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人抬起头,散乱的发下是一双尖锐的眼睛,如果用一种动物的眼睛来形容的话,“狼的眼睛”会是最佳选项——他盯着你的时候,仿佛盯着一块活生生的鲜肉,随时能张开尖牙,将你拆吞入腹。
    洛苏背脊一阵寒凉,顶着风险,苦笑道:“你受伤了。”
    “所以?”男人吐出一口烟圈,一点也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所以你需要照顾好自己。”
    男人吹了声口哨:“我以为你会说帮我包扎。”
    “不,”洛苏微笑,“我只会说,请你去医院。”
    “呵,”男人眉梢挑起兴味的弧度,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酷酷地摆手离开,“管好你自己。”
    “那也请你管好你自己。”洛苏捡起他随手丢在地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你不怕疼,地可是怕的。”
    男人回过头,目光迥异地盯着洛苏,嘴角微微上扬:“你很有意思。”
    “得到你的夸奖,是我的荣幸。”
    这就是洛苏与那个男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奇怪又诡异的方式收了场。
    后来男人有没有包扎伤口,有没有去医院,洛苏不知道也没关心,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会是在医院里。
    他模特圈的朋友因为盲肠炎手术住了院,他去探望。从住院部出来,穿过主楼,会路过伤口清洗室。要是往时,他对于这种充满血腥味的地方是避之不及的,今天却不知受到什么指引,鬼使神差地朝内望了一眼。
    然后便见到了一个结实的后背,肌肉的线条张力十足,一头孤傲展翅的雄鹰纹身蔓延在背部,张牙舞爪地展示力量,可惜这头雄鹰被砍了血淋淋的一刀,硬生生折了翅膀。
    又是那晚见到的男人。
    洛苏认出了男人。两次见面,都以伤口和鲜血为纽带,以奇妙的相遇方式为连接点,洛苏都要怀疑,他与这男人上辈子有血海深仇了。
    男人穿上染血的衬衫,冷扫过被他逼人的视线吓得颤抖的护士,走出清洗室。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按照男人的习惯,应该不会来医院进行清洗伤口这么丢脸的事情。
    男人看到洛苏时,似乎听到了洛苏心底的疑问:“好奇我会来医院?”
    洛苏不想承认都不行:“很好奇。”
    男人修长的手指扣起衬衫的钮扣,独独只扣了中间两颗,率性地袒露胸前的肌肉:“我记得有人说过,要管好自己。”
    洛苏怕是想不到对方会把自己的话实践得那么彻底:“你真是个实在的人。”
    “我应该为你的夸奖感到高兴?”
    “这个在于你,不在于我。”
    男人冷笑:“我只是为了清洗伤口,仅此而已。”
    洛苏微笑:“那祝你早日康复。”
    男人挥了挥手,如同初次碰面那般,帅气地转身作别:“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收起你自作多情的关心。”
    洛苏怅然兴叹,男人疏离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哎,都怪我多管闲事。”
    “闲事少管,命才活得长。”男人被他小弟叫走了,小弟点头哈腰地搀扶男人,望了一眼往反方向走的洛苏,思虑了一下道:“大哥,你这朋友很面熟啊。”
    男人走出医院,从烟盒掏出一根烟,小弟立刻狗腿地帮他点燃,他吸了一口烟:“他住在我们地盘附近。”
    意思很明确,因为住在附近,所以偶尔看到,觉得面熟。
    “不是,”小弟抓耳挠腮,“我不是在地盘附近见过他的,是在……嘶,在哪来着,一时想不起了。”
    男人没有在意,帅气地两手插裤带,嘴里叼着烟离开。路上偶遇报刊亭,小弟突然一敲掌心,恍然大悟:“我记得在哪见过他了。杂志上!看,这不就是他吗?”小弟指向的,是报刊亭摆放的最新时尚杂志,杂志封面上,洛苏温和的眉眼就像一缕和煦的阳光,照进心房。
    烟在淡橘色的火光湮灭后,没了。男人反射性地将烟头丢到地上,踩了一脚,忽然脑海里晃过一个人拾起烟头的身影。
    “洛苏么?”男人买下了杂志,然后记住了一个未来要与他朝夕相伴的名字。
    “洛苏、洛苏。”
    洛苏走丢的魂被叫了回来。
    “洛苏你怎么了?”摄影师担忧地问,“一直在发呆。”
    “不好意思。”洛苏温柔地一笑,拿起手中的鲜红玫瑰,放在胸前,“只是昨晚失眠,精神有些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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