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
    原来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少年,背地里食人心修邪术?
    但裴景这样,他们心中却稍微安定了点。毕竟一个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少年出现在恶人城,太过可疑。
    楚君誉低声笑了一下。
    碧衣少女眼珠子如黑葡萄清润,说:“这样啊,可这孽镜一次只能过一人,我们谁先入呢?”
    血蛛母似乎是不愿意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往前走,“那就我先来吧。”
    众人默不作声。
    她的身形一半入镜。
    镜面扭曲。画面是惊雷雨夜,出现了一个村庄,浊黄的灯被吹的晃晃,挂在墙壁上的长弓照出影子,像坐在桌前的妇人手中的蛇。
    窗户没关紧,黑雨飞入户,打湿她的裙角。紫衣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婴。空中有女人轻轻的哼唱,她温柔哼着曲,雷电一闪,却把女人脸上的神情照清楚。面容姣好,却诡异森冷,邪恶得惊人。她对那女婴说:“囡囡,不要怪阿娘。你出生在这里就是个错的。你爹是个窝囊废,自己走火入魔修为废尽,想着吞噬你阿娘的灵力。他算计我被五毒分尸,却没想到我活了下来。那个贱人,枉我那么信任他。”说到这,她眼中怨气极深。
    另一只手敲开了手中毒蛇的嘴,声音却温柔:“罢了,一个死人也没必要说了。你爹现在已经尸骨无存,我人不人鬼不鬼,也没那个心情照顾你。与其让你以后受尽欺凌,不如阿娘现在就了结了你。囡囡,不痛的,睡吧,不痛的——”
    咔,鲜血溅上墙壁,毒蛇钻进了襁褓,把女婴的脖子狠狠咬断。
    紫衣夫人神经质的笑起来,但她笑意停止在女孩睁眼的一刻。
    婴孩睁开眼,睡醒已经身首异处,但是她并不慌乱也没哭,只是懵懂呆愣伸出手,手指刮到了紫衣夫人的脸,还不会说话,她虚弱,奶声奶气地说:“娘……疼……”被五毒之蛇入侵,女婴浑身都是毒。
    紫衣夫人愣愣听着她说话,没反应,半边脸已经被毒侵蚀。
    女婴眼眸清澈似有光,在她心中割开伤。她自己费尽心血养出的五毒之首,毒性极强,又痛又痒,但她没有动,很久,紫衣夫人突然尖叫一声,疯了一样,把手中的襁褓扔到了地上。狂风把窗纸吹破,她半边脸流着鲜血,眼中赤红。
    “你爹是个贱人!你是他的种!你也是贱人!贱人贱人小贱人,死了还要刮我层皮是吗?!”
    她狠狠踩过女婴的身体,扯下墙壁上的蓑衣,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孽镜照出生前恶行。
    镜中恶鬼取决于你。
    裴景算是明白碧衣少女的意思了。
    血蛛母害过不知道多少人,就他所见,已经两个的——入城那条河前就杀人夺令,血色桃林前又折磨死一个女修。只是她害了那么多人,出现在孽镜中的,却只有她的女儿。大概因为她心中的愧疚。
    取决于你……你心存一丝良善,越发愧疚,恶鬼就越发强大。
    裴景心道,果然是天郾城的选拔,天魔测试。什么样的人可以过孽镜呢?
    要么就是极善之人,那么就是……极恶之人。但极善,这个世上能有几人?
    裴景都自认做不到。所以天魔一族,是要选取极恶之人。
    孽镜中。血蛛母现在面临的就是她女儿的轻声质问。旁边是五毒窟,她女儿坐在一条巨大的蜈蚣上。手脚都又短又白跟藕一样,神情懵懂又无知。她感觉到了痛,眉宇隐忍,却不会说话,只无助虚弱地喊:“娘……”
    血蛛母沉默很久,忽然冷冷一笑:“别喊我娘。你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去投胎?”日积月累被杀戮鲜血蒙蔽双眼,当初雨夜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已经再也没有了。甚至扭曲出了被毁容的恨。她上前一步,也不顾女孩哀伤的目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脸色狰狞:“那我再送你一程贱人!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深中剧毒!贱人!贱人!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求到天郾城内城来——!”她恨极,手指用力到青筋崩起,把女孩活生生掐死。
    小孩的神情难过又痛苦,嘴角流出的血,身影虚了下来。血蛛母呼吸很重,望着前方,极冷极冷笑了一下:“现在告诉你真相也无妨。你爹那个窝囊废,实际上是我嫌他没修为,想毒死他,被他发现,他反过来对付我而已。可他就是个废物,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呵,你也一样。”
    她用沾满女儿鲜血的理了理发鬓,往前走,孽镜内再无纠缠。
    孽镜重新归于平静。
    碧衣少女望着一切,眼中是极深的厌恶:“这就是人心啊。人,真是种肮脏的生灵。”
    裴景笑了下,血蛛母这种杀女喂蛇的恶人,他生平都没见几个。这绿衣服的也太以偏概全。
    不过,她对人的偏见那么大——她不是人?会是什么呢?
    血蛛母这样过的孽镜。
    对于双生子和青年修士来说,反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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