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觅的瞳孔已经看不出痕迹了,恢复了原本清澈。
    他们并肩站在太清正殿前的台阶上,云无觅向阆仙问道:“大战在即,你想去哪里?”
    “我哪也不会去的。”阆仙答道,“我就在这里。”他牵住了云无觅的手。
    我哪也不想去,只想在你身边。
    云无觅回握住了阆仙的手,面上却还是淡淡的,只有眼睛里有一点笑,他继续道:“届时我会在战场的最前线。”
    “我知道。”阆仙答道,他看着云无觅微微发红的耳廓,忍不住露出笑容,心知这人实在等着自己说好话哄他,他张了张口,话未说出,自己脸上却也泛了红,“我……”
    云无觅看了过来,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是非常温柔的,还带着让人心软的期翼。
    阆仙热意讪上脸又上头,晕乎乎地就说出了藏在自己心里的那句话:“我只想在你身边。”
    云无觅身上乍然一亮,像是得了雨露的新芽,得了春风的花朵,整个人都陷入到暖融融的洋洋春晖里去,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会保护你的。”云无觅对阆仙承诺道。
    所以,请一直在我身侧。
    “我知道。”他说得这么认真,让阆仙也冷静下来,虽然还是有点害羞,更多却是陷入柔软又温暖的情绪的里去。
    他们手牵着手站在这里看风景,却看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是碧海心。
    她素衣散发,拾阶而上,抬头看见了云无觅。
    阆仙想松开他们交握的双手,云无觅却不肯放手。
    碧海心在云无觅面前停下,敛衽行了一礼,唤了声:“师父。”
    云无觅点了下头。
    碧海心又看向阆仙,唤了声:“师公。”
    这是对师父道侣的称呼,若师父道侣为男性,则称为师公,若为女性,则称为师娘。
    花花坐在碧海心的肩上,此刻已经对阆仙张开了双手,奶声奶气地对阆仙撒娇道:“阆仙,要抱。”
    阆仙因为云无觅不肯放手,只能用单手接住跳到他掌心里的花花,将花花虚虚拢住,对碧海心道:“我与你师父尚未昭告门徒……”
    云无觅打断了他,对碧海心道:“你既然要来寻掌门,就进去吧,我已替你传过音。”
    碧海心对阆仙的话只是笑了笑。她当初在思过崖时便已经突破过心境,在灵气积累足够后,便已经突破了洞神境,晋入合道境,在修为上正式超过了此届的太清首席沈醉。无论是运道、天赋还是心境,碧海心都确实可以被赞上一句天才绝艳。
    否则,她当初又怎么可能拜入云无觅门下?
    若是云无觅陨落,她就会是驻云峰的下一任主人,守护太清直到她陨落。
    碧海心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佩剑,双手持剑,举过头顶,跪在了云无觅面前,垂头道:“徒儿之前犯下大错,还未请师父责罚。”
    “你确实有错。”云无觅道,“但我为师长,亦于教导之责有失。至于责罚……”他看着碧海心,沉吟片刻,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在出发前去邢堂自领三十鞭吧。”
    之前云无觅记忆并未恢复,不宜对碧海心做出处置,如今他开了口,自然就会抵消掉之前宗门做出的囚禁两百年判罚。
    邢堂的执法者亦有洞神境修为,受罚者却必须先服下丹药,撤去自己护身灵气,在受罚完毕后才能服下解药。邢堂的鞭子上刻有法阵,造成的伤痕无法用灵气治愈,只能如凡人一般慢慢恢复。
    太清并不兴刑狱,三十鞭已经算是很重的刑罚,但是与碧海心想象中的逐出师门,废去太清功法,或者永囚于思过崖底比起来,却又显得太轻了。
    她眼中含了泪,却并没有抬头,只是在一叩之后起了身,道:“徒弟先去见掌门了,师父与师公保重。”
    她说完,含着泪一笑,再次弯腰一拜,才双手捧剑走向了太清正殿。高达三丈的大门打开,将碧海心迎了进去,又在之后缓慢关闭,吞没了碧海心身影。
    云无觅紧了紧握住阆仙的手,才将阆仙盯着碧海心背影看的目光拉了回来。
    花花坐在阆仙的掌心戳了戳他的大拇指,阆仙将花花举起来,让她不用一直仰着头看向自己,轻声问道:“怎么了?”
    花花鼓着腮帮子,眼睛里水汪汪的,对阆仙道:“碧海心要去驻守前线了。”花花并非出身碧沉渊,又有那样一种神通,比阆仙对魔域与修真界之间的争斗了解的还要多一些,她继续向阆仙问道,“她会不会死呀?”
    阆仙一怔,没有想到花花会问出这样一番话,但他转念一想,花花从未拥有过自己之外的其他朋友,对碧海心在意一些也不难理解。但是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只能沉默。
    云无觅答道:“她不会死的。”他语气肯定而淡漠,花花看了他一眼,憋住了将要涌出来的眼泪,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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