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药汁太苦还是病得太昏沉,薛挽香紧抿着唇怎么都喂不下去。眼看着药都要凉了,苏哲心一横,含着一口药,哺进她樱桃小嘴里。
    药汁既苦且涩,薛挽香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柔弱的身子在她怀里挣扎,苏哲喂完一口赶紧把剩下的药都含了,不待薛挽香反抗,抱紧她又哺了过去……
    薛挽香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苏哲给她喂了三次药,第三次时她已有些迷蒙之态。模模糊糊的听到苏哲在她耳边说:“快快醒过来。喝了药,病就好了。”
    半睡半醒间她已知道自己是生病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她陷在梦境里,听得到身边人的呼唤和叹息,感觉得到苏哲的体温和拥抱。可她却,不愿意醒来。不醒,就可以不回临淮城。不醒,就可以不去面对父亲给她订下的婚事。不醒,就可以呆在这个怀里。
    她愿意的,死在她怀里。
    “唔……”薛挽香捉住她手臂,终是被她折腾得睁开了双眼。梦里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薛挽香定定的看着,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身后是烛台和药盏,苏哲舔舔唇,半撑着俯身看她,见她眸色烧得发红,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怕她误会方才是占她便宜,开口解释道:“你病着了……”
    才说得半句,薛挽香已揪住她襟口,将她拖进暖被中。苏哲本就单靠一只胳膊支撑重心,被她一扯一带,直摔到她身上,又怕压着她,忙侧身避开。跌在枕上还来不及说话,薛挽香翻身压着她,半垂了眼睫,迎着她的唇,深深的吻了上去。
    暖被中热烘烘的,薛挽香的身子又软又烫,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小小的舌尖灵巧的舔舐着苏哲的唇,苏哲脑中“轰”的一下,只觉得薛挽香发个烧,人都妖冶了。
    唇间还有药汤的味道,苦而微辛,薛挽香的吻越来越烈,带着浓重的委屈和不甘,狠狠的咬着苏哲的唇瓣,柔软的身子像只小猫儿似的往她怀里钻。苏哲的舌头卷着她的舌尖,渐渐反客为主,欺身上前,拥着她,一路吻了回去。
    窗外的雪花下得没完没了,被寒风吹送,时不时拍打着窗页。冷冷的风从开阖的一丝空隙里钻了进来,撩动着素色的垂纱,帐蔓里影影绰绰是俩人相拥的身影。
    漫长而热切的亲吻大约耗光了薛挽香最后的力气,她搂着苏哲的手臂,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有熟悉的怀抱和体温,她睡得安稳。次日醒来,人已经精神了不少。
    曹幼祺捧着热粥进来时,苏哲正环着薛挽香说话,见她进来,俩人都默了一下,薛挽香俏脸薄红,起身往床里靠,苏哲长臂一伸,又将她捞了回来。
    曹幼祺摸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一百盏油灯那么亮。她咳了一声,将热粥放到床榻前的案几上,别开视线道:“雪已经停了。明儿个两位师兄会去赤龙江看渡头,若是冰结得严实了,大家就预备过江了。”她顿了顿,见没人接话,好生无语的瞪了苏哲一眼,苏哲只好接道:“知道啦。”
    等曹幼祺出去了,苏哲才拢着薛挽香道:“大雪刚停,冰面不会那么快结住的。你莫忧心,好生养病。万事,有我。”
    薛挽香在她怀里抬起头,看到她眼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全心全意。
    “阿哲……”她喃喃唤她。
    苏哲微微一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自她醒来,她与她便是这般相处,会拥抱,会亲吻,会黏乎着一刻都不愿分开。
    再不问从前,也不理往后,仿佛这一生,只得今日。每一日,都是最后一日。
    第63章江山
    清晨醒来,雪霁天晴,垂纱外落了一地明亮的光影。软被很暖,薛挽香窝在苏哲的怀里缓缓的眨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撩过苏哲的下巴,她人还没睁开眼,已经笑着啄了她一下。
    “醒了?”又啄一下。
    薛挽香抱着她手臂,柔柔一笑。
    “饿了吗?我去拿早饭上来。或是你想下楼走走?”苏哲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语音宠溺而温柔。
    这几日她大病初愈,想做什么苏哲都宠着她,可她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呆在她怀里。
    “再等一会,我们说说话,再起来。”薛挽香细声说着,脸上薄红,自小到大,她从不赖床,这会儿让人宠着,什么坏习惯都跑出来了。她蹭了蹭,将脸蛋埋进苏哲的颈窝里。
    垂纱外的光亮映了进来,在她精致如玉的侧脸上镀出一层浅淡的金色,苏哲低下头在她耳廓上轻咬一口,她搂着她脖子,吃吃的笑。
    偶尔这样撒撒娇,自有说不出的妩媚优柔。
    “这下雪的天,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唔……小时候,我和师兄弟几个天天给师父逼着练功,天没亮就把我们拎起来,起先师母怀着身孕,还觉得我们年纪小太可怜,后来师父给她说,不下苦功将来何以在江湖中立足。师母深以为然,生了小师妹之后开始助!纣!为!虐!”苏哲说着做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一面又拢着她,将被子扯上来一些,遮住她的肩。
    薛挽香便知道她是被“虐”得狠了,逗着她道:“怎样助纣为虐?”
    “通常寅末卯初,天都没亮,师父就到师兄们的房里,将他们一个一个拎起来。我最小的师兄姓陈,比我大两岁,生性贪玩,资质倒是好的。有一回天太冷,他实在起不来,就躲在被子里说生病了,我师父二话不说,拎着一桶水进来,直接兜头浇下去,陈师兄立刻从被子里炸起来,这还没完,师父罚他光着膀子在雪地里跑了一个时辰。从此师兄们再没一个敢赖床。”
    薛挽香极少听她说起师门的事儿,此时听她叽叽咯咯的说个不停,想象她幼年时短胳膊短腿的练功模样,不禁莞尔。“那你呢?你小时候赖床了怎么办?师父总不能也拿水浇你吧?”她说着微抬了下巴,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苏哲环着她的腰,凑过去在她下巴上亲了一下,一只手自上而下抚她腰背,像给猫儿顺毛。“那时候我约莫四岁多点儿,师妹才三岁上,天天给逼着扎马步站桩。我小时候跟师妹一间房一张床,住到七八岁才分开。有一回我们商量着明儿个谁都不起榻,死活赖一天。哪知道师母来了,看我俩装睡,她笑眯眯的走到床榻边,两手拎着冬被用力一抖,诶哟喂,冷风直直的灌进来,我冻得都快傻了。师母一点儿不心疼,笑嘻嘻的说,苏小满,曹小槑,起来练功吗?”苏哲往被子里一缩,仿佛还怕冷似的,钻进了薛挽香的怀里:“哦,小师妹是初冬时生的,梅花刚开。所以乳名小槑。不过我们总笑她,比呆还呆。嘿嘿嘿。”
    薛挽香捏捏她耳垂,半晌问道:“你的乳名呢?叫苏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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