脸色差的……”
    “猫儿,我嫂嫂不见了!”白玉堂一拳狠狠的锤在旁边的柱子上,压抑的挫败感终于在见到展昭的一刻释放出来。
    “在哪里不见的,什么时候的事?”展昭一把握住白玉堂还想继续捶打的拳头。长嫂如母,他明白白夫人对白玉堂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玉堂摇摇头,这才是他觉得最可恨的事情,他只想着怎么躲避嫂嫂的相亲,却丝毫没有关心她的生活。如果不是云瑞跑来找他,他怕是还不知道嫂嫂已经失踪了……他这个人真是太差劲了!
    展昭见他如此只好拉着人回到厅堂,在两个侄子面前,白玉堂好歹还能保持一丝冷静,正好也能让他问问当时的情况。
    “母亲说,二叔一直麻烦不断,之前还受了伤。所以要去寺庙里,为二叔求个灵验的平安符,也顺道为出门在外的大哥二哥祈福。”白云翔低着头缩在椅子里,他今年不过八岁,他们白家大哥四处经营,二哥跟着师父在山上习武,家里向来就只有他一个人陪伴母亲。
    白夫人到庵中为家人祈福,庵中法师劝她多盘桓几日,修取更大的功德。所以,白夫人便在庵中住了下来,白云翔每日前去给母亲请安,也只能隔着窗子说话。他性情软弱,又向来听话,那位帘幕后面的白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根本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异样。
    前日,白云瑞下山回家,察觉此事不对劲,仗剑劈开了那间静室的门,这才从门后拖出那个一直冒充他母亲的人。那时,白夫人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正当他要逼问那个冒充者的时候,一只冷箭飞来灭了口。主持赌咒发誓,那个冒充的人绝对不是庵里的人。私下找寻无果,白云瑞听闻二叔回乡,便忙不迭的来找二叔……
    白云瑞面容凝重的端坐在椅子上,十六岁的他已经可以算作大人了,他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万分懊悔的低下头:“如果,如果我早些日子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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