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与众人顿时都摇头苦笑起来,这两位堂堂的大军长以前常见面时就好斗嘴,如今分开分驻两地了,见面斗嘴反而像夫妻小别胜新婚一样斗的更凶了,真是颇让人头疼……,但大家都明白,这两位军长今天的斗嘴却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大家能在如此险峻的形势面前放松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两个人差,都是既能谈笑间同赴生死的真兄弟,也是谁也不让谁的超级大损友。

    晁盖也起身道,“统帅放心,有第三军在,大军东面可保无忧!”

    呼延灼随即起身道,“呼某虽是朝廷降将,此心却已永归我天道军,第四军已做好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王进起身道,“第五军誓与天道军共存亡!”

    霎那间,在座众将全部起身高声道,“誓与天道军共存亡!”

    郑飞看过一张张坚定热血的脸庞,起身动情道,“郑某也誓与诸位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必天诛地灭!”

    众人重新落座。

    郑飞一笑继续道,“除了这个夏粮,吴军师还有一点也说到了关键地方,那便是朱武,虽然咱们不会跟朱武合作,但不可否认,朱武起兵此举不但出乎了咱们的意料,更给朝廷下了一个大难题,甚至可能已经破坏了朝廷对咱们的用兵之计。”

    “军师推断的没错,朝廷为了保住东南粮仓,必不会放任朱武在东南肆虐,如今就只看这个朱武能闹到什么程度了,他闹得越欢,对咱们还真就越有利,别的不说,粮仓一失,对付咱们的东征军的粮草供应就会出现问题。”

    说到这里郑飞突然一笑,“说实话,我还真希望朱武能打败朝廷大军占领东南,如此一来朝廷必将实力大损,而且,大家都不是小孩,都明白朱武的三十万贯买不走我的人头,我的一文钱也动不了他的人头,彼此这么做都不过是想激怒对方,我真心希望我与他都能战胜朝廷大军,日后,在战场上一较高下!”

    481,大战在即(5)

    六月二十二日,这一天,郓州城统帅府一共收到了三个消息。

    其中两个都来自汴梁,分别是,一,童贯被任命为宣抚使,率众前往东南平叛。二,朱武率众已攻克睦州。

    听到这个两个消息后,郑飞心中不由一阵感叹,虽然历史的车轮已经改变了它原本应该前进的方向,但在某些细节上却还是与原先保持了惊人的一致,就比如这次居然还是童贯去平叛东南。只是不知,那方腊如今又在何处,是不是已经被朱武干掉了呢?亦或是已经被他收为己用了?

    仅仅过了小半日,便又有一个消息紧接着传入统帅府,郓城县县长宋江因病逝世!

    原来宋江自一个月前已经病了一场,连发了几天高烧,但请了郎中看了后吃了几副药就好了,众人只当是偶感风寒并未放在心上,谁料从那以后,宋江的身子就每况愈下,精神也是大不如前,但无论是郓城县的郎中还是天道军的军医都查不出是什么问题,那些日子晁盖、吴用等人都听到消息去探视过,就连郑飞也写去了几封信以示关心,并派安道全去为宋江看过病,可却连安道全也是束手无策。

    结果,就在今日上午,下人们一早进宋江的房间就发现宋江整个人早已凉透了,人自然也已归西。

    唯一值得安慰是宋江的表情很平常,就像是还在睡觉一样,显然他走的很平静,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归去的,并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据说吴用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落下泪来,统帅也是叹声不止并随即下令按旅级规格为宋江操办后事,又命其弟宋清接替宋江的职务担任郓城县县令一职。

    随后这个消息也迅速传遍了各州县,此时各地都在抓紧时间备战,与宋江关系较近的许多人都无法亲自去为宋江吊唁,只能派出手下代表自己前去,而经过请示郑飞,晁盖也是唯一一个脱离驻地去为宋江吊唁的军长。

    待大办了七天丧事之后,宋江被安葬在宋氏祖坟之中,一代江湖枭客至此终于落土为安,从此江湖上只留下了“及时雨”的一些传说。

    ++++++++++++++++++++++++++++++++++++

    六月二十七日,又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传来了,东征军宣抚使高俅已抵达了应天府,见到了早已等候在应天府的东征军各个高级将领,高俅紧急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会议内容不详,只知道会后众将都连夜赶回了各自驻地。

    由此证实,朝廷果然没有放弃趁夏粮收获之际进攻京东西路的计划,看来一场事关夏粮的争夺战已经不可避免的要进行了。

    郑飞随即给各地各军传去命令,要求各地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当天晚上,济州城城楼之上,几十名官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他们或打着瞌睡,或小声的说着话,或瞪着眼睛麻木的看着城楼下无尽的漆黑,周围虽有军官,但他也没有对懒散的众人提出任何的呵斥,是啊,还有必要呵斥吗?甚至……还有必要进行这毫无意义的守城吗?

    他们已经被困在济州城半年多了,往日的一切,都已被时间消磨殆尽了,梁山贼寇只是将他们围困在城中,既不进攻他们,也不招降他们,就这么包围着他们,每隔一段时间还派人将一车车的粮草卸到城门口,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任由自己打开城门将粮食搬进城去,就这样,满城将士的心便从刚开始时的恐惧与勇气,逐渐松懈,松懈,再松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有的只是对生活完全失去希望的茫然……

    嗖——

    突然,一声响划破了夜空的沉寂!紧接着就听城楼上一根旗杆上“叮”的一声响,众人往那一看,就见旗杆上居然钉着一支箭!

    众人一愣之后赶忙拔下那支箭,这才发现箭支的上面居然还插着一封信,那军官将信拆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张叔夜大人亲启”!

    此信也被迅速交到了张叔夜的手上。

    张叔夜在拆开信看了之后久久无语,连叹三声之后将此信用烛火点燃,化为了灰烬。

    第二天夜里,张叔夜是夜突然率领六百多军士带着近百名逃到此处被他收留的原各地州县官员悄悄潜出了济州城,他们趁着夜色一路悄悄南下,小心的避开了天道军各地驻兵,寂静的夜里只响起过一段小声的对话。

    “张大人,咱们……咱们要不回城吧?万一被贼寇抓到,只怕……”

    “刘大人莫怕,只要咱们往南再走几十里就能回归大宋!”

    “真的?太好了……咦?张大人怎如此肯定?!”

    “这个……实不相瞒,这正是贼寇告诉我的。”

    “啊!张大人你?!”

    “唉,京东西路各地尽皆被攻破,为何就偏偏咱们济州城能始终不被攻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了,其实……这是本官与梁山贼寇早就达成的协议,他不破我济州城,容我收留诸位大人,而代价则是,我要为他们做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

    “这个请恕本官暂时不能说。但有一点张某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是背叛朝廷、背叛皇上的事!”

    “张大人你……你可知私通贼寇乃是死罪!你这一回去,可是死路一条呀!”

    “本官何尝不知……但有些事确实需要有人去做!”

    “张大人……呜呜……张大人为了我们的命……,张大人请放心,待回归朝廷,我等必舍身相救以报大人救命之恩!”

    “张大人救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

    六月二十八日,岐山军攻克杭州的消息也传来了,这个消息再度震惊了整个统帅府,吴用的推测果然没错,那岐山军果然势不可挡,像极了半年前的梁山军!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带给统帅府太久,因为紧接着就有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也传来了……

    七月一日,数只信鸽从四面八方经过长途飞行后终于飞进了统帅府,它们虽分属各地调查局分部,却在同一时间传递来了一个类似的消息,将这些消息合而为一后……今日一早,东征军分四路,每路约五万人,分别从京东东路的青州、河北东路的德州、大名府、应天府总共二十三万兵力向京东西路推进!

    朝廷的东征军终于行动了!

    此时距离夏粮成熟仅剩两三日,东征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其心何为已是显而易见!

    郑飞立刻与吴用等人展开地图根据官军的兵力部署研究了起来,不久,数只信鸽飞出统帅府,直冲数个方向飞去!

    ++++++++++++++++++++++++++++++++++

    高俅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中军正中央,他转头看看四周,只见天地之间尽是浩浩荡荡的朝廷官军,顿时,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哪个男人不梦想着自己能有这样一刻?

    但紧接着,那种自豪骄傲的表情迅速褪去,转而换上了无尽的杀意,他想起了此刻正远在东京汴梁太尉府的那个已经发了疯的身影,令他的心骤然一痛!

    还有已经身死的高廉……还有这半年来自己所遭受的压力与折磨!

    梁山贼寇……林冲……鲁智深……郑临风……我定要将尔等斩草除根!

    482,生死五日(1)

    禹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上,浑身铠甲的鲁智深接过一名军士双手捧上的小信筒,他拔出筒塞自里面抽出一张纸展开看了起来,棱角分明的面容随即一动,旁边史进急问道,“军长,统帅有何命令?”

    鲁智深没有说话,只是将纸条递给了史进,自己则转身看向了远方,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尽是无边无际的烽火连营,朝廷的东征军德州分路五万人马在两个时辰前刚刚踏过齐州边界,来到了处于齐州最西北角的禹城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史进接过纸条,旁边武松和黄松两位将军也赶忙聚了上来,三人一起看向纸条,只见纸条上只写了这样一句话,“不惜任何代价阻击敌人于战线之外五日!”

    史进惊道,“统帅的意思是?”

    “估计此时邓秃驴和晁盖等人也都收到了相同的命令!”鲁智深转过身来,表情肃穆,“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将所有敌人阻击在整个京东西路的外围,五日,只需要五日!为咱们身后的州县争取时间完成夏粮的收获!统帅只给咱们下达了命令,却没有做出任何安排,他就是要咱们放开手脚去做,无论采用何种方式,也无论……何种代价,只要求咱们能坚持住五天的时间!”

    周围的气氛似乎瞬间凝固了,这个命令看似简单,因为古往今来对任何守城的军队来说,莫说是坚持五天,只要人员齐整,军备完善,城墙坚固,守个十天半月也是常事。

    但此战却不一样,如果官军放弃攻城,而只是从城外饶过,那守军根据这个命令就必须打开城门主动出城拦下敌人,放弃最强大的防御依托,与敌人在城外展开肉搏战,更何况敌人足有五万多,而整个第一军才只有两万人马,还分散驻扎于各地!只有坚持到五日之后,他们才能重新回到城池展开防御战,当然,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回来的话……

    史进、武松与黄松三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对鲁智深抱拳道,“是!”

    武松接着道,“那末将回高唐了!”

    黄松也抱拳道,“那末将也回博州了!”

    鲁智深道,“不急,喝碗酒再走。”说罢,他朝旁边一挥手,“拿酒来!”

    旁边立刻有亲卫上前摆上四个大海碗并往里倒满烈酒,众人都端了起来。

    鲁智深的目光缓缓看过三个部下的脸庞,“统帅没有给洒家下作战计划,洒家也不给你们下计划,战场瞬息万变,你们见机行事就是了。洒家只嘱咐你们三点,一,各自回到驻地之后,将所有能打仗的全部调往最前线,这一战咱们只有进攻,没有防守!二,彼此时刻保持飞鸽联络,哪一处防线出现了漏洞,友军必须无条件支援!三,死战到底!”

    “请军长放心,有第一师在,高唐就在!高唐若不在了,就说明第一师已没有一个人还会喘气了!”

    “第二师誓死守住齐州!”

    “第三师也没的说,敌人想通过博州,除非从俺黄松的尸体上跨过去!”

    鲁智深哈哈大笑一声,端起酒碗,“三位弟兄,今天咱们只喝这一碗……待此战结束,哥哥我再请你们好好喝一顿庆功酒,到时候咱们不醉不休!干!”

    “干!”

    ++++++++++++++++++++++++++++++++++++++++++++

    与此同时,远在京东西路最西南方的金乡县城墙前,邓元觉全副铠甲的骑着马对着几十名第二军大大小小的军官高喝道。

    “统帅的命令大家都清楚了,别的和尚我不多说,我只给大家说说统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尚我原本是歙州城一个大和尚,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每日里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可以说若不是碰见了统帅,说不定歙州城早就出了一个真正的“花和尚”,哪轮得到鲁智深那个秃驴的事?”

    众人都是哄堂一笑。

    “我为什么跟着统帅闯天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个人仗义,真诚!所以我才跟着他从歙州到岐山,又从岐山到梁山,一直走到今天!并且每一次冲锋陷阵和尚我都抢在最前面!为什么?因为我相信统帅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他的兄弟,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在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他,和尚我放一百个心!”

    “统帅这个人……在座的所有原梁山老弟兄们都知道,爱兵如子,义气冲云天!他虽然位居高位,却从未轻视过哪怕任何一个小士兵的生命!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你们不要觉得统帅和天道军把咱们当成了肉盾,恰恰相反,和尚我觉得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只有最勇敢,最值得信任的兄弟才会被托付这样的命令!”

    “统帅把这份信任交给了和尚我,和尚我也愿意把同样的信任交给你们!虽然过一会你们就要各自回去驻地了,但你们记住,你们的背后有我邓元觉!我也和统帅一样,我绝不放弃任何一名兄弟,我也绝不会在任何一名兄弟的背后捅刀子,就算你们倒下了,和尚我是绝对是第一个往前冲守在你们的尸体旁边继续战斗的那个人!”

    “死战到底!”邓元觉一拳向天。

    “死战到底!”众将齐声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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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远在京东西路最东边的莱芜城城楼内,晁盖正与苏定和杨志围站在地图前安排着军事部署。

    一名军士突然冲进屋内满脸喜色的报道,“报军长!公孙胜师长回来了!”

    三人听了顿时大喜,公孙胜几个月前以回山寻师为名离开了京东西路,他那一师一直由晁盖代管着,大战当前,晁盖等人都以为公孙胜是不会回来了,却不料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他还是回来了,公孙胜足智多谋,不亚于吴用,有他在,第三军的胜算又要高出几分了!

    果然,紧接着就只听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一身道袍的人走进了屋内,正是公孙胜。

    晁盖迎上前去抱拳喜道,“公孙兄,你可回来了,你回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公孙胜朝着晁盖、苏定和杨志一一抱拳才道,“公孙胜差点回来晚了,还请诸位兄弟见谅。”

    “哈哈,回来就好……,罗真人他老人家可好?”

    “不瞒诸位,公孙胜此次回来正是奉了我师父之命。”

    晁盖一愣问道,“哦?罗真人可有何指示?”

    公孙胜摇摇头,“师父没有任何指示,他只对我说,民心所向,天命不可违,徒儿你该去了。”

    晁盖等人皆是一愣,民心所向?这是什么意思?再看公孙胜,公孙胜也是一脸的茫然无奈,显然他也领悟不透其中的含义。

    几人也不再多费心思去领悟,立刻拉着公孙胜研究起了军情。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又见刚刚那名军士跑进了屋里,只是这次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惊讶与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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