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宣纸打开,一个个谜底被揭开,两个女婢展示出了惊人的破解能力,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就算是方陵,也不由得暗暗称赞。

    学习知识首先要将牢记在心,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在于对其的合理运用,如果只是记住,那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有其表罢了。破解花谜所需要的正是对于各种知识的合理运用,若非才思敏捷绝对无法在短短时间内破解众人所绞尽脑汁所构造出的花谜了。

    众书生身为翘楚,平日里多是恃才傲物,向来瞧不起他人,哪里料到如今竟在两个女婢前落了下风,一个个象斗败的公鸡般抬不起头来,羞愧难当。

    不过,两个女婢虽然在解谜上颇有天赋,但是面对凌霄然和段子轩这样的望族大家子弟,在才情上还是逊色不少,才有限的时间内没有破解出来,让二人顺利胜出。

    二人胜出后,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谜底和造谜格的方法,一席话侃侃而谈,颇有些自鸣得意。

    除了凌霄然二人外,还有另外两个才子也胜出,一共便有四个人了。

    而最后便轮到方陵了,青衣女婢打开宣纸之后,不由微微愣了愣,蓝衣女婢见她表情奇怪,连忙凑过头去一看,也不由一怔,只见那宣纸上写的竟然是顺口溜一样的东西:种的芝麻,长的桃树,开的牡丹,结的橄榄。

    透过纸背见到这上面写的话,凌霄然等人都直是摇了摇头,脸上不屑。

    要知道,难度高的花谜是将花的特征隐于其中,或者干脆放弃特征,以花的名字来构造出谜面,而且为了能够让谜面好看,才子们都绞尽脑汁,纵然不是诗词形式,那么也是极为好看的一段话。

    然而,方陵的这个谜面只能用简单至极来形容,没有使用任何谜格,而是以童谣的方式将花的特征写成了一句话,破解起来也非常容易,这种植物的种子小如芝麻,种下去后长出的树很象桃树,开出的话宛如牡丹,结出的果实象橄榄。

    只不过,待到众人一解读出这谜面后,又不由得一呆,这花卉的特征是有了,不过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东西?

    种如芝麻,树如桃树,花如牡丹,果如橄榄。

    二女微微蹙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毕竟方陵的用时仅为十分之二炷香。

    凌霄然想了一下,没有任何头绪,便抱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谜底究竟是什么,还能有花儿长成这个样子,真是怪了。”

    段子轩呵呵笑道:“凌兄你真是高抬他了,他就是胡编乱造,以为能蒙混过关,区区一个小商人的子弟能有多大能耐?等着看笑话吧。”

    其他两个书生虽然没有凌霄然二人这么狂妄,不过对这个谜面也不甚看好,脑袋里将熟识的花都想了一遍,也没有个合适的。

    几人自认为才学渊博,为了见上墨家小姐一面,自然是专门在花卉上下过工夫,若是自己都想不到的,那定然是胡乱写的东西了。

    待到香过十分之二,二女依旧没有想出来,青衣女婢便询问道:“时间已到,是奴婢输了,还请公子为我等解谜。”

    方陵便微微一笑道:“这谜底乃是凤仙花。”

    一听这谜底,段子轩便哈哈大笑起来,傲慢的努努嘴道:“方公子,你当我们都是傻瓜吗?本少爷熟读花谱,可就是没有听过有什么凤仙花。”

    凌霄然虽未说话,但是脸上的嘲讽味十足,抄着手看着笑话。

    方陵不怒不躁,淡定自若地说道:“若我猜得没错,段公子所读的花谱乃是前朝大学士竹方正所著的那本?”

    “是又如何?”段子轩冷声说道。

    方陵便淡笑道:“那么段公子不知道凤仙花也就理所当然了,此物产于我国和越国交界之地的深山之中,种如芝麻,长如桃树,花开如牡丹,结果如橄榄,当地人因其色泽多变,将花朵捣烂之后涂抹在指甲之上,便可将指甲染成各种颜色,颇为盛行,只是不为国人所知罢了。十多年前,当朝大学士贾为之将此凤仙花带到宫中,深受嫔妃喜欢,于是被列入贡品之列,于宫中种植培育,近年来虽有发展,但是数量并不多,知之者甚少,当然更不会记载在前朝的花谱之上了。”

    方陵一席话说来,众人都不由恍然大悟,众人所读的花谱的确都是前朝版本,而本朝并未有新的花谱颁布,那么不知道倒真是理所当然了。

    段子轩则拉不下脸面,重重哼了声道:“你说有就有,鬼知道你是不是自己编的故事?”

    方陵微微一笑,朝着天上虚拱了拱手道:“此事涉及皇族,出言不逊足可招来株连九族之祸,莫非段公子认为我会冒着如此大风险编个故事来哗众取宠么?”

    这一说,段子轩顿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只好悻悻做罢。

    众人也都觉得方陵所说不无道理,凌霄然却在一边讥笑道:“方公子可真会取巧,拿这无人可知的新花种来设谜,真是高明啊。”

    “过奖,比起凌公子的花谜来,在下的可差远了。”方陵不卑不亢的回道。

    此时,青衣女婢便含笑道:“凤仙花之事真是让奴婢长了见闻,那么方公子也成功过关了,请过关的五位公子随奴婢二人移步二楼吧。”

    众人便跟着青衣女婢二人朝着楼上走去,二楼之上布置着五张桌椅,在桌子上放的并非是文房四宝,而是一副副的唐棋。

    唐棋,源于千年之前的大唐国,大唐国是大地历史上少有曾经一统过大地的国家,鼎盛繁荣,威慑四方,为了铭记功勋,大唐国皇帝招来内阁大学士商议,最终发明出了一种棋法,即名唐棋。

    唐棋在木板上分为红白二方,以圆木为棋子,设以将、相、车、马、炮等为棋名,弈时双方轮流行棋,以将一方之将帅捉死为胜。

    因为唐棋棋局多变,所以很快在大地上流行起来,纵然最后大唐国衰败、灭亡、分崩离析,这唐棋却带着大唐国的辉煌永远的流传了下来,成为历代学子除了经典典籍之外的必学之物。

    楚国也极为盛行唐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行棋对弈,品茶论道,书生学子们自然对唐棋也甚是看重,无论是学堂私塾,都有专门的唐棋课。

    看到这唐棋,方陵却是心有所感,他的唐棋乃是母亲一手教导的,那个时候,二人还住在冷宫中,日夜冷清凄凉,无人问津,熟读经典之余,便是和母亲,权当消遣之物。

    待到五人坐好之后,青衣女婢便拿出了一个竹筒来,含笑说道:“第二关乃是由五位和小姐对棋,在对棋前请诸位公子先抽签。”

    凌霄然最先抽签,待到抽开之后,眉头便不由得一蹙,然后深思起来。

    见到凌霄然如此表情,其他几人都心下狐疑,待到一个个抽了签,脸色也微微凝重起来,方陵最后一个抽签,只见签上写着四个字:七星聚会。

    他豁然便立刻明白了众人如此慎重的原因,看来墨家小姐是想和众人对一场残局了。

    第十卷

    第一章 残局过招

    唐棋对弈时,双方轮流出子,棋子互相克制,又互为相补,不过在对弈之中,会出现一种无法分出胜负的棋局,便被称为残局。

    残局一般都是国手级的唐棋高手对弈时出现的,残局上双方都保留着棋子,但是谁也无法捉到对方的将帅。

    不过,残局并非是说任何人来下都不会结束,若是有一方思考得不谨慎,走错了棋,那么便会输掉这局。

    所以要想在残局上立于不败之地,每一步棋都必须经过慎重考虑,纵观全局而定。

    此时,青衣女婢已根据签上文字将众人桌上的棋盘摆出了相应的残局,凌霄然瞥了一眼方陵的棋局,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七星聚会”在唐棋众多残局中号称棋局之王,其棋盘之上,黑红双方各占七子,其图势变化繁复多端,稍有不甚,一招即败。

    方陵此时也瞄过了周围几人的棋局,看到凌霄然的笑意,当然心里有数,其实在五人所下的都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残局,无人能够破解,顶多下个和棋。但是若走错一步,便会输棋,而自己这一局七星聚会,那可是棋局之王,难度甚大,若非没有一二十年功底的棋手,几步下来就会露出破绽。

    不过方陵并不担心,因为当年母亲传授棋术时便是由这七星聚会而起的呢,如此一局摆在面前,不由想起在冷宫中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便不由思念起远在封地的母亲来。

    所幸的是,这三年来他按时炼制丹药给母亲服用,如今母亲的身体不仅比年轻人还健朗,而且容貌也年轻了不少,看起来跟20来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方陵才放心的到处走动。

    这时,青衣女婢又拿了一炷香插在案台上,然后朝着众人说道:“一炷香的时间,小姐会和五位公子同时对局一场快棋,若诸位公子能在香灭之时仍为和棋,即可过关。”

    这话一说,众人都由脸色微变,就算是方陵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墨家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何谓快棋,即是指一方落子之后,另一方需在极短时间内落子,若是超过这个时间限制便判为输棋,能够下快棋的人都是才思绝快之辈,思维之敏捷绝非普通人能比。

    任何一个立志成为国手级棋手的人,都一定要训练快棋,才有可能达到绝高的水平。

    一对一的快棋已是让人不敢怠慢,更何况还是以一敌五呢?而且,在场五人都是过了第一关,堪称并州城内的翘楚才子,这对战的难度又岂会小?

    更何况,这快棋还是下的残局,一步不慎,满盘皆输,更比普通的棋局难过百倍。

    不过,墨家小姐敢提出这样的规则来,那便证明她的实力绝非普通人能比。

    众人惊讶之后,连忙镇定下来,目落棋局之上,将所阅棋谱中所记载的行棋方法默默回忆起来。

    青衣女婢走到三楼梯口之处,众人不由心头微震,看来墨家小姐便就在三楼,如此近在咫尺,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蓝衣女婢则走到凌霄然面前,随着青衣女婢朗声念出“兵一进一”,蓝衣女婢便将棋盘上的红子兵朝前走了一步。

    一步落下之后,蓝衣女婢便走到了段子轩面前,根据青衣女婢的传话,将他桌上旗盘上的红子车以一进四。

    青衣女婢念的语速极快,蓝衣女婢的步履如风,待到一圈五个棋盘落子结束,走回到凌霄然面前时,也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此时凌霄然已思考完毕,迅速移子,青衣女婢朗声念动他的行棋,通知给青衣女婢,在由其传声给三楼的墨家小姐。

    接着,青衣女婢又走到段子轩面前,读出他走动的棋子,一圈读完之后,再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念出了墨家小姐的出棋,再由蓝衣女婢移动红色棋子,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滞。

    不过两轮棋下来,众人便收起了轻视之心,慎重的思考着棋法,因为墨家小姐的行棋和棋谱上的棋法并不一样,所以如果想靠对棋谱的记忆来过关肯定是不行的。

    随着棋子一步步的走来,宛如两军对垒,互不相让,五人之中,唯有方陵神态轻松,含笑间信手落棋,并没有任何的凝重之感。

    他在宫中不仅受母亲教导棋法,所学的书籍也是不外传的宫廷棋谱,和民间棋谱大不一样,其中所记载的棋法和各种残局的行棋术都是出自国手级的大师之手,在冷宫十几年,便等于是在这些大师的教导下学了十几年唐棋一般,其造诣自然非普通人能及。

    不过,纵然是他,在内心深处仍对这墨家小姐的棋艺不敢小窥,观棋如观人,这行棋的手法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小聪明者着眼当前,大智慧者纵观全局,狡黠者虚实不定,沉稳者步步如钉,而这墨家小姐的行棋一棋落下,看似无意,却又暗藏玄机,足见此女才智非常人所及,胆敢以一敌五下这残局快棋,确实有着不俗的实力。

    一炷香慢慢燃烧着,一声声传话,一步步行棋,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书生们额头上的冷汗渐渐的渗透了出来,这残局双方所留的棋子都不算多,有的甚至一方不过三四子,但是走起来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思量。

    然而,墨家小姐行棋的速度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往往是蓝衣女子念完五人行棋后,走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传来她的口令。

    当香烧到十分之三柱时,其中一个书生因为一着不慎,落棋错了一步,待到棋子一移到位置时,便顿时脸色一变,然而这种场合可没有悔棋一说,那书生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等再走下去,站起来朝着三楼方向拜了拜,又惊又叹的道:“墨小姐棋艺无双,小生佩服之极,明年今日再来挑战。”

    有人落败,也就意味着少了一个竞争者,但是众人心头却丝毫不见轻松,因为棋局行棋的速度并随着人数的减少而减缓,反而变得更快了。

    高频率的快棋给众人带来了不少的压力,而此时时间才过三分之一不到,却宛如过了三年一般。

    很快的,在香烧过十分之四柱的时候,另一个书生也落败而去,二层塔楼中便只剩下了方陵、凌霄然和段子轩三人,同时,墨家小姐下棋的速度又进一步的提升。

    自认为才识过人的凌霄然和段子轩额头上早渗出了滴滴冷汗,明显下棋的速度有了停滞感,更是无暇他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棋盘,揣测着墨家小姐下一步可能行进的动作。

    唯有方陵依旧气定神闲,同时亦明白凌霄然二人表现出后继无力的原因。

    在棋局之上,是双方才智上的较量,除了对棋子的操纵外,还注重于对场面的控制力,一个优秀的棋手会从一开始就掌握到全局的主动性和整个棋局的节奏。

    节奏对于快棋手而言更是如此,从五人赛局一开始,墨家小姐就已经掌握到了节奏,而随着人数的减少,她将节奏慢慢加快,这样一来,凌霄然二人的速度也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上去,而思考的时间就跟着减少了,自然压力陡增。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香烧过了十分之五,就在烧过十分之六的时候,段子轩下错一子,还浑然不觉,待到三步棋之后,这才露出败迹来。

    段子轩出生望族世家,从小顶着光环长大,受名师教导,加上天赋过人,自小便得了才子之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

    然而,哪里料到如今在墨家小姐以一敌五的棋局中居然落败,这样的事实让他一时间还接受不过来,直到青衣女婢提醒他落败之后,这才一脸懊恼的走掉了。

    当场中只剩二人时,墨家小姐的速度居然再次提升,喊棋,行棋,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这对于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凌霄然而言,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待到两步棋后,凌霄然也走错了一步棋。

    待到看到自己行棋后的棋局,凌霄然顿时一愣,恍然发现这走错的一步,只是为时已晚。

    他暗叹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悻悻的站了起来,看到右手边的位置空的,这才发现段子轩居然早离去了,心头正松了口气,但是见到方陵居然还在,顿觉有些不相信。

    无论是段子轩还是他,都是出自大望族,所接受的教育可不是小商人子弟能够比拟的,连自己都落败了,这家伙竟然还安闲的坐在那里,而且看他那表情,一点都感觉不到紧张,仿佛不是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棋局,而是在品着茶欣赏着风景一般。

    在这样的场合被这样一个人占了上风,凌霄然顿觉又羞又怒,狠狠一挥袖袍而去,而此时,香才只到十分之七柱。

    第二章 沙盘对局

    二人的离去并未让场中的气氛有任何的变化,青衣女婢立刻传话,蓝衣女婢随即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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