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如此。在下相信这绝对是我们日本外交史上最大程度的让步,它甚至要比我们日本国处理黑船叩关事件时还要让步。”滨口雄幸煞有其事的说道。

    冯国璋故作沉思了片刻,接着又与陆宗舆、于孜县交换了一下眼色,事实上即便日本政府决定将台湾降格为租界,中华民国除了在名义上获得了几分尊严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东西。不仅如此,如果拿一个名义上的条件来抵消刺杀国家元首的影响,显然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交换,最终获得实质利益的还是日本国。

    不过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冯国璋这个究竟政场的老人还是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这个解决办法不仅可以给中华民国带来实质利益,也能按照吴绍霆交代的交涉原则来办事,不得不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滨口先生,你不觉得这件事同样没有什么可谈的吗?”冯国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滨口雄幸怔了怔,如果说中国人可以凭借武力收复汉口租界甚至旅顺租界,但是以中国目前的海军力量要想收复台湾,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中国人真的以为单凭俘获的日本第二舰队的战舰就能提升一个档次的海军实力?

    “你应该很清楚,所谓的租界也不过是你们这些列强以讹诈、欺骗、威胁的手段,从我们中国巧取豪夺到手的地盘。我中华民国现存的几个租界,各地政府从来没有收到任何租金,你们承租国只会推说租金已经交给前政府了,或者从贷款利息里抵扣。我冯国璋不是傻子,从前清到北洋再到今时今日南京,各国租界的租金问题一直以来都被忽略不计。如果租界没有租金,又怎么能证明这是租出去的地界呢?”顿了顿,冯国璋接着又说道。

    “甫公所言极是,既然是日本方面要向我们中国方面做出补偿,那就一定要拿出补偿的才诚意来。你们表面只是说把台湾降格为租界,可是实际上对台湾的统治权仍然不变,这跟租界不租界完全扯不上边了,到头来你们就打算用一个口头上的承诺来换取平息我们元首的愤怒吗?”陆宗舆附和着说道。

    “在下明白两位阁下的意思,”滨口雄幸立刻说道,对于他来说,能够用钱来解决这次外交危机显然要更容易一些,尽管日本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并不良好,为了发展军事力量又消耗了大份额的财政预算,但好在协约国阵营的援助依然有商谈的余地,并不至于为了一笔租金而伤了元气。“关于对台湾的租金问题,我很愿意与贵国签订新的租约,拟定正式的租界合同。一旦合同确定下来,租金也会立刻奉上。”

    “如果滨口先生真有这样的诚意,或许我们还能继续谈下去。”冯国璋缓缓的说道。

    “这是自然,请阁下务必相信在下的诚意。”滨口雄幸看到事情有转机,忙不迭的说道。

    “那好,老夫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回去确定台湾的事情。明天中午老夫会将租界草案拟定,与你一起进行最后的磋商。如果这件事还是谈不拢的话,别说老夫没有给过你们机会,而是你们根本没打算珍视这次机会。”冯国璋好整以暇的说道。

    “在下明白,必然不会错失修和中日关系的机会。”滨口雄幸连忙点头说道。

    在送走滨口雄幸之后,于孜县对以台湾问题换取和解的事宜持有怀疑的态度,他再次来到中庭找到冯国璋。尽管他不是一个外交人才,也不并不懂军事战略,可既然吴绍霆制订了“亚洲战略”,迟早要与日本爆发一场决战,而眼下这次遇刺事件正是最好不过的导火索,何必还要跟日本人谈和解的条件?

    “甫公,您觉得咱们还真有必要跟日本人谈台湾问题?元首对收回租界的事情都做出过指示,收回租界严格的说并不能算是报复行动,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租界本来就是我们中国的领土,收回来那是情理之中的。相同的道理,台湾原本也是我们中国的领土,拿台湾来做文章,消弱刺杀事件,这未免太过滑稽,而且只怕也会冷落民心呀。趁着日本增兵朝鲜未果,现在正是我们开战的大好时机,岂能就此罢休?”于孜县认真的说道。

    “老弟,日本人增兵朝鲜的事情傻子都明白这个道理,元首和老夫汽油不知?这次与日本人谋和,只不过是一个伎俩而已。”冯国璋笑着说道。

    “伎俩?”于孜县疑惑的问道。

    “既然能从日本人身上多捞一些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再说,我们中国近百年来受到洋人的讹诈还少吗?这次索性我们讹诈一下这些东洋倭人,仅仅算是讨回几分利息罢了。”冯国璋不疾不徐的说道。

    “甫公的意思,这次只是借息事宁人的幌子来向日本人索要一笔租金,但是该打的时候还是照样出手,是吗?”于孜县立刻醒悟的说道。

    “正是此意。这笔租金算是给咱们元首的压惊赔偿了,但是中日之间决定亚洲霸主地位的一战,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当然,老夫也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舆论上把控的不好,对咱们国家威望有所损害,对民心士气也会有所打击。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千万不要以为这便宜是白占的。”冯国璋老气横秋的说道。

    “原来如此。甫公此言甚是,看来我们要好好经营一番了。”于孜县畅然的说道。

    卷七:大中华民国 第919章,预计

    滨口雄幸很快将与冯国璋会谈的内容发回到国内,两天之后东京收到了这个消息。尽管拿台湾当作条件换取息事宁人,引起了日本内阁极其强烈的反应,可几大军阀派系最不能容忍这种侮辱,哪怕是名义上的降格都不行。可是在场的众人谁都无法说出一个明确的解决办法,最冲动的意见仍然是直接与中国开战,先以朝鲜的两个师团以及旅顺要塞的兵力拖住中国主力军,哪怕效果再坏,也可以以朝鲜的土地换取时间。等台湾的兵力顺利调集朝鲜,再发动反攻一鼓作气将中国人打退到山海关。

    做为当初参加台湾战争的主力,萨摩派军阀的态度最为激烈,他们这些海军出身的将领一个个叫嚣着激进外交主义,不能再一步一步向中国妥协。

    在内阁紧急会议上,代替山本权兵卫出任海军大臣的东乡平八郎声色俱厉的说道:“滨口雄幸应该被撤职,正是因为他的所谓的温和中日外交,才导致了我们今天的处境。”

    做为军阀出身,他一直很反对文治派对日本军事扩张的掣肘制衡,因此对西园寺公望为首的民主派人士有非常严重的成见,滨口雄幸做为西园寺公望的得意门生,在今天捅出了如此之大的篓子,自己自然要抓住机会给与抨击。

    东乡平八郎(1848年1月27日-1934年5月30日,即弘化4年12月22日-昭和9年),日本海军元帅,海军大将,侯爵,与陆军的乃木希典并称日本军国主义的“军神”。在对马海峡海战中率领日本海军击败俄国海军,成为了在近代史上东方黄种人打败西方白种人的先例,使他得到“东方纳尔逊”之誉。东乡平八郎1848年1月27日生于萨摩藩鹿儿岛加治屋町。幼名仲五郎,十五岁元服时改名平八郎实良。其父东乡吉左卫门热心于海军,对东乡平八郎有很大的影响。

    陆军大臣大山岩虽然与东乡平八郎同是萨摩派军阀,不过在日本军事派系上,军种之间的分界非常明显,陆军与海军的政治无论在什么时候基本上都是矛盾的状态,一方面是为了争夺军费预算,另外一方面是新兴兵种对旧式兵种的歧视。在这个时候,大山岩冷冷的瞥了一眼东乡平八郎,淡漠的说道:“实良君,在这个时候我们岂能推卸责任?当初要不是滨口的努力,《二十一条》的事情早就被英国人揪住辫子不放了。不管怎么说,要说立刻开战的话,我们的胜算不能说没有,但是会承担更多的风险!”

    以枢密院顾问身份参加这次内阁会议的山本权兵卫,在听见大山岩针对自己的门生,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才因为两年前发生的“西门子事件”而倒台,时隔两年之后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内阁参与政事,自然要学会更圆滑以及更顾全大局。再者,他是萨摩派的领袖,与大山岩即便是军种不和,也要估计军阀派系的团结,于是不疾不徐的说道:“大山君,我们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若是连我们自己都要质疑的话,那外人还会如何看待我们?当然,我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这次面临的问题非常严峻,对于外务省策划的行刺吴绍霆的行动缺乏周全考虑,这件事值得我们反省,可决不能因为这次行动而加剧我们日本国的压力。”

    朝鲜总督兼外务省大臣寺内正毅瞥了一眼山本权兵卫,总觉得对方是在隐晦的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他确实授权中村明浩执行刺杀行动,但行动失败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中日矛盾早已经从水下浮出水面,这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为了巩固亚洲唯一列强的地位,同时遏制正在迅速崛起的竞争对手中国,不择手段是唯一的行事准则。

    山本权兵卫没有在乎寺内正毅的脸色,接着又说道:“我认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经历了青岛战争的失败,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事实力是弱于中国的。有一点我们必须肯定,那就是中国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一个贫穷的农业国家,他们的民族也极其缺乏凝聚力。吴绍霆现在的声望和威信,完全取决于青岛战争这一场意外的胜利。”

    内阁首相大隈重信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山县有朋身上,他恭敬的请示道:“山县君,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山县有朋身上。

    山县有朋仿若一尊佛像,表情与身体都是岿然不动的样子,在缓缓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之后,他才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想听一听参谋本部对日中决战的评估。”

    大山岩转向与自己仅隔一座的上原勇作,问道:“参谋本部最近的预计是什么样?”

    上原勇作叹了一口气,沉着声音说道:“如果现在立刻向中国宣战的话,我们估测以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以及他们的战前准备,最坏的可能会将战线一度推移到汉城以南。也就是说,我们将承受一半朝鲜的失地,来换取拖延得来的时间。之后我们还要承担军队士气、物资损耗以及朝鲜本土各方面矛盾的压力,即便能够在后期爆发式的扳回局面,但整个战争会拖延到四个月之后。”

    东乡平八郎问道:“四个月之后?是我们打败中国吗?”

    上原勇作摇了摇头,叹息不止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四个月之后重新将战线推回到中朝边境,然后再进行最后的决战。”

    听到这里,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片惊诧的议论之中,四个月的时间只能把战局扳回到起始点的状态,而且还需要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在日本当局的各派系政客看来,对比长达十六个月之久的日俄战争来说,日本不可能在中国身上消耗四个月的时间,并且在这个之后还有未知多少时日的正式大战。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为什么陆军的效率会如此让人失望?”

    “这不是陆军效率不效率的问题,这是战前准备充分不充分的问题!”

    “请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推卸在陆军上面,有本事你把军舰开上岸来协助我们作战!”

    一些情绪激动的官僚忍不住互相指责起来。

    这时,山县有朋态度笃定的发出了声音,他向上原勇作问道:“如果我们做好战前准备,那么这场决战的发展会是什么样?”

    众人很快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上原勇作的回答。

    卷七:大中华民国 第920章,山县有朋的决定

    上原勇作挺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完成所有的战前准备,也就是说,我们将在对中国作战上投放八个师团的兵力,以及整个第一舰队的海上协作,那么我们很可能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取得第一阶段的优势,稳固在东三省与朝鲜边境的战场优势。接着,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从旅顺和朝鲜直接把战线推至奉天,而只要顺利的攻克奉天,基本上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藏相若槻礼次郎奇怪的问道:“不是预计只有七个师团的兵力吗?为什么现在又会是八个师团的兵力?”

    上原勇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除了台湾的第七师团、第十师团,在旅顺的第五师团,以及朝鲜原有的十六师团、十七师团,新编的十九师团、二十师团之外,还要算上重编的第十八师团。总兵力差不多在十七万左右,必要的话还会扩充到二十万。”

    东乡平八郎郑重其事的说道:“虽然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一次退让步步退让,最终会让我们日本国的威信大损。可是现在看来,准备充分与未准备充分的差距确实太大了,如果一切都能按照计划来进行,二十万兵力对中国十三万兵力,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若还不能取胜,当真对不起亚洲列强的称谓了。”

    上原勇作接过话来说道:“是的,总结了青岛战争失败的原因,我们已经在所有师团增设了防空部队,装备从美国引进的三十七毫米防空机关炮。我相信也很有信心这次决战能占据极大的优势!”

    若槻礼次郎冷笑着说道:“三十七毫米防空机关炮?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中国人卖给美国人,再由美国人卖给我们的武器。包括我们陆航兵团的战斗机、飞艇,这些可都是中国人多余的商品,为了购置这些设备,我们大藏省不得不接受了花旗银行的国家借贷。”

    大山岩大声的强调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中国人的武器还是从德国购买的。他们为了缓解财政赤字,只能对外出售这些军火,对我们而言大日本帝国既然在这方面吃了大亏,自然要有所防备,这是合情合理也绝对合适的交易。”

    在针对文治派的言论上,军阀们再次站在了一条线上。山本权兵卫接过大山岩的话,补充的说道:“英国驻日大使前几天还跟我谈过,英法联军目前在阿杜瓦战役上遇到了非常严重的困难,正是因为德国采用了新式的空军战术,对英国联通法国的后勤制造了极其沉重的打击。整个阿杜瓦战场正在缩水,现在连法国人都在通过美国采购防空设备。”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阿杜瓦战役上,英法联军发动了两轮针对德国的大反击,然而因为沿用旧式战术思想,导致反攻遭到德国军队的成功阻挡,反而英法联军为此损伤惨重。在历史上,尽管德国军队在这两次战役上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可最终未能完全截断英国的后勤交通线,因此为英法联军提供了准备下一场拉锯战的空间。

    可是如今德国军队采用了新式飞机和新式飞艇,冒险尝试了新的空战思路,获得了非常良好的战果,迅速的在阿杜瓦战场上站稳了脚跟,并正在筹备一轮针对英法联军残部的大决战。正因为如此,英国、法国对远东的立场感到十分焦虑,一旦在这个时候中日开战,日本之前计划派遣远洋舰队支援欧洲作战的就会落空,甚至还会导致英法远东利益饱受影响。

    就在这时,山县有朋提了提自己的手杖,在地面上不重不轻的磕了记下,打断了全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口吻严肃的说道:“诸位,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话题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摆在我们面前严峻的问题到现在可还没有任何结果。”

    寺内正毅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由于行刺吴绍霆的行动失败,他一开始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不过现在不得不插嘴说了几句话:“关于滨口君发来的急电,我认为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正如上原君所说的那样,如果准备不充分,我们不仅要承担更多的风险,甚至还有可能错失日中决战的最好机会。这是决定我们大日本帝国于亚洲绝对地位的时刻,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如此草率。”

    大山岩点着头说道:“没错。之前的日中甲午战争,再到后来的日俄战争,这两场关乎我们大日本帝国国运的战争,我们都是因为做足了充分准备才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相反,青岛战争正是因为大日本帝国许多青年军人太过狂妄自大,不仅军事上缺乏周全准备,军心上更是浮躁松弛,这才招致了三天惨败的下场。”

    东乡平八郎冷冷的说道:“也就是说,必须在台湾的事情上让步?不仅取消台湾的领土统治权,甚至还要交纳所谓的租金?”

    上原勇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就是这样了。”

    山本权兵卫严肃的说道:“要知道,既然中国人提出租金,自然不会是小数额!我们还要提防中国人的野心,他们会不会拿了这笔钱之后出尔反尔,继续在东三省扩大军事冲突从而引发战争。”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觉得有必要注意一些,按照外务省对吴绍霆的描述,南京中央政府在这个时候突然愿意接纳一笔资金来换取对刺杀事件的宽恕,多多少少让人感到奇怪,很有可能吴绍霆会在事后翻脸不认人,坚持与日本开战。到时候日本不仅赔了钱,还得不到理所当然的“和平”,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大亏事。

    大隈重信脸色十分忧虑,语气同样忧虑的说道:“这确实又一次有风险的博弈,可是局势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被动了。青岛一战之后,我们日本几乎处处都在跟着中国的政策走,就好像中国元首吴绍霆早就在算计我们似的。”

    山县有朋叹声说道:“这一点不难猜测,我相信这位吴绍霆元首对我们日本国的态度一直都不友好,从执政府时期的外交态度就能看出这一点。说实话,我也很希望刺杀行动能够成功,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国家,只是吴绍霆一个人罢了!”

    大隈重信向山县有朋问道:“那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山县有朋缓缓的说道:“让滨口君去跟南京政府好好的谈,尽量争取一个好价格。在确定以租金换取化解外交危机之后,还必须附加一条必须的条件,那就是中日双方联合发布一份友好声明,昭告全世界中日之间平等互助、互结友好,并承诺签订互不侵犯备忘录。”

    山本权兵卫立刻严肃的说道:“山县阁下,难道您真以为一个友好声明就能让吴绍霆打消发动战争的念头?这可是决定中国与日本亚洲地位的时刻,换做谁都不会受制于一份写在纸上的文案呀!!”

    东乡平八郎附和着说道:“是啊,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谨慎,与其把这笔钱浪费在中国身上,还不如多造几艘战舰,或者多雇佣几艘商船来帮助转移兵力。”

    上原勇作说道:“现在最困难的问题不是交通运输能力,而是三个师团的组建,再多的商船也不能帮我们加快组建师团的速度呀!”

    山县有朋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们真以为我会傻到寄希望于一份友好声明或者互不侵犯备忘录?这是一个投资,你们明白吗?我们获得利益的可不是从中国人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消除国际影响,并且拉拢协约国必须支持我们发动这一场战争!”

    整个会场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山县有朋身上,对于他刚才的这番话显然让大家眼前一亮!

    山县有朋顿了顿,接着说道:“难道你们还没有察觉英国、法国人对我们和对整个远东地区的态度吗?他们一直认为是我们日本在挑起事端,故意制造中日冲突,尤其是这次刺杀事件的曝光,这让我们日本在协约国阵营中的地位大受影响。这次我们就是要利用中日之间的联合声明,在换取更多的国际支援,一旦中国在联合声明之后继续挑起战争,国际列强对中国的看法就会改变,到时候一定会支持我们日本反击。”

    东乡平八郎坚持的说道:“可是即便没有这份声明,英、法两国也必须以协约国条约为基准,支持我们对中国宣战!”

    山县有朋强调的说道:“我们要的是英、法两国全力支持,而不是他们被迫支持!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尽可能的争取最有利的情况,你们明白吗?”

    大隈重信叹息的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总不至于我们给出了这笔钱而一无所获。”

    众人各自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是一件令人屈辱的事情,也是有损大日本帝国国威的事情,可为了长远的利益只能如此。尽管这笔资金会加重日本财政预算的危机,可只要能打赢了至关重要的一战,所有国内的负担都能转嫁到中国身上,不仅如此,还能获得更多战后的优惠和利益,巩固日本于国际的地位!

    卷七:大中华民国 第921章,交换条件

    到了四月下旬,滨口雄幸总算得到了国内确切的答复,而在这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与南京中央政府周旋,没想到还真能拖延到今天。这天一大早,他冒着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乘坐轿车来到总统府,正式与冯国璋、伍廷芳、陆宗舆等人磋商台湾租界的相关问题。

    伍廷芳首先要求的是废除在台湾领土上施行的日本宪法,一律改为租界管理办法。同时在日本人特权方面,他仍然坚持之前宣布的决定,取消所有日本人在华特权利益,遵照平等原则来制订台湾租界管理办法。

    在这一点上,滨口雄幸进行了据理力争的坚持,甚至还拿出法租界、英租界的事例来做理据,强烈要求台湾租界的管理按照国际惯例来行事,否则日本于国际、于列强之间的威信必有所失,也会让其他各国在华租界误认为这是在用台湾当典范,迟早会推行到所有租界,对南京中央政府的影响也不小。

    然而伍廷芳、冯国璋等人豪不理会滨口雄幸的言之凿凿,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在这一点上是无可退让。关于台湾租界管理办法,可以允许租界管理方享有部分法律裁判权,只是在重大刑事案件上必须遵照中国的刑法来处置。

    即便滨口雄幸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可是面对伍廷芳、冯国璋等人无比强硬的态度,他只能暂时答应,在新一届租界管理局成立之后,会邀请中方官员参与租界管理章程的制订,到时候在详细论证这一系列问题。

    在处理了诸如此类的形式条款后,中日双方才正式开始交涉租金问题。

    不过所谓的交涉并没有存在讨价还价,冯国璋直接告诉滨口雄幸,现在拟出的租金金额是中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最终决定,也是给日本政府的最后决定,如果日方不能接受这个金额,那这次会谈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关于台湾租金问题,由冯国璋主张、伍廷芳亲自搜集各国租界的案例研究,最终决定按照清政府时期签订的上海租界租金份额为基础,将这份租金份额毫无修改的运用到台湾租界上面。当时上海法租界以每亩地八两库平银为年租金,虽然这比普通田地收租子可能要赚一些,可毕竟是在他国领土上的租界,更何况几乎很少有真正的租金交到政府手里。

    伍廷芳详细的为滨口雄幸解释了一番,八两一亩地的租金确实不是最便宜的租金,最便宜的还是一千五百文一亩的年租,如今中华民国自然不能像前清政府那样迂腐无能,理所当然要取一个合适的价格。以现在的汇率来折算这八两库平银大约相当于十二日元,这是南京中央政府经过对各个租界对比后,取来的折中金额。

    台湾岛的总体面积大约是三万六千平方公里,转换为亩制的话就是五千四百万亩。为了方便计算,也为了给日方一个优惠,索性就取一亩地年租金为十日元。整个台湾的年租金定为五亿四千万日元,折合为美币大约是八千万美元。

    “之前将近四十年的时间,我们南京政府就不跟你们斤斤计较。如果滨口公使觉得这份合同没有问题的话,那时间就从明日凌晨十二点整开始计算,一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为止。至于租期,我们南京政府态度是只限准为二十年,并且你们要先支付十年的租金,也就是八亿美元。”外交部秘书长顾维钧煞有其事的说道。

    “八亿美元!!”滨口雄幸只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虽然日本内阁授权自己来向中国交涉台湾租界的问题,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大藏省五年的财政收入都没有这个数字,更别说日本目前正陷入经济困境,从哪里找来这八亿美元?

    “没错,是这样的。”伍廷芳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希望诸位先生能明白,就算我们大日本帝国和中华民国加起来算,五年的财政收入只怕都没有这个数字,很显然八亿美元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数额。”滨口雄幸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冯国璋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希望诸位先生能明白,八亿美元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解决,比如可否以一年为单位,再这一年时间即将结束时一次性支付该年的租金!”滨口雄幸立刻说道。

    “你以为这是什么?随便去一家酒楼吃饭,又或者是跟市井小贩讨价还价?先拿货后给钱?如果这样说,老夫也打算租借你们的九州岛,先使用土地,然后再给钱,你说怎么样?如果你肯答应,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冯国璋讥讽的说道。

    面对冯国璋这样恶意的讽刺,滨口雄幸心中很是不满,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尽量容忍下去。很显然中国人对这场谈判已经咬定了结果,他即便再如何努力去扭转这个局面,只怕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他保持着平静的脸色说道:“即便一定要让大日本帝国先支付租金,那也应该开出一个我们能够接受的数字。八亿美元,哪怕是美国政府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储备。在下认为,在基础价格上应该有所调整,另外也不可能以十年为一期来交付租金,如果副总统阁下可以让基础价格减半的话,或许我能说服内阁大臣阁下进行半年期的支付。”

    伍廷芳与冯国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一阵,之后伍廷芳又跟顾维钧说了几句话。滨口雄幸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对方的商议,不过看到这一幕时,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应该还是有希望。

    这时,顾维钧说道:“滨口先生,不是我把话说得太刻薄,我记得在日本东京城区租一栋两室一厅的房屋,一年的租金也不止一百日元。如今我们一幕地只要十日元的年租金,你还想让我们降价,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伍廷芳接着说道:“考虑到滨口先生刚才的提议,一次性收取十年的租金,确实太难为日本政府了。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宽限一些,就按照一年一期来缴纳租金。至于滨口先生认为租金实在太贵,那我们索性再退让一步,一口价,五千万美元。这可是很大的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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