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鹰道:“苗疆的蛊毒!!”

    老御医道:“对,对了,是苗疆的蛊毒。唉,老朽技艺不精,实在搞不明白这毒,为何效力如此怪异……”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室内气氛更加沉重。

    三个先天以上级别的高手互不相让,令空气都好像重逾千钧,几乎让人背过气去。

    老御医背上冷汗不住地流,匆忙补充道:“但宫中还是有擅长的人!有的有的!”

    风里鹰立刻摩拳擦掌道:“在哪?!”

    北宸道:“按你的搬法,再来一个御医怕是也要昏过去。”

    应龙城转头看他:“你待如何?”

    北宸说:“我常年在宫中行走,御医局我也去过,不如我直接带他进宫——”

    话未说完,应龙城冷冷道:“不可能。你不会有任何机会碰到他。”

    风里鹰赞同地点头。

    杀气渐渐弥散,老御医越退越后,惶恐不已。

    倒是角落里的女将军清醒过来,连忙说道:“不如几位都随我一起进宫吧,我带你们去御医局……”

    北宸道:“哦,陛下吩咐过?”

    女将军道:“那倒没有。但陛下说过,两位大宗师天下哪里都可以去得,不擅闯王宫就是给过她面子了。想要什么时候来面圣,都可以吩咐一声的。御医局虽在城墙内,但我这点主张还是能做,只需差人通报登记一声,取玉牌来。”

    应龙城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这就进宫。”

    北宸目光却落在桌上,挑起上面一块玉牌道:“不必费那个功夫取玉牌了。这是我赠予凤凰儿的昆仑玉牌,持之便可进出宫闱。”

    女将军看到了,心中震惊北宸竟敢将这种东西交给外人,不由道:“郡王殿下……”却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这时,风里鹰眼明手快,已经一把拿走了玉牌,踹开门道:“哎呀别婆婆妈妈的了,要进宫先在就走,我去牵乌骓马!”

    应龙城抱着傅寒洲紧随其后,跨出房门外。

    女将军见状,连忙追了上去,道:“诸位莫急,我来指路。”

    门内的北宸,此时拿起了玉牌压在下面的一封信。

    ——是傅寒洲写来给他,却最终没能寄出去的信。

    拆开一看,上一张纸里,傅寒洲还在痛陈北宸胡作非为;下一张纸里,却又叮嘱他要好好练功,注意惜命。

    北宸向后靠在门栏上,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傅寒洲,你一边与我作对,一边又舍不得我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另一边,黑马两匹马儿已经是放出马厩。

    应龙城怀抱着傅寒洲坐上乌骓,只觉得怀中人双目紧闭、无力地靠在自己肩头。

    他连解开缰绳的简单动作都失败了两次,最后深吸一口气,以外套将傅寒洲裹紧,将人牢牢抱稳在身前,策马道:“走!”

    第118章

    大月氏宫廷虽然不及大周紫禁城来得戒备森然, 但也是富丽堂皇、画栋雕梁。

    外廷两座大殿是为上朝时所用,经过数道“月门”向里, 才是内廷。

    御医局就设立在月门外, 旁边一座偏殿“雍门宫”就是为进宫的贵人命妇们休息所用。

    女将军手持玉牌,穿过重重宫闱,带着一行人进得雍门宫, 立刻就出发去找御医。

    应龙城将傅寒洲抱到外间榻上,又以内力进行试探。

    傅寒洲仍是一动不动,对外界无知无觉的模样,只有脸色红润,乍一看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风里鹰还在原地转圈:“御医什么时候来啊?哎呀太慢了, 要不还是我去偷一个……”

    应龙城充耳不闻,也不再强行尝试, 只是一手握着傅寒洲的手腕, 以便脉象发生变化时第一时间察觉端倪。

    过了一会儿,御医手持玉佩到了。

    这竟是个妙龄女子,进门时看见应龙城后,突然脸色煞白。

    应龙城眼神一凝, 已经是认了出来:

    来的人是极乐宫余孽,十二艳使之一!

    当日的极乐宴上发生了很多事, 雨师夫妻身死当场, 而傅寒洲也是在那时中了雨师妾所下的“七殇之毒”,以至于到了姓名垂危的地步。

    应龙城则被金刚宗的罗汉阵所累,也无暇顾及极乐宫中剩下流窜的魔门弟子。

    这些人很快逃离了天山, 逃往了西域各地。

    在大量玩家的影响或帮助下,他们有的已经为自己曾经的罪孽付出了生命代价,有的则投身于魔门其他门派,也有不少干脆退隐江湖的。

    眼前这名艳使,武功显然不高,但却仗着毒术精湛,竟然在大月氏的宫中做了一名御医。

    此刻,她眼见剑神和影中剑都在,显然是想起了当日情景,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磕在座椅上后,不慎跌倒在地。

    风里鹰看的着急,说:“干什么呢,还不上来看病?”

    应龙城道:“且慢。”

    应龙城走到这名艳使身前,凝眉看了一眼,见她惊慌神色不似作假,便以剑鞘抬起她下巴,冷淡道:“我问,你答。”

    艳使花容失色道:“是。”

    应龙城问:“雨师妾临死前,会下一种毒?”

    艳使道:“是,是君上的‘七殇之毒’,只有在死后才会爆发出来,在场之人都会中……”

    应龙城:“你也在场,为何没事?”

    艳使忙道:“其他几个都在场,她们都死了,可我不在,我武功低微,只是负责采集血药的……”

    应龙城眉头更紧,道:“七殇之毒,如何解?”

    艳使脸色惨白,蠕动嘴唇片刻,方才胆战心惊地回道:“没有解法。内力深厚,或者用药吊着命,慢慢就养回来了……毒和蛊不一样,蛊是活的,可以养得更厉害;毒是死的,只会慢慢排空。”

    风里鹰听了,大急道:“那洲洲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突然毒发?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胆小的艳使抬头看了一眼榻上,立刻又害怕地低下头,说:“不会的,七殇毒不会导致昏迷不醒,中的人一般当场……当场就毙命了。”

    风里鹰绞尽脑汁,又说:“那是不是那个白毛,他用血救了洲洲,他的血也带毒?还是别的什么?”

    应龙城沉吟片刻,却也没法得出结论。

    局面正在僵持中时,他们忽而听到宫外传来几声细长的通报:

    “王太后驾到——”

    大月氏的王太后姬氏到了。

    还在王宫之中,她已经算是轻车简行,但仍前后有数十人开道、打扇。

    她身着的是外见命妇的便服,华丽裙摆仍需两名大宫女手捧着,跨过宫室门槛,头上点翠珠玉照得室内熠然生辉。

    但这都不算什么,王太后抬头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才叫做是绝代风华。

    华服、珠玉,立时黯然失色,成为了画面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王太后进门后,先是看向应龙城,点头道:“大宗师驾临我宫中,看来是有要事。”

    应龙城点头,算是见礼,道:“夙夜拜访,失礼了。事急从权,还望借御医一用。”

    “人命关天,区区礼节就不必拘泥了。”王太后轻轻一笑,又看向风里鹰道,“风小友也在。”

    风里鹰屏住呼吸,竟在美色面前感到一种慑人的压迫感,小声道:“王太后认得我?”

    “令慈时常在宫中走动,我们也算是普通朋友。”王太后道,“既然是二位都在,那么榻上的想必就是中原的剑仙?”

    应龙城道:“不错。”

    王太后道:“如此人杰,即便素不相识,哀家听说了,也会忍不住要倾力来救的。”

    这时王太后轻移莲步,见到旁边跪着的艳使,就淡淡道:“起身吧。”

    艳使虽仍惊惧不已,但仿佛被她的命令强行支撑,又站了起来,垂头等在一旁接受审判。

    王太后道:“我既然敢用人,自然不会在乎过去之事。你医术好,只管以医术事我,只要不触发律法,就始终是我大月氏的御医之一,明白么?”

    “是。”艳使低头行礼,渐渐止住了颤抖。

    一会儿,王太后抬起头,看到了榻上躺着的傅寒洲。

    奇妙的是,这一刻,所有人同时见到这两张脸,都产生了一种他们有两三分想象的感觉。

    其实仔细看来,傅寒洲是典型的中原男子,王太后却出身西夏,五官上有着极大差别。

    而且傅寒洲这时昏迷不醒,那种相似感又因此很快褪去了。

    但这时,王太后忽而微微色变,回过头道:“我曾经见过此人吗?”

    身后女官上前,低声提醒道:“回禀陛下,影中剑只在中原湘州活动,不曾来过西域,应当是没有见过的。”

    “不,不对……”王太后惶惑地摇了摇头,“我见过他,而且相当重要……”

    一双明眸中,竟不自觉带了泪水,被她匆忙地低头拭去。

    王太后身后随从都是变了脸色,忍不住上前。

    应龙城也是上前一步,隐隐护在傅寒洲身前,道:“救人要紧。”

    隐含内力的话,犹如春雷在王太后耳边炸响,将她惊醒了。

    她定了定神,说道:“不错,先救人吧。我听说他是中了毒?”

    这个时候,她说话已经不是最早的从容不迫,反而暗含急切和焦虑之情。

    随行来的女将军上前回道:“是,陛下,据说是苗疆的蛊毒。”

    王太后点了点头,吩咐道:“是毒,那也不必麻烦了。内库中还余一枚天山雪莲心,你去取来。”

    女官听闻后脸色剧变,说:“陛下,三思啊!那是最后的手段,万一您以后——”

    “不必说了。”王太后道,“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要救醒他。”

    几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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