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张良和若离都差不多饱了,红莲却还没尽兴,盯着辣鸭头直流口水。韩非让她少吃辣,不给买,她便开始打若离的主意。
    “小若离,你觉得本公主好看不好看?”
    若离嘿嘿一笑,特别纯洁,“好看!”
    “多好看?”
    “嗯......只比公子差一点点。”在若离心中,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那你愿不愿意买一个辣鸭头给我?”
    若离捂紧钱袋,“我没钱的!”
    红莲柳眉一竖,“你方才还说有钱的,还说要给小良子买吃的!”
    若离摇头如拨浪鼓,“你,你肯定听错了!”
    红莲哪能由得他扯谎?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冲过去。
    若离吓得赶紧跑,扒开人群冲得贼快。红莲提起裙子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壮势,丝毫不慢于男子。
    韩非不放心,便让跟来的宫人一个不落(真的一个都没留)都追了上去。
    人群颇有些嘈杂,张良听着远处传来的若离的哭声,感慨道:“这下回去又得委屈好几天了。”
    韩非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唉,红莲这个脾气,真是没人能管。”
    张良浅笑,道:“红莲殿下是性情中人,若离虽嘴上说怕她,其实心底里很喜欢与殿下相处。”顿了顿,又道,“子房也喜欢。”
    韩非眉梢一挑,问得别有用心:“那子房觉得,我是否是性情中人?”
    张良仔细思索,点头道:“是。但是......韩兄跟红莲殿下不大一样。”
    韩非讶异,“哦?哪里不一样?”
    张良很认真地道出自己的依据,“韩兄和殿下都重情义,但是,殿下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韩兄不会。”
    韩非一怔,道:“听起来,子房倒是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张良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于是抬眼望他,“韩兄真的隐藏了什么吗?”
    “没错,其实准确来讲,这叫伪装。”他蹲下身,平视眼前的人,“子房,你要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善伪装的人才能活得久。”
    在王室里伪装弱者,在红莲面前伪装强者,这样想来,他韩非并不是什么君子。
    张良仔细回想母亲的札记,并没有关于伪装的记载,于是十分苦恼,“子房不明白。”
    韩非瞧着那双干净的与世无争的眸子,罪恶感陡生,愧然道:“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个!”
    在他心里,张良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像月光一样皎洁,容不得丝毫玷污。真是被王室的勾心斗角残食了理智,竟在那人面前说出这种话!
    “子房,对不住!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韩兄为何要道歉?”张良抿唇,“子房悟性不够,明明是子房的不是。”
    韩非苦笑,再说下去,这小人儿又要自责一整晚了,于是忙着转移话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若无其事地笑,“不说这个了,走,为兄带你去吃糖葫芦。”
    张良看着他微蹙的眉头,也放下心里的疑团,不再追问,抬手拉住韩非的袖子,“嗯。”
    两人走到车水马龙的路口,左右都有卖糖葫芦的小贩,韩非最怕这种两方均可的选择,于是低头问:“左边还是右边?”
    张良左望望,右望望,然后点小公鸡,选了右边。
    他不知道,他这随意的一点,便给韩非点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良师——荀子。
    彼时,荀子是儒家最有学识的大人物。赵国人士,却桃李天下。常年身居桑海,传道授业。时而也出游四方,寻访奇人异事。在某次周游列国之时,路经韩国,不料前方的去路被布衣挡住。
    “夫子,前面的路被堵住了。”车夫探路回来,在木车窗旁佝偻着脊背禀告,“两个布衣似乎是因为钱财的事情,正理论不休,围观的人也堵得水泄不通,暂时过不去。”
    荀子无论在儒家还是在赵国都享有很高的地位,更是天下文人敬仰的白玉石,但他并没有倚权仗势的毛病。只缓缓下车,捻了捻灰白的胡须,“先别声张,前去看看。”
    “是。”
    争论的中心是青年与一个卖油翁。青年丢了一袋钱,里面装了八十铜板。在丢钱之前,他只与卖油翁接触过。而卖油翁的钱袋里不多不少,也正好八十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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