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

    王咆听了这话忍不住骂了一句:“天下最窝囊的事莫过于此!朕曾听说杨广年轻时候也是雄心壮志,怎么做上了皇帝反而越发的软弱无能?三征高句丽虽然说起来不是什么长脸面的事,但朕尚且还佩服他有这个魄力。可在此之后,杨广便一无是处,死在江都……不过是他维护自己脸面的话罢了,已经逃无可逃,惶惶之犬钻进江都就不干呢出来而已。”

    “陛下说的是。”

    裴矩点头应了一声。

    “朕现在这江山,比起杨广困居江都时候如何?”

    王咆问。

    裴矩想了想说道:“远强与杨广。”

    “裴矩,你就是改不了这爱拍马屁的性子。实话实说……朕哪里还有什么江山?不过是洺州一城而已,城外就是李闲的数十万大军!比起困居江都时候的杨广来还要大为不如,你竟然能说出远远强于他的话来,可笑啊……不过,杨广心灰意冷,朕的心没冷!这一点,朕确实远强于他。”

    “知道朕为什么非得在被李贼的兵马围困住都城的时候,反而到御花园里来走走吗?”

    王咆问。

    裴矩垂首道:“臣愚钝,不敢揣摩圣意。”

    “你愚钝?你要是愚钝……这世间便没几个聪明人了。朕到这花园里走走,就是想让下面人看看,朕不担心,不害怕。大兵压境,朕还有心思赏花,下面的人知道心里便也能镇定些。现在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内乱。”

    “城外数十万大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城里的人怕了。”

    王咆看了一眼被自己踩烂了的那朵野花,笑了笑说道:“朕既然在这个危乱之际登基,自然不会放弃得之不易的位子。只要朕的洺州可以守住一个月,朕就不信李闲不退兵。只要他退,到时候在出城追击,这是逆转这天下格局唯一的机会。朕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城外那十几万人马的身上,当然,还有那些个草原蛮子。”

    “草原蛮子……怕是信不过。”

    裴矩小声提醒道。

    “朕从来没信得过他们,札木合就是个白痴!与这样的白痴合作,只因为他手里有二十万骑兵罢了。他以为中原天下取之简单至极,那就让他知道中原这江山有多难打。让他去祸害李闲的根基之地,东平,齐郡,鲁郡,那里若是被草原蛮子杀一个天翻地覆,李闲怎么能坐得住?到时候他的人马和札木合的人马拼一个两败俱伤,札木合死了,他也实力大损,朕才有机会逐步夺取天下。”

    “这计划长远,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但朕不担心什么……因为朕还年轻,很年轻。”

    “黄河南北诸郡是李闲不能不守住的地方,即便札木合只是过境的蝗虫一样而不是占据城池,李闲也扛不住。为什么?因为他现在是中原实力最大的那个,他把天下看做是他的天下,那么天下出事他都得担着。朕不一样,朕只有一城,只管好洺州就是了。至于天下百姓受苦受难,现在和朕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等札木合死了,李闲败了,天下是朕的天下了,朕再去好好养民就是了。”

    “裴矩,你觉得可行?”

    裴矩点了点头,由衷的赞道:“陛下才是真的雄才大略!”

    “可是朕怕啊。”

    王咆笑了笑道:“装作不怕,其实还是怕。不过朕怕的不是外面的强敌,而是城里的人。”

    “城中都是陛下忠实的臣民,陛下怕谁?”

    裴矩小心翼翼的问道。

    “怕你啊。”

    王咆微笑着温和说道:“朕真的怕你……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你已经伺候死了三个皇帝,真委实不敢做第四个。”

    -------------------【第八百二十三章有一处比他们都聪明】-------------------

    王薄战战兢兢的看了不远处那个背影一眼,有些心虚的咽了一口吐沫。就连背影,他都不敢使劲盯着看。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回自己的脚尖,因为大帐里只有李闲和他两个人,所以他这个曾经纵横河北河南的绿林大豪也不免局促,恍惚中他才想起,自己很多年前看不起这个年轻人,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已经站在山巅俯视着自己。

    “坐吧。”

    李闲的视线从墙上挂着的地图上收回来,转身看了王薄一眼笑道:“这次大军自清漳势如破竹的杀到洺州,你的功劳不小。沿途十几座城池,倒是有四五座是你叫开的。省去了不少麻烦,所以孤特意把你找来道谢。”

    “不敢当。”

    王薄连忙摆手道:“为主公效力是微臣分内的事,怎么敢当得起主公这感谢二字。微臣只求着能为主公多做些事,洗去微臣之前的罪孽。”

    “之前与现在不同。”

    李闲笑着说道:“你在济北郡的时候,你是一方大豪,与孤的燕云寨有所冲突也是在所难免,而后你投奔窦建德,为他效力也是尽臣子的本分。现在既然在孤麾下做事,尽心尽力,孤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李闲在书桌前坐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道:“叫你来还有件事,之前在清漳的时候你说与裴矩约好,如今大军已经围了洺州城。虽然破城并不如何艰难,但如果能有人在城内里应外合自然最好。”

    “臣确实与裴矩约好,但现在却不好联络。”

    “这个不需你费心,你只与孤说说,你当初是如何与裴矩相约的。”

    “这个……”

    王咆犹豫了一会儿,撩袍跪倒在地:“其实微臣之前没跟主公您说实情,当初在离开洺州的时候裴矩找到了微臣,对微臣说不论王伏宝有没有反心都将其杀了,然后夺取兵权。若是窦建德还有回天之力,那就暂且忍了。若是主公大军兵锋不可阻挡,我便率军投降主公。”

    “这番话,孤信。”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裴矩这个人孤不了解,但能侍奉三位帝王且都受重用,想来也是极有心机之人,他若是不做准备就投靠到孤这边来,反倒不对劲了。你能说出实情,说明你也是诚心投到孤身边,值得嘉奖。”

    “多谢主公。”

    王薄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若是编造一些拍马屁的假话未必骗得过李闲,说不得反而会引起李闲的厌恶。

    “主公,那日我与裴矩商议。若是投靠主公,就让我骑马在城前转一圈,他自然会知道。然后等他在城中做好准备之后,会在夜里点起火来。等主公看到城中火起就下令攻城。他会安排人打开城门。”

    李闲微微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道:“还有没有细节上的事?”

    王薄想了想说道:“主公,您也知道裴矩这个人两面三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所以这件事微臣一直不敢和主公提及,微臣只怕他是安的什么龌龊心思,是想引大军攻城也说不定呢。所以……”

    “你初到孤军中,谨慎些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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