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娘娘。”小荣子行个稽首礼。

    蕖妃没有理会他,直接推门进去。

    小荣子很无奈,月儿则小声和他说:“你先起来吧,娘娘心情不佳。”

    “谢谢姑姑。”月儿是冉荷宫的最年长的宫婢,所以多数宫女、太监会称她为‘姑姑’。这是共识。

    蕖妃看北堂未泱身上没有盖被子,就帮他盖上薄被到腰上一点。

    “月儿。”

    “娘娘。”

    ……

    沉寂了好久之后,蕖妃才再次开口道:“月儿,现在的我很愤怒,不能抑制的愤怒。怎么办?”

    “娘娘……”蕖妃还带着笑靥如花的笑容,但是说出的语气却让人心惊。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控制不了么?

    蕖妃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只是痴迷的摸着北堂未泱冰冷苍白的面颊。

    “我的孩子……只是我的……不是么?”

    娘娘……

    “太医怎么说。”

    “奴婢出去问问小荣子,娘娘请稍等。”月儿福了个身,就出去了。

    “未泱……多希望你真的是本宫的孩子啊。假如……不知道你的身份的话,本宫或许不会和你接触一分,你是该庆幸还是抱怨?”

    你一直没有任何选择。从你诞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的命运。

    紫苑——还是留不得!

    ☆、44章

    云月把吴太医的药煎好了,放在灶台上,然后从腰封间拿出黄色纸叠成方形的纸包,没有污垢的指甲拆开,愁眉不展的看着纸包里只装有一点点的黄色药粉。

    ‘放于十五皇子药中,至此月服’那封密函上只写了这么寥寥几句。

    殿下……既然奴婢已经错了一次,再错一次也就这样吧?背叛一次是背叛,背叛两次也是背叛……奴婢没得选择。

    她已经万劫不复了。

    云月深呼一口气,然后才慢慢的将那黄色的药粉倒进药里,汤匙微微搅拌两下,药粉融入褐色的汤药里。

    云月把药端进房中,福了个身说:“叩见娘娘。”然后才软声再说:“娘娘,奴婢拿药来了。”她把药放在桌上。

    蕖妃摆摆手,示意云月可以出去了,云月却驻留原地。

    “娘娘,药凉了,就不好了。太医说尽快服用……”

    “……你过来给未泱喂下吧。”蕖妃扶扶额,神情满是疲惫。她几乎不敢怎么闭眼,此时的北堂未泱脆弱得像一棵新生的树苗,需要人细细呵护,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他——还不能死。

    “诺。”左手拿起药碗,小心的走上前,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汤药,惟恐动作过大,会洒出来。她坐定后,才舀起一汤匙褐色的汤药,放在嘴边吹得温热之后,再缓缓喂给北堂未泱喝,但是北堂未泱的贝齿紧紧闭住,汤药都原封不动的沿着嘴角流出来,云月赶往将药碗放到床前的小柜子上,拿出自己的绣帕,给北堂未泱擦拭嘴边的污物。

    “云月,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蕖妃不悦的看着云月,指责的说道。

    云月低下头说:“娘娘恕罪,汤药无法喂进殿下口里。”

    “那如何,可有其他的办法?不行的话就让太医再来。”

    “娘娘,可否……”云月顿住一会了,好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后,才继续说道:“请娘娘原谅奴婢放肆。”完后,把药碗放回小柜子上,舀起一汤匙,然后强制扣住两腮,待看到北堂未泱的贝齿开了一点缝子,她就把汤匙里的汤药倒入北堂未泱的口中。

    这么来回几次,蕖妃在一旁,看云月出人意表的举动,艴然不悦。

    “云月!”蕖妃想要喝止她,但是云月却没有应答,继续。

    “云月!”蕖妃这次是真的火大了。虽然平时她也偏宠这个宫婢,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一旦越过那条线,那便是藐视主人!

    药慢慢见底,云月才松开手,再给北堂未泱擦擦唇边的污渍,后平静的跪在地上。

    北堂未泱的两颊留下红印,在他苍白的脸上,看着有写可怖,蕖妃看到更是气怒。

    “娘娘,奴婢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殿下这个情况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喝下药,太医来了也是无用的。”没有一点认错的想法,云月直视蕖妃那好像要喷火的双目说。

    ‘啪!’的一声,云月被蕖妃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本宫平时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敢如此冒犯自己的主子?!”蕖妃不愠不火的语气说道,可是一双明眸却死死的盯着云月。

    “奴婢不敢,求娘娘恕罪。”她的头低的很下了,半边脸烫麻着。

    “你自己出去领罚吧。”蕖妃重重一拂袖,转过身,不再看她。

    “诺……”她福个身,倒退离开。

    一出房门就看到月儿。

    “里面怎么回事?”

    “姑姑不用担心,只是奴婢做了些错事,惹娘娘不悦了。娘娘说让奴婢自个去领罚。”云月偏向被打的一边,让发丝遮掩她的脸颊。

    “你去吧。”月儿不多问,背过身。

    “是。”

    这么一折腾,北堂未泱整整三天才清醒过来,只是入眼的不是父皇,也不是蕖妃,更不是侍女云月,而是他躲之不及的太子——北堂昊。

    北堂昊……怎么会在他寝宫……?

    “你醒了?”北堂昊扶北堂未泱坐着,然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北堂未泱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温水,茶叶的淡淡清香才是他所钟爱的,可是现在他的喉咙又渴又干,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他小啜了几口,就不喝了。这是他一直以来习惯的,不管再渴,都和饮茶一般,不急不迫。

    “谢谢……二皇兄。”他的声音还很沙哑,北堂未泱摸着自己细不可见的喉结。他的声音……

    “不用。知道你患了病疾,所以本殿特意来看看你。”北堂昊的‘特意’二字语气加重。北堂昊对于这个十五皇弟,除了喜欢他的笛声带给他的安宁,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多余记忆了。

    这几年间北堂昊都比较忙于公事,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个‘十五皇弟’,也只有在他和嫡子北堂鸿煊偶尔撞上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个‘十五皇弟’,这次还是听一个幕僚说起他的十五皇弟已经昏睡了三天,他才来的。

    兄友弟恭?当太子的时候这是有一定的必要的。

    “我?”北堂未泱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怎么了……

    患疾?

    “恩。已经三天了。蕖妃娘娘很担心你。”

    三天了?他为什么都没有感觉,只知道……他一直在自己编织的梦里,田园风光,只有他一人,无比的安静祥和。

    或许……那个男人也在……

    那个鹤发童颜的男子。

    那双……

    灰白瞳……

    “……父皇呢?”北堂未泱没有抬头的问。

    “父皇先回去了,刚刚拓跋大将军有事找父皇商议。”北堂昊帮他把被子提上一点,不小心触碰到北堂未泱的手,只记得那双手的冰冷……

    “谢谢二皇兄。”头依旧低着。

    北堂昊莞尔一笑,说:“你只会说这句么?”

    “什么?”他脑筋还没转过来。

    “没什么。”北堂昊展演一笑。

    北堂未泱疑惑的抬头一看北堂昊。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正眼瞧北堂昊。那张谦谦君子的外衣和前世一模一样,毫无改变,连同唇角习惯向上翘,维持笑容的样子都一样。

    北堂昊和前世一样,在当太子的时候完美的蜕变了,表面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北堂昊也在看着北堂未泱。那双眸并无什么特别,可是里面现在却盛满了无法言喻的悲伤,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同一钟眼神,却又少了什么……

    北堂昊一直对他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不会记错。

    如果……第一次是‘认错’(?),那么这次呢?

    “你三天没吃东西了,估计肚子很饿吧?本殿让他们把饭菜端进来吧。”

    “谢谢二皇兄。”

    北堂昊又听到这句,无奈的笑开颜,然后出去让门口一直备着饭菜的云月进来。

    “叩见太子殿下。”

    “起。”

    “诺。”

    云月的身影刚出现在眼前,北堂未泱虚弱的朝她一笑,温柔的说:“云月……”

    云月回以一笑,端着一碗稀粥过来。

    “殿下,您暂时只能吃这稀饭了。”

    说是稀饭,其实就是上面飘着几个饭粒,算是稠稠的粥羹。

    “恩。拿过来吧。”

    “诺。”云月把碗拿过去,犹豫的说道:“殿下,可要奴婢喂您?”这个时候殿下身上估计没什么力气吧?三日内,蕖妃娘娘只有帮十五皇子喂点水,其余的都没有,十五皇子的身子底子一向都不好。

    “不用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拿过云月手里的碗,不小心扫到云月右手背上的结痂的伤口。

    “云月,你手怎么回事?!”那伤口……是鞭痕吧?

    云月遮住右手上的伤口。

    “殿下,这是奴婢不小心被树枝挂到的,没什么事的,您不用担心。您先喝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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