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九闻言越发地气恼,挥开时柏的手:“你若想死还不简单?”
    时柏撑着身体,靠在树干上,淡淡地开口:“你是不是很后悔?如果当初任我走火入魔,或者事后杀了我,如今也就不会处处受我掣肘。”
    泽九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素的冷漠:“我只后悔一件事,如果当初我没有老早地使用师傅送我的保命符,留着到后面,翎儿也就不用死。”泽九看向时柏,淡然的神色带了几分讥诮,“时柏你什么都不是,自然犯不着我因你后悔什么,我现在是不能拿你如何,但日后我定会将你加注于我的耻辱,全部和你讨回来!”
    时柏看着泽九,对面玉白而透通的脸上寒意冷冽,他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我以前似乎总爱说你自私,如今再看,或许有失偏颇。当初你将从我这里顺走太乙戒送予红翎儿,就是想保住红翎儿,所以那日你才会一直问她为什么不走,你把保命的机会留给了她。”
    泽九没想到时柏回说这些,神色有些不自在,他本就不希望时柏再谈这个,“你吃错药了。”说着转过身,“差不多就上路,你不是要找人?”
    时柏站起身,不料腿下一软,却是又跪了下去。
    泽九颦起眉,“你又搞什么?别告诉我说你余毒未消。”
    时柏摇头:“本来其实没什么,但见到你之后就越来越不舒服。”时松和天衍老祖的音容一直不停在眼前晃交替,过往的交集在脑海呈现,无法压制的烦躁感,因为泽九的出现,达到一个峰值。
    “时柏!”泽九满脸愠怒地看着重新起身的时柏,忍无可忍地道:“你是不是有病!”
    “实话而已。”时柏靠在树干,气定神闲地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杨智应该是没有算错,此地确是难以让人发觉,所以才会徘徊不前。
    “不知凌音厉峰他们是误入此地,还是有意寻到这里。”
    泽九见他转移了话题,便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厉峰到此是别有图谋?”
    “图谋?你这个词用得真是……”时柏抬首对上泽九的视线,从容改口道,“贴切。”
    泽九不愿和他计较,转而问道:“你觉得这里有什么?”
    时柏沉吟了一下,道:“有个人或许知道。”说罢他手掌一番,一枚黑色的玲珑小鼎出现在手中。
    魔鼎内几道黑色的云雾链条绑着一个人形的蓝色魂魄,鼎尖时不时的打下几道紫光,伴着其痛苦的哀鸣,之前大肆呼闹的魂魄,精神已经萎靡不堪,已然没了叫嚣作妖的精神。
    时柏撤去魔鼎加持的咒术,斐千机的魂魄缓过神,发觉时柏泽九二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声嘶力竭道:“杀了我,时柏你给我一个痛快。”
    “所以不打算继续装时松了?”时柏微低下头看着他,淡然道,“我说过这世上有远比死亡更让人痛苦的事情,你会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炼化,每日都要遭受精神酷刑,不得停歇,一直到炼化完全的一日,这时日不短,据说会持续几年。”
    斐千机惊恐地大叫:“时柏你不能这样,炼魂化魄,灭绝人伦,你如此作为是要遭天谴,受心魔反噬,此生无法再追寻大道,为了报复,你甘愿毁了自己的仙途吗?”
    “心魔向来是问心有愧之人,我只是把你对你时松做得一切还复于你,你机关算尽,欺骗引诱于他,让他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时柏脸色如常,声音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危险和冰冷,“你控制了他多少年,我就让你在这个小鼎里面呆多久,一个时辰都不会少了你!”
    “没有,我没有……”斐千机急声道,“我一直都是在帮他,没有我他会一直被埋没,没人会发现他的资质,他一直会是那个三灵根的废物,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他死的时候也只是痛苦了一下,我没有如此的折磨他,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旁的泽九突然冷嗤一声,出声道:“你控制他多年,让他殚精力竭地于你周旋,死前还以为唯一的弟弟让自己害死了,两兄弟连冰释前嫌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怀着绝望死去,你还敢……”
    “你住口!”斐千机高声打断泽九,他情绪异常激动,矢口否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声调,对时柏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时松他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他若不是对你心生嫉恨,怎会让我有机可乘,我本来看好的是你……我在机缘巧合之下附在你的青龙戒上寻找重生的机会,但找不到你任何的破绽,即使在你走火入魔的时候我也无法探入你的神识,但时松不一样,他本就气量狭小,那日你撞见他亲手弑父,我发觉他心神大乱,有入魔的征兆,我才得以脱离青龙戒……”
    泽九挑眉,讽刺道:“他当时受魔种影响,又失手杀了人,自是心神慌乱,如今你又借此诋毁于他,倒是无耻之极。”
    时柏半低着头,树冠的阴影打在他的半边脸上,令人看不出情绪。
    斐千机高声反驳:“不对,魔种不是什么人都能附身的,除非是不反抗心甘情愿地坠入魔道,心志坚定之人即使误食了魔种,若是心神没有破绽,魔种也无从下手,这是时松自身的问题,即使没有我,他也会让魔种吞噬,对……没错,是这样的,我没有害他,害他的不是我……”斐千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地咬定自己没有害时松。
    “是你让他魂飞魄散。”
    “你闭嘴!”斐千机忍无可忍,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让他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歇斯底里地道,“要是你,你会怎么做?我也是让人骗了,我堂堂的魔尊,若不是遭人算计,怎么会失去本体?”
    时柏开口道:“以你的城府,当初又身居高位,谁人骗得到你?饶是巧言令色,说再多也是无用,如今你也是算是求仁得仁,报应不爽。”
    “我说得都是真的!”斐千机愤懑难平,大声的喝问道,“你们师傅天衍老祖厉不厉害?与时松照面,还不是一样,什么都看不出,看不出蹊跷,他不止救不了人,还同我一样让人骗,若无意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泽九茫然了一瞬,看着魔鼎中的幽魂,又转向时柏,似乎在向其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60章过桥路引
    斐千机这人狡诈之极,清醒的时候是不可能在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只有他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才会停止装疯卖傻。
    所以,时柏一直把斐千机收在魔鼎里,在他精神崩溃边缘的时候将其放出,引诱其说出这里的玄秘之处,不想他竟然知道天衍老祖的事情。
    泽九缓过神,冲着魔鼎中的幽魂问道:“天衍老祖怎么了,你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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